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袖一跤跌倒在地,他身上的司空有一头青丝也在瞬间全都脱落坠地,像是一团团的蜈蚣一般,接着衣服下的身体迅速消扁,露出在衣领上的颈子,肌肤也渐渐化作干皮脱落,只剩白骨。

这一幕让陆寄风全身发冷,更不用说是紧抱着她的冷袖了。失去真元的司空有极快地化作枯骨,登时整个身躯四散,落在地上。

陆寄风呆得无法反应,冷袖扑了上去,拼命将师父四散的枯骨集在一起,不断发出没有意义的狂叫声,陆寄风大步上前拉住冷袖,道:「前辈…」

冷袖反手一拳打在陆寄风脸上,陆寄风没料到他会这样打,幸好及时运气抵抗,这一拳打得他鼻血长流,但并没受什么伤。冷袖将司空有的枯骨全部抱在一起,口中发出惊恐悲恸的狂叫声。

陆寄风骇然,想道:「冷前辈不会发疯了吧?」

冷袖狂叫着奔进冰窖,朝司空无消失的方向奔出去,陆寄风急忙追上去,在背后叫道:「冷前辈!」

冷袖的叫声突然变成狂喜的笑声,在前方哈哈大笑,道:「师父!你活了,你活了,我带你到无人之处去,再没有人整天吵我们!哈哈哈…」

陆寄风确信冷袖已经神智全无,心中万分悲恸,怕他出什么意外,在后面紧追着道:「冷前辈!你快回来!」

冷袖充耳不闻,依然在前方急奔,陆寄风竟一时追不上,暗惊,想道:「冷前辈不是中了舞玄姬的剧毒和掌气吗?怎么还能有这么宏大的真气?」

他更感不祥,除非这是回光返照。冷袖对这些秘道十分熟悉,神智已失,还是凭着直觉奔了出去,所过之处皆被他周身狂乱四窜的真气所震,而晃动不已。

冷袖奔至一面绝壁,竟不收势,砰地整个人撞了出去。

大把的光芒射了进来,冷袖对明暗全无所觉,笔直地奔出,但听得身边此起彼落的惊呼,此地便是陆寄风年幼时误落的衣冠剑冢,那十名寨主不知在此干什么,陆寄风追冷袖而出,那十名寨主纷纷呼喝大叫:「抓陆寄风!」「陆寄风你别跑!」

但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人追上来,陆寄风现在也无暇去理他们,只能用最快的速度追冷袖,阻止他出意外。

那十名寨主面面相觑,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被眉间尺的声音引来此地,以他们的身手,自然是摔不着他们,当他们见到这个石窟里竟有那么多武林前人的衣冠武器,到处还残留着各家的武功秘笈,有的已经残破难辨,有的却颇为清楚,都大喜若狂,原来剑仙崖真的有这么一处地方。

他们忙着找寻与自己有关的武功秘笈,也暗藏了不少成名绝招的帛书竹简,就怕好东西先被别人找到。谁知突然间内壁被震破,跑出了一个抱着枯骨的白发老头,陆寄风又拼命追他。

他们张望着那洞穴,洞内黑暗一片,什么也看不出来。

灰衣寨主喃喃说道:「乖乖,这剑仙崖上的出头可真多,怎么到处都是机关秘道的?」

「里头是什么?」不知谁发了问。

风老大摸了摸破掉的石壁,道:「这十来寸的壁竟能说破就破,功力委实不可思议!」

南宫碎玉道:「玉石俱焚,瓦釜雷鸣!可惊呀!」

萧冰忍不住道:「没有人这样用这两句话的!瓦釜雷鸣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南宫碎玉道:「谁说不是?瓦釜就是这些瓦呀锅的,比喻的就是屋宇之属,房子发出了巨大的声响,那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萧冰道:「瓦釜是指土锅!土锅子乱响,钟鼎宝器却无声,比喻的就是你这种不学无术又爱表现的草包!」

南宫碎玉把头一扬,道:「你只知道死读书,却不知道自行体会,与你这种凡夫俗子谈诗论文,真是激浊扬清,悬梁刺骨!」

萧冰感到再跟他扯下去,可能自己又会忍不住动手打他,只好强忍着气,道:「好好好,我讲不过你的跳梁之技!陆寄风由里头奔了出来,恐怕里面大有春秋。」

龙寨主率先道:「我进去看看!」

穆寨主也道:「周寨主体形伟硕,进不去,就在外边等圣女老人家指示吧!」

他们全不知道舞玄姬早就离开了,周偃虽然笨,也知道众人有意把他丢在外头,气得叫道:「谁说我进不去?我就进得去!」

他抢上前,整个人往破洞内一钻,竟真的给他钻了进去,只不过有点儿塞。

其他的寨主们见之,就怕被他在最前面看光了里头还可能有的什么好东西,便全都争先恐后地挤了上前,还好里面的通道甚为宽广,他们一下子就全挤了进去,越走越深入。

洞外,还可以听见南宫碎玉道:「这回可真是洞烛其奸了!」

萧冰怒道:「你彼高堂的给我闭嘴!」

陆寄风追着冷袖奔了出去,冷袖的功力竟全不被中毒和重伤所影响,一口气就直奔上绝崖,陆寄风也尾随着,在后面叫道:「冷前辈,你别跑了,快回来!」

陆寄风和冷袖一路追赶到松林外的平台,前已无路,冷袖左张右望,对陆寄风怒道:「你别过来!」

陆寄风担心他摔下去,不敢逼近,道:「前面无路,前辈千万不可大意!」

冷袖似未听进去,紧抱着怀中已七零八落的枯骨,道:「别过来,别抢走我师父!」

陆寄风大急,想道:「冷前辈可真的疯了…这,这怎么是好?」

他拼命地想怎么骗冷袖上前,但心烦意乱之下,根本什么计策也想不出,只好打定主意硬来。陆寄风出其不意地一个鹄步飞身上前,就要抱着冷袖,冷袖却被陆寄风这么突然飞起给吓了一跳,往后大退一步,便向下摔。

陆寄风及时拉住他的衣领,整个人被那巨大的下坠之力给拖得往前扑去,差点也要被拉下崖。崖下,云烟浩渺,望不见尽头。

冷袖两手紧抱着司空有的残骸,笑道:「师父,咱们飞了!以后,你爱天上的星,我就去摘给你!你爱天上的云,我就去拔给你!」

他好像看见司空有像以往那样,对他淡淡一笑,脸上始终是不屑一顾的神态,淡然说:「天上的星呀云呀,那有什么好?我爱的是你胸口的那颗心脏,你挖给我。」

冷袖用力往自己心口拍去,上面抓着他的陆寄风惊道:「冷前辈!你干什么?」

冷袖这一拍,蓄上了三四成真气,差点便震断了自己的心脉,他吐了一大口血,笑道:「师父,这是弟子的心脏。」

司空有这才嫣然一笑,道:「臭死了,我不想要了,你把它丢了吧。」

冷袖吐出的血滴落绝崖,好像一片片红艳的花瓣一般,崖上紧抓着他衣领的陆寄风,拼命冷静下来,想慢慢地把冷袖拉上去,但是只听见「嗤」的一声,衣服裂开了,陆寄风忙伸另一手欲抓,冷袖沉重的身子却已在一瞬间坠落!陆寄风只抓到了一手的冰凉空气。

「前辈!」陆寄风大叫,云雾很快吞没了冷袖和司空有的残骸。

陆寄风怔怔然,心中既沉重又空虚,望着冷袖消失的绝谷,脑中空白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陆寄风才嗒然若失地起身,茫茫然的,不知如何才好。

他缓缓走了回去,见四下无人,只有衣冠剑冢处似乎传来阵阵声响。陆寄风以轻功跃了下去,但见眉间尺与云拭松两人正在忙着填上那块被冷袖撞出来的破洞,以黏土等物密密实实地重新封上。见陆寄风来了,喜道:「好,你可回来了,快找万斤的巨石封住这个出口!等一会儿还要去封另一条出路,把这些匪头困死在里面!」

里头的十来条假通道,会通到何处,陆寄风也不知道,但只要别让他们进得了梅谷就好了。陆寄风飘然到洞外扛起一块简直与屋顶差不多大小的巨石,堵住了墙壁。就算那些寨主可以打破墙,也推不开这么沉重的万斤巨石。

眉间尺与云拭松相对欢呼,陆寄风与他们一同出谷,再度下崖,只有陆寄风知道由衣冠剑冢通往梅谷的路在哪里,眉间尺与云拭松便去带出女眷们,由陆寄风去封住出路。

陆寄风循着儿时所走过的路,走入那冰窖,出了冰窖就是一所小小木屋,从前他记得木屋中到处垂覆着许多蓝色的帏帐,散乱着碁子与画稿,虽然凌乱废弃,但自有一番意味。可是这番走入,却见到蓝帏已全整整齐齐地收着,地面、石几、石榻等物都清洁光鉴,几上的一局残棋未完,黑子是松子,白子是竹枝,那盘棋上没输没赢,是一局自己和自己下的旗。

而眉间尺失窃的古琴万壑松风,也好好地置于几上,陆寄风上前轻轻一摸,琴弦新亮,桐木光鉴,可见使用者很细心地照顾这具琴。

他张望着周围,似乎还有司空无生活过的痕迹。自从自己出了锻意炉之后,司空无就在此隐居,陪伴司空有的遗体?

自己来回此地这么多次,竟不知司空无就在这里。

陆寄风取起古琴,再回头看了此地一眼,才若有所失地走了出去。

原本会通过尖竹陷阱,但已经填平了。再通过梅花障,梅花阵局也改变过,变成美丽整齐的树林,原本连夏秋都会开满树的花,现在花朵落得非常快,看来冰窖已破,此地温度有变,此后这里的梅花开放将与普通的梅花一样了。

来到「冷袖埋香」碑前,倒是没什么改变,只是更旧了一些。

陆寄风找到以前自己爬出来的小洞,本想将之封住,但转念想道:

「这些匪头个个武功高强,但品性极差,他们跟随舞玄姬多年,让舞玄姬一直成不了什么大事的功臣,不正是他们吗?看来他们不但无过,反而有功了。」

陆寄风打定主意,挖掘几斗的泥土,封住那通道口。这些封泥虽然密密地挡住了光,却并不难破。要是这些寨主运气好,撞上此地,就可以撞出生天了。

陆寄风给他们留了一点余地,便没有再多加为难,转身离开梅谷。

出了解功台,众人都立刻包围上来,问道:「怎样?冷前辈呢?」「冰窖怎么破了?」

只有眉间尺看见陆寄风手上抱的琴,一把冲上去接住,激动地抚摸着,道:「你在哪儿找到的?怎么找到的?爱琴!你果然是有灵之物,今日又物归原主了!」

他一下子试音,一下子翻过来看背后的龙池凤沼,喜不自胜,看来舞玄姬怎样,他是半点也不关心。

陆寄风凝重地将梅谷内所发生的事,对众人说了一遍,众人听毕,也不禁感到心情沉重。冷袖虽然个性孤僻,可是他对迦逻的照顾却从未疏忽,众人也早已习惯了他的脾气,将他当作老前辈般尊敬。突然间得知他发疯跳崖,就算不死也极为凶险,都担心不已。

千绿道:「以后没人医治小夫人和封爷,这…这可怎么是好?」

眉间尺道:「这不要紧,冷前辈说迦逻只要常受陆寄风真气,就能保全,封秋华已经到了最后静养关头,应该不需要冷前辈的医治了。」

陆寄风放下了心,道:「冷前辈武功比以前高强,他坠下崖后,可能不会轻易就死,我担心他又出什么事,但我没法子去找他,这件事就拜托师父了。」

眉间尺道:「舞玄姬带走了祖师爷的真元,你打算去对付她?」

陆寄风道:「我已问出玄圃的路,要立刻动身赶去,不能再迟疑了。」

蕊仙急道:「但是迦逻不能离开你呀,她会死的。」

陆寄风急着要赶路,实在也不便带个孕妇,正在左右为难,千绿道:「公子,不如我和少爷,随公子与小夫人下山,这一路公子一面赶路,一面尽量传予小夫人阳气,等到了边境,我和少爷带着小夫人回云府待产,云老爷认识的奇人异士颇多,或许还能续上小夫人的生命。」

云拭松道:「此法甚好,你再怎么赶路,赶得到就是赶得到,赶不上,那也是天命,急也没用。」

陆寄风长叹了一声,道:「所言甚是,那就如此吧!」

当下商议已定,眉间尺与蕊仙在此照顾封秋华,陆寄风带着迦逻、千绿、云拭松下山,往东而行。

众人趁夜下得剑仙崖,但见百寨一片寂静,都在等寨主回来,怎知寨主们现在正困在水道中,走不出来。没了寨主的鞭策,就连晚上的警哨都十分马虎随便,并未专心,陆寄风等人要不知不觉地穿过他们,简直轻易得不能再轻易。

陆寄风等人绕过百寨扎营之处,远远地回头望见一道人影走着,对着剑仙崖眺望,似乎十分担心。那自然是西海公主,她守在黑鹰寨等萧冰完成任务回来,她虽是下毒高手,轻功还没好到可以排空御气,直奔上这万丈绝崖,因此只能在崖下焦急守候。

陆寄风对她轻轻一叹,便没有再看,与云拭松等人很快地离开了。

众人次日便买了车辆,让迦逻和千绿能歇息。陆寄风帮助迦逻行气运功,想不到才第二日,迦逻已气色丰盈,精神甚佳,第三日已经能下车行走,和陆寄风有说有笑了。陆寄风放下心来,原来迦逻最缺的只是自己的真气,一旦补足,便什么病痛也没有了。

有时陆寄风与她牵手徐行时,忍不住伸手摸摸她鼓起的腹部,感受到里头生命的跳动,心中便阵阵安慰。

迦逻含笑,道:「瞧你儿子,在肚子里就活蹦乱跳,没一刻安分,跟他爹一样。」

陆寄风笑道:「我可是再斯文不过的。」

迦逻白他一眼,道:「你斯文?整天山里水里乱窜,跟头猴似的!」

陆寄风哈哈一笑,想到自己将有子嗣,心头竟不自觉地颇为欢悦。而迦逻或许是有孕之后,性情也变了,不似往日那样爱耍性子,也让陆寄风少了许多头痛的状况。

一行人晓行夜宿,不日便已接近平州,此地近海,到时候以船送云拭松三人下南方,较为安全,陆寄风则北上寻访玄圃。

再赶一两天的路便能到达平州,不料这日却发现道上平空多了不少武林之人,都匆匆忙忙地赶着路。

陆寄风不愿节外生枝,本想绕小路而行,迎面却有数人拍马赶来,挡在他们面前,道:「云少爷!您是云老爷的独子云拭松云少爷吗?」

云拭松道:「我是。」

他不认得这些人,但那几人一听,却十分欢喜,勒马大叫:「云公子也来啦!」

接着是一阵阵杂乱的马蹄声,许多人由四面八方的通衢要道赶了上来,云拭松认出几人是家中清客,又惊又喜,道:

「黑头乌!你怎么在这里?孤拐翁,您老人家也来啦?见到您可真欢喜!」

一名矮小老头拄着拐杖,立在云拭松面前,长须及腹,鹤发朱颜,望之也是不弱的高手。只见他横着眉毛道:「呸!欢喜什么?你老子给人抓了,你不知道吗?」

云拭松吃了一惊,道:「什么?我爹?」

一名脸色黝黑的男子道:「云老爷好好的就被土匪给抓了,如今困在城外,贼人还放了话,说要是陆寄风敢闯出此城,他就杀了云老爷!陆寄风不是通明宫的人吗?他有什么仇人?竟撒野撒到咱们地界上来了!」

云拭松看了看陆寄风,陆寄风抱拳道:「在下便是陆寄风。」

众人都有些错愕,陆寄风问道:「捉云老爷之人在何处?」

几名豪杰道:「城外!就在城外!」

「他们还有官兵护着呢,也不知是官是匪。」

陆寄风心中一动,道:「是不是号称紫鸾寨的?」

有人道:「对,就是这个,你怎么知道?是你仇家?」

看来舞玄姬已经通令百寨,拦阻陆寄风赶至玄圃,他们一路上的行踪或许也早就密集地被监视了,因此刘义真才用了掳人这一招,以云拭松的父亲来阻拦陆寄风。

可是他不但不藏身,还光明正大地在城外相候,这也未免太有把握了。

云萃专好结交武林朋友,他一落难,便有不少受过他恩惠的人前来相救,这一行人簇拥着陆寄风与云拭松等人,朝城外蜂拥而去。

第六章 鸟尽废良弓

陆寄风与群侠一同往城外赶行,远远地便听见阵阵呼喝斥战之声,待赶到时,只见几张紫旗迎风招展,城门外密压压的人头,排列成阵,包围住了许多名服色混乱的汉子,他们不知与谁打成了一团,刘义真身处左方的华丽帐篷前,从容地笑望着中间的战事。

中央约莫三四名高手,其中一人使剑,两人使刀,挥喝着朝另一个赤手空拳之人攻击,那人随手一招,便将使刀者刚猛的攻势转变攻向,与剑相迎,那两人收势不及,竟噗噗两声,把刀剑都刺到对方身上,两人同时一个踉跄,负伤而退,身后的紫鸾寨众一发呼喝,数十人奔了上前,扑住两人,将他们绑缚起来,推到刘义真脚前另外一堆已经被制的武林之人堆中,一面发出此起彼落的嘲弄声。

而另一名刀客的刀随之攻上,往那人脑袋砍去,他竟不闪避,反而随手一拍,拍在刀刃上,竟以血肉之躯迎着刀刃,众人以为他的手必然要被砍了下来,谁知刀竟被拍飞了出去,高高地丢向半空中,然后沉重地落下,插牢在地,在夕阳下发出染血的光辉。

众人从未见过这样奇异的武功,那人的手也已经被刀刃割出伤痕来,但毫不觉疼痛似的,看着被迫弃刀的刀客狼狈地退了好几步,那人一个箭步飞身而上,举脚一踢,竟将刀客整个人踢飞,落在他的刀边。

紫鸾寨众人大笑,嘲讽登时有如潮水般源源不绝:「小子,爬着回去吧!」「拎着你那把菜刀回家切菜去,少丢人现眼啦!」「云萃府里,净养着些米虫!」

一般来说,两人对招,不管是点到为止还是死伤惨重,怎么伤对方都可以,但是却不应该在已占了上风之时,还踢上那一脚,羞辱败方。这根本就不是胜者应有的气度,而是地痞打架。那刀客被当众踢飞到自己刀边,烈性的做法,就要当场拔刀自刎;温和的做法,也不能再捡起自己的刀,而得弃刀归隐。

在紫鸾寨众人的嘲笑声中,那刀客拔起刀来,大声喝道:「云老爷!」

现场并无云萃,紫鸾寨众帮腔附和:「云老爷!你儿子叫你呢!」

那刀客大声道:「云老爷!我是云南刀霸白山!十五年前你以千金买通官府,放出了我被冤枉的爹爹哥哥,如今我来报答你!技艺不精败于贼人,但我已经尽力了!老爷的恩,来世再报!」

说完,他一拔刀,便要自刎,刘义真身子微微一倾,不知要说什么,但还没开口,便横空飞来一片小石子,当的一声,震落了刀,阻止白山自刎。

紫鸾寨众一愣,纷纷道:「谁?是谁偷偷出手?」「哪个藏头缩尾的!」

但听不远处一阵马蹄沓沓,众匪定神一看,一队人马又从城内涌来,为首者正是陆寄风与云拭松。陆寄风远远的就听见前方的争斗,他虽未亲见,但由掌气的方向也可以听出个大概,及时丢出石子,打退了白山的刀,他身在马匹上,又隔得极远,却不管在方位和力道上都丢得十分精准。

刘义真一见到陆寄风,脸色微变,虽然这就是他要找的人,可是他也领教过陆寄风的武功,知道不是易与之辈,只不过现在他手上有人质,倒也不怕。

陆寄风和云拭松一赶至前头,云拭松勒马,对刘义真怒道:「放了我爹!」

陆寄风一眼望尽现场,刘义真身边的空地上,七歪八倒地坐着不少武林之士,大多受了重伤,被绑在一旁,也成了俘虏。刘义真身边分别立着司马贞和柳衡,司马贞神色冷傲,也不看陆寄风,只是盯着中央空地的点点鲜血。

刘义真脚前被绑的武林之士面前,还陈列着他们的兵器,这样摆出来,无非是为了屈辱群侠,众人看了气得脸色发红,一时间痛骂不绝,把刘义真的祖宗八代都骂尽了,却忘了骂刘义真的祖先,就是在骂宋朝的先帝和当朝太后。

旁人上前扶起白山,陆寄风对刘义真道:「你要逼陆某前来,陆某已经来了,你现在放了云老爷,我就不为难你。」

刘义真笑道:「只要你在此作客几天,我便放了云萃,他也少不了一只手一只脚的。」

陆寄风还要说话,云拭松又气又急,已喝道:「你快放了我爹!」

他一面说,一面已拍马上前,一剑要取刘义真,陆寄风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惊道:「云兄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