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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沅看他的眼神,于陆谌而言,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而正是这种熟悉感,才让他生出了这种异样又痛苦的感觉。

  ——

  京师的前门街声色繁华,商铺鳞次栉比,货物错综连云。

  行人肩摩毂击,喧嚣热闹。

  沈沅同碧梧从一间名唤绮绣坊的成衣铺子里走了出来,只是二人来此,并不是来买成衣的。

  继母刘氏将沈沅舅父给她准备的嫁妆尽数克扣,而侯府分给沈沅的月钱,也只是将将够沈沅维持平日的生活。

  沈沅倒也没同沈弘量索要更多的月钱,而是自己提笔设计了许多花卉的纹样,并将它们卖到了成衣铺子,换了些银两做贴补。

  碧梧心中替主子感到委屈,行在路上时,还愤愤不平道:“如果夫人没有病逝,姑娘十六岁那年就可以嫁给大少爷,压根不用到京城来受这些气!”

  碧梧口中的夫人,是沈沅的舅母罗氏,而那个大少爷,则是她的表哥唐禹霖。

  沈沅无奈摇首,想起过几日便是碧梧的生辰,便想让碧梧在前门街挑些喜欢的东西。

  ——“去去去!不买就别站在这儿碍我的生意。”

  小贩的声音打断了主仆二人的谈话。

  碧梧循着视线看去,同沈沅道:“咦?那不是陆家的小少爷吗?”

  话音刚落,沈沅便走到了碧梧口中的,小少爷的身旁。

  陆廖霁正恋恋不舍地看着那屉热腾腾的包子,发顶却突然传来了一个陌生女子的温柔声音:“廖哥儿,你想吃吗?”

  陆廖霁点头后,便抬眸看向了沈沅。

  他有些好奇,这个陌生的美人姐姐,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碧梧给他买了两个肉包子,待将它们递给陆廖霁后,沈沅温声问道:“廖哥儿,你五叔呢?”

  陆廖霁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沈沅,边啃着包子,边摇了摇小脑袋。

  前世沈沅也同陆廖霁相处过,陆之昀虽将这个侄儿养在了身旁,却并未有太多的功夫管教他。

  而陆廖霁对这个严肃强势的五叔也总是会生出些惧怕的情绪,前世的他就曾闹过离家出走,但每每他起了这种心思,都会被陆之昀的下属及时发现。

  这孩子的性格并不顽劣,却总是嚷着,要见他已逝的母亲。

  沈沅也是个自幼丧母的人,前世便对陆廖霁多多留意了些。

  她动作轻柔地摸了摸男孩的小脑袋,便命碧梧去聘了辆马车,“我们得将他送回国公府去。”

  嘴上虽这么说着,沈沅心中却在想,她终于又寻到了一次,能与陆之昀见面的机会。

  ——

  沈沅乘的车马正往镇国公府缓缓驰去。

  可车上的三人却都不知晓,在离他们数十丈的距离外,也有一辆马车,正跟在他们的后面。

  稍有颠簸的车厢内。

  江丰是江卓的孪生弟弟,也是陆之昀的得力属下,见自己的兄长愁眉不展,便打趣道:“沈姑娘都去国公府了,你愁什么?”

  江卓看着弟弟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气是不打一处来。

  他用折扇拍了下江丰的脑袋,摇首回道:“沈姑娘虽是去了国公府,大人却还在宫里教陛下课业,在大人没回府前,咱们得想办法把沈姑娘给留住。”

第5章 电他

  镇国公府的坊式大门耸阔巍峨,其上的朱漆新簇,那些滚圆的门钉亦在午后煦日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光晕。

  有一年逾五旬的老者站于大门之前,似是在焦急地等候着什么人。

  沈沅识得这老者的身份,他是国公府的胡管事,曾侍奉过陆家的三代家主,是府里资历最深的下人。

  那胡管事应该也识得她的身份,上次她同两个妹妹去韶园参宴时,也是同他打过照面的。

  待沈沅扶着陆廖霁下了马车后,男孩便径直跑向了和蔼可亲的胡管事。

  沈沅既是成功将陆之昀的侄子送回了府上,那按说这时,她便该打道归府了。

  可沈沅并没有在大门外见到陆之昀的身影,她不想现在就离开。

  初夏的午后,烈阳高照,日头正盛。

  故而沈沅的心中有了打算。

  不如她就佯装中了暑热,做出一副即将晕倒的态势,待碧梧扶住她后,胡管事说不定还能留她入府暂歇。

  这般想着,沈沅刚要做出一副扶额的柔弱病态,却觉自己的袖角,竟是被人拽住了。

  她回身看去时,见陆廖霁又跑到了她的身后。

  男孩乌黑的瞳孔很是清澈,他仰首看着沈沅,软声唤道:“沈姐姐。”

  胡管事也走了过来,他对沈沅作揖后,便恭敬道:“适才少爷已经将事情都告诉了老奴,多谢沈姑娘将他送回了国公府。”

  沈沅柔声回道:“管事不必客气。”

  胡管事见沈沅神情微恹,又关切道:“老奴看姑娘的面色有些不好,想必是中了暑热,不如进府歇歇再走罢。”

  沈沅面色未显,心中却有些暗喜。

  胡管事这么主动,倒是替她省了装病的功夫。

  沈沅如今的身份,是个还未出阁的闺秀,虽说她是很想进这国公府里待上片刻,可她还得装着矜持一些。

  于是她故意装出了一副犹豫的模样:“这……”

  胡管事也故意摆出了副愁容,又劝她:“姑娘,廖哥儿失踪的事,老奴已经派人禀给了宫中的公爷了…您若是提前走了,老奴可不好向公爷交代。”

  沈沅倒是没想到这层关系。

  随即便微微颔下了螓首,做了这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胡管事见沈沅终于答应了他的请求,心中悬着的石子儿也终于落了地。

  他还挺顺遂地,便将这沈家的大姑娘请入了公府。

  江卓和江丰这两个小子估计也都松了口气,他二人倒是不用再费心思,去留住这位美人儿了。

  ——

  荣晏堂。

  沈沅暗觉,这国公府厅堂的起架要比永安侯府高上许多,故而坐在其中,也觉得此地更敞亮气派些。

  她端坐在堂内东侧的圈椅上,陆廖霁则乖巧安静地坐在了她的身侧。

  胡管事为她二人备好了茶点后,便恭敬地站在了荣晏堂的西侧。

  他为了避嫌,有意垂着头首。

  却总是不自觉地,便想用余光去悄悄看那面若芙渠,冰肌玉骨的绝色美人。

  沈沅只消静静地坐在那处,整个大堂之内的氛感,好似都温和柔美了不少。

  她仪态端淑,美丽的眉眼间也存着淡淡的矜持,却又让人不自觉地便想起那句专门用来形容柔弱美人的诗——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胡管事不禁暗叹,怨不得这一向不近女色的镇国公,竟是突然对沈家的大姑娘生出了兴趣。

  另一处端坐的沈沅,倒是同陆家的廖哥儿相处融洽。

  舅母罗氏去世后,她便在扬州的梅花书院当了三年的夫子,她教的那些生员都是一些刚刚开蒙的小孩子。

  所以沈沅对付起如廖哥儿这么大的男孩时,也自是很有法子。

  胡管事命罢丫鬟给沈沅添茶后,怕她等得焦急,便恭敬道:“沈姑娘,公爷他应该快回府了。”

  沈沅点了点头,纤白的手却又捏紧了软帕。

  廖哥儿瞧见了沈沅的举动,好奇地问道:“沈姐姐,你为什么要一直捏着这块帕子啊?”

  沈沅眉眼温柔地看向他,随即便对男孩展露了笑容,亦将那块绣着蝴蝶纹样的帕子拿给了他看。

  她的绣工上乘,蝴蝶上的针脚绵密又精美,可谓栩栩如生。

  沈沅回道:“因为这块帕子,对姐姐很重要。”

  廖哥儿懵懂地点了点小脑袋,却在心中默默记下了这块帕子的纹样。

  ——“沈姑娘,公爷回来了。”

  胡管事的话音甫落,沈沅的心跳却是蓦地一顿。

  她微微转首时,便见身着朝服,身量高大的陆之昀已然走进了堂内。

  他一进室,整个荣晏堂的气氛登时便庄重肃穆了许多。

  沈沅和廖哥儿都从圈椅处站起了身。

  廖哥儿明显是对陆之昀有些畏惧,站起身后,也不敢说话。

  沈沅却还算淡定地道了声:“陆大人。”

  男人那双深邃的凤目看向了她,淡声问道:“你是?”

  沈沅微启柔唇,却连半个字都没说出口来。

  她的心情愈发低落。

  陆之昀竟然不记得她了?!

  胡管事见状,便将白日发生的事,以及沈沅的身份同陆之昀尽数讲了一遍。

  沈沅不知所措地垂下眸子时,陆之昀方才低声又对她道:“沈姑娘请坐。”

  话落,陆之昀亦背脊挺拔地坐在了荣晏堂的主位上。

  沈沅很快将那些诧异和低落的情绪收敛,复又眉眼温驯地坐回了原处。

  陆之昀又命胡管事:“把廖哥儿带下去。”

  廖哥儿这时终于开口讲了话,他噙着小奶音,对陆之昀央求道:“五叔,我想同沈姐姐待在一处。”

  陆之昀凌厉的凤目微微觑起,沉声斥道:“不得顽劣。”

  廖哥儿的面色即刻便显露了几分惧态,即要哭泣。

  沈沅看着廖哥儿这般,却也不敢在陆之昀的面前贸然开口。

  胡管事这时道:“公爷,廖哥儿跟沈姑娘投缘,您就让他在荣晏堂处再坐一会儿罢。”

  陆之昀听罢,只定定地看了胡管事一眼。

  胡管事会出,公爷这是同意了他的提议,便对廖哥儿使了个眼色。

  小男孩立即将眼泪都憋回了肚子里,复又乖巧地坐到了沈沅的身旁。

  下人们为陆之昀呈上茶水后,男人终于又开了口:“今日多谢沈姑娘,替我寻到了这顽劣的小侄。”

  沈沅柔声回道:“正巧看到他走失,自是要将他送回来的,大人无需言谢。”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也忽地没了刚来时的镇定自若。

  陆之昀一开始都没认出她到底是谁。

  他今日对她的态度,也没什么特别的。

  单是这么同他说话,她也试探不出什么来。

  ——“沈家的大姑娘…你是同陆谌有婚约罢?”

  陆之昀似是突地想起了些什么,便主动提起了她的婚事。

  沈沅掀眸看向他后,便点了点头。

  她身后的碧梧却于这时想起了入府前,主子对她的叮嘱。

  见沈沅用帕子掩了掩唇,便立即会意。

  碧梧状似愤愤地为她鸣不平道:“可这桩婚事,也不是我们家姑娘想要的。那康平伯的心仪之人是侯府的二姑娘,我们姑娘……”

  话还未落,沈沅便假意制止了她,没再让碧梧继续说下去。

  可她该让碧梧透露给陆之昀的信息,全都被她给说了出去。

  陆之昀未对碧梧的这番话发表任何的看法,只是又将视线落在了沈沅的身上。

  他的眼眸幽深莫测,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沈沅被他的目光看得,心口蓦地有些发颤。

  其实今日陆之昀同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平和客气,语气也不严厉,丝毫都没摆什么官老爷的架子。

  可是他是手握权柄的上位者。

  只消随意地这么看人一眼,便能让人的心中无端地生出几分畏惧来。

  眼见着天色已近黄昏,沈沅怕回府晚了,继母会寻她的麻烦,便怯声开口道:“大人,我该回府了。”

  陆之昀便吩咐胡管事,道:“送沈姑娘回府。”

  他说这话时,并未再看着她。

  沈沅便在此时,悄悄地将那块绣着蝴蝶的帕子,放到了圈椅上,假意将它落在了此处。

  沈沅起身后,廖哥儿见她要走,忙用小胖手拽住了她的衣袖:“沈姐姐,你不要走,你留下来陪着我好不好?”

  “叮啷——”一声。

  陆之昀恰时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高案上,随即便冷声命向廖哥儿:“松开她。”

  廖哥儿明显是被他五叔的强势气场骇到了,却又舍不得松开沈沅,便噙着眼泪直往沈沅的身后躲,那只小胖手仍未松开沈沅的衣袖。

  眼见着陆之昀从主位处站起了身,那高大如松的身子也朝着二人走了过来,沈沅却于这时起了个念头。

  她还在扬州时,有个故友曾教了她一些东西。

  那故友是个被盐商娇养的瘦马,她曾教过她怎样通过眼神,来媚住男人。

  沈沅之前并无兴趣学这些。

  却于这时,突地想起了那些伎俩。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对陆之昀行出这招时,却于抬首时,蓦地撞上了陆之昀深沉的眼眸。

  男人眉额的交界处生得很高挺,英隽锋眉下的那双凤目,也自是格外深邃。

  他身上冷冽的松木气息,亦在此时拂过了她的发顶。

  沈沅怯怯地避开了他的视线,立即便收敛起了那些心思。

  却又忽然意识到,那瘦马教她的其中一招,便是假装被男人的视线灼到,再佯装慌乱,柔柔怯怯地避开眼眸。

  沈沅在心中安慰自己,这是无心插柳,可不是她故意为之。

  廖哥儿却仍躲在她的身后,只探出了半张小脸儿。

  陆之昀的视线又落在了小侄的身上,他的声音也沉了几分:“松开她,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廖哥儿听罢,可怜兮兮地吸了好几下鼻子。

  沈沅本以为他这时终于能够送开她的衣袖。

  不想,廖哥儿竟是“哇——”地一下,嘤嘤呜呜地便哭出了声来。

第6章 这事大了

  轮音辘辘,通往永安侯府的马车正平稳地驰行着。

  沈沅坐在宽敞的车厢内,心中还颇为同情年岁尚小的廖哥儿。

  她同廖哥儿经历相仿,自幼生下来,亲生父母就都不在身旁。

  而舅父唐文彬还是个温方雅正的君子,平日对她这个外甥女的态度也很和蔼,可纵是如此,沈沅也会对家中的父辈生出些畏惧的情绪来。

  更遑论这廖哥儿的五叔,还是个格外严厉的男子。

  若她摊上了陆之昀这么个强势的叔父,只怕比廖哥儿还要怯怯好哭。

  碧梧比沈沅小了四岁,她是在沈沅十岁那年做了她的丫鬟。

  回侯府的路上,碧梧不禁想起了在扬州的往事。

  沈沅小的时候看似乖巧温驯,内里却是个离经叛道的。

  她在如廖哥儿这般大时,也曾做过离家出走的事。

  思及此,碧梧不禁打趣她道:“姑娘,说来真是好巧,您十岁那年离家出走时,还是陆大人将您送回唐府的呢。”

  碧梧说罢,沈沅亦蓦地想起了九年前的往事。

  想起幼时的顽劣和不懂事,美人的神情有些微赧。

  沈沅的语气虽依旧温柔,却存了些许的埋怨:“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怎么还记得?”

  碧梧掩嘴一笑。

  其实沈沅在很小的时候,也是同陆之昀接触过的。

  陆之昀刚过加冠之龄,便中了状元郎,可他的父亲陆鸿昂却于同年去世,故而他要在家中守丧三年,不得入朝做官。

  等丧期一过,先帝便派他外任扬州,做了当地的巡盐御史。

  他只在扬州待了一年,却政绩斐然,颇受当地百姓的敬重。

  沈沅仔细回想着陆之昀二十三岁的模样,脑海中却只有一个有些模糊的高大身影。

  他年轻时的相貌自是英俊无俦,扬州府的许多闺秀也曾对他一见倾心过,只是那时的陆之昀并无娶妻的打算,在扬州那样的风月之地也没传出过任何的风流韵事。

  沈沅印象中的他,纵然年岁尚轻,气质却比同龄男子要深沉成熟许多,给人一种年少老成的感觉。

  可那时的陆之昀,也远没有这时的他令人心生畏惧。

  ——

  荣晏堂。

  黄花梨圈椅的椅背上,透雕着山石灵芝的纹样,而那平滑的木纹椅面上,却落了个质地柔软的女子手帕。

  廖哥儿见状,便噙着小奶音开口道:“那是沈姐姐的帕子!”

  男孩清亮的话音甫落,那帕子就被陆之昀拾了起来。

  雪白的帕面上,绣着一只宝蓝色的蝴蝶。

  它正灵动地振翅飞着,看似翩跹美丽,实则纤细又脆弱。

  那清幽的玉兰香也一丝一缕地,缠绕在了男人指骨分明的大手上。

  陆之昀缄默地看着手中的那方帕子,廖哥儿却于这时又道:“沈姐姐说过,这个帕子对她很重要。”

  陆之昀意味深长地将视线落在了廖哥儿的身上,低声问道:“她真说了这句话?”

  廖哥儿撅着小嘴,懵懂地点了点头。

  随后便看见,他那不苟言笑的五叔,竟是哑声笑了一下。

  他薄唇之旁的笑意虽然极淡,却同他平日冷厉沉肃的模样大相径庭。

  廖哥儿瞧见陆之昀的这副模样,小脸儿也有些呆住了。

  尽管男人很快就敛去了面上的浅淡笑意,男孩还是猜测,他五叔的心情应该很好。

  于是廖哥儿又软声问他:“五叔,我可以帮沈姐姐拿着这块帕子嘛?”

  陆之昀的眼眸恢复了平日的沉冷,他看着小侄肉嘟嘟的小脸儿,只回了简单又利落的三个字:“不可以。”

  廖哥儿刚要再争取一番,陆之昀那双威冷的凤目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男孩鼓了鼓面颊,终是委屈兮兮地又将话都憋回了肚子里。

  ——

  时至黄昏,暮色四合。

  国公府内风柔日薄,诸景洵美疏旷。

  江卓正陪着陆之昀往歧松馆处走着。

  适才在荣晏堂时,他分明看见主子还拿着那沈家姑娘的帕子,可转瞬之间,这帕子怎么就消失不见了?

  江卓见陆之昀目不斜视,便悄悄地瞥向了他那绣着江崖海水纹的宽袖。

  他眨了眨眼睛。

  公爷会不会是将它藏在袖子里了?

  瞳瞳的夕光下,男人的身量峻挺高大,气宇轩昂。

  陆之昀的侧颜敛净分明,立体精致。

  他没看向江卓,只淡声问道:“你那双眼睛,胡乱瞟什么呢?”

  男人的语气平静,并无任何不耐。

  只是他的嗓音却比寻常的男子低沉浑厚了许多,可说是极富磁性,却也会让人觉得沉肃严冷。

  江卓连忙掩饰着认错,便将话题岔开,提道:“公爷,沈家的大姑娘这时应该已经归府了。”

  他刚一提到沈沅,陆之昀落在青石板地的身影也蓦地定住。

  随即,江卓的耳畔便响起了陆之昀低沉的声音:“她和陆谌的婚事,该退了罢?”

  话音刚落,江卓就瞪大了眼睛。

  待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陆之昀时,却见他的面色平淡,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江卓微微启唇,待愣怔半晌后,方才恭敬地回道:“属下知道了。”

  陆之昀的话虽是问句,但江卓却品出了主子的用意。

  他这是想让他尽快地去让康平伯,退了同沈沅的婚事。

  江卓本以为那沈家的大姑娘只是引起了陆之昀的兴趣。

  可如今看来,他想得过于简单了。

  这事儿,可真大了。

  ——

  伯爵府。

  卢氏坐在正堂的主位,愤怒地将手旁的茶盏摔在了地上。

  她怒声斥向陆谌道:“甭说是在京城,这大祈所有的布道使司和各处州府,哪处没有你五叔的眼线?定是你在那沈家姐妹之间犹豫不决,这才惹恼了你的五叔!这事没得商量,你必须同沈家的大姑娘退婚!”

  陆谌清冷的眼眸微垂,只低声劝卢氏息怒。

  他没对此事发表任何的态度,却在此时突然想起了,那日韶园宴上,沈沅站在海棠春坞的漏窗外,看向他的哀柔眼神。

  ——

  自上次见到陆之昀后,已过了三日。

  短短的三天时日,陆谌的母亲卢氏便亲自登临了侯府,同永安侯沈弘量退了他儿陆谌,同沈家嫡长女的这桩婚事。

  事情解决得过于干脆利落,这不得不让沈沅怀疑,会不会是她让碧梧在国公府讲的那番话起了作用。

  而陆之昀听了后,便在后面推波助澜了一番。

  这日天朗气清,晴空高照。

  刘氏身为沈沅的继母,虽对她这个继女无甚好感,却想着在她被康平伯府退婚后,假意地安慰她一番。

  沈沅到了刘氏的院落时,她正坐在罗汉床上,手旁的檀木小几上也摆着刚被撷下的枇杷果。

  刘氏近来犯了头风,发髻之下还绑着福寿抹额,她的手中持着一串佛珠。

  待沈沅落座后,刘氏便假惺惺地宽慰她道:“沅姐儿,你也别太伤感了,纵是同康平伯退了这桩婚事,你父亲也会再为你另择更好的婚事的。”

  沈沅听罢,柔顺地颔了颔首。

  可转瞬的功夫,她便当着继母的面,蓦地便落了几滴眼泪。

  她的相貌本就生得柔弱,这矜持地做出了一副泪染轻匀的泣态,可谓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