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鲸骑小郎君番外《狮鲛旗》：（一） 狮鲛(2)

舒决点点头：“敌暗我明，不易纠缠。”

蒲川正松了口气，只要发现对方就好，如此一来就有防备。

“击溃他们。”

 

这一句话让蒲川大惊，忍不住道：“舒船长，这，这……是不是太冒险了？”

对方四艘战船，我方三艘，并且具有作战力的只有主力广舰一艘，斥船太小难以接舷战，这艘沙船却是用来掩人耳目，根本没有战船配置。

舒决冷冷看着蒲川：“我是船长，蒲少爷应该知道船上规矩。”

蒲川心中一凛。海上讨生活的人都明白，大海不比陆地，规矩重要性更是严苛，人人都明白一件事，上了一艘船，一切听船长。只是由于舒决面容过于年轻缘故，蒲川下意识忽略了他的船长身份。

舒决继续有条不紊下令：“斥船远远咬住他们，不要释放任何信号，让他们先继续猜着。”

“主力舰减速，上炮校准，进入战备。”

“沙船上钩锁和铁蒺藜，战斗成员上甲，入仓，停锚，下水。”

白头巾船员嘿嘿一笑，手摸着腰间刀柄：“咱们又来一次趁火打劫。”

舒决瞥了对方一眼：“做事。”

“是！”

 

蒲川心里第一次有些惶然，原本舒决在关键时刻从沙船中出手击杀奸细二文他还对这个年轻人高看两分，以为他胸有丘壑，是能够前思后行的沉稳之辈。可这不是胡闹么！

更让他恐惧的是，这时雾气消散了，四周能见度一下子提升，东南方向原本隐匿的四艘战船也朝这边迅速靠拢过来。

蒲川能清晰看到，那几艘船均已架上火炮，正瞄向这边。

前面两艘航行极快，眨眼之间乘风破浪已经欺近沙船，上面每艘船都有二三十名蒙面水手，手持刀盾，一个个杀气腾腾。

而且斥船判断出现重大错误，不是四艘，而是整整八艘海盗船！它们两艘并在一起以舢板与铁链相连，让前线斥候在雾中错误估计形势，此刻张开原本收拢的翅膀，八艘海船分散开呈弯月形将三艘舒决的船完全封锁。

海面上数量优势极其关键，海战打的是机动力，船越多越容易施展，可调配战术和力量就越强。

舒决只是冷眼旁观，对悄无声息张开的包围网仿佛不为所动。

蒲川手心全是汗，声音沙哑道：“舒船长，这，怎么这么多……”

“拿好兵器。”

舒决扯下一截衣襟一圈圈缠紧手指，右手放在腰间马来克力士剑的弯曲剑柄上，鹰目冷冽，马尾发被海风吹得朝后飘扬，缠住头发的红巾仿佛是长枪上染血红缨。

 

2

接舷战开始就是生死相搏。前面旗舰广船已和两艘海盗船陷入白刃战，水手挥舞刀剑纠缠扭打在一团，吼声伴随惨叫，绞肉战场中双方不断以伤换伤——海上俘虏的下场往往非常悲惨，故而交手格外惨烈狠辣。

蒲川也手持一柄钢刀握紧木盾跟在舒决身后，倒不是他想要搏命，而是迫不得已。

他也懂一些海盗规矩，一般而言海盗更喜欢掠夺财物，若是名门大姓还会绑一票，但也会提前表达来意。可这伙海盗一个个蒙面，旗语都不打，上来直接动刀子，只有一个来意：杀人越货。

蒲川知道哪怕自己束手就擒，下场也不会比战死好多少，还不知道要遭到多少羞辱。此时跟在舒决身后，反而是明智选择。

舒决看起来瘦瘦长长，双手一揽却抓起旁边的一根巨大三叉铁锚，猛力一掷，沉重铁锚呼啸着狠狠砸在旁边一艘轻型海盗船上。与此同时，一个个水手们都掷出手里钩锁，牢牢扣在敌船栏杆与甲板上，一端系紧在己方沙船上，从而将对方和沙船彻底连成一体。

海盗登船小，最难就是抢占登陆甲板这一段，如此一来能够顺着钩锁搭舢板，一个个压低身体躲在盾牌后要冲过来。但这只是佯攻，真正登陆却是在水下，水下海盗蚂蚁一样攀爬在沙船船侧板上，口中衔刀，悄无声息逼近防守的水手们身后。

 

钩锁桥梁变成了双方对峙的桥头堡。

不同于主力舰那里不发一言的生死绞肉战，事先判断沙船上战力不足，海盗团准备夺下这艘船，控制住船上水手——根据消息源，这三艘护卫船总计也就三十五人。除去那艘被刻意放生的斥船，只有主力战船的广船拥有即战力，大多数作战人员都在那。

按照交战前方发回的旗语，广船上有近二十人，抵抗十分剧烈，而且行动有素。发现无法阻挡接舷登陆，他们就不断后撤，开始进行局部游击战拖延。

如此一算，这艘看似宽大的沙船上也就十几人。

为确凿目标人物的尸体，也为了增加这一艘船作为战利品，海盗们在头领的命令下采取切断战术，彻底将沙船变成了一艘孤船，剩下如何拿捏还不是看他们脸色。

此时一个手持弓箭的海盗由于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一个喷嚏后又是另一个，差点手抖射出弦上箭。

旁边的刀盾手心情轻松道：“姘头又在念你了么，泉州哪个窑子的？”

众人一阵哄笑。

弓手脸色突然变得难看：“不是……阿嚏，这什么味道，好刺鼻。不好！”

在钩锁上被人推上了一根根“圆木”，这些圆木外面包裹了一层灰色布帛，用绳子系紧，看不出里头是什么东西。一被推上钩锁，它们就从更加高大的沙船上顺着绳子构建的索道一路往下滚来，原本堵在钩锁前端的海盗们不得不避让。

那圆木滚上甲板后上面的那层布就弹开来，内里开始渗水，

这水粘稠得如同黑血，让众海盗大惊。

“黑火油！”

他们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一片火雨已经从头顶落下，火星子沾了黑火油一下子升起火焰，后面惊慌的海盗迅速去搬来水罐去灭火，可水不够只会继续助燃黑火油，导致火势越来越旺。

正灭火时，舵手又传来另一个火上浇油的坏消息——船体遭到水下破坏，下面密封舱在漏水，他们这是小型船，必须弃船！

于是现场变得更加混乱，海盗们不少跳入海里，救火，吼叫，茫然，到处跑来跑去，迎面撞上……就是没有了进攻的任何欲望。

 

蒲川看得心中惊异，这个舒决抬手投足之间就击溃了一艘船，简直不可思议。

明明看起来如此年轻，却毫无骄纵，处理完这艘船后他指挥着水手们驾驶船朝包围网中央冲去。

蒲川看了看早被砍断的钩锁，几个水手脱下湿漉漉的衣服随意丢入海里，有几个尝试从水下登船的海盗都被砍死丢回海里，他这才明白一切都在舒决布局之内。

最开始舒决下令下水是对一部分特殊成员的命令，他们作为暗兵潜伏在水下，一来充当眼线，二来随时准备配合船上战斗破坏对方船只，海盗船都不算大船，要求速度快转向好，所以船体较薄，破坏起来较为容易。

此后以钩锁构建出索道，以黑火油模仿守城的檑木利用高低地势滚下去，直接以火箭点燃，配合水下破坏船体。再斩断钩锁，遏制了海盗们拼死一搏登船的可能性。

慌乱下海盗们只能忙于应对黑火油的火势和即将沉船的恐慌，面对严阵以待的舒决等人，他们再无战斗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