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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日她打开了这个匣子时,心中还存着欣喜,因为她总觉得自她回府后,陆谌对她的态度就产生了变化。

  而他在伤势痊愈后,便差人送来了这根簪子,无外乎是想对她示好。

  可是当沈渝瞧见,这根簪子竟是根玉兰白玉簪时,她的心中便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这玉兰簪与她的气质不衬。

  反倒是更衬沈沅。

  如今得见了陆谌的这副神情,那么看来,这根玉兰簪子,真的是他想要送给沈沅的!

  沈渝的眼眶渐红,温软的嗓音也染上了几分幽怨,她见陆谌神色冷淡,便逼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沈沅是嫡出,就又动了别的心思?可你别忘了,你们已经退婚了!”

  陆谌的眸色依旧冷淡,只回道:“我还有事,先回府了。”

  他刚一转身,便听见了“啪嗒——”一声。

  那根清雅的玉兰簪子应声坠地,陆谌回身再度看向沈渝时,便见她已是泪流满面,且拾起了地上的那根簪子,作势就要往自己的颈部划去。

  沈渝哽咽着威胁道:“陆谌,你今日不把话同我解释清楚,我就立即割颈,死给你看!”

  经行而过的百姓得见这种男嗔女怨的场景,不由得起了看热闹的心思。

  陆谌却见,已经有许多的百姓围了上来。

  故而他只得走向了沈渝,压低了嗓子沉声问道:“你偏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沈渝的眼泪又落了几滴,泣声回道:“你现在终于肯听我讲话了?”

  陆谌凝睇着沈渝的眉眼。

  他越看,越觉得沈渝面容的许多地方,是真的同沈沅有些肖似。

  哭起来时,更有几分像。

  只是沈渝哭起来,是含怨含嗔。

  而沈沅哭泣时,便会收敛情绪,哀柔而矜持。

  陆谌还是对沈渝动了恻隐之心。

  故而他还是放缓了语气,对沈渝宽声道:“你先冷静下来,我们不要在街上争吵…这样,你我寻个僻静的地方,再好好谈。”

  ——

  今日既是陆之昀的生辰,廖哥儿便为他的五叔绘了副松柏常青图,因着陆之昀在国公府的住所,便叫歧松馆。

  而歧松馆后身的院落里,也自是植栽着数棵葳蕤茂盛的参天古松。

  纵然沈沅悉心地教了廖哥儿画技,但是廖哥儿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笔法仍不成熟。

  待他可怜兮兮地给沈沅看过自己绘的那副松柏图后,便觉得这画要是送给他的五叔,属实有些拿不出手。

  沈沅温柔地摸了摸廖哥儿的小脑袋后,便提笔沾墨,直接在那绘图上改了数笔。

  美人儿的纤手如瓷般白皙细腻,她神情专注,绘画的笔法也异常熟稔老道。

  江丰得见此景,不由得有些看怔。

  这沈家的大姑娘,确实不同于寻常的闺秀,不仅管家理账样样拿手,这琴棋书画也应是样样精通。

  少顷的功夫,廖哥儿的那副常青松柏图便大变了模样。

  江丰瞥了眼那画,暗觉,这画都可以拿到前门街上去卖了。

  从前他就曾为陆之昀打听到,说沈家的姑娘缺银子时,往往会绘些花样拿到衣料铺子去卖。

  这副精妙绝伦的手艺,一般的画师都比不了。

  廖哥儿看完画后,胖嘟嘟的小脸终于展颜一笑,随后便拿着那副全新的松柏常青图,哒哒哒地走到了太师椅处,对陆之昀软声道:“五叔,这是我给你的生辰贺礼~”

  陆之昀接过了孩童手中的画后,微敛着凤目,淡淡地扫了一眼廖哥儿和沈沅一起绘的这副图。

  “画得还不错。”

  陆之昀很少会夸赞旁人,廖哥儿自被他养在身旁后,也从未从他五叔的嘴中听到过什么赞赏的词汇。

  今日听见了这声不咸不淡的夸奖后,廖哥儿赧然地垂下了乌眸,竟是还害羞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这副可爱的模样,惹得陆之昀一贯冷厉的眸中,好似都多了些淡淡的温情。

  一旁的江丰难能见到陆之昀的这副模样,却觉,还是沈姑娘的面子大。

  他们公爷这话明面是在夸自己的小侄。

  实则却是在嘉赏,为廖哥儿改了画的那位妙手美人儿。

  ——

  送完常青松柏图后,沈沅又教了会儿廖哥儿课业。

  江丰今日也按照老规矩,寻了些借口将廖哥儿抱出了这酒楼的书斋,也将碧梧支开了此处,只留沈沅和陆之昀独处一室。

  每每这样同陆之昀单独地共处一室时,沈沅的心中就会无端地生出紧张的情绪来。

  她状似镇定地收拾着书案上的纸笔,却觉男人的视线,也毫不避讳地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沈沅于今日,也为陆之昀备了份生辰贺礼。

  这贺礼若是江丰在场,她还真磨不开面子去送。

  故而沈沅屏了屏不匀的气息后,便有些怯怯地看向了陆之昀,柔声道:“大人…其实我也有件贺礼,想在今日送给您。”

  “什么贺礼?”

  陆之昀修长且指骨分明的手随意地搭在了扶手上,只缄默地坐在那处,便尽显成熟男子独有的深沉气质。

  沈沅并没有立即回复陆之昀,而是款款地走向了他。

  陆之昀今日穿了身深青色的玄端燕服,忠静冠下的眉眼深邃矜然。

  这燕服的衣样款式虽然低调,却不是寻常百姓能穿的仪制,而是先帝特意命人为重臣设计的常服,取意“虽燕居,宜辨等威。”

  沈沅离男人越近,亦能隐隐看见燕服上的低调云纹。

  这原本是个很显淡泊闲适的常服,却被陆之昀穿出了挺拓庄重的感觉。

  待离陆之昀的太师椅只有一步时,沈沅终于停住了步子。

  沈沅虽然卖了个关子,但是陆之昀却很有耐心,他又问:“到底是什么贺礼?”

  男人的眉骨英挺,那双深邃的凤目在看人时,也稍显高鹜。

  沈沅这一近距离地看他,不由得想起了九年前,他在扬州做巡盐御史时,就有许多的闺秀小姐对他芳心暗许。

  她那时虽同陆之昀接触过几次,却没怎么仔细瞧过他的相貌。

  而今近距离地一看,便觉得那些扬州的小姐喜欢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副冷淡禁欲的气质,再加上英俊无俦的面庞,还有那刚直不阿的御史身份,最是那种年岁的小姑娘会喜欢的。

  沈沅耐着突然加快的心跳,垂眸回道:“大人…您先将左手抬起来。”

  陆之昀微抬锋眉,却没有言语。

  他竟是依着沈沅的言语照做了。

  沈沅见他的态度并没有很排斥,暗自松了口气,随后她从袖中抽出了块软帕,便在男人深邃目光的注视下,将帕子覆在了他的手上。

  沈沅的那双手生得白皙纤美,柔嫩脆弱到,似是衣角划过时,都会破个口子。

  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陆之昀的手。

  他的手型也很好看,指骨分明亦很修长,却尽显男子的力量感。

  沈沅并没有看见,在她专注地将那个质腻漆黑的墨玉扳指套在陆之昀的拇指上时。

  男人冷硬的喉结,竟是微微地滚动了一下。

  陆之昀很快便微微敛眸,在沈沅将那柔软的帕子从扳指和他拇指的缝隙中抽走后,只淡声道:“尺寸倒是正合适。”

  沈沅听陆之昀说出了这话,便觉他对这个贺礼,还算是满意的。

  其实她此前便一直觉得,他这样的身份,又有着这样的一双手,戴个扳指会很好看,也会很显矜贵气质。

  故而沈沅重新站直了身子后,便嗓音极柔地回道:“我一直记得大人拇指的尺寸的。”

  话音甫落。

  沈沅便蓦地察觉,陆之昀周身散着的气场有些不大对劲。

  她忽地意识到,她适才可真是不走脑子。

  其实沈沅的本意是想传达,她很关注陆之昀。

  但是从这副绵柔的嗓子里说出来后,就立即变了味道。

  这话,饱含了蓄意勾惹的大胆暗示。

  沈沅有些慌了阵脚,她正寻思着要如何同陆之昀解释时,却觉男人看向她的目光也渐渐地染了些带着危险的侵略意味。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也被那道目光烫了一下。

  这给沈沅一种,仿若是闯入了狠锐鹰隼领地的可怕感受,满身的毛孔都似是要翕张开来。

  沈沅正想着离开陆之昀身处时,便见自己的手腕已经被男人突地攥住了。

  陆之昀的掌心触感微粝,温度也比以往烫了几分,他微垂着鸦睫,神情也有些发阴。

  “大人……”

  沈沅和陆之昀的力量差距本就是极为悬殊的,再加上本来就是反应不及,最终竟是呈着倾倒态势地,往他的双膝处跌了过去……

第14章 眉来眼去

  沈沅的整个身子都倾倒在了陆之昀修长且结实的双腿上,她的右手被男人桎梏着,另一只手也无处安放。

  男人身上冷冽的松木气息正强势地扫拂着她的发顶,沈沅柔嫩的掌心甫一触及到他燕服的面料,想要以此为支点起身时,却又蓦地慌了阵脚。

  陆之昀仍力道颇重地攥着沈沅的手腕。

  她亦能清晰地感知到,横亘于他掌根和腕部那道疤痕的触感。

  虽然沈沅从未亲眼见到过陆之昀身上的这道疤,但是凭借这两次和他接触的体验,她也能觉出这道疤痕的狰狞和可怖。

  陆之昀身上的气场愈发危险。

  沈沅只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孱弱的兔子,一旦落入了捕食者的视野,便会逃无可逃。

  这种感觉很令人绝望。

  她被骇得即欲落泪时,陆之昀已然沉着面容,终是神态隐忍地松开了她的手腕。

  沈沅的芙蓉面上仍带着惊惶,她将将站定后,纤细白皙的手腕处立即便多出了一圈泛红的印子。

  “大人…我不是…我不是……”

  沈沅也不知道该怎样同陆之昀解释这事,却见他轮廓冷厉的面容渐渐地恢复了沉静。

  陆之昀只微微敛眸,语气淡漠地回道:“沈姑娘日后再同外男相处时,要注意分寸。”

  男人的声音丝毫都未存有训斥或是说教的意味。

  但是沈沅却因着今日这事懊悔不已,甚至觉得在陆之昀的面前很丢面子。

  美人儿精致的耳垂泛着淡红,雪肌凝润纤薄,轻绾的乌发莅了适才的这遭,也变得微微散乱。

  那双柔美的眸子因着惊惧,也泛起了水雾。

  这般的柔弱无助之态,会让人陡生怜意,也会让人产生想要凌弱挞伐的坏心思。

  此时此刻,沈沅不敢再去看陆之昀半眼,只赧然地垂眸,以极小的声音道:“大人,我先回去了……”

  陆之昀没有言语,直到沈沅离了书斋后,他才微微沉阖下凤目,亦用指腹揉了揉眉心,深掩着眉间的那抹阴鸷之色。

  直到现在,他满脑子里还都是这样的画面。

  沈沅就如一只被折断了羽翼的美丽天鹅,他则扼着她纤细且脆弱的后颈。

  在书案的那一隅之地,被他狠狠地……

  耳畔也仿若响起了沈沅软且柔的音腔,万分可怜地唤着他:“大人…大人……”

  “吱呀——”一声,书斋的红木门被人轻轻推开。

  微凉的清风也随即漾了进来。

  直到江丰进室,陆之昀方才将手从额前移下。

  江丰见陆之昀凉薄的唇微抿着,深敛着情绪,面容虽看似平淡,但周身的气场却又些不大对劲。

  而沈沅适才离开了这处时,眼眶微红,瞧着纤柔楚楚的。

  而陆之昀身上廓形挺拓的燕服也稍显凌乱。

  江丰的眸色微微一变。

  他不敢去想,他们的公爷和沈家的大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是也没那个胆子去问。

  故而江丰只恭敬道:“公爷,属下这就命人给您呈盏清热的茶水来。”

  少顷之后,小厮便端来了冰裂纹的深青茶盏,并将其放在了陆之昀身旁的梨木高几上。

  陆之昀刚要伸手持起那盏茶,却见一只蝴蝶竟是从那窗墉的缝隙处飞了进来。

  他眸色微觑时,那只蝴蝶竟然飞到了他的身前,还专门冲着他手上的玉扳指转了几圈。

  江丰见陆之昀并没有赶那蝴蝶走的意图,同时也瞧见了,他们公爷左手的拇指上,竟是多了个玉扳指。

  可他分明记得,陆之昀从不喜欢戴任何佩饰,腰间也不会去环玉佩。

  那只薄小脆弱的蝴蝶并没有碰触到陆之昀手上的半寸肌肤,它斡旋了几圈后,复又翩跹地从窗墉处飞走,直至消失不见。

  江丰只听见“叮啷——”一声。

  便见陆之昀英隽的眉宇已然蹙起,亦将茶盏放回了原处。

  可他却丝毫都没有,要将那个玉扳指摘下来的举动。

  ——

  月色溶溶。

  沈沅所住的庭院后身,有一玲珑的小亭,其内还置有一个用建州石磨砌的圆形石桌。

  丫鬟们在上面摆上了各式各样的鲜果和点心,沈沅亦持着绢纱团扇,坐在这小亭里赏月避暑。

  是夜,沈沅也努力地让自己保持冷静。

  她也在心中,好好地理了理她对陆之昀的感觉。

  自上次沈沅送完陆之昀玉扳指后,她虽同廖哥儿见了数面,可却再没见到过陆之昀的身影。

  其实沈沅的骨子里,是个很没安全感的人。

  如果不是做了那个梦,知道了前世陆之昀对她的好,那么就算借她十个胆子,沈沅也不敢去靠近他,更遑论是去撩拨他。

  前世的她,每每见到这个陆家五叔时,也同碧梧一样,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沈沅其实清楚,她能同陆之昀有这么多单独见面的机会,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陆之昀在背后,定是也悄悄地安排了些事情。

  但是她却弄不懂这个男人深沉的心思。

  亦觉得,这一世的陆之昀对她,更像是产生了些新鲜感,便起了些好奇的心思。

  他公务繁忙,偶尔见见她这个从扬州来的侯府嫡女,也算是给自己解了闷。

  而他早就过了而立之年,却一直未娶妻生子,怕也是真如旁人传的那般,是个不近女色的。

  沈沅的心绪越来越乱。

  她觉得自己那日的举动,可能还是触怒到他了。

  可纵然沈沅的心中产生了极大的挫败感,她还是想在英亲王的寿宴上,最后一次再试探试探,陆之昀对她的态度。

  ——

  两日后,便是英亲王的五十大寿。

  身为先帝为数不多的几个兄弟中,唯一被赐封了亲王的皇室成员,英亲王也可谓是身份贵重,颇有权势。

  桂园是英亲王的私人置业,因着每逢盛秋时,园内植栽的大量桂树都会开得格外茂盛,可谓丹桂飘香,故而此园便择了个“桂”字命名。

  桂园诸景贵雅别致,其内石峰玲珑,比陆之昀的私人置业韶园要多了些皇家气派,但却少了些清朗疏旷的韵味。

  纵然如今的英亲王行事跋扈,但在他还年轻时,也是个平厚怀柔的人。

  且沈沅记得,前世的英亲王在这个时间点上,好似并没有这般嚣张。

  她有些弄不清缘由。

  只觉得,或许是因为自己重生后,就改变了前世原有的轨迹,连带着许多事也都发生了变化。

  小皇帝年岁尚幼,先帝亲封的三位辅政大臣中,有一位已经去世。

  另两个人中除了陆之昀,便是中军都尉乔浦。

  乔浦是陆之昀生母乔氏的外甥,既是中军都尉,那便是掌管着大祈最精锐的军队。

  而大祈如今的京卫指挥使,是陆之旸。

  乔浦和陆之旸,都是陆之昀的亲信,且这二人在背地里也是以陆之昀为尊,调遣兵员的安排也全都由陆之昀做主。

  如此,陆之昀可谓是将兵权牢牢地握在了手里,以至于他明面上是辅佐皇帝的外戚权臣,实则却是祈朝的真正掌权者。

  英亲王自是对此颇为不服。

  两个人在朝中的关系也是不睦已久。

  沈弘量虽然不欲与英亲王一派,但是他既是往沈家递了请帖,他也不敢拂了英亲王的面子,便让沈沅和沈涵来参了宴。

  而最难得的是,陆之昀和高鹤洲也做足了表面功夫,隐去了同英亲王在朝中的那些龃龉,也于今日来到了桂园中。

  宽敞的女厅内,已摆好了数张席面。

  沈沅自是和沈涵同坐一席,而沈涵还在宴上见到了许多交好的世家闺秀,在席间与她们畅聊得很愉悦。

  沈沅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很少说话。

  再说她原本就是从扬州来的,在京师内也不认识什么世家闺秀,自是也没有可以相聊的友人。

  可纵是沈沅一直沉默着,同席的女眷还是会一直悄悄地打量着她。

  荣昌侯家的嫡次女赵氏不禁压低了声音同沈涵道:“涵姐儿,你长姐生得可真好看,怨不得都说她是扬州府的第一美人呢。可既是这么漂亮,怎么还会被那康平伯退婚啊?”

  沈涵掩着眸中的那丝不悦,她最是不愿旁人在她的面前夸奖沈沅长得有多美,只语气幽幽地回道:“这我哪儿知道……”

  沈沅心不在焉,也自是没听清嫡妹和赵氏到底嘀咕了些什么。

  她只意兴阑珊地用纤手捻了块松子糕,正要往嘴里送着,便见那荣昌侯家的姑娘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赵家姑娘察觉出了沈沅已经回过了神,不禁有些赧然。

  沈沅却冲她温柔莞尔,还将自己手旁的玫瑰饼推到了小姑娘的面前。

  沈沅也能理解她看她看到呆怔这事。

  如她这个岁数的姑娘,容易对比她年纪稍长几岁,且性情温柔的姐姐产生莫名其妙的好感。

  赵家姑娘见沈沅是个好相与的姐姐,便同她相视一笑。

  沈涵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心中却莫名地涌起了淡淡的烦躁。

  她不愿让沈沅这么快,就同她的友人交好上了。

  于是便对着这席间的闺秀们提议道:“反正离正式开席还有一段时间,我们不如去逛逛园子吧?”

  女厅离男宾所在的区域有一段距离,所以出去逛一逛也不怕会冲撞到什么人。

  故而沈涵讲罢,几个年岁尚小的闺秀便要一同出去散散心。

  沈涵原本觉得,沈沅的年岁偏大,应是不会同她们这些小姑娘一样喜欢凑热闹。

  却没成想她并没有留在厅内安坐,反是随着她们一起迈过了门槛。

  沈涵正觉得纳闷,却觉适才还在互相说笑的几个闺秀,竟都蓦地屏住了呼吸,笑意也渐渐僵在了唇畔处。

  原来,在不远处,首辅陆之昀,和吏部尚书高鹤洲正并肩往这处行着。

  沈涵的杏眼里,蓦地泛起了淡淡的光亮。

  这两个重臣都过了而立之年,样貌和气度却都是顶尖的英俊成熟。

  身量也都是蜂腰长腿,高大峻挺。

  而权势最是滋养人,他二人的表情虽然都很平静淡然,但举手投足间,还是会给人一种疏离的矜傲之感。

  陆之昀身着华贵的莽服,腰佩革带,气质要比高鹤洲更冷厉深沉些。

  而高鹤洲是侯门嫡子出身,年轻时便是京中所有少女的梦中情郎,身上沾染的风月韵事数都数不清,他常出入于烟柳之地,京中有名的头牌和行首都是这位尚书大人的红颜知己。

  与高鹤洲截然不同的是,陆之昀却是个丝毫都不近女色的男人。

  二人和其随侍即将要到抵女厅外,数名闺秀虽见到了外男,但因着离他二人还有段距离,所以众人只消在厅檐下避一避便好。

  沈沅身着一袭烟青色的薄罗华褙,亭亭地站在原地,那双柔美的眸子,在发现了陆之昀的身影后,便没再离开过他。

  她本以为,陆之昀定会直接从她们这些人的身前走过去。

  却没成想,他竟是在女厅的不远之旁停住了步子。

  亦微微转首,用那双深邃的凤目看向了她。

  沈沅被他的视线蓦地抓住,心跳也是微顿。

  随即便微垂羽睫,亦将视线下移,故意显露了几分赧然的神情。

  她知道自己的优势所在。

  这种神态由她做起来,最是纤柔无依,就连女子见到都会生出怜意来。

  陆之昀却在这时渐渐转回了首,没再看向沈沅。

  他只轻轻地拨弄了一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

  可任谁都瞧不见。

  再得见沈沅用那样的眼神看了他一下后,陆之昀凉薄的唇角,却是向上微牵了几分。

  漆黑的眸底,也浮出了极浅的笑意。

  陆之昀只短暂驻足片刻,便同高鹤洲离开了这处。

  女眷们刚要再度离开厅檐,却再度顿住了步子。

  这番,往这处走来的人竟是英亲王。

  可英亲王毕竟上了年岁,身材也走了样,且他的皮相底子本就同陆之昀和高鹤洲相差甚远。

  适才走过去的那两个人是风采轩昂。

  而这回走来的这个人,各种方面的条件,都观赏性不佳。

  故而闺秀们便都收回了视线,只半屈双膝,并微微地垂着头首,对着亲王施了应施的礼节。

  英亲王走到女厅不远处时,也顿住了步子。

  他扶了扶腰间的玉带,亦冷冷地扫了眼站在檐下的那些女眷。

  英亲王并没有立即让诸人起身。

  旁人兴许看不出来,可他是谁?

  他最是能瞧出这些男男女女的眉眼官司来。

  陆之昀这个王八蛋,竟也老树开花了,三十好几的人了,也终于知道跟小姑娘眉来眼去了!

  怨不得这几日他竟同高鹤洲这个狗东西一样,犯起了骚劲,也整了个玉扳指套在手上。

  想当年,他为了讨好陆之昀,往他的府里送过多少的美女?数都数不清了。

  竟都被他不识好歹地给退了回来。

  后来英亲王甚至觉得,陆之昀既是不收美女,那便是个喜欢男人的,于是便择了两个细皮嫩肉的少年送到了他的府上。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陆之昀将那两个少年再度送回到了他的手上后,便在暗地里同他正式撕破了脸皮。

  思及此,英亲王微微地眯起了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