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唐谧格外忙碌,蜀山的机关修缮工程仍在继续,她大多数空闲时间都被祝宁拉了壮丁,和欧阳羽两人在蜀山各处跑来跑去检修机关,顺便打听“避室”与“夕照峰”的所在。

然而她在蜀山三宗和掌门所在的各处跑了不少地方,却未打听到有什么屋室叫做“避室”,更不用说蜀山十二峰里根本就不曾有“夕照峰”这么一座山峰。因为不敢直接去问宗主或者掌门,唐谧只得向祝司库和诸位相熟的殿判佯装不经意的打听——

“‘夕照峰’吗?如果你觉得这是咱们蜀山内某座山峰的别称,那么我觉得你大约是听错了。”胡殿判抚着花白的胡子,十分肯定地说,“五十年前我刚入御剑堂,当时的掌门因为得了牛皮癣,每天都要去碧玉峰青石的硫泉浸浴,所以那时我们都管青石峰叫‘洗澡峰’,你所说的应该是洗澡峰才对吧。嗯,应该是洗澡峰。”

不待唐谧有所反应,路过打酱油的莫殿判不屑地瞧了胡殿判一眼:“胡说,那哪是洗澡峰呢?明明是泡澡峰!真是个老糊涂,赶快自插双目自废武功自我了断,别在这里误人子弟了。”

“‘避室’么?我觉得这个和传说中的‘御剑十大谜’有关。”气走了胡殿判,祝司库托下巴,坐在长几后万分笃定道,“这个谜就是当年剑童慕容烨英在夺得蜀山第一枚转红的彤管草之后,究竟送给了谁?因为当时有捡到慕容烨英所作的一首打油诗--百刃遂风竞初彤,锈剑指西却走东。问君得之何所与,笑指避庐乌金童。我以为,那‘避庐’就是‘避室’,是慕容烨英是为了音韵而改了一个字而已。”

唐谧松了一口气,心中庆幸这次总算是遇到个靠谱的,于是顺着线索去找慕容烨英。孰料慕容烨英摆出十二万分防备的架势:“避庐吗?谁叫你为打听的?”

“祝司库啊。”唐谧一想这也不算是胡说,当时祝司库透露给她这消息的时候分明是一脸想要“借口探秘”的贼兮兮。

“他想要知道,为什么不自己来问?你个小丫头瞎掺和些什么啊?哼,你刚才说话走神,这招‘一剑断流’的力道不够,罚你留堂练习一百遍。”慕容烨英凶残道。

唐谧欲哭无泪,暗叹这哪里是“借口探秘”啊,根本是“借刀杀人”呀。

唐谧如今所在的这一殿,为了给五殿大试的最后一试做准备,功课十分繁重,殿监的要求也比以往严格了上百倍。按唐谧的话讲,单单慕容烨英对御剑术的要求就已经到了十分变态的程度,任何一处稍稍出错,就要被罚反复练习一百遍。所以,尽管桓澜仍然是大家的督导弟子,但在操练场上早已没有女剑童还会分神顾念他。对于这些聪明的少女们来说,遥不可及的美少年远远没有血淋淋的惩罚来得更切身。即或真的仍然存有一点遐思,在这种关键时刻也要给强压在心底。

唐谧想:其实大多数人大约都和庄园差不多吧,嘴上叫得响亮,其实并不一定真的有多么的喜欢。而真喜欢的,则一定都埋藏在心底,并不会轻易说出口。

这样想来,她就觉得有点对不住君南芙了。那女孩儿是真的喜欢桓澜吧,就是因为看明白了这一点,自己才会在出手的时候又准又狠。于是忽然间,唐谧有点理解那时候张尉气愤的原因了。

找时间去向君南芙道个歉吧,她这样想的瞬间,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像是一个少年了,无意间抬头看见蜀山四月晴朗明媚的天空,澄蓝通透,不禁微笑。

但要唐谧抽出时间来还真的很难。她晚间如果有空闲,多半是叫上白芷薇偷偷入地宫继续细读王凛留在“静室”中的书籍,看看能否找到更多解惑的线索。而蜀山月报的生意也还在继续,彤管转红的四月正是月报最为忙碌的八卦季节,她和李理的闲暇时间基本都搭在了这上面。唐谧因为觉得辛苦,想出一个抢钱的新点子--把与彤管草相关的内容挑出来做了一期增刊,而月报的价格就顺理成章地抬高成两个钱,如此一来,实质内容没有增加多少的小报便多赚了一倍的钱。

说来唐谧也觉得自己运气太好,今年四月蜀山的热点人物居然又是自己的熟人--白芷薇。至于白芷薇为什么会走红,倒是显得有点莫明其妙。

白芷薇并非不美貌,只是年纪尚幼就带着清冷的气质,远没有同龄那些眉眼灵活、笑容甜美的少女们打眼。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年们都觉得她难以接近,更是不曾多想些什么。但是这一年,她长得极快,已经比唐谧高出了一个脑袋,转眼间便完全脱去了幼女的外壳,身姿婀娜修长,眉目精巧清丽,展现出真正的少女韵致。

最先注意到这朵悄然绽放之花的,倒并非御剑堂的剑童,而是在某日清晨,白芷薇和唐谧、张尉走在去气宗的青石价上,一人穿月白袍服的气宗少年不知从哪里杀将出来,低着头,额上豆大的汗珠清晰可见。那少年嗫嚅了半晌也不说一句完整的话,最后猛地一伸手,递出一株红色的彤管草,扭头就跑掉了。

白芷薇有些茫然地看着那迅速消失的淡蓝色身影,问向一旁呵呵直笑的唐谧:“唐谧,那人都没说他叫什么吧?”

此后,传闻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只说是山上的蜀山弟子们之中有好多人说,山下御剑堂的第一美女其实应该是一个叫白芷薇的剑童,而不是大家常说的君南芙,这一下子就引发了一场“谁是蜀山剑童第一美女”的激烈大辩论。

开始的时候,“白粉”的人数少、气势也低,但人往往在身处逆境时会激发出无限的爆发力,通过“白粉”们不断自爆,很快白芷薇就成为新一代的“人气小天后”。

唐谧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话题人物,将她关在屋子里做了独家专访:“你觉得谁是御剑堂第一美女?”

“我觉得谁是她就是么?”

“支持你是第一美女的人大多是女剑童,对此你怎么看?”

“有点惊讶。”

“什么样的人,你会回赠他彤管草呢?”

“你说过我不想回答的问题可以不说。”

“据说你会让男剑童产生压力,你怎么看?”

“这你要去问男剑童啊。”

然而虽然隔三岔五地就有人会送白芷薇彤管草,史瑞却始终没有来送草,这不免让唐谧觉得有点奇怪,她找个机会抓住史瑞问道:“你是怎么回事啊?你不知道芷薇今年收到多少株彤管草了吗?你的那枚呢?”

史瑞有点沮丧地说:“那些有什么用,不是第一株转红的,送了也是白送。”

“那你怎么不去找第一株呢?现在迟了吧。”

说起这事,史瑞就一肚子委屈,他苦着脸答:“我听了你的,说是最行转红的彤管总是在术宗,因为那里有温泉,所以我就特意花了不少心思和术宗的杂役结交,总算让他答应帮我盯着术宗那两眼温泉的泉眼附近,一有转红的彤管草就替我摘来。可谁知那家伙只是稍微松懈了一点,就被别人抢了先。”

出于一个狗仔的职业素养,唐谧好奇地问:“是谁采走了?”

“一处是谢殿监,另一处是顾宗主。”

唐谧一听到是顾青城的名字,心下黯然,便没了追问的兴趣。

而唐谧自己仍然和过去一样,没受到多少人的青睐。尽管好她和男剑童们的关系还算不错,平日也称兄道弟的,可是彤管草是没有人会送给兄弟的,倒是邓方说去年因为唐谧拆台,他手里还积压了十来株彤管草没卖出去,如果已经压晒成干草了,如若今年没人送唐谧,他可以尽数送给她,拿去撑场面。自然,邓方说完这话就被未霜剑那裹着华丽丽赤蟒皮的剑鞘在脑袋上砸了个大包。

至于去年送给她彤管草的慕容斐,今年却是不会再送了,这倒并非是她的猜测,而是慕容斐亲口说的。

那天清晨,唐谧和白芷薇、张尉刚刚到了术宗的无优峰,远远就看见晨光中有一对男女相对而立。那少女穿着剑宗的玄衣,身姿秀美挺立,可脊背的僵直线条还是暴露了她的紧张。

三人在远处只见她似是说了些什么,随后递上一株红色的纤细嫩草。几人再走近几步,便看清楚接过玄衣少女彤管草的少年正是慕容斐,他的声音也随即飘了过来:“多谢,但斐从未回赠何人彤管,想来今年也不会例外。”

玄衣少女定定道:“我知道的,不过是想送你罢了。”她说完,便填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去,倒也让唐谧心下佩服蜀山女儿的爽利。

三人走到慕容斐面前,唐谧鬼头鬼脑地笑着说:“这不像你的作风啊,过去你说话可比这个委婉多了。”

慕容斐见是他们三人来了,微笑道:“今年忽然想开了,不想再做无意义的老好人,当年不是你笑我谁都不得罪么。”

白芷薇不以为然的轻哼一声道:“可惜你说了谎,你曾经回赠给唐谧彤管的。”

慕容斐却神色坦然:“不是回赠,那是我先送唐谧的。不过,今年我不会送唐谧了。”说完,他下意识地看向白芷薇,补充了一句,“也不会送任何人。”

“啊,为什么?为什么?你可是真是伤透了我的心,我每日眼巴巴地等着呢。”唐谧哭丧着脸,带着哭腔。

慕容斐见了忍不住想笑,聪明如他,已经明白唐谧并非没心肝,白芷薇也不是心冷如冰,只是她们的心思都并不在此间,若是为此二人伤神,不异于庸人自扰。他心中感叹,眼前的花朵虽然迷人,却散发出诱人陷入烦恼的迷香,唯有庆幸自己并非陷入得太深,只要抵御得心底的欲望,有此二人为友,一定是人生幸事。

“因为,我觉得送朋友彤管草太古怪了,就算那朋友是女的也显得古怪。”他答道。

“哦,那你是说我古怪啊?那么今年我也不送了,反正她们如今也不缺这个。”张尉在一旁点头道。

唐谧苦着脸,心想:今年可算是颗粒无收了。

这日,唐谧他们在剑宗练剑完毕,负责督导的桓澜走到她身边,低语道:“唐谧,你一会儿没事吧?”

“没事,就是吃晚饭而已。”她随口答道。

“那先别去吃,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桓澜说完,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唐谧跟在桓澜身后,心中隐约觉得有事。在这个季节里,男男女女都变得格外敏感些,更何况她已经知道桓澜的心意,便不由道:“去哪里,有事在这里说吧。”

但桓澜的脚步却越来越快,见她还在后面磨蹭,一拉她的袍袖道:“在这里没法说,快些走。”

彼时夕阳西下,橙金色的太阳有一半已经隐入蜀山最西侧的山峰之后,桓澜带着唐谧跃上一块凸起的巨石,指向蜀山十二峰最西面的一处山峰道:“唐谧,你知道那座山的名字么?”唐谧放眼望去,只见那座山生得甚奇--玉屏一样的山峰中间却好似被斧子砍了一刀,裂开一道又深又细的罅隙,直直通到峰底。

她虽然知道这峰的名字,却故意插科打诨道:“知道,叫断背山。”

桓澜一愣,却没有理会她的胡来:“不是,叫一念峰。”

说话间,夕阳已经完全沉入一念峰之后,整个蜀山也在瞬间陷入黑暗,唯有一念峰上那道细长裂罅内透出的金红光辉,将一丝光亮渗入到沉沉的黑夜。

桓澜深深吸了口气,控制突突如鹿撞的心跳,问道:“你看那裂缝间的红光,像不像一株彤管?”

唐谧立刻明白了这少年的用意,心中一紧,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来阻止他将话说出来。

却在此时,她听到身后突然传来慕容烨英恍然大悟的声音:“哎呀,的确很像是一株彤管草啊。小时候穆殿监诓我说,我养的宝贝小黑猪最喜欢吃彤管草了,所以要把它们带到生有全天下最大彤管草的山里去,结果却领着我们去了一念峰,可那里根本不长彤管,害我记恨了他这么多年,以为他是随口糊弄我。原来他虽然的确是糊弄我,倒也并没有完全瞎说。”

桓澜见到慕容烨英,窘迫至极,不知要如何继续,只得问:“慕容殿判怎么也来这里看日落?”

慕容烨英自然不会泄露自己早就看出来桓澜有要抢自己看中慕容媳妇之嫌,这才偷偷跟踪了这对孤男寡女,只是微笑道:“这里是我早就看中的地方,我常来此处打坐吐纳,顺道看看夕照晚霞。”

唐谧暗谢老天派慕容烨英误打误撞地来给自己解了围,赶忙没话找话地和她瞎聊:“慕容殿判在蜀山的时候养过猪吗?”

“嗯,因为受罚的缘故才养过些时日。”慕容烨英坦然承认道,倒不觉得年少时犯错算什么难堪的事情,只是想起往事,忍不住又指着一念峰的方向叹了一句,“可惜那些小黑猪最后都被穆殿监带到山中去了,我猜大约都喂进了某些大东西的肚子里。”

唐谧却知道那峰下的山谷正是被他们几个起名为黑雾谷的地方,里面的确养着个大东西,便是那只穷奇。

慕容烨英这样一说,让唐谧猛然想起那只穷奇来,暗道既然穷奇一直是穆殿监所养,现时却不知如何,会不会已经饿死了呢?真该找个时间去看看才是。思及此处,她随口道:“嗯,应该是喂给穷奇吃的。”

慕容烨英一听却忽然来了兴趣:“你怎么会知道的?你去过‘避室’了?那里养着一只穷奇吗?”

唐谧的耳朵自动忽略掉所有问题,只有“避室”二字在耳中嗡嗡作响,顿了顿才问:“慕容殿判是说,那山下有座‘避室’吗?”

“大概是吧,我也是听穆殿监和掌门说过,要送小猪们去‘避室’,而且又见他每次都是往那座山而去,但并不知它在山中何处。其实你上次问我的那首诗原本也没什么神秘,‘乌金童’便是指黑猪,‘避庐’则是我对应这‘避室’而来,指代养猪的草庐。”慕容烨英说到彤管的事情,心思忽然一转,暗想以现下的情形来看,小斐似乎突然要修身养性去当“小光棍儿”了,我看中的小姑娘则正被别家的小子虎视眈眈,我何不趁些机会先消除潜在的威胁?便又笑眯眯地道:“既然说到此处,我不妨告诉你们,我为何当年在御剑堂表现平平,可上山后武功却突飞猛进的秘密吧。那是因为我猛然领悟到情爱事最扰人修行,于是心里发下重誓,不练出绝世剑法,决不动那些儿女心思。那首打油诗其实便是我在以诗明志。桓澜,你明白吗,若要在武学上更进一步,便要有拿‘首彤’喂猪的决心!”

桓澜正因被慕容烨英打扰而懊恼沮丧,听得此言更是被卸去了几分勇气和冲动,无心顾及礼数,沉着脸并不回应。

唐谧去满脑子都是“避室”和“夕照峰”的事,但见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在一念峰的罅隙之中,思忖这夕阳最后照耀的山峰可不正适合“夕照峰”这个别称么?而华璇的衣冠冢也可说是坟墓,不也正暗合了“避室”这“离去之室”的意思?

她只觉得谜题初解,心中兴奋异常,一拉桓澜的袍袖,欢叫道:“桓澜,走!咱们这就去找芷薇他们!”

93、故人旧事

虽然礼水殿上的殿判们对剑童的要求格外严格,却并非是冲着这一殿的大试而去,而是为了第二年的最后一殿之试做准备。相反,按照御剑堂的习惯,由于第三试已经被公认为阻拦不合格剑童的坚强障碍,只要能通过第三试,剑童们便被认为具备了挑战最后一试的资格,所以这礼水殿第四试的目的并不在于考验剑童,而在能帮助他们于武学之道上更进一步。

正因如此,礼水殿之试对于大部分这殿的剑童来说,都并非什么难事,但凡事必定有几个例外——比如想要一次通过第四与第五两试的邓方和张尉。

“我们要是真能一次通过第四、第五殿试,那便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夜里,邓方走在碧玉峰黑漆漆的林中,对在前面披荆开路的张尉感叹道。

张尉还未回答,邓方身后的史瑞便抢先接了话:“想得倒美,怎么可能后无来者?明明还有我这个要一次通过第二、三、四、五试的剑童,这才叫后无来者呢!

邓方见史瑞将这件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说得真真的,忍不住嘿嘿低笑起来,恰在此时,张尉停下脚步,望向前方道:“青石岩下的硫泉应该就是在这里了吧。”

邓方和史瑞紧赶几步跟上,果然见一块巨大的青色岩石矗立在夜色之下,岩下有一汪热泉冒着白色的烟气。空气中硫泉的刺激气味让史瑞忍不住皱了皱鼻子,问:“邓老大,咱们三个真的要在这水里练功吗?”

“必须如此。”邓方浓眉一横,拿出老大的气派答道,随即,他快走几步抢先跑到泉边,将手指往泉里一探,又倏地收回来,转回身对同伴们叫道:“真烫!咱们御剑堂的温泉和这个简直没法儿比,术宗的‘灼海’也不过如此呀!”

“灼海”是术宗两处温泉的源头,也是礼水殿之试的所在,按照邓方的打探和分析,这一试虽然鲜少有通不过的剑童,但大多数人却往往要在那里耗费很长时间。而对于一般的剑童来讲,耗时自然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五殿之试都是在同时开始,再于一个时辰后同时结束,所以对于他们这些要一次通过两试的剑童来说,时间是万万耗不起的。而根据邓方对第四试的琢磨,耗时的重要原因正是剑童们不适应灼海的热度。

“昨天我已经去打探过了,虽然进不到灼海的洞中,不知那里头到底有多热,但是刚从灼海流出的泉水,那可真是烫手得紧。你们想想,以平时洗澡水的热度,我们呆得长了都会觉得疲乏,何况是在那样热的地方,所以为了速战速决,我们必须首先习惯在炙热的环境下动武,从今天开始,以后我们每天晚上都必须来这里。”邓方说完,第一个带头去解衣衫,三下五除二就变得光溜溜、赤条条,嘴里嗷嗷叫唤着,高举离魂剑,张牙舞爪地扑进水烟弥漫的硫泉。

张尉和史瑞被他的放肆豪野感染,也哈哈笑着脱下衣服,光着身子往泉边跑去。史瑞边跑边问:“邓方,烫不烫啊?”

邓方刚刚跃人水中,“嗷呜”一声怪叫后,扯着正在变声的鸭公嗓大声答道:“不烫,一点都不烫!兄弟们快下来,舒服得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