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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哪敢,我就算不想活了也不敢拿这事开玩笑。这三天城里确实多出了几百个武林中人,各门各派的都有,却又不是一门一派地进来。每一批进城的都有各门派的人,而同一门派、不是同一天进来的又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这事可就太奇怪了。”

  老田拍拍他肩道:“兄弟,你倒是很有心啊,这事若查实了,你就立了大功啊,堂主会重重有赏。”

  “赏不赏倒没什么,我既然拿堂主的钱,干的是这事,就得尽责。”

  老田一指前面道:“堂主就在前头那幢房子里,你自己进去吧。”这人正待前行,却忽的脖子一紧,一声也发不出来,就这样被双脚离地地拖进了旁边一间房子里。

第11节:三、狂风折树(1)

  三、狂风折树

  第一人就像是逐渐退入幕后的神。

  没有人能清楚说出这一过程是何时完成的,只是突然有一天大家都发现,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了。只有几大门派的掌门、帮主才能有幸得到他的接见,第府中也只有寥寥几人有资格走入内室。

  第一人虽已不大管事,却似乎更忙碌起来,他就像世人眼中看不到的神一样站在云端高处俯瞰他首创的世界,他细心观察着一切,全力维持着这个世界的正常秩序。

  第一人喜好养鸽子,而且养了很多,鸽房却是这府中之府的禁地。他不许任何人接近鸽房,而且坚持自己给这些鸽子喂食、喂水,甚至除粪。下人们无不私下窃笑这老人的固执、孤僻,都以为他是闲不住、借此自娱而已。

  第一人一走进鸽房,成百只鸽子便会扑棱着翅膀,咕咕欢叫着,似是迎接他的到来。他细心地为每道食槽填满食,又在一个个水罐里注满清水,这才走到一个个鸽子前,解下绑在鸽子腿上的一个小金属筒,那里面有一卷小纸条。

  每天早晨,第府上空都会有几百只鸽子腾空,飞向四方,到了黄昏,又会有几百只鸽子飞回来。外人不知道,飞回来的鸽群里有许多是飞翔了几百里、甚至几千里才到这里的。

  只有他知道哪些鸽子是才飞来的,甚至知道哪只鸽子是从什么地方飞来的,因为这些鸽子的的确确都是他亲手养大的。

  第一人几乎把手中掌握的权力都移交给第武了,惟独这群鸽子没有。在他看来,这些鸽子比一千个得力的属下还要管用,因为这是他的眼睛。

  他逐条看着鸽子们带回来的情报,大多和平时一样无聊,无非是阴天下雨啊、米贵油贱啊之类,当然,各门各派主要人物的动向和具体位置也在消息之列。

  当他看到洛阳大豪于剑鏊在房里被最喜爱的小妾逼着学狗爬、学猫叫时,也不禁笑了,同时也感到一丝内疚,是他使得这些武林豪客无所作为,不得不在闺房内寻求安慰。

  再看下去时,他的笑容消失了,情报里写得很平常,或许写报告的人也只是把它当做一件平常事来报告,可他却从中闻到了一些不平常的味道。

  是他坚持让各地的人每天都向他汇报的,可武林平平静静,实在没什么值得写的,只得把每天听到和看到的一些事胡乱写满一页,敷衍塞责,好在没受到训斥,便都把这当做例行公事了。

  第一人看完所有的条子后,眉头已然凝结在一处,他并没从里面得出什么结论,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什么地方出了毛病。

  更怪异的是,鸽子只到了三分之一。自七天前,应该到的鸽子数量便在逐渐减少了。这些鸽子绝不会迷路,也不会被老鹰捉去,因为这些鸽子是有能力避开这些天敌的。他信任这些鸽子,胜过信任自己的部属。

  他呆呆地沉思了好久,忽然做出一个决定,他取出埋在鸽房地里的一个铁箱子,从里面挑出几道早已准备好的命令,挑出十只鸽子,把金属筒绑在了鸽子腿上,然后把鸽群放飞——上百只五颜六色的鸽子腾空而起,便如炸开了一道绚丽多彩的烟花。

  “是不是我太多疑了?权当是一场演练吧。”他在心里说道。然后他把剩下的那些纸条处理掉,又把铁箱子重新埋好,然后走出了鸽房。

  “老爷,您该喝早茶了。”老家人第福正在远处恭候。第一人笑了笑,把疑虑和心事都深埋在心底,走回自己的书房。

  “大少爷还在那女人那里?”他刚坐下,便冷冷问道。

  “这个……是的。”第福吓了一跳,险些把滚烫的茶水倒在手背上。他不敢隐瞒,只是奇怪老爷怎么会知道呢?而且听得出来,老爷很不高兴。

  “胡闹,就算找个女人也不能两天不回家呀。”第一人发怒时语音会压得很低很重,而且余音里有丝丝的声响,令人联想到响尾蛇。

第12节:三、狂风折树(2)

  第福垂手而立,不敢说话,他没想到老爷竟然大动肝火了。

  “你马上把他给我找回来。”

  “老爷……”第福忽然在他面前跪下了。

  “起来,起来。”第一人厌恶地说,“我就知道你又要替他求情,他从小到大,你也不知为他跪过多少次了,但愿他以后知道孝顺你点才好。”

  第福道:“我怎敢受大少爷的情,那不折杀我了。不过大少爷从小到大一直都最听你的话,从未迈错过半步,这次虽说出了点格,也不算什么大事,他毕竟还年轻。”

  “年轻?”第一人哼了一声,“起来吧。”第福战战兢兢地爬了起来。“那个女人检查过了吗?”第一人放缓了语气问道。

  “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第一人点了点头,又道:“你马上安排人,把那条街封死,在大少爷没回府之前,任何人不许进出。”第福应了一声要走,第一人又把他叫住了,“第福,你说实话,是不是觉得我太偏心了,对大少爷太严厉了。”

  第福笑道:“老爷,我也是儿孙成群的人,其实天下做父母的都一样,若说一点偏心没有,那是假的,老儿子,大孙子嘛。”

  第一人摇了摇头,笑道:“偏心是有的,只是偏谁你们都弄错了,其实我倒常常觉得对不住二少爷。”第福摇头笑道:“老爷,您这是什么话?您再想偏二少爷也没个偏法了,您就差把心挖出来给他了。”第一人摇头道:“你不懂,说了你也不会懂的。”他又摆了摆手,“去吧,回来时把二少爷请到我这里来。”

  第一人一盏茶才喝了一半,就看见第文走了进来。一看见第文,他便眉里眼里都是笑,他抬手止住儿子向他行礼问安,又示意他坐在自己旁边,为他斟了一盏茶,就像是对待三四岁的孩子。

  第文很随便地坐了下来,不管别人甚至包括哥哥是多么惧怕父亲,在他眼里,父亲就只是世上最慈爱的父亲。

  第一人左一眼、右一眼在儿子脸上打量不已,好像儿子刚从天涯海角归来似的。他只恨儿子长得太高了,自己已不能再把他抱在怀里。

  “儿子,你今天准备做什么?”

  “和几个朋友约好了去城外捉熊。”

  “捉熊?这倒有意思。这么说你今天不去天香阁了?”第一人语含深意地问道。

  “您怎么问这个?”

  “儿子,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无论你想做什么事,我都不会反对的。再说我也想见见那位姑娘,看她怎样把我儿子迷成这样。”

  第文恍然大悟,父亲是在暗示,允许他把许飞卿接进府里,允许天香阁的人进入高贵无比的第府,这可是不世之恩哪。

  “况且那位姑娘虽说是呆在那地方,我也知道她是好人家的女儿,不必顾虑别人怎样看,没人敢说闲话的。”

  “您查过她了?”第文险些叫了起来,他与许飞卿交往虽密,却从未问过她的身世,正如他从不问其他姑娘的身世一样,因为他只满足于现状,既不关心以前,更不考虑未来,对于父亲的插手,不禁有些恼火。

  “儿子,我知道你会怪我。”第一人笑道,“可是你是我的命根子,你又几乎天天和她在一起,我若不查清她的来历,我能睡着觉吗?你若是有了儿子,也会和我一样。”

  第文释然了,不过一想到自己和其他那些姑娘的春宵只怕也瞒不过父亲的眼睛,又感到难为情。

  “儿子,还记得小时候我和你玩埋宝、挖宝游戏的地方吗?”

  “当然记得,您不会想再和我玩挖宝吧?”第文奇怪地笑道。

  “老了,玩不动喽。”第一人笑了笑,“不过那地方真有一些宝贝,是我留给你的。”

  “我什么都不需要,您更不用以这种方式给我。”第文笑着看父亲,没想到父亲的童心如此之盛。

  “你或许会需要的。不过我要你答应我,在你哥哥还活着时,绝不能去碰那里的东西。”第一人神秘一笑,“你是个乖孩子,我知道你会听话的。”

  第文愕然片刻,蓦然明白了,站起来向后退,满脸恐惧之色,大声道:“不,我不要,我永远都不要。”

第13节:三、狂风折树(3)

  “你先坐下听我说。”第一人拉住了他的手,“季节有春夏秋冬,所以咱们得准备许多套衣服,既不能穿着冬天的衣服过夏,也不能穿夏天的衣服过冬。”

  第文面色惨白地坐了下来,固执道:“不管您怎样说,我也不答应。”

  第一人苦笑道:“儿子,人都是要死的,没人能例外,外面不是有人管我叫第阎王吗?其实我这位阎王还得听地下那位同行的,而且他脾气太怪,从来不先跟你打个招呼,所以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不会的,不会的。”

  “不会当然最好,我只不过让你知道这件事而已。至于你怎样做那是你的事了。好了,你去做你的正经事去吧。”

  第文听父亲把“捉熊”说成正经事,觉得好笑,他站起来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住了,回头看着父亲。

  “儿子,还有事吗?”

  “我不想去捉熊了,我想在家陪陪您。”第文有些心神不定。

  “去做你的事吧,陪我这老头子干什么?”第一人慈爱地笑着,“儿子,你别瞎猜,什么事也没有,我不过是一种安排而已,天塌不下来。”

  第文看到父亲坚定的目光,放下心来,又望望头上的天,的确没有塌下来的意思。于是他便和往常一样,骑上马,出府去了。

  他前脚一走,第一人便唤来第福:“安排四个人暗中跟着二少爷,不许露面,别扫了他的兴。还有,这几天来拜府的客人都给我挡驾,各处来申诉的人也要仔细搜查,不许有一根针带进府里来,另外,府里的护卫要添加一倍。”第福答应着出去安排了,他从来不问为什么。

  第一人苦苦思索着每一处可能出现的问题,但都没问题。他隐约觉得这无数个没问题加在一起怕是个大问题——一个可怕的无法解决的大问题。但现在江湖上无论哪一人、哪一门派都不是他的对手……“国无恒敌者亡。”他脑中忽然冒出这句话来。他摇了摇头,想把这念头甩掉,因为他最不喜欢这句话。

  “我们是不是把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密室里,和尚老大问道。

  “应该是这样,接下来我们惟一能做的便是等待了。”儒衫老三说。

  这是他们五人筹划、密谋了十年,又逐项逐项地去落实的,单独每一项看上去都没什么了不起的,可当所有的都汇总到一张纸上时,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他们五人完成的。

  而逐条审核也耗费了一天的时光。最后他们走出了密室,在山顶上由和尚老大燃放了一枚花炮。几乎就在这枚花炮绽放出绚丽色彩的同时,远处也有几枚花炮升空。随后,每隔一定距离,便会有花炮绽放,直至四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