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当天,章明月很重视,也许是为了茶馆的前途,精气神都比之前好很多。

  其实她大病一场后比起以前更显年迈,岁月不败美人,即使这样,也是温婉知性。

  出发前,她才和关青禾说了这些人的身份。

  从艺术界到商界,都有涉及。

  章明月带着关青禾,低着声叹气:“说实话,今天晚上我也不知道会来多少人。”

  关青禾轻声:“说不定都会来。”

  章明月摇着头,年轻人就是容易天真。

  见关青禾听得认真,她提醒道:“这些人里,你最需要注意的是沈经年,沈三爷。”

  关青禾眉梢一动:“沈三爷?”

  能让她这样叫,可见身份不一般,大概率就是小苏他们嘴巴里的“沈先生”了。

  章明月温声:“你虽然不在宁城常住,但听过望月楼吧?”

  宁城的人就没有人不知道望月楼,创立于清代,几百年历史,是知名的老字号银楼,久负盛名,达官贵人都买过。

  甚至博物馆里珍藏还有它最初为皇室造的首饰。

  现在不少珠宝品牌都会在国内开专卖店,但宁城这块地儿,望月楼永远是第一选择。

  “望月楼啊,和别的店不一样,它只开在国内,不去国外,真给咱们长脸。我听说每年国际媒体或者杂志上的珠宝评选,都会出现望月楼的首饰图片视频。”

  可就是这么多限制,望月楼却越来越火,那些购买佩戴的人士,大至国外的王室公主,小到富商白富美。

  “望月楼的主人姓沈,沈家百年前从望月楼发家,到现如今的沈氏集团,沈经年就是现任家主。”

  “他是老来子,同辈份的早就四五十岁了,他才三十,又因为排行三,直接当了家,才这么称呼他。”

  沈氏集团,望月楼。

  关青禾思忖,这个“沈家”和她订婚的沈家有什么关系?

  “沈经年喜欢听评弹,但是他大多时候只听我的,大概是因为我年纪大,弹得久吧,其实我觉得他没有最满意。”

  “其实,秋云之前很想试试,失败了。”章明月摇头感慨:“这位沈三爷耳朵挑得很。”

  看关青禾不说话,垂着眼眸,她以为小姑娘年纪轻被打击到:“被吓到了?”

  “我只要弹好我的琵琶,自然会有听众。”关青禾抬起眼,眸中淡然自若。

  章明月慈爱道:“喜不喜欢是个人喜好,强求不来的事。”

  关青禾盈盈一笑:“章老师,你知道我阿爹以前教我的时候说过什么吗?”

  “他说我呀,专治耳朵挑的人。”

  夜晚的宁城比起清江市更繁华,灯火通明。

  出发后,章明月才记起自己没带药,她现在的身体支撑不住,关青禾就主动回去拿药,两个人分开去。

  她到餐厅时已经是半小时后,进电梯,背过去对着电梯壁整理自己被风吹乱的的头发。

  沈经年进来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如清丽白玉兰,静静地立在枝头,腰肢纤细,薄背挺且直,旗袍裙摆下露出截白皙小腿,如同一幅美人画。

  电梯壁镜面上映出精致五官。

  关青禾听见声音,抬眼从镜子里看到反射出的一个男人。

  电梯壁清晰度有限,她只能看到对方极高,气质矜贵成熟,面部轮廓线条优越。

  章明月打电话问她:“到了吗?”

  关青禾柔声:“已经到餐厅了,章老师您先去。”

  挂断电话后,头顶落下一道低沉嗓音:“章明月老师?”

  关青禾下意识转过身,抬头,也就是在这一瞬间,看清了他的模样,身形优越,俊朗清疏。

  她愣了下,问:“您是章老师的?”

  沈经年眉宇间看不出神情,看了眼她的脸,淡淡说:“听过她的演出,可惜最近茶馆没开门。”

  音色低醇,关青禾耳朵一动。

  她是学民乐的,自然对声音很敏感,也有些声控。

  原来是听众,是不是这位也是今晚宴请的客人之一?

  关青禾弯唇,声线轻柔:“这周五就开,如果有空,这周五下午可以过来听一场。”

  沈经年问:“章老师病好了?”

  关青禾答:“没有,不过,现在如梦令有了新的老师,到时候您来,不会失望的,票价还是40元一张。”

  沈经年微微挑了一下眉。

  他慢条斯理地问:“听说茶馆里请来了一个技艺高超,美得不似真人的新人?”

  “……”

  谁传出去的,关青禾微赧。

  电梯里安静下来,她要仰头才能看见他的脸,冷不丁撞入他的眼睛深处,心里有点奇怪的不自在。

  关青禾低下头去。

  她的脖颈雪白又纤细,垂下去之后,弧度优美。

  沈经年的视线落在上面,许久之后,又移至纤细手腕上。

  关青禾再抬头,电梯门已开。

  沈经年示意她先走,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温润有礼的男士,“谢谢。”

  关青禾到了包间,推门而入。

  和茶馆不同,虽说也是古色古香,但这里要更精致奢华,已经坐了几个人,一起在说话。

  她越过屏风,到了桌前,“章老师。”

  按照正常习惯,章明月年纪最大,应该坐上首,但不是,她反而坐在下首。

  毕竟,在大多数人眼里,评弹即使属于国家的传统非遗文化,也不算什么。

  关青禾一眼扫过去,八张请柬,来了七位,空了一位,正好是最上首的位置,不知道是谁。

  ——而且,没有她的座位。

  章明月还没说话,一个中年男人率先开了口:“这就是章老师新徒弟,回去不是拿琵琶的?”

  “今晚是吃饭,带琵琶做什么,张总想错了。”另一人出声:“章老师介绍一下吧。”

  章明月看到他们的目光盯着关青禾,心里咯噔一声——她想岔了,不应该宴请,直接请去茶馆听演出就行。

  “这是我以前教过的学生,关青禾。”她露出笑容:“青禾,把药给我吧。”

  关青禾对众人微微一笑,走过去。

  章明月低声告诉她:“让服务员多加一把椅子。”

  “章老师这个学生长得倒是出色。”张总摸着下巴,“就是不知道琵琶弹得怎么样。”

  身旁人立刻猜出他意思:“不是说周五茶馆重新开门,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先一步听听关小姐的歌喉。”

  章明月脸色一变。

  她握住药瓶的手一紧,当众唱曲,这算什么,把她和关青禾当什么了?

  章明月开口:“张总……”

  关青禾手搭在老太太的肩上,扫了眼主位,唇角弯弯:“好像还有人没有来,不如到齐再说。”

  包间里安静下来。

  张总眼里惊艳褪去两分,咳嗽一声:“沈三爷到现在还没来,应该是不会来了。”

  关青禾心中恍然,难怪他们都不坐那里,居然他没来,他们也要留着位置。

  见她沉默,张总越发等不及,他来之前没想过章明月找的接班人居然这样绝色。

  他端起酒杯:“关小姐等什么?大家都想听听,你会什么曲子,我嘛,喜欢听……”

  “张总爱听《狸猫换太子》。”

  一道清冽嗓音穿过屏风,传入众人耳里。

  隔着水墨山水的刺绣屏风,关青禾见到说话的人,四目相对,她微微睁大眼。

  ——电梯里遇到的男人居然是他!

  沈经年缓缓走近,从关青禾的身旁路过,神色淡然,居高临下地瞥向另一侧。

  “张总,我貌似没记错。”他轻笑。

  其他人附和:“对对对,就是这个。”

  有人暗自发笑:“沈总说得对,张总毕竟亲身经历过,应该和这曲子里的人感同身受。”

  张总面色青白,他是狸猫换太子的狸猫,花了好大功夫才瞒住家里狗屁倒灶的狗血事,就这样被一口说了出来。

  偏偏他不能发火,反而笑着点头:“……您说的对,我爱听,非常爱听,您快坐。”

  关青禾都惊讶这位张总的反应。

  刚才还嚣张的他不仅接下这话,还殷勤起身,为沈经年拉开座椅。

  只是,没想到沈经年没看他,而是朝关青禾笑了笑:“关小姐,好久不见。”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都懵了。

  好久不见?难不成是熟人?

  他们这是打雁被啄了眼,动了不该动的人?

第3章 擅长

  沈经年这一句话,包间里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关青禾身上。她站在章明月身边,丝毫不怯,清新淡雅。

  这位主儿是和沈三爷私下有什么关系?

  他们可从来没听过沈经年认识什么弹琵琶的姑娘,就算有,也不可能是这么没背景的。

  关青禾顶着他们的眼神,纵使心中有点紧张,但面上依旧浅笑:“沈先生。”

  沈经年颔首,看向主位。

  张总眼疾手快,眼珠子一转,立刻招来侍者:“再加把椅子,就在三爷旁边,关小姐请。”

  其他人也就等着沈经年的反应。

  这要是同意了,那说明关系匪浅,值得深思。

  没同意,就再观望一下。

  关青禾张了张唇,这种场面她如果拒绝,不给沈经年面子,或许他也不会和善。

  她看了眼不远处的男人,沈经年神色自若,袖口折起,手臂修长精瘦,他回望过来。

  斯文,是关青禾的第一印象。

  可这样的人,能让在场的大人物们这么对待,可见内里。

  章明月拍了下她的手,终于开口:“在我这儿吧,我年纪大了,要她帮着。”

  沈经年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按章老师说的。”

  关青禾最后在章明月边上坐下,章明月目露询问:你和沈三是怎么认识的?

  她摇头,低声:“来时电梯里碰见。”

  章明月不解:“那怎么会好久不见?”

  关青禾也不明白,他们今天之前从没见过,难不成是专门为了给她解围,才说的“好久不见”吗?

  不管怎么说,他的确给她解决了一个麻烦。

  其他人连带张总,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关青禾与沈经年,虽然好奇,但也不敢直接问。

  至于过分的玩笑话,有沈三爷在场,席上众人又不是蠢蛋,自然不会再开。

  这样的一顿饭才是真正的宴请。

  章明月舒心不少,最后也没提让他们去,只是笑着说:“这周五下午就开场了。”

  来与不来,全看自己。

  结束后,她也长松一口气,疲惫不已。

  章明月看向关青禾,语重心长:“以后啊,还是就单纯弹唱吧,不要做这些了。”

  关青禾说:“您也不可能想到这种事。”

  章明月心中自然恼怒:“在他们眼里,我们这些做艺术的,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和戏子一样。”

  她还是官方表彰过,上过春晚的呢,那又怎么样。

  章明月又缓了脸色:“沈经年这个人,不得罪他的话,是没有问题的,他在外温文尔雅,对我也很客气。”

  她自顾自把沈经年今天给关青禾解围的事当成了寻常,或者也可能是给她面子。

  关青禾挽着她的手一顿。

  她垂下眼,“前提是,他喜欢我的评弹。”

  章明月笑说:“白天不还在说,专治耳朵挑的人吗?指不定就治好他的耳朵。”

  宴请虽结束,张总人却没走。

  他等电梯口外许久,终于等到男人施施然的身影,立刻上前:“三爷,今晚是我放肆了。”

  沈经年侧过脸,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

  久没听见回复,张总又瞥了眼王秘书,咬牙说:“我不该对章老师和关小姐这么过分。”

  终于,王秘书开口:“张总,听说您每天在公司忙碌,这无可厚非,不过,平日还是要多熏陶一些传统文化的,有时候,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更值得尊重。”

  他顿了顿,“您不应该和先生道歉,而是这件事的另一方。”

  另一方?

  张总心知肚明,他这是几乎指名道姓关青禾。

  王秘书朝他一笑,与沈经年一同步入电梯。

  张总依旧留在外面,看着站在电梯里的男人,聚拢的灯光将清俊的眉宇映出淡漠。

  或许,这才是他认识的沈家三爷。

  关青禾本以为自己来掌管茶馆是件很轻松的事,没想到开头就有这么多麻烦。

  难怪爷爷直接放她过来了。

  次日,周谦知道沈经年去了昨晚的宴会,跑来茶馆和小苏求夸:“我这工作做得不错吧?”

  小苏说:“值得表扬。”

  周谦不满意:“怎么四个字就打发我了,你要去什么,说话都心不在焉的?”

  小苏叹了口气:“周五不是要开门吗,青禾姐让我去邀付秋云过来听曲。”

  周谦说:“挺好的,老板娘降维打击一下这白眼狼。”

  他也讨厌付秋云。

  周谦的奶奶特别喜欢章明月的评弹,他被迫来听的时候看上了小苏,装模作样来这里应聘店小二,听了两天还真喜欢上评弹了。

  评弹一般是男女搭配,男弹三弦,女弹琵琶。

  所以章明月有两个徒弟,齐观宇学三弦,挑了几年后才收了付秋云学琵琶,平时两个搭档演出。

  如今付秋云一出走,齐观宇一个人没法演出,回老家山区养生,今天才买到票匆忙赶来。

  付秋云总是自诩自己是章明月的唯一女徒弟,其实章明月对其他喜欢琵琶的人也是有问必答。

  当初要不是她不乐意,自己肯定已经被收徒了,说不定他还能成“章明月的关门弟子”。

  听起来多威风,自己奶奶估计都笑开花。

  周谦说:“新老板娘也太有礼貌了,之前要不是章老师拦着,我早砸了秋云坊。”

  小苏认真回:“去吧。你要是去牢里喝茶了,我一定会去看你的。”

  周谦:“……”

  小苏又期待:“不知道付秋云见到咱们老板娘这么漂亮又厉害,会是什么反应。”

  周谦说:“她能有什么动静,估计发火吧。”

  他一语成谶。

  秋云坊今天客流量不小,付秋云唱完下半场,刚进后台,就看见了小苏坐在那儿嗑着瓜子。

  “你到这儿来干什么?”她放下琵琶,故意道:“是不是打算跳槽?你们新店长刚上任,你就跑路,不太好吧?”

  小苏翻了个白眼,咧嘴一笑:“我们茶馆重新开业,周五记得来听真正的评弹是怎么弹的。”

  付秋云:“真正的评弹?”

  她听得好笑,也不看看她是谁教出来的,被章明月教了几天就尾巴翘上天了。

  小苏说:“当然啦,欺师灭祖的人可弹不出来。”

  她才刚离开后台,就听见里面传来茶杯摔碎的声音。

  付秋云如今唯一被诟病的便是“白眼狼”一事,没等发火,又得知如梦令昨天给老客发了请柬。

  再看见请柬内容后,她脸色一沉。

  章明月居然这么上心地给新人铺路,付秋云气得不行:“看来以前真是把我当免费劳动力!”

  有人推门进来,张普揽住她的肩膀:“生什么气。”

  付秋云见到男朋友,把手机扔过去,“你自己看。”

  张普看到上面照片里写的字,愣了下:“字写得怪好看。”

  付秋云抱怨:“让你看内容,谁让你看字了,字写好看又不是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张普连忙说:“看了看了。”

  “那如梦令就这么送她了?”付秋云不忿:“章明月年纪都多大了,一直霸着茶馆的出场,现在关门又拖了这么久,我还以为能到手,居然被摆了一道。”

  张普安抚她:“行了,我刚问了何景他们,一个比你还小的人,怕什么,说不定都不知道茶是怎么泡的。”

  付秋云咬着唇:“章明月这么费尽心思,还主动办宴,可见对新人有多信任,不怕弄砸。”

  最主要的是,以前她想这样,借机认识沈经年他们,章明月直接拒绝了。

  现如今轻而易举地给一个自己都没见过的新人,她实在意难平。

  “那你说她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张普笑起来:“你是她唯一的女徒弟,你不在,她可不得应酬?等着看笑话就行了。”

  付秋云想起自己在章明月那坚持了几年,忍辱负重学来的技艺,露出得意的神色。

  “宁城这评弹茶馆,第一只可能是我的秋云坊。”

  小苏回了如梦令,看见关青禾在调节目单,迫不及待地开口:“付秋云的脸色好难看哈哈哈。”

  关青禾淡笑:“是吗?”

  小苏:“是啊是啊。”

  关青禾至今还没见过付秋云本人长什么样,全都是来自小苏的描述,在她的嘴巴里,付秋云大概就是白眼狼。

  排完新节目单,天色已黑。

  如梦令有院子,像小苏和服务生就住在这里。关青禾不住在如梦令里,爷爷在宁城有一套宅子,每个月都会有人打扫。

  刚洗漱完,就接到了爷爷的电话。

  关青禾黏糊地叫:“阿爹~”

  他们的方言里,爷爷叫阿爹,奶奶则是阿婆。

  关老爷子应声:“怎么样,没问题吧?”

  关青禾笑着说:“没问题,我都准备好了。”

  她把自己让小苏去让付秋云来看演出的事说给爷爷听,关老爷子乐呵呵道:“做得好。”

  他恨铁不成钢:“你章阿婆就是脾气太好,一个做师父的居然被徒弟压着,还气病了,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

  关老爷子如今八十出头的年纪,却依旧精神矍铄,甚至还是广场上最时髦的老头。

  之前社区里老年艺术活动,他还拿了特等奖。

  估计社区里的叔叔阿姨们都不敢想,一位国家级琵琶演奏家和他们一起跳广场舞。

  通话快结束前,关老爷子说:“孙囡,你到宁城忙完之后,记得把婚书带给沈家。”

  “沈家这一代有两个孙子,你随便挑,小的不行还有大的,阿爹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要是大的也不行呢?

  关青禾这句话没问出口,电话就挂了。

  这桩婚约,她是打算退了的。

  周五当天,街上评弹茶馆都开着门,秋云坊依旧是传单加吆喝,“章明月”的名字叫得比正主在的如梦令还响。

  很多游客都是网上做了攻略来的,自然被引走。

  “沈先生,您竟然来了。”

  “今天有空。”

  男人的回答声线清冽,迅速穿透了这周围的浮躁,引得周围人纷纷扭头去看。

  只见一个身姿修长的男人,面容俊美,斯文矜贵,被店小二恭敬地迎进了雕花木门后。

  周谦先下的车:“我好像看见了三叔。”

  关青禾犹疑:“三叔?”

  周谦不好意思:“就是你们常说的沈先生。”

  关青禾了然,明白为什么那天小苏保证请柬会送到沈经年本人手上了,原来是亲戚关系。

  他一个富二代,居然来这打工。

  车停的是茶馆别门,在巷子外,平日不对外开放。馆外上着一块牌匾,遒劲有力的行书写着“如梦令”三个字。

  周谦推开木门,关青禾和她一起走进去。

  同一扇门,街上的众人第一眼看见俊美斯文的男人,第二眼看见仙女似的旗袍美人。

  “靠!又帅又美!”

  “他们去的是哪家?”

  “牌子上写着呢,如梦令,之前是宁城第一的评弹馆,但是章老师退休了,最近正空着呢,听说今天有新人演出。”

  “新人啊,那算了,技术可不一定好……”

  议论声中,已经有好些男生女生离开队伍,敲门后是一个穿着大褂的店小二。

  “我们刚刚看到了一个大美人进去了。”

  “您说的可能是咱们老板娘,她今天有演出,如果想见她,可以留下来喝杯茶。”

  “那一开始很帅的男人呢,怎么也能从这里进?”

  “沈先生是雅客。”

  沈经年从不坐内场,他在二楼有个私人包间,每周过来一次,推开窗就能将一楼一览无余。

  底下内场的客人却看不到里面的人长什么样,只知道那个位置的雅客非同一般。

  他们只能看到服务员们来来回回,捧着瓷碟,不知道往里送了多少好东西。

  今天的内场客人寥寥无几。

  沈经年坐在窗边,手执白瓷茶盏,茶烟拢住深邃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