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场中的虎娃当然不清楚这些,他暗赞仇游的同时,却不知道这位年轻的修士亦出身于他的家乡蛮荒。虎娃在家乡时没有见过鱼与游,山神曾用神念向他演示蛮荒各村寨的景象,可能无意中有过一瞥,但仇游现在的样子已有很大的改变。

别说虎娃当初是否注意到了,就算曾经留意,此刻也未必能认出来。他看见仇游时莫名觉得熟悉,可能更多是来自一种玄妙的难以解释的感应,或许与家乡的气息、类似的经历有关。

眼见空中那支硕大的线香虚影已经燃烧了将近三分之二,而自己的双手中已经捧了一满把黄色的谷粒,都是少务亲手捡出并细心擦拭干净的,虎娃也不再耽误工夫了,轻声道:“师兄,轮到我了。”

少务退到一旁,也没见虎娃有什么动作,船舱中突然卷起了一阵金黄色的波浪,汇聚成一束就似蛟龙般飞向了天空。那是无数谷粒于半空盘旋,仿佛化为了一朵涌动的云,又像一大片金黄色的蜂群,飞舞中还发出嗡嗡的声音。

声音是因为谷粒急剧而轻微的震颤,谷粒表面上沾染的泥尘都被震了下来,渐渐变得非常干净。

虎娃的这一手神通,玩得实在太熟了,没人教过他,也与历代天帝的秘传无关,他的那些石头蛋想当初就是这么一枚一枚找来的。那时他的修为尚浅,带着盘瓠在山中走了快两个月,以一枚石头蛋为引,施法感应同样的物性气息,沿着溪涧找出了很多同源的天材地宝。

后来在他离开武夫丘之前,修为已突破五境,神通法力比当初要高深多了。于深山中找到了一株生长了两千朵年的冷剑杉,一次收集了一千多枚特异剑叶。那些剑叶从水潭中飞起汇聚的场景,与今天在半空中盘旋的谷粒非常像。

可是普通的谷粒毕竟不是物性几乎完全相同的天材地宝,以这种手法收集谷粒,其实要比收集特异剑叶难多了,所以虎娃也要颇费一番功夫。他刚才先让少务去拣拾谷粒,不仅是为了让这位国君展示躬亲劳作的形象,也不是为了留悬念、摆什么高深莫测的架子,他是为了仔细感应这些谷粒的物性。

鱼与游以衣袖扫过船舱,以精微的神识分辨谷粒并将之摄出。虎娃其实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只不过他没有着急动手,一旦动手便要全搞定!

因为谷粒不是天材地宝,一粒与另一粒之间的个体差异非常大,虎娃在体会所有谷粒之间共同的物性,包容这些差异、感应其相通的“纹理”,以区别于碎石、泥土、杂草等物。所以他让少务一粒一粒将谷粒放在自己的双手中,直至攒了一满把。

虎娃并不是以某一粒谷粒的物性为引,而是以手中这一满把谷粒共通的物性为引,将船舱中所有的谷粒都摄到了半空。但有的谷粒上沾了湿润的泥尘,所以虎娃又施法引发震颤,运转神通将这些泥尘荡去。

云台上的星煞眯起眼睛以神念道:“以一物为引,激应物性共鸣,好精妙的手法!寻常修士就算知其玄理,恐怕也很难施展出来。”

白煞再度动容道:“此法看似简单,但推其玄理却博大精深,应能成为一门秘传,激应天地万物,我看至少要等到七境修为后,才能够完全修炼成功。他如今只是摸到了一丝门径。那仇游的手法,与他施展了神通只有一线之隔,但这一线之间,便有大玄机啊!”

虎娃的师尊剑煞也怔住了,弟子的表现真是让他惊喜连连啊,这时他突然听见命煞的神念传来道:“老神剑,这是你教的吗?”

剑煞有些惭愧地答道:“非我所教,但我观其玄理,竟隐约感觉此神通可用剑意引动天地间的杀机,若雷霆霹雳。”

仓煞这时也突然听见了剑煞的神念:“仓煞先生,这是您教的吗?”

剑煞在回答命煞的同时,也在向仓煞提问,他清楚虎娃曾陪同仓煞行游三月、得到了这位高人的诸多指点。此刻虎娃所施展了、完全可以演化为一门大神通秘传的手法,既然不是自己教的,那么最有可能就是得自仓煞的指点。

仓煞却暗中摇头道:“非我所教,看来是他于修行中自悟。但当年我曾指点他观感天地间万事万物之纹理,可能对他领悟此术亦有所启发。若是有朝一日这孩子能突破七境修为,这将是一门锋芒无匹的法术啊,别忘了他还学过武夫丘的剑术,完全可将天地间的雷霆锋芒引入剑意。”

第005章、大道三千(上)

几位高人在云台上以神念交流,而场中的虎娃却对少务说道:“师兄,洗船。”

各村寨族人的生活常识,把谷物分拣出之后都要用木桶、陶罐之类的器皿收存,事先当然要将器皿仔细洗净并晾干。现场这些谷粒只能装回船舱,所以虎娃要少务洗船。少务闻言将舱中剩余的杂物倒掉,将这艘船扛到了水边,施法卷起江水将船舱内外沾染泥尘涮净,又把船扛了回来,再一挥衣袖,将这艘船以法力烤干。

少务的修为可能比不上场中其他九位,但干这种事是没问题的。干干净净的船已放在眼前,虎娃一招手,漫天飞舞的谷粒泻落于船舱中。虎娃还借鉴了其他几位国君的做法,御物卷起了一阵风,落进船舱的全是饱满的谷粒;那些瘪壳的秕谷都被吹了出来,但也没有随便扔到地上,另行堆放在舱外的船头。

再回头看那空中的线香,恰好于此时燃尽。

虎娃暗中苦笑,若命煞没有节外生枝,那么这一场的比斗对他而言还要轻松得多,他可以不用谷粒施法,而是直接把那些碎石都摄出去,剩下的便皆是谷粒了。但命煞又混进去那么多杂物,虎娃也只得采用另一种手段才能完全分捡干净。

主持这场比斗的命煞于空中开口道:“一柱香已燃尽,比斗结束。巴君第一,相君次之,再其次樊君与郑君并列,最后为帛君。”

若这个结果得到确认,就意味着少务已连胜三场了,这是其他几位国君很难接受的。帛让率先开口道:“命煞宗主,您既然说一柱香时间内能分捡完毕即可,我等也皆将谷粒捡出,为何少务第一?”

能当众质疑命煞,帛让倒是挺有勇气的。命煞倒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娇笑着反问道:“秕谷何在?尔等不知寒村生计,缺食时野橡亦能果腹,秕谷也如美味。”

这声娇笑让场中之人难免心神一荡,只有渴求之欲再无丝毫质问之心,但所有人同时也都接受到了其中包含的神念。樊君与郑君,皆是以御物之法借风吹散杂物,留下了饱满的谷粒,但那些秕谷也随杂草一起被吹走了。

这场比斗既是捡谷,那就得真正按捡谷的规矩来,普通村寨族人是不会随便将秕谷扔掉的,这些东西在缺粮的时候也要吃。

虎娃已知命煞是蛇女出身,想必其早年修为未成时,也在蛮荒村落中经历了艰辛的生活,才会有此一说。而在场的另外几位国君及其助手,除了仇游之外,都是宗室贵族出身,且非寻常之富贵,属于只要自己想便天天有肉吃的人,他们在捡谷时没在意这个细节。

其实他们想在意恐怕也在意不了,短短一柱香的时间内,要将一船的谷粒分捡干净,必须采用特殊的手法。以御物、风吹当然极有效率,但留下的都是饱满的谷粒,秕谷会随杂草一起被吹去。

至于帛君及其助手用的是筛选之法,虽然也捡出了一船谷粒,但难免有少数饱满的谷粒夹杂秕谷被筛了出去,比樊君与郑君则更加不如了,所以在这场比斗中垫底。

既然已有帛君开口质疑,仇游想了想,也上前一步开口道:“请问命煞宗主,主君与我捡出了所有谷粒,自信无一遗漏,为何排名在巴君之后?若按比斗规矩,应并列第一。”

命煞似笑非笑道:“是这样吗?你的手法确实精妙,连我都有几分佩服。但我所谓的干净,并不仅指将所有谷粒皆捡出,也是真正地弄干净。你的秕谷皆混在饱满的谷粒中,而巴君那边已分开收存,这倒无所谓,反正皆可食。

但你见哪家村寨中,收存谷物不将器皿洗净?这也是应有的敬惜之意!巴君所拣出的谷粒,不仅粒粒丝毫无尘,而且这艘船也完全冲洗干净。但你所捡出的谷粒中,还沾染了少许尘土,所以这场比斗排在巴君之后。所谓捡谷之斗,诸位莫忘推选族长本意。”

这位宗主教训了仇游几句,又对在场所有人说道:“我主持的这场比斗,宣布的结果如此。诸位高人既共同监督见证,如有异议者可到场中验看。”

云台上的仓煞开口道:“我看得清楚,巴君所捡的谷粒最为干净。若真要吃,其他几位国君所捡尚需淘洗,巴君所捡可以直接做饭了。”

说是让在场众人共同监督见证,其实场中若没出现明显的偏袒情况,黑白丘上的各宗门修士也没有说话的余地,这些谷粒谁捡得更干净,难道以命煞宗主的大神通还分辨不清楚吗?她既然这么说了,结果便是如此,所以他人便不再有异议。

命煞又看着少务笑道:“少务,你是今日唯一一位躬身捡谷的国君,本座亦应表示敬意。恭喜你赢得这场比斗,来日请上孟盈丘,本座邀你饮酒相谈。”说着话衣袂飘扬,她已飞回到云台之上。

少务向着空中行了一礼,意味深长道:“本君多谢孟盈丘宗主垂青!”

虎娃听懂了这句话的含义,少务已连胜三场,夺得族长之位已无悬念,命煞其实是答应了他当初的请求。但是这种事情,必须要少务到孟盈丘当面与命煞本人商谈,该奉上怎样的尊号、该怎么向民众宣布,都是要少务亲口说清楚,不能只是派使者传达。

少务也暗道一声侥幸,假如自己胜不了这一场,恐怕也不会敲定这等好事了,至少暂时还不能。

第四场比斗之后,五位国君及助手各归营地稍事休息,半个时辰之后再比最后一场。少务一走进大帐就顾不得再矜持了,挥手给了虎娃一拳道:“师弟,你太棒了!我早知你修为高深、远超同辈,却没想到竟有这么厉害,幸亏有你啊!”

虎娃呵呵笑道:“我该提前恭喜师兄了,不仅能夺得族长之位,归国之后,便能宣布立命煞宗主为正妃。”

少务赶紧纠正道:“不能用正妃这个称呼,是圣后!…我们也别高兴太早,等会儿还有第五场呢。如今看似大局已定,但另外四位国君若不甘心,很可能会在最后一场闹出什么变故来,我们一定要小心。”

虎娃答道:“师兄啊,经过这几场比斗,我发现以往也小看你了,你直至此刻仍未得意忘形。那么依你看,他们在无望争胜的情况下,又会使出什么手段呢?”

少务沉吟道:“百川城之会不仅是为了争族长之位,也是各位国君在天下高人面前展示自己,除争胜之外,还要博得威望声名,而这一点恐怕更重要。我虽不知他们情急之中会使出何种手段,至少相君和郑君与我已有深仇,我们要小心防备。”

虎娃:“最后一场比的是御车,就算师兄已连赢三场,若是得意之中翻车落马,那可是颜面扫尽啊。”

少务:“我防的就是这个,按照比斗规矩,还好随身不能带任何秘宝法器。师弟与我同车而行了那么久,出入千军万马尚且无惧,也应能有手段应对。”

虎娃:“有备无患当然不错,但师兄也不必多虑,毕竟有各派高人在场盯着呢。最后一场比斗应由仓煞前辈主持,其他人就算有心暗算,也使不出过分的手段。”

半个时辰之后,五辆马车驶出了各位国君的营地,在江滩边排开,彼此相距各有三丈。他们的面前已被仓煞以大神通划出了一条直线。这里便是起点,远处的黑白丘脚下又划出了另外一条线,那里便是终点。

这与上午伐木所走过的路线是一样的,但此刻地上已无木桩,诸位国君谁第一个驾车冲过终点便为获胜,而黑白丘上的众修士都能看得很清楚。这场比斗的主持者仓煞没有出现在江面上空,而是凌空立在那条终点线的上方、面朝着江边方向。

其实这场比斗对少务来说有一个明显的不利因素,并不能说规则不公平,而是他自己的原因。比斗御车,除了御术高下之外,还要看车好不好,最主要的是马是否雄骏。其他四位国君都可以在举国之中挑选良马,而少务却没得选择、连车都不好随便换。

少务当初从金沙城举兵打入相室国白驹城时,按照盐兆当年的传说,特意乘坐了两匹毫无杂色的白马所拉之车,就连马车也是以白木打造的。这种白木就出产于郑室国的香木城,便是能够加工香料的原木,经过法力炼制,轻便而坚固。

他与虎娃同乘这辆车,一直打到了相都城。后来少务返回巴都城,特意将车驾留给了虎娃,当成了一种象征。虎娃乘着这辆车,又从相都城出发到了郑都城,最远还到达了红锦城,车座上始终插着少务所赐的那杆金杖红节。

少务如今来参加百川城之会,仍然乘坐着这辆车,这车驾已成为他平定巴原的象征,再加上今日的助手仍是彭铿氏大人,根本就没法更换,比赛御车也只能用这一辆。赤望丘做出这场比斗的安排时,恐怕就想到了这一点。

车应该没有问题,问题在于那两匹马。为国君拉车当然要挑选骏马,但这辆车驾首先是一种仪仗,只能挑选纯白色的马匹,要尽量好看才行,至于跑得快不快是其次才考虑的。所以这两匹白马尽管也算雄健,却无法与各国中最好的骏马相比。

少务的车驾众人皆知,但其他四位国君可没他这些花样,假如事先有所准备,可以尽情地挑选国中最好的车马,这场比斗从一开始就对少务不利,但少务也怪不得别人。

第005章、三千大道(下)

乘着马车从营地驶向江边时,少务犹自苦笑道:“幸亏已连胜了三场,否则结果如何还真难预料,最后一场我是绝对会吃亏的。并非师弟你的手段不行,吃亏的是马,这一场比的已不再是人。”

虎娃笑道:“师兄也别小看了这两匹白马,它们曾远征万里,伴随着大军一路获胜。这一路上我皆以无形剑气御马,它们虽未开启灵智成为传说中的妖马,但也颇有灵性了,真要跑起来,未必不如国中那些最好的骏马。”

刚说到这里,他又突然惊讶道:“咦?这场比斗提前有所准备者,竟然不是郑君而是帛君…师兄,看来还没比结果事先就定了,这第五场应是帛君必胜。”

少务也恍然道:“哦,我明白了,有人的意思,就是希望帛让能争得这个族长…师弟啊,假如不是得你之助,很可能就让帛让得逞了。”

虎娃说话时也在关注其他几位国君的车马,樊君、郑君、相君的马都不错,皆是国中最好的良驹。他们也无所谓准不准备,都是坐车来赴会的,国君的车马当然就应该是国中最好的。

可是帛让车前套的那两匹马与众不同,虎娃原先没有见过。他与盘瓠从小一起长大,见证了这条狗修炼至今的所有经历,非常熟悉妖修的气息。帛让所驾的两匹马并不普通,而是有修为的马妖,很可能皆已突破四境、能化为人形了,但此刻却是以原身拉车。

这叫别人还怎么比?假如今天不比马拉车而是比狗拉车的话,虎娃能不能把藤金和藤花叫来,化为两头獒犬原身在前面拉着车跑?这场比斗若想获胜,只能是虎娃本人施展秘法吞駮马之形,代替其中一匹马去亲自拉车了,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虎娃看了看帛让身边的众兽山弟子伏夔,又抬头看了看云端上的善吒妖王,突然明白了这五场场比斗从头到尾所有的内情。赤望丘应是提前打了招呼,提醒两外四位国君各挑选一名助手做好准备,同时也透露了比斗的内容。

按虎娃先前的猜测,既然第一场比斗注定是平局,那么四位国君各自再挑选助手时便侧重于其中一场,就可以让少务一场都赢不了。假如没有虎娃的出现,第二场造船的比斗,显然是樊君及其助手五岩获胜;第三场伐木的比斗,应是帛君及其助手伏夔获胜;第四场捡谷的比斗,无疑是相君及其助手仇游获胜。

按照这个规律推测,第五场御车的比斗,事先安排的应该是郑君及其助手于成礼获胜。可事实并不像虎娃所预料,事先有针对性准备者竟然又是帛让。

如此看来,赤望丘并非将所有比斗内容都透露给了各位国君,樊君与相君提前只知道一场,所以各自只做了一场针对性的准备,其余各场只能临场发挥尽力争胜。而帛让却提前知道了两场,因此他选择了天生神力的助手伏夔。

伏夔虽有天生神力,其法力亦相当浑厚,但神识不够精微,所以帛君在比捡谷时垫了底,比造船时名次亦不佳,但在比伐木时却占了绝对的优势。而且伏夔是众兽山弟子,擅于驱使灵兽,驾马御车绝对是好手,更何况还准备了两匹这样的马!

这两头妖马是从哪儿来的?难道是众兽山所豢养的,这有点不太可能!众兽山确实擅于驱使灵兽,可没听说他们可培养出妖修啊?而善吒妖王在西北蛮荒深处立洞府,手下可是聚集了一批妖修听命,若其中恰好有两位马妖,他们又得了赤望丘的吩咐,倒不是不可能暂时委屈一下,化为原身在此为帛让拉车。

若将虎娃的因素排除在外,这五场比斗的结果已昭然若揭。第一场平,第二场樊君胜,第三场帛君胜,第四场相君胜,第五场还是帛君胜!

若是少务一场都没赢,那就没什么话可说了,而帛君赢了两场,当能被推选为族长。可是帛让这样获胜,也是存在很大争议的,必须还要仰仗赤望丘的支持,才能使地位和威望更稳固。而安排这五场比斗的赤望丘,应该就是做了这种打算。

虎娃猜的没错,星煞对四位国君都打了招呼,要准备好挑选助手出场。但是具体的比斗内容,他告诉了樊室国与相室国各一场,却告诉了帛室国两场。至于郑室国,连赤望丘都不怎么待见他们。

郑股的所作所为以及后来的下场,还有国中发生的诸多事情,确实都不怎么光彩。而且郑室国如今的国事牢牢被英竹岭掌控,就算它有求于赤望丘,但首先也是听命于英竹岭,而英竹岭可不像众兽山那样已是从属于赤望丘的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