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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倒要看看,陆之昀看上的女人,到底会长成什么样。

  故而英亲王先用那双浑浊的双眼看向了沈涵,他觉得,陆之昀适才看向的,就是沈涵和她旁边女子的方向。

  待看清了沈涵的相貌后,英亲王心中颇为不屑。

  就这?

  这就是陆之昀看上的女人?

  英亲王有些不信邪,复将视线,落在了沈涵身旁,那亭亭站着的美人儿——沈沅的身上。

第15章 夺嫁妆回扬州

  沈沅外面披的薄罗褙子呈的是直筒型,垂至膝下的领抹上精绣着云雾和昙花,她的身量本就纤瘦,这种稍微宽大的褙子更是衬的人单薄了些。

  虽单薄,却也不失骨肉匀亭的美感。

  今日她还在腰间系了个丝涤长矜,如此,更是衬的那杨柳腰不堪一握,勾勒成得身型也是拥雪成峰,窈窕有致。

  英亲王眸色微觑,暗觉就是不看脸,单看这女子的身材,都能算是个颇有姿色的女人了。

  他还未离开女厅外,所以一行女眷仍都半垂着头首,以示对他的尊重。

  英亲王觑了觑眼目,便命道:“都起来罢。”

  女眷们应了声是后,英亲王也瞧着,那个陌生的美人儿也抬起了巴掌大的芙蓉面。

  他甫一看清沈沅的相貌,面上便有些怔住了。

  这张脸蛋,单用美这个字来形容,都有些过贬了。

  英亲王的王府里,各种风情的美姬艳妾数都数不过来,他通常也是玩个几日就腻歪了,便要去再寻些新的美人儿来。

  而沈沅,除却有着美人儿的标配,诸如雪肤乌发,眉眼精致等特质,气质和长相都可谓是独特。

  既有古典温娴的端庄之感,又有那么一丝,纤细楚楚的柔弱感。

  英亲王一时也想不出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沈沅的美貌。

  便在心中默默地念了句,还真是个活天仙。

  “那个女子,是哪家的闺秀?”

  英亲王看了身后的随侍一眼,挑着眉毛问了一句。

  随侍恭敬地回道:“回王爷,属下瞧着,这位姑娘好像是永安侯府的嫡长女。”

  永安侯府的嫡长女?

  这话一落,英亲王唇边的笑意也是愈深。

  他便说,陆谌的婚事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被搅黄了?

  若说陆之昀没从中作梗,那他是不信的。

  沈家的嫡长女。

  还是陆之昀看上的女人。

  啧,有意思。

  英亲王扶着腰间的玉带,终于阔步离了女厅这处。

  心中却想着,沈沅不仅生得美貌,家世也够了,还是嫡出。

  正巧他的亡妻也已故多年,近来他也一直寻思着,要娶个继室进府。

  现下看来,他的继室王妃已经送上了门来。

  不过他在扬州,还有些私事要处理,这事若处置不当,再被陆之昀知晓,麻烦便大了。

  英亲王振了振广袖,那神情已是喜上眉梢。

  不过此事也不急于一时。

  等过段时日,他一从扬州回京,便要将这个貌美如花的沈家大姑娘,娶进府里做王妃。

  ——

  既是亲王过寿,那席面上的各色菜肴也自是精致又奢靡,青玉食盘里摆着的,还竟是些罕见的飞禽走兽和海鲜珍菌。

  不说荤菜,就单说素菜,做起来的工序都是极为讲究的。

  譬如沈沅面前的这道王太守八珍豆腐,单看着是不甚起眼,但是做起来的工序却很是繁复。

  这里面加了香蕈、松仁、瓜子、鸡肉和火腿的碎末,还要用鲜浓的鸡汤一起炒滚,最是考验火候。(1)

  京中的菜色,多数都讲究个浓油赤酱,吃起来也很有滋味。

  但是沈沅毕竟是在扬州长大的,口味上也自是喜欢清淡偏甜的,故而在吃席面时,也只是寥寥地动了几筷。

  席间,闺秀们都在谈论着适才发生的事。

  却听一人压低了声音道:“我看镇国公在女厅旁停驻了片刻,还往咱们这处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看哪家的姑娘,还真是稀奇了。”

  “…不过,英亲王好似也往我们这处看了看,唉…被他看上的姑娘…可真是有些惋惜了。”

  沈涵这时难得耳尖,自是听见了那几个闺秀的低语。

  见沈沅正专注地用着饭菜,便凑上前去,立掌在她的耳侧轻声道:“长姐,我看那英亲王殿下,好似是看上你了呢。说不准没几日后,你就要做王妃了。”

  话落,沈沅慢慢地将手中的象牙筷箸放在了玉制的筷枕上。

  其实她早就感觉出来,自那日去韶园参宴后,这个妹妹对她的态度便有了很大的变化。

  以前她觉着,沈涵虽是不太喜欢她这个长姐,但是对她应有的尊敬和客气还是有的。

  但是自那次韶园宴后,沈涵每每见到她,说话都是阴阳怪气的。

  ——“长姐你若是真能嫁给英亲王,那可是难得的福气,毕竟这王妃之位,比我们祖母被先帝封的诰命还要尊贵,长姐你就一点都不动心吗?”

  沈涵说话的音量并不算大。

  坐在她身旁的赵家姑娘也听不清她到底说了什么。

  沈沅的心情莫名冉起了淡淡的烦躁,便冷着声音,也同沈涵附耳回道:“我看不是我动心,是妹妹你动心了。你若觉得这是个福气,那便给你拿去。我看那英亲王也不是在看我,说不定就是瞧着妹妹的容色娇艳可爱,这才对你动了心思。正巧你二人一拍即合,说不定过几日我还得叫妹妹一声王妃殿下。”

  话落,沈涵的杏眼蓦地瞪圆了几分。

  她没想到一向温柔随和的长姐呛起人来,也是丝毫都不嘴软的。

  沈沅说完这话,面上的薄愠也渐渐消弭。

  便携着碧梧离开了席面,想到园子里再随处逛逛。

  待沈沅离开了女厅后,沈涵也气的再用不下菜。

  她一脸悻悻地暗啐了一口。

  随后以极小的声音嘲讽道:“年岁都这般大了,嫁都嫁不出去,还从这儿挑三拣四呢。”

  ——

  沈沅刚离开女厅处没几步,便见到了陆之昀的随侍江卓。

  她见江卓对她恭敬揖礼,似是有话要同她说,便停住了步子,柔声问道:“江公子寻我…是有什么事吗?”

  江卓如实回道:“还请沈姑娘,随我来一趟。”

  沈沅知道,这是陆之昀想要趁此见她一面,便颔了颔首。

  不经时的功夫,江卓便引着主仆二人,到抵了桂园的冠云台处。

  这冠云台背靠着长廊,呈单檐歇山状,台下亦修葺了驳岸。

  此台亦是,观赏那些太湖石漏刻的奇石假山的绝佳观景之处。

  陆之昀已然站在了其内,似是正凭栏思忖着心事。

  从沈沅的这个角度,恰能瞧见男人精致无俦的侧颜,那袭凛然华贵的蟒服穿在他的身上,亦是矜贵夺目。

  虽然陆之昀的年岁已经不算是很年轻了,但是皮相却依旧是惑人般的英俊。

  江卓和碧梧并没有跟上来,而陆之昀也没有立即注意到沈沅。

  正此时,沈沅的心中也蓦地有了猜想。

  想起了韶园丢帕子的事,她便觉得,沈涵一直难为她的缘由,有极大的可能是,她其实是倾慕陆之昀的。

  微风渐起,周遭茂竹的枝叶亦在款款摆动,击合出飒飒的瑟鸣之音。

  陆之昀这时终于觉察出沈沅至此,亦转首看向了她。

  沈沅微抿着柔唇,见他看她,也没有刻意去避开男人的视线。

  她瞧着,这时的陆之昀,眉目间难能存了些温和。

  他拨弄了下拇指上的玉扳指,对她低声命道:“过来。”

  沈沅却没有依言走向他,只渐渐垂眸,嗓音柔怯地回道:“大人那日说过,让我在外男的面前,注意分寸。”

  陆之昀听罢这话,竟是有些被气笑了。

  见沈沅难能流露出了倔强之态,便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

  沈沅下意识地便往后退着步子时,男人成熟冷冽的气息已然喷洒而至,高大的身影也将她顿时罩住,给了她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你倒是个记仇的。”

  陆之昀低声语罢,沈沅的羽睫却是颤了又颤:“大人……”

  ——“说罢,你一再地接近我,到底是存着什么目的?”

  男人低醇的话音甫落,沈沅也一时不知,该怎样回复他。

  陆之昀到底是位高权重的当朝首辅,既是处在了他这个位置,那么对人的疑心也自是极重的。

  他又不是个傻子。

  自是能看出她的许多行径,其实都是在蓄意地接近。

  甚至是在,刻意地撩拨。

  此时此刻,在陆之昀的询问下,沈沅只觉得,自己正被心中深掩着的敏感和脆弱陡然包裹。

  她强自掩着不安,镇定地反问道:“那大人觉得是什么原因?”

  陆之昀眉眼深邃,只低声回道:“我是要让你来回答。”

  他太过精明,似是一眼便能看破人心。

  沈沅有些欲哭无泪,其实适才沈涵的那句嘲讽,也被她听进了耳朵里。

  她的鼻间蓦地有些发酸,只哽声反问道:“大人,你觉得我的年岁很大吗?”

  陆之昀听罢,却是默了一瞬。

  随即他嘲弄似的一笑,没再对沈沅步步紧逼,只淡声回道:“你年岁还不到双十,你年岁叫大?”

  沈沅也会出了他这话蕴含的其他意味。

  陆之昀今年三十三岁,是比她的年岁大了些。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陆之昀没有忘记,他想要问她的东西。

  沈沅的眼眶却于这时,满蕴了水雾,一副在男人的逼问下,即要哭泣的模样。

  陆之昀见此,眉间似有微微动容,他伸出了手,亦做出了想要靠近沈沅的举动。

  沈沅却继续往后退着步子,咬唇回道:“大人,我先回去了。”

  她没去理会陆之昀说的那声“站住”,而是近乎小跑着,逃离了冠云台处。

  此番再与陆之昀见面后,沈沅也通过他对她的态度,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男人。

  她属实不该因为那个梦,就这么大胆地去靠近他。

  支撑她做这些事的缘由,全是因为前世陆之昀对她的好,她也一直很感激,陆之昀在前世为她做的那些事。

  但今世,毕竟不是前世。

  可如果这一世的他,对她并没有那么深的情意。

  对她的态度,也总是试探和若即若离。

  同她见面,也更像是在百忙之中,去寻个消遣来解闷。

  那么她心中的安全感,是不足以再继续支撑她去靠近他的。

  ——

  沈沅离席后不久,沈涵也离了席,她在桂园中随意地逛着,却一直在用眼去搜寻着陆之昀的身影。

  沈渝还未失踪前,便比她先定下了婚事。

  定下的这桩婚事,还是同陆家那郎采绝艳的康平伯的。

  可得知了此事后,沈涵却没怎么嫉妒过沈渝。

  因为她的心里,早就存了一个爱慕的男子。

  这个男子便是权倾朝野的首辅陆之昀。

  沈涵在桂园逛了好一会儿的功夫,却都没有寻到她想看的人,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正此时,却见陆之昀的属下江氏兄弟从冠云峰处走了出来。

  沈涵见状,立即便寻了处茂林避了起来。

  却见江丰边同自己的兄长并肩行着,边感慨道:“到底还是沈姑娘有面子,竟是让公爷都来英亲王这处参宴了。”

  听罢这话,沈涵的心跳却是蓦地一顿。

  沈姑娘?

  是在说她吗?

  其实适才在女厅处,沈涵的心中便有了猜测,陆之昀看向的方位,明显是她在的地方。

  沈涵有些难以置信,却又渐渐地兴奋起来。

  原来陆大人真是在看她!

  看来他也同她一样,对她也有了爱慕的心思。

  而他来桂园参宴的缘由,便是如那江卓所说的,是想借此来多看她几眼的!

  ——

  数日后。

  沈沅近来,终于忖出了从继母手中夺回嫁妆的法子。

  其实自她住进永安侯府后,便发现刘氏是个极其迷信的人,且她的手中经常带着一个佛串,遇到事情也总会念叨一句“阿弥陀佛”。

  每月,也会从庵堂请些姑子入府,专门去她的院落,陪着她讲论佛法。

  沈沅打探了数番,心中也有了主意后,便携着碧梧去了趟法华寺,准备同她的旧友念空方丈一起商量此事。

  可到了佛寺处,沈沅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陆之昀今日穿了身圆领青衫,他竟是同念空并肩站在斑驳的古墙之旁,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男人的身量峻挺高大,沈沅难能见他穿这种淡色的衣物,成熟中,倒是陡增了几分不近人间烟火的清冷和疏离感,面庞依旧极其英俊。

  她是真的不知道,原来念空竟也是认识陆之昀的。

  沈沅掩住了那些赧然的心思,待走到二人面前后,便依次同他们打了个照面。

  念空瞧出了沈沅的局促,便温声对她道:“贫僧还有些话要单独同陆大人讲,沈姑娘不如先进寮房安坐片刻。”

  见念空有事要与陆之昀相谈,沈沅自是不愿耽搁他,便神态温柔地颔了颔首,转身便携碧梧进了寮房处。

  桂园宴后,她便下定了决心。

  待她将手头的事都解决后,便再也不会去主动地去接近陆之昀了。

  沈沅觉得,陆之昀无外乎便是图个新鲜。

  京师中貌美的世家女也不少,她也没什么特殊的。

  等到她将舅舅为她准备的嫁妆从刘氏的手里夺回来后,便寻个借口回她扬州老家去。

  沈弘量不喜欢她这个长女,如今她既是已同陆谌退婚,那么他也便不再需要她去为沈家联姻。

  待她回到扬州后,便拿着嫁妆,将袁鹜先生的梅花书院从那个胡姓盐商中赎回来。

  她会替袁先生,重新将梅花书院振兴起来。

  而回去后,她便再也不会回到京师这个令她不太喜欢的地方。

  至于陆之昀。

  沈沅觉得,他公务繁忙,等她去扬州后,他说不定没过多久就会忘记她这个人了。

  反正就算她突然回了扬州,在陆之昀的眼前消失不见,对他也造不成什么影响。

  他总归也不能从京城跑到扬州去寻她。

  而今日,兴许就是二人见的最后一面。

  ——

  直到看着沈沅纤弱的身影进了寮房,念空和陆之昀才收回了视线。

  念空这时持起了佛串,亦立掌置于身前,语气颇为郑重地对陆之昀道:“陆大人,沈沅是个很好的姑娘,她外表虽然看着柔弱了些,但是若是真的入了国公府,也定是个贤妻良母,她能将府务打理的很好。”

  陆之昀凉薄的唇角微微地垂着,凤目威冷而深邃,单从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念空复又语重心长地叮嘱:“这一次,你不要再错过她了……”

  话音刚落,男人冷厉深沉的眸中,终于泛起了浅而淡的光晕。

  陆之昀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

  须臾,终于回复了念空,低声道:“嗯,等我处理完手头上的这些事后,镇国公府是该多位主持中馈的主母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关于文中衣饰的描写,主要以明朝为主,但偶尔也会有宋朝的服饰,男主的官服和公服一般都是纯按考究的来,都是明朝的。

  但女主的衣服有时会夹杂一些宋朝的,其实封面人设的衣发就是仿宋的,脸上还绘着珍珠妆。

  参考资料——

  (1)随园食单原文。

第16章 超级修罗场

  永安侯府,玲珑轩。

  这几日京师阴雨不绝,偌大的天难能见几分晴意。

  刘氏的头疾犯得格外严重,她以手扶额,神情恹恹地倚在罗汉床上,有气无力地催促着近侍的李婆子道:“快去看看,前几日在清莲庵请的姑子入没入侯府。”

  李婆子恭敬回道:“是,奴婢这就去帮主母瞧瞧。”

  京师的许多内宅妇人在平素的生活中,难免会同所谓的“三姑六婆”时常接触。

  尤其是这三姑中的尼姑、道姑和卦姑,更是时常出入于后院中,与这些深宅妇人交往频繁。

  这些姑子通常都有着极为敏锐的洞悉力,最是了解这些妇人的心思,每每入后宅时,她们除了会为这些妇人诵经讲佛,还会以极高超的话术陪她们聊叙近来发生的烦心事。

  故而这些姑子看着平平无奇,实则却个个都不简单。

  她们手里捏着不少世家的后宅秘闻,所以但凡是家风清正的勋贵世家,都会明令禁止女眷和市井中的这些姑子来往。

  刘氏虽为正妻,却一直不受沈弘量的宠爱,在沈渝的母亲小唐氏未逝之前,沈弘量最是宠爱小唐氏,几乎是日日宿在她们母女的院中,好几个月才来刘氏的院里一次。

  可等那小唐氏香消玉殒后,沈弘量又往侯府里纳了位年岁同沈沅年岁差不多大的商户女为妾,如今他也是最宠爱这位五姨娘。

  而沈弘量对刘氏的态度便是,只要她能将侯府的内务打理好,不去陷害他那些妾室和庶子庶女,便是足矣。

  沈弘量对刘氏总往府里请姑子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过多询问。

  偶尔只叮嘱几句,让刘氏不要同那些姑子胡言乱语,讲些不该讲的话。

  刘氏的头疼得实在厉害,在等姑子来的过程中,还打翻了婢子呈上来的茶水。

  玲珑轩的婢子自是被主母难能的怒态给骇到了,她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瓷。

  正此时,清莲庵的静尘师太终于同李婆子入了玲珑轩。

  刘氏见静尘师太至此,也强撑着精神,从罗汉床处坐了起来。

  她对这些佛寺庵堂的方丈和尼姑都存了些敬意,对待静尘师太的态度也很客气。

  待刘氏与静尘师太寒暄了几句后,便语气虚弱地同静尘师太道出了她近来的苦楚:“也不知近日到底是怎的了,我这头疾犯得格外厉害,喝了医师开得药也丝毫无用,竟是一天比一天严重……唉,还得请静尘师太为我讲讲经书,也好为我消消业障。”

  静尘师太的年岁瞧着刚过四旬,她眉眼温慈,待竖手问讯后,便问刘氏:“施主既是提到了业障,那你可清楚,自己近来究竟做了些什么事,才让自己多了这些业障。”

  李婆子一听这话,便有些不高兴了。

  这静尘师太看上去挺慈悲温和的,说起话来却是一点都不客气,竟是上来就问侯府的主母造了什么孽,还真是不懂规矩。

  故而李婆子便呛了静尘几句,道:“我说静尘师太,我们主母邀你过来,还花了那么多的香火钱,不是让你来侯府瞎打听的,你只管诵你的经文便好。”

  静尘师太听罢,面色依旧从容淡定,并没有因为李婆子的出言不逊而显露任何的愠怒之态。

  刘氏却睨了李婆子一眼,斥道:“不得对师太无礼!”

  李婆子只得悻悻收声。

  刘氏一向自诩,她虽不是什么善良的好人,却也没做过什么犯了天道的恶事,于是便问静尘:“这…我还真的记不起来,最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师太可否告知一二,到底做了什么事,会加深这身上的业障?”

  静尘师太微微颔首后,便语气颇深地回道:“会使人业障增多的事有很多,譬如杀生、奸淫掳掠、盗取他人财物、贪昧不义之财…而一旦犯了上述的几条,必然会使身上的业障加重,也会疾病缠身,不见痊愈。”

  刘氏听罢这话,脸虽变得更惨白了些,心中也渐渐有了数。

  那扬州盐商唐文彬为沈沅准备的嫁妆颇为丰厚,沈沅一入京师,刘氏便觉得,她既是身为沈沅名义上的嫡母,就有权利帮着这个继女管着嫁妆。

  而自沈沅被那康平伯陆谌退了婚后,这嫁妆便也留在了侯府里,她寻思着沈沅已经过了世家女成亲的岁数,且她既是被陆家的康平伯退了婚,那么京城中的这些世家也很难再会登府提亲,故而便动了克扣沈沅嫁妆的心思。

  如今看来,沈沅的这些嫁妆,她可是一个子都不能留了!

  思及此,刘氏面上显露了几分焦灼,立即便对李婆子命道:“快去把大姑娘叫过来,然后赶紧带着她去库房,让她自己去典典她唐家舅舅给她备的嫁妆。今夜之前就都给我收拾好,我的院子里不许再有她的任何东西,全都给我物归原主,搬回她的院子里去!”

  李婆子面露迟疑,见刘氏态度坚决,还是应了声是。

  而静尘师太微垂着眉眼,听罢这话,唇角却多了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李婆子前脚刚要踏出玲珑轩,刘氏却又扬声唤住了她:“等等,再从库房拿……”

  刘氏想着,自己得再消消业障,既然是克扣了沈沅的嫁妆,那么自己这番还回去,总得再给她添上些银两。

  不如就拿个五百两?

  此念头一出,刘氏很快便在心里打消。

  五百两属实太多,虽然她给涵姐儿备的嫁妆超了这个数目好几十倍,可沈沅毕竟不是她亲生的。

  五百两还是太多。

  可若是五十两,那难免会显得她这个继母太过小气。

  刘氏忖了片刻后,终于开口对李婆子又命:“再从库房给大姑娘拿个一百两银子,算是我这个嫡母给她添的一份嫁妆。”

  ——

  细雨霏霏,却并没有驱散盛夏的闷热。

  沈沅的神情虽看似从容沉静,持盏饮茶的右手却轻轻地颤着,其内清澈的茶水都险些洒了出来,碧梧见状便知,她这是又犯了心疾。

  碧梧颇为心疼自家主子,便关切地劝慰道:“姑娘,今日既是下雨,那您不如就回床上躺一会儿,可不能总这么强撑着啊。”

  沈沅摇了摇首,柔声回道:“不碍事的,挺一挺就好了。”

  今日这雨并不算大,她的心口也只是有些悸颤而已,比之暴雨如注时的痛苦难忍,这些确实只能算是小疾。

  刘氏将嫁妆尽数都还给了她,竟还破天荒的给她添了一百两银子,那静尘师太简单的几句话,还真是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沈沅在静尘师太离府之前,还同她悄悄见了一面。

  她本想将这一百两银子赠予静尘,可静尘却不欲收下,故而沈沅只得同静尘师太解释,说这些钱两可以重新将清莲庵好好地修缮一番,也可给庵堂里的姑子们制些新的袈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