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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名下的账户都已经在第一时间被警方监控了吧?”凌漠说。

萧闻天点点头,说:“不错,这两天并没有什么动静。”

“会不会这些人的尸体都在树林子里啊?被山体滑坡掩盖了?”萧朗猜测道。

“民警是在事故发生后四十分钟之内抵达现场的,而且对树林进行了搜索。”萧闻天说,“如果是掩埋五具尸体,时间来不及,如果不加掩埋,会被轻易发现,而且把死者弄出车外处决没有什么意义。再说,后期我们对现场也进行了挖掘,如果有尸体应该发现了。你的猜测没可能。”

“老萧!话不能说得太满。”萧朗抗议道。

“我见到过新闻报道,说是有人在高速上设置钉子,扎破车辆轮胎,逼停车辆实施抢劫。”程子墨说。

“不可能,车辆轮胎和底盘都是好的。”凌漠说。

“高速路上也没东西。”萧朗说。

“会不会是雨天侧滑引起的侧翻?”聂之轩说。

“又或者是,副驾驶座上有人争夺方向盘?”程子墨说。

“不会,不会。”萧朗摇头道,“驾驶,我是有经验的。无论是车辆涉水侧滑,还是有人争夺方向盘,又或者是疲劳驾驶睡着了,车辆出现事故前都应该是摇摆不定的。这是因为无论出现上述哪种问题,驾驶员都会下意识地反打方向,以控制车辆的稳定性。如果控制不住,就会出现方向连续左偏再右偏,车辆来回扭动,甚至翻车。而从这个案子的监控我们可以看到,车子明明就是主动性地急打右方向盘,这是在躲避什么东西的时候会发生的情况。奇怪就奇怪在,我们从监控里看高速上并没有什么好躲避的。”

“萧朗说得对。”萧闻天说。

“哎,对了,老萧,你终于点头了。”萧朗顽皮地说道,“批评了你就有改进,不错,不错。”

萧闻天瞪了萧朗一眼,不过此时大家正在碰撞思路,他没时间训斥这个没大没小的兔崽子。

“这个驾驶员,有没有什么问题?”聂之轩的假肢吱吱地运作着。

“从调查上看,毫无问题。”萧闻天说,“社会关系、家庭关系正常,也没有什么仇人;没有不良嗜好,精神状况很好,驾驶经验也是非常丰富的;他对工作的态度也非常认真。嗯,事发当晚,驾驶员没有饮酒,也充分休息了。”

“如果不是驾驶员的问题,这个侧翻还真就不好解释了。”聂之轩举起假肢指了指解剖室,说,“市局法医正在进行尸表检验,我也去看看吧,看能不能从尸体上发现什么线索。”

“好的,这很关键。”傅元曼说。

看着聂之轩离开,傅元曼说道:“分析来,分析去,对于事件的性质、动机,以及车辆侧翻原因,我们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这两点,却是此事件处置中最重要的部分。该掌握的信息我们都掌握了,如果我们还是没有头绪,怕是不好交代。”

“还有个信息。”一直没说话的唐铛铛举起右手,说,“不是说,车子的行车记录仪需要我来修复吗?”

从殡仪馆归来后,成员们便分组行动了。

聂之轩留在解剖室和市局法医们一起对尸体进行检验;萧朗自告奋勇陪唐铛铛去皮卡丘里修复行车记录仪芯片,并还原数据,因为唐铛铛听了恐怖高速路的故事后,有一些害怕;凌漠和程子墨则提出要去现场周边走一走,再看一看环境。

唐铛铛最近因为牵挂萧望,日渐消瘦。萧朗很是心疼,也很担心哥哥,但是他总能感觉到哥哥没有事。从小到大,哥哥在他的心目中都是一个小大人的形象,萧朗相信,哥哥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不过,无论萧朗怎么去安慰铛铛,总是会引得她哭得梨花带雨,这让萧朗很是烦恼。因此,只要唐铛铛不主动提起,萧朗也干脆不提起哥哥,大家心照不宣。

唐铛铛是一个很简单的女孩,只要她一进入工作状态,就可以暂时忘却对萧望的牵挂。这一点,萧朗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很乐意陪她一起工作。

整个下午,唐铛铛都在攻坚。该如何把芯片焊接好,是一个很艰难的任务。好在有萧朗帮忙,这个视觉能力超越常人的汉子,可以把微小的电子元件精确地恢复到原始的位置,这大大提高了唐铛铛的工作效率。

在唐铛铛看来比登天还难的事情,一边打闹一边工作的萧朗几分钟就完成了。萧朗说他可以看得清楚每个电子元件断裂层面的样子,因此也就可以很容易地把断裂的断端给复原上去了。开始唐铛铛也不相信,但是在萧朗恢复了好几个电子元件之后,唐铛铛彻底服了。

一直工作到夜里,整个行车记录仪已经复原,通电之后,可以正常使用了。不过,因为电子元件的损坏,部分数据被自动抹去了,接下来的工作,就要依靠唐铛铛这个电子物证高手来恢复丢失掉的数据了。

萧朗的任务完成了,也累了,尤其是在这种四周一片漆黑的车里,唐铛铛敲击键盘的声音更加催眠,如果这时候还不睡,那就不是萧朗了。

萧朗这样想着,也就自然而然地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脑显示屏上缺损的程序符号被唐铛铛慢慢复原。她自己测验了一遍又一遍,不断地更改着填补进去的数据程序,终于,画面亮了起来。

唐铛铛兴奋地“耶”了一声,不过这没有惊醒沉睡着的萧朗。

视频开始播放的时候,唐铛铛就知道这个行车记录仪并没有设置录音功能,所以所有的画面都是无声的。这虽然是一个遗憾,但是能看得到事发时间段的视频,已经足够了。

视频是从司机在租赁公司开车出库开始记录的。可想而知,这是一家正规的租赁公司,会在每次回车之后,拷贝下行车记录仪里的数据,并且将行车记录仪清空。这次复原的视频,也正是这次租赁活动开始时的视频。

广角镜头,时间标记是2017年11月7日18:00。车辆从车库驶出,一路平稳地向矿业协会年会召开地南安国际大酒店进发。

19:03,车子驶入南安国际大酒店的停车场,停稳之后,行车记录仪依旧保持运行,看起来,此时司机并没有熄火。

20:21,等待了一个多小时之后,车头前面出现了送车职员的身影,职员走近柯斯达,并且在副驾驶门外和驾驶员进行了简短的交流。此时,摄像探头拍摄的画面开始不断颤抖,说明有人正在登车。

在职员和驾驶员沟通完毕之后,职员经过摄像探头拍摄区域,来到车辆右侧的车门处。摄像探头再次颤抖,提示职员登车检查人数。

不一会儿,职员重新出现在摄像探头的一侧,并招手示意车辆可以开出。

20:30,大雨里的南安市,交通状况还不错。柯斯达一路正常行驶到高速收费站,在发卡通道停留十五秒。此时,从视频中可以看到司机伸出手去取卡。很快,车辆又正常在高速上开始行驶。

唐铛铛知道,在此之前,车辆应该一切正常。现在她所需要关注的是,车辆在什么地方停车上人,记录仪是否记录了上来的人的身形姿态;还有就是车辆为什么会侧翻。

于是,在车辆进入高速之后,唐铛铛将视频框调整到最大,皱起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车辆在不停地行驶,时间也在不断地跳动。

唐铛铛早已测算过,从高速卡口正常行驶三十分钟,就会抵达事发路段。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唐铛铛甚至不敢加快播放速度,生怕错过了什么。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分钟,车辆一直在大雨中匀速行驶,根本没有停车的迹象。

从影像里可以看出,车辆已经在一点点接近事发路段了,但整个过程中,并没有停车上来其他人。

“难道是在不停车的情况下上人?”唐铛铛想着,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那只是出现在美国电影里的情节,并不可能在现实中发生。

突然,一个白影自左向右闪入了记录仪的视野。

用“闪”字并不贴切,因为白影的速度并不快,算是“飘”入了视野。

因为速度不快,唐铛铛可以清晰地看到白影的样子:那是一个看不清躯干、手脚的人形物,所有部分统统被笼罩在白影之内。白影有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面部惨白,但是不完整——是一张破碎有缺损的脸。

无论怎么看,这都不是个人。

屏气凝神看到这一幕的唐铛铛,吓得尖叫了一声,差点儿把刚修复好的记录仪掀飞出去。

3

这一声尖叫,让萧朗瞬间从睡梦中惊醒,像是弹簧一样跳起身来,一头撞在了车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嗷……我们组织的车早晚要被我弄成敞篷的。”萧朗揉着脑袋,看向唐铛铛的电脑屏幕,此时已经完全黑屏了。萧朗拍了拍小脸煞白的唐铛铛,问:“大小姐,您怎么了这是?”

唐铛铛紧紧抓住了萧朗的胳膊,头扭到一边,勉强抬起手来指了指电脑屏幕。

“大小姐,你至于吗?”萧朗不以为然地把进度条往回拖了一点。

车辆在大雨中奔驰,不一会儿,一个白影真真切切地自左向右出现在柯斯达的挡风玻璃前。

“哎哟。”萧朗叫了一声,“这鬼不知道高速上不能横穿吗?”

几乎是和白影出现的同一时间,车辆前面的景象迅速发生了变化,这说明车辆已经向右打死了方向盘,并且逐渐失去重心而导致侧翻。在车辆还没有完全翻车的时候,屏幕突然黑屏了。这说明在车辆的侧翻过程中,行车记录仪的取电插口脱离了,因为断电而停止了摄录。

“看着没,看着没?”萧朗喜气洋洋地说,“我分析得不错吧?侧翻的原因就是看见鬼了!他这是在避让鬼呢!这是一个老司机对驾驶技术有充分掌握,才能如此精确地分析出事故的原因!”

“你不怕吗?”唐铛铛勉强把头转回来,看着萧朗,声音里还有点儿小颤抖。

“这有什么好怕的?”萧朗嬉笑着把进度条再次拖了回去,等到白影再次出现的时候,连续按下了屏幕截图键。

“模模糊糊的,大小姐,你能不能把这图弄清楚一点?”萧朗说。

“我……我不敢。”唐铛铛用手背挡在了眼睛前面,小声说道。

“那你能不能教我?”萧朗托着下巴,卖萌似的眼巴巴地盯着唐铛铛。

“你那么笨。”唐铛铛被萧朗的模样逗乐了,放下了手掌,深深吸了一口气,说,“还是我来吧。”

“就是啊,这有什么好怕的?我在你旁边你怕什么?鬼来杀鬼,妖来杀妖。”萧朗比画着说道。

“你别说了,越说我越害怕。”唐铛铛说是这么说,但是灵活的手指却像是在键盘上跳舞。

屏幕上的截图越来越清晰,甚至可以看得清楚“鬼”的面孔了——那是一个面皮不全、龇牙咧嘴的白衣男鬼。

在唐铛铛用光了所有勇气,再次扭开头去的时候,萧朗却笑得前仰后合。

“啥破玩意儿啊,学人家装鬼就有点新意、有点创意好不好!”萧朗捧着肚子说,“这完全是仿造《加勒比海盗5》里的萨拉查船长的模样设计的啊,而且,这也太山寨了,哈哈哈!”

“你是说,这是在‘装神弄鬼’?”傅元曼问道。

“姥爷,你不会真的相信这世上有什么鬼吧?”萧朗还是笑得停不下来。

守夜者组织听说唐铛铛恢复了行车记录仪里的数据,便在深夜时分紧急召开会议,研究下一步工作。

“那你说说,这个‘装神弄鬼’是怎么做到的?”傅元曼问。

萧朗的笑声戛然而止:“哦,也是个问题啊。”

“在高速上扮鬼,风险太大了。”凌漠说,“而且监控里并没看到什么鬼影。”

屏幕上的行车记录仪画面播放完了,画面定格在唐铛铛处理过的“鬼”的正面照上。

问题很尖锐,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人能回答上来,大家姿态各异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在一个没有鬼神的世界上,又是怎么出现了这么一张鬼脸呢?

“这张照片看起来,鬼脸上东缺一块、西少一块的,这是怎么做到的?”傅元曼继续发问。

“特效化妆很难做到。”唐铛铛说,“我估计是电脑后期特效制作,和电影的制作原理是一样的。”

“哎?”萧朗坐直了身子,说,“既然你说这是后期特效制作出的东西,那会不会也和电影一样,只是一个影像,并非有真实的东西在那里?”

“全息投影?”唐铛铛和凌漠异口同声。

“会不会?”萧朗说。

“全息投影技术现在是很成熟了。”唐铛铛说,“不过,那需要一台全息投影仪,投射到全息板上,才可以做出逼真的三维影像。在狭小的汽车空间里,还是很难做得到的。”

“我以前玩过一个全息影像的游戏。”萧朗说,“其实所谓的全息板,自己用塑料板就可以做了。所以,我想,如果在便携式投影仪的前端加装一个什么设置,只要能利用好光的干涉和衍射原理就可以了,再用车辆挡风玻璃作为载体,是不是也就可以完成全息投影了呢?”

“不是不可能啊。”凌漠说,“毕竟鬼影只是一闪而过,也无须高清,对载体的要求并不是很高。”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萧朗拍了一下额头,说,“你们记得吗?我们看监控录像的时候,看到汽车在侧翻之前,车挡风玻璃前面亮了一下!这就是投影仪开始工作了呀!”

“那个亮了一下,只有你看出来了。”唐铛铛笑着说。

“不仅仅是这一点啊。”萧朗风风火火地跑上讲台,拉下移动式黑板,在黑板上画了一辆汽车的截面图,接着说,“你们看,车上除了司机,一共五个乘客,其中有四个坐在车辆的左列,这些位置因为受到座椅背和驾驶员的遮挡,不可能完成投影。坐在右列的一个人,同样,因为驾驶员的遮挡,不可能把影像投射到车辆挡风玻璃的最左边。鬼影是自左向右的嘛。所以,投影的人,要么就是驾驶员,要么就是副驾驶位置上的人!”

“副驾驶的血迹。”凌漠沉吟道。

“正是因为副驾驶座上坐了个人,所以车辆侧翻的时候,他受伤了,才会把血溅到挡风玻璃上。”萧朗信心满满,“这个副驾驶座上的人,应该就是始作俑者。他希望用投影出来的影像来逼停汽车,或者制造轻微车祸。即便是不能逼停汽车,他也可以用争抢方向盘等其他方式达到目的。可是,因为当时现场正在下大雨,加上司机本身的原因,造成了车辆严重侧滑并侧翻,甚至撞出了隔离桩,冲下了路基。这一切都是意料之外,包括作案人的意外受伤。”

“有同伙守候在此路段,车里的内应伺机在此路段逼停汽车,以方便作案。”凌漠说。

“对,就是这样!”萧朗激动地砸掉了手中的粉笔,说,“这一招,高就高在,即便警方有监控、有行车记录仪影像,给警方的错觉也是在闹鬼,并非有人作案。在车辆急剧右打方向盘被逼停后,车一定是靠到路边,脱离监控;一旦熄火,车辆停止对行车记录仪的供电,记录仪关闭,就可以放心作案了。这口锅,就要被这个‘鬼’背着了。我的天哪,我就是一神探啊!”

“恰好这个路段,有闹鬼的传说,这确实很容易被人利用。”凌漠附和道,“这事情给我一个启示:在科学不能解释的情况下,我们就要及时换一条思考的路子,不然就容易钻进死胡同。”

“在不是真的有鬼的情况下,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傅元曼说,“不过,我提醒一下大家,目前掌握的情况是,副驾驶确实有人流血,不过这并不是驾驶员以及五名乘客中的任何一人。而且,刚才我们可以看到,车辆行驶在高速上的整个过程中,并没有停车上客。”

“也是啊,这又是一个问题。”萧朗坐回自己的位置,托腮思考。

“会不会是汽车在酒店等人,或者从公司出来的时候,车里就潜伏了一个人?”唐铛铛说。

“司机肯定会对车辆进行检查的。”萧朗摇着头说,“即便司机是同伙,你们可还记得,在往安桥县行驶之前,那个送车的职员上了车来检查人数。我是了解的,柯斯达车体宽阔,视野很好,有没有藏人,站在车门口就一目了然了,如果有其他人,职员不可能发现不了。再极端一点,即便是司机、职员都是同伙,这五个老板也不是傻子,上来一个陌生人不会有所警觉吗?”

“而且车辆在酒店停车的位置是靠墙的,也就是说,所有人上车都是要经过车前面的行车记录仪的,并没有其他可疑人上车。当时司机一直把车保持在发动状态,所以记录仪一直在工作。如果司机是同伙,这个时候肯定会熄火或者关闭记录仪。”凌漠说,“这是犯罪者的正常心理。”

“那就是在停车拿卡的时候,有人上车了?”坐在拐角处的阿布继续猜测。

“不可能。”萧朗说,“还是基于之前的理论,即便司机是同伙,给开门,其他人也会提出异议的。这个老司机停车拿卡的动作一气呵成,一共只有十几秒的时间。而且,柯斯达的悬挂比较软,只要有人上车,车体就会有颤动,这一点在之前几个老板上车的时候,记录仪的晃动可以证实。在司机停车拿卡的时候,记录仪并没有晃动,说明没人上车。”【注:悬挂,指的是由车身与轮胎间的弹簧和避震器组成的整个支持系统。】

“那就奇怪了。”阿布继续插话说,“之前不可能有人潜伏,之后没停车不能上人,那这个‘第七人’是怎么进入车里的?”

“哟,这么晚了你们还在开会啊。”聂之轩推开大会议室虚掩的门,走了进来。

聂之轩明显有了黑眼圈,面色也稍显倦怠。

“刚结束尸检吗?你来说说你那边的进展。”傅元曼挥手让聂之轩坐了过来。

“这尸检,还真是难得很。”聂之轩苦笑了一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说,“尸体损坏得太重了。”

“次生损伤?”凌漠问。【注:次生损伤,指的是受伤或死亡后,再次受到损伤。】

聂之轩点了点头,说:“死者的头颈部被巨石击中,基本上是形成‘全颅崩裂’了;肢体也因为泥石流的挤压而形成了大量的次生损伤;尸体的内部,器官和骨骼复合型损伤,甚至很多都看不出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伤了。”

“那究竟还能不能看得出死因了呀?”萧朗急不可待地说。

“我们几个法医把死者的颈部皮肤给复原了,损伤很复杂。”聂之轩说,“死者颈部索沟确实是有‘提空’的现象,说明是缢死,不是勒死。但是从颈部皮肤下面的肌肉组织损伤以及甲状软骨广泛性骨折来看,缢死死者的工具应该是一个宽度大于五厘米的软质绳索。”【注:缢死的索沟深浅不均、八字不交叉的现象称之为提空,是和勒死作为区别的征象。甲状软骨,指的是位于喉的前壁和侧壁的软骨,由前缘相互愈着的呈四边形的左、右软骨板组成。】

“哪有那么宽的绳子啊?”萧朗说。

“安全带。”凌漠说。

“对。”聂之轩说,“我们分析,死者就是被安全带缢死的。”

“出车祸的时候?”萧朗翻着白眼,在脑海里还原当时的情景。

“不会。”凌漠说,“无论怎么侧翻,都不应该形成缢死。而且,发现尸体的现场不可能有安全带,尸体是被杀死后移动到二十米之外的。”

“是啊,正是因为这样考虑,我们又仔细检查了死者的四肢。果然,在死者的脚踝处发现了环形的皮下出血。”聂之轩说,“我们法医称这种损伤为‘约束伤’。”

“有人在上方用安全带缢颈,还有人在下方通过‘拉脚’的方式增加缢死的力量。”凌漠说。

“老师说过缢死的案件性质一般都是自杀和意外,罕见于他杀。”萧朗说,“这个就是那部分罕见的吧。”

“对。”聂之轩说,“正是因为在一个有安全带的车里,车辆发生右侧翻,驾驶座位于空间的上方,这才形成了一个具备他缢作案的特殊环境。”

“系安全带的司机在发生侧翻之后,被固定在座位上,这个时候如果打开安全带,就可以直接用安全带绕颈来杀人。如果司机的位置发生改变了,那么再给吊起来就很难了;如果司机的位置没有改变,那么他堵住了车内外的唯一通道——驾驶座车门,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所以,杀死司机的至少是两个人,一个人在车门外悬挂他,另一个人在车内拽脚踝加压,里应外合,更方便杀人。这就印证了我们之前的推断,这个副驾驶位置上的人,是杀人凶手之一。”傅元曼把话题拉了回来。

“这样看,还真是绑架啊?里应外合的绑架。”萧朗说,“不过绑架就绑架,为什么在实施绑架之前,要先杀一个人啊?”

“一是杀鸡儆猴,让几个老板放弃抵抗;二是直接除去闲杂人等,灭口匿迹;三是还可以制造一个自杀现场,让人感觉这个驾驶员是不是有什么精神方面的问题,最好能和‘闹鬼’事件结合一下,制造更加玄幻的效果。”凌漠掰着手指说道。

“闹鬼?闹什么鬼?”聂之轩顿时精神了。

傅元曼把唐铛铛复原的行车记录仪影像重新播放了一遍,并且把之前组织成员们集思广益得出来的结论和聂之轩说了一遍。

“你们的猜测还真是非常有道理,有可能啊!”聂之轩竖了竖大拇指,说,“不过‘闹鬼’这个事太搞笑了,鬼还能喷溅出血迹吗?”

“对了聂哥,你见过那么多死人,有没有见过鬼?”唐铛铛小心翼翼地问道。

“如果我能见得着鬼,那我不就是神探了吗?直接问他怎么回事不就好了?”聂之轩笑着说。

聂之轩轻松的话语倒是引得唐铛铛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她缩了缩肩膀,没再说话。

“可是,大家都解释不了在未停车的情况下,犯罪分子如何上车的问题。”傅元曼摊了摊手,说。

“DNA检验不能作为王牌。”聂之轩揉着头发,说,“有无数种情形都会导致DNA结果的误差性,也是出于这种考虑,我又去找傅姐确认了一下。”

“傅姐?什么傅姐!那是你阿姨!”萧朗挥着拳头说。

聂之轩淡淡一笑,接着说:“傅主任调出了原始检验的图谱,甚至我们又重新把检材做了一遍检验,结论还真是没错。后来我也是灵机一动,和傅主任一起对检材的Y-str进行了检验。”

“说中文。”萧朗说。

“家系里的男性才有的Y染色体遗传,父亲的和儿子、兄弟所拥有的都是一样的。”聂之轩解释说,“我们还真的找出了线索!这个副驾驶的血迹啊,应该属于五名企业家之一的顾星的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