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集体、个人

更新时间:2006-12-8 21:01:00 本章字数:5570

自从拒绝刘仁轨的无理要求后,老家伙再都没提这个事,也没有因为受了顶撞产有刻意针对我的行为;我也乐意将这件事揭过去,见他依旧是恭恭敬敬,一团和气。

麦收前,刘仁轨再次建议让农学的专家下去和工部在关中各部粮产区协助监督,我寻思了下,答应了。既然着手粮食产量,进行一下实地考察还是有必要的,临行前给大家都打了招呼,不插手工部的正常事物,只考察,不监督,不要让人家对农学产生误解,手伸太长了有害无利。做动员报告时候刘仁轨就在我旁边,没有提出异议,老脸板得死平,看不出究竟。

不是和他对了干,在确保农学的独立性的基础上,既然和工部是盟友,就不要干一些让盟友厌烦的事情。现在正和工部处于蜜月期,曹尚书竭尽所有的为农学提供方便,没有理由去破坏这份和谐,我在其中扮演个缓冲的角色。努力去消除刘仁轨带去的外交压力。说个难听话,曹尚书这么合作,大部分是冲了皇家的面子,而我这个少监多少还能说上话,至于老刘,人家该不认他就不认他,没人愿意和个麻烦合作。

刘仁轨估计也认识到这点,我行我素的同时也对少监所作所为极少约束,时间一久,农学的两位领导之间形成了矛盾的默契,看似格格不入的俩人却高效地引领学院步入正轨,短短时间里让农学的规模一扩再扩,并形成了独有的风格和运作体系。就这一点来看,不得不佩服兰陵当初在用人上的眼光,刘仁轨的才干固然卓越,能把我这个混吃等死之辈的潜力挖掘出来更是不易。

“不必妄自菲薄,你本就不是泛泛之辈。”兰陵被我一记马屁拍得舒服,喜眉笑眼地靠我背上,“外面那一套少用我身上,咱俩之间还用不上这么恶心的奉承话。”

“真话,怎么就成奉承了。”我有个优点,别人有过人之处绝对心服,但是不是口服就要看心情了。这些天兰陵又变回了女人模样让人喜欢,不介意说点恶心话润滑下两人的关系。“可惜了,你若是男人的话……”

“过了。”兰陵回手轻轻捏我一把,“我是女人,或许老天愿意让我当个女人,你不是说过凡事都有两面性吗?是好事。”

“看,你又误会,看来心里还有怪念头。”我笑着拽过她手握住,“我意思是,你若是个男人的话,这会就是个王爷了。”

“去!”兰陵扭身拍了一掌,悠悠道:“你是个有本事的,这么久相处下来,能看清的早就看清了,这样的人世间少有,或许真应了大隐于朝的说法。区区三、四年时间,若将你的功绩细数下来……”

“那得有个封赏吧?起码给俩钱花。”制止兰陵说下去,嬉皮笑脸的打断,“有碰巧的事,有在你跟前显摆的想法,其实最多的时候还是为了我自己,所以算不算功劳都行。若真过意不去的话,你将内府花露水的收购价提高个一两成当个补偿就谢天谢地了,是吧?”

“美死你。”兰陵捧了我脸笑笑,“若晚生个几年嫁了你王家兴许是最畅快的事,不过现在也好。权当你欠我的,作牛作马来偿还。撩拨个寡妇家不守妇道就算了……”

“你有负担?心理上有压力。”

“没有,”兰陵摇摇头,不好意思道:“心安理得,一点都没有歉疚的想法。都是你,弄得人连道德底线都守不住。”

“嗯,我也没有,嘿嘿。”

麦收期间,放假是唯一好处。颖既然打定主意要在麦收后种荞麦,我请教了专家后,挑了最适合关中地区种植的荞麦种带了回来。如今家里耕地面积翻了一番,原来的粮仓显得小了,专门又腾了个空院子出来存放。管家最是卖力,墙壁拿石灰刷得厚厚一层,点了木炭把院子里的空房烘烤数遍,空旷煞白的大房子如同太平间。

“我明天去,你家里歇息一天。”看颖累过了,和往年不同,前云家的佃农需要重点帮扶,一来心理上有障碍,二来人手也不够,还不习惯和王家佃农搞协助。

“妾身歇也歇不住,就您说的,瞎忙。”颖平平爬在炕上正享受二女的推拿,哼哼叽叽不停,“这眼看就收完了,看产量,还是咱新买的地肥。过两天缴租子夫君管,地里就让妾身一气忙完。”

“明天带二女一起,达莱呢?让她帮忙打把手,反正麦收上棉花作坊里没人。”

“她不行,正筹建新作坊脱不开身。没多少时间了,撵棉花下来前得把新作坊布置停当,夫君不胜到新作坊上搭把手,往后那是咱家的大进项。”

棉花作坊与众不同,防火是重中之重,一个火星子就能让一年的心血付之东流,防止万一起火不至于火势蔓延波及庄户,专门选了个开阔地界,远离村落,光井就打了四口,三个库房都独立起来,谁不挨谁,中间专门引了水渠,一旦起火有个缓冲补救。

设计的复杂,工期相对长一点,现在人手不够,勉强没停工而已,达莱带了丫鬟前后操持,尽量让有限的人手发挥最大的效用。

感觉颖分派我过来是添乱,远处看达莱指挥自若,一近前就变得缩手缩脚。“我马上走,转过来找茅房,小解完就走,你该干啥干啥。”没有取得主帅亲临三军效命的景象,工匠都外来的,几乎都不认识我,人家也没偷懒,感觉自己很多余。

插不上手,满庄子乱逛。看来今年养鸡是主流,家家户户都一院子鸡,少则七八只,多则……没仔细数,大概有十来只吧。云家的荷塘已经成了气候,荷叶重叠在水面上,一派生机,唯一不同就莲蓬稀稀拉拉没几个,误了花期能有这个效果就很不错了。八百亩的荒地改造工程远未完成,云丫头带了一帮忠心佃户仍在大日头底下开挖,见我过来远远的挥挥手打招称呼。

“不过来,你忙你的!”我老远朝云丫头喊着,制止她准备跑过来的打算。这丫头有意思,眼尖,每次我从这里路过,不管多远都能被发现。旺财不知道我喊什么,满怀敌意地朝远处叫唤几声,给我壮胆。“叫啥,人家都忙,就咱俩游手好闲。”

旺财对我的夸奖很得意,吐个舌头摇摇尾巴,跑河岸下喝水去了。自打云家开了河渠口,现在水势比以前大不少,找了个木棍戳了戳,深的地方水能过腰,不错,再过几天能来游泳,比家里池塘干净得多。

庄子上有两处地方我轻易不过去。一处是学堂,我对学校,尤其是中小学过敏,准确地说是对铃声过敏,不管是电铃还是手摇的那种,一听见就生不如死。造纸作坊也不去,绝对不去,在外人看来是王家的产业,可一踏进作坊就有好像到了别人家。我的地头出现这种客场的感觉让人周身不舒服,我不愿意找不自在,来回过往刻意屏蔽它的存在。

再过一半年就好了,兰陵已经下决心对造纸作坊的领导班子进行换血,老四和二女精心挑选了自己可靠的人进入作坊适应学习。一旦时机成熟,取而代之的那一天,绝对要在里面睡上一宿来显示我的统治地位。跑到坡上找了个阴凉草厚的地方,不错,松快地睡了一觉。

“入夏了,谁还这么无聊?”在庄子上闲散晃荡了一天,刚进家门颖就递我了双皮手套,长腰,能拉半个手肘上。

“一天也不沾家,达莱都回来了。”颖接过手套仔细收起来,“军部上派人送过来的,别人都领了,就差您一人。”

“哦?拿来我看看。”听颖这么一说来了兴趣,将手套翻来覆去的端详。大气,有军用品的厚实感,手掌处加了一层皮垫,更加耐磨耐用。高腰处开了条长长的岔口,两排小空打得整齐,对于这个设计太熟悉了,根本就是系鞋带的地方,各人胳膊粗细有别,这个创意很好地解决了松紧问题,赞叹道:“不错,真好。”

“不好。”颖不情愿地贬斥着,“去年夫君才弄的玩意,今年就进了军伍,这么大便宜不知道让谁家得去了!”

“呵呵,管人家谁得便宜,冬天手不冻就行。就是给了咱家造,光从胡子那买皮子,不亏钱都是好的。”我把手套拿给颖看,“明显不是胡子的手艺,稍微硬点,可结实,咱家有这本事?”

“咱可以做棉的嘛,谁家有棉花?”颖嘟个嘴不认输,倔强道:“纱的也行,不分季节,什么时候都能戴,又不是非得戴皮的。”

“天下的好处咱不能一家沾完,知足吧。”不知道是谁的作坊,但绝对和兰陵有关,熟皮工艺改进了不少,估计谁家胡子作坊遭殃了,被弄走了传家秘技。不道德啊,偷师学艺,兰陵真的堕落了,嘿嘿。“这事我有计较,你不操心。麦收后荞麦种子发下去,通知各家各户,成熟后不要留种,往后咱家所有的粮食都不能留种。”

“老从农学上拿不好吧?”颖在顾虑,认为我的做法过于奔放,“时间长了遭人诟病,对夫君名声不好。”

“用你的,啥名声不好。拿多少都给钱了,按粮食价钱称回来的,又不是偷。”今年农学上荞麦种子不少,试验田根本用不了那么多,多余的我就按荞麦市价买下,很公平嘛。已经交代下去,因为试验需要,高产不能留种的,往后就按一万亩的需求朝农学拉,这个钱我出。不让农民掏钱而已,又没说不让地主掏钱。

“那可得给人家说清楚,咱是给了钱的。”颖不放心地叮咛,“公家的便宜没那么好沾的,夫君可仔细着。”

一点都不大气,公家的便宜好不好沾我自有经验,买几斗种子至于不。给钱那是客气,想当年我将单位视为第二个家,从第二个家往第一个家搬东西多自在,多有归属感?无奈地摇了摇头,自从来到封建社会,我觉悟退步了,都知道给钱了,见外了。

对这点,兰陵就不知道和我客气客气,给多少拿多少,临了连帐都不结。“咋就不知道心疼人呢?”

“哦?哪疼?”兰陵拉过我,上下摸索一番。

“好几斗,可都是高档货啊。”我仰脸抬臂,手指头撮几下提示。

“对啊,你指头怎么了?”

“数钱,装哪门子蒜?”不和她客气,伸手朝腰下掏了掏,空空。扯过胳膊摸了摸绣笼,懊恼道:“谁家公主出门连钱都不带?有没有当公主的觉悟?”

“半天闹的。”兰陵红个脸,笑了起来,“当你猴急呢,原来是要钱。”甩了个秋波过来,柔声道:“要多少家里都有,随我回去拿……”

“那你可给不起。手套怎么回事?”

“我也就交代下去,当我什么都管啊?”兰陵脱了鞋袜把脚耽在椅子上透气。“随你来来回回走了一整,打算让我看什么?”

“不是带你去棉花作坊转了一圈吗?还指望看啥?麦收前后都没停工,没看现在忙得热火朝天。”

“想说什么就直说,又是要钱又是手套的。”兰陵不满的看我一眼,“和我弄这么多弯子,真当自己是兵法家了。”

“棉花作坊……你看啊,秋后一收,全国试种那么多的地界,产量肯定不小。可要是都拉到长安制造,成本又太高了,是吧?”这个问题一直在我脑海里萦绕,想了许久都没个万全之策,近处几处好说,可陇右、辽东就鞭长莫及。

“今年就先拉回来,本就是试种,看收效。往后还难说,就是推广,长安周围肯定以粮食为先,棉花尽量不占良田。”

“所以就有、得有个相应的办法出台,提早着手为好,不能让我吊了半空。今年这边的棉花我家收购,可不能压了,要买的人多。”最近农学里从各地、域外大量收集棉种,并计划从明年开始对棉花进行系统的研究改良,以配合民间的推广。这对唐帝国来说是个好政策,但对王家就未必。打定主意,在朝廷没有推出明文管制条例之前要把手上的棉货都售掉,以免夜长梦多,兰陵是个好情报员,必须收买。“我已经定了价钱,打算和崔家联手售卖,说白了就是钻国家政策的空子。”

“又不是不让你钻,说得那么杀气腾腾的。你家地里长出来的,既然没有明文规定,爱卖谁卖谁。”

“你没一点想法?到明年可不止那几片地呢。”

“没。”兰陵笑着摇摇头,“想把我拉了合作是吧?想趁了没王法的年头多捞点钱财,可就是怕自己没胃口吃下这么多,提前拉个垫背的。”

无耻地挠了挠头,讪笑道:“看,你说话还是那么豪爽,我就喜欢你这点。”

“你家送去的布匹样品不错,呵呵。所以啊,能捞时候要尽快,无法无天的日子不多了,准确地说,最多明年一年了。只要今年陇右那边种成,明年就交由三省制定管制条文,后年肯定要在局部地区实施。”

“哦,”我松了口气,看来自家这作坊起码还能用两年,太好了。崔家已经等不急了,崔彰先后催促几次,条件开得我心痒痒。“两年,时间够了。”

“嗯,别太招摇。你带我去看作坊时候我就想到制造的问题,往后就处朝廷管制,你家作坊还是能派上用场,朝廷不可能把持织造的事务,和现在的绞丝作坊一道理,”兰陵扶脑袋想了半会,“其实说白了还是崔家最后拿大头,呵呵。”

“别说我,就你内府倒腾这两年估计都没办法和人崔家比,百年的老家族,根深蒂厚。”这个没办法,崔家就是冲了往后的局面来的,我家再怎么发展也是个棉织企业,和人家跨国集团没办法比。往后干棉织的肯定不会就我一家,随着竞争对手越来越多,高效率、低成本、保证质量的同时还要努力提高机械化水平,达莱的担子很重啊,想想那个小身板,有点担心。

“内府好些地方都尽量避免和崔家有重叠,双方就是有了纠缠,崔家总能很快地把话递过来,双方就地商谈,重新规划自己的利益范围。你那些朋友里,崔彰是最世故的,见风使舵的本事在你之上。”兰陵寻思一阵,“尽量不要和崔彰绞得过深,内府在西边一直打不开局面就是过于依赖崔家的关系。他有个本事,一旦把人绞进去,再想脱身就不容易了。”

“靠什么?权势?和内府他不敢吧?”

“不。”兰陵摇摇头,“说不上来,见过绞麻绳没?本来好几股谁不挨谁,可贴了劲撮过去,就成一股了。”扭头看了看我,“你俩年龄相差不多,却是我见过最怪的两个人。你善于经营关系,人与人之间通透;他善于经营势力,权势之间游刃有余,都才华出众,却深居简出,不拔尖冒头。”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大航海时代?

更新时间:2006-12-11 9:13:00 本章字数:5543

大航海时代?多一半

有钱能让磨推鬼?反正是互动形式,谁谁谁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大家都有的推。我最近就常莫名的爆出推个啥的冲动,咱有钱了!

不是家里,家里的钱不是属于我的,有颖在,有二女帮趁,有多少家底我从不过问。钱袋空了问颖要就是,要来还是要计算了花,要节俭,能省则省,不能大手朋脚,浪费可耻。

农学就不同,同自己的钱袋比起来,公家的是那么和蔼可亲,尤其是最近内府忽然变得大方了,凡是计划内的经费再都没有耽搁过,没有缩手缩脚的感觉,就一个字,爽!

作为领导,尤其是掌管财政的一把手,花钱要有技巧,手头拮据的要让大家知道你从有限的经费里抠出钱来为大家谋福利,手头宽松时候不能放得太开,却要员工“感觉”到最近的工作、生活环境的确是改善了,切身体会到领导没有忘记大家,没有以权谋私,是个可*可信可敬的好上司;请注意这个“感觉”,很玄妙的东西,只要拿捏准确,会大大降低成本,提高声望。

和所有的科研单位一样,脑力劳动,体能上消耗并不大,不用一口气吃十个蒸馍,拿去八个蒸馍换成一个鸡蛋,大家会觉得伙食突然间变好了,若再加一个鸡蛋的话,那就了不得了,舆论上取长补短的稍微修饰一下,那就变成了宰相家的伙食……其实今年养鸡的人家太多了,鸡蛋价钱贱得厉害,障眼法而已,伙食上的投资并没有增加多少,和取得的声誉相比较,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以上是个例子,是最近农学里做出的改善之一,实施后深得农学上下好评,少监的亲和形象广植民心。在不逾越学监制定条条框框的条件下,和这么个和蔼可亲的少监共事的确是人生一大快事。

“长文,最近手上要没什么活就早早回去,才添了儿子,家里多陪陪夫人。”中午,新修的饭堂里同大家寒暄。最近天热,让食堂都熬了山楂水,好几大瓮,消暑生津纯天然饮品,广受赞誉。

“不要鸡蛋,留给大伙吃。”饭盆递进先打招呼,对这东西一直没好感,不过借口要堂皇。“菜多来点,下次就放瓶麻油在台子上谁用谁倒,要瘦肉。”扭头朝后面人笑笑,“瘦肉好吃,吃不了肥的,呵呵。”

“是,少监高义,在下佩服。”

“……”

是真话,要是牛肉我不介意肥一点,可猪肥膘就免了,吃完发蒙,上头。这年代猪都偏苗条。喂猪的人家没那么多粮食催肥,只好放羊一般赶到野外吃草。运动量一上来,猪体型都好,一杀开瘦多肥少,肥膘价飚升。

“怎么样?”端了饭盆绕过专门给俩领导设置的专坐,坐到常贵对面,“白菜那个杂交有没有收获?”

“才收了籽,现在还说不上来。不过有些籽实的外观上是和两个个母种有差异,等六月间播一次种,”常贵说到差异,不免兴高采烈,敲鸡蛋的手稍稍发颤,“不管是不是您所说的白菜,其中肯定已经有了变故。”

“好,好。”很顺利啊,已经有了怪种了,有希望。“好好干,咱农学如今欣欣向荣,前途光明。”夹了筷子菜塞到嘴里,满面笑容地硬吞下去,扭头看看背后的刘仁轨,泰然自若,这家伙就是给猪食都不会皱眉头。这都换了一拨厨子,怎么还是滥手艺,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在食堂吃大灶。“是不是该在农学里开个猪圈?”

常贵疑惑地望着我,“您的意思?”

“剩菜剩饭倒了可惜,喂几口猪就合算了。”我搅拌着盘子里的菜肴,就是没勇气吞第二口。

“怎么会?”常贵夸张地拿筷子指指饭盘,“这么好的饭菜,怎么会有剩下的,少监多虑了。”

“……”

借口还有公务,端了盘子跑了后园,随手拉了个铁锨铲个小窝给猪食埋了进去,正拍土毁尸灭迹,后面传来鬼声:”少监忙啊?”

*!老刘这个杀才!扔了铁锨回头笑道:“学监好!吃了没?”

“嗯,饭菜不错!”刘仁轨俯身拾起铁锨挖开看看,摇头笑了笑,又埋上,“不吃鸡蛋,不吃肥肉,呵呵……”

“堆肥!”死皮赖脸地上前踩实,“试验田嘛,做试验!”

“哈哈……”刘仁轨指指我大笑,“算了,往后中午少监就别和大伙一起受罪了,入了东门有可口的饭馆,也少堆几次肥。”

这老家伙是个偷窥狂,变态,我就只想上去给美美拾掇一顿。东门的馆子也没几家可口的,但至少能下咽了,小菜还行。

伙计看我穿戴得体面,笑眯眯贴过来轻声问道:“客官要不要来壶稠酒?”

“行,来壶。”稠酒无所谓,禁酒令后的产物,说白了就是发酵后的米汤进行筛滤,其中加点桂花、果仁等甜料,顶了个酒字,却大相径庭。

“味道重些的?”

不解,“那就重些的,头次听有这个说法。”

不是稠酒,明明就是酒嘛,还味道重些的。会意的朝伙计点点头,“不错,这稠酒不一般,好!”今年粮食收成好,连小饭馆也已经明目张胆开始阳奉阴违了,看来禁酒令已经成了摆设。

“就月上取消,你家往后就不用捏藏着卖酒了。”兰陵证实了我的想法,似模似样地朝我抱拳道:“一开禁,小侯爷家就财源滚滚,到时候内府上进货的价钱可要多多关照。”

“不客气,”大度地摆摆手,笑道:“你最近发了横财啊?”

“不横,有点进项。”兰陵得意地贬了贬袖口,“吐蕃那边牛羊遍地,皮毛多,既然粮食上短缺,也可以拿皮毛交换货物、酒水。当时随口说一句,没想到却成了大进项。亏得你提醒胡子的硝皮之法,呵呵,如今赶制都来不及呢。”

“你又拿我的东西出去骗钱,”拉过兰陵脱下来的丝织手套打量一番,工艺考究,手工精致,“嗯,是个好东西。”

“当然,域外一双这样的手套换一套玻璃酒具呢。”

“切,垃圾换垃圾。”悲哀地摇摇头,按二十一世纪的物价,一双中档丝织手套也就三、四十大元,刚好换一套中档玻璃器皿,等值。“你就不说换点人爱见的东西?金、银都好。”

“是经商,”兰陵瞥我一眼,笑得刁钻,“金银就到头了,才是个死物件。一双丝织手套在大食换一套酒具,拉回来再换你家十几斤花露水,多解恨。”

“你就会欺负我家,还会啥?就说老四上次送酒具呢,都你搞鬼。”回去给说一下自家酒具的成本就一双烂手套,还不给我婆娘气死。“往后少拿你骗回来的那些烂石头玻璃渣子朝我家倾销,只认钱。”

“便宜你了。不是等钱吗?航运筹划得差不多,等你钱来呢。”兰陵财迷地掏出个单据出来。“朝运河上就过去了,那边等海风,打算三个月后跑第一趟。”

“嗯,钱都预备好了,等你话呢。”我接过单据看了看,琳琅满目的货物,乱七八糟都有。“第一趟要不搞得这么复杂,那边的人是个什么嗜好都不清楚,多了就乱,先考察市场需求,寻找利润最高的商品。第一趟只带丝绸、纸张,其他的就一个样品足矣。内府有先天优势,要和普通商人有个区分,最好以官方的名义和对方打交道。过去先不做生意,尽量寻求对方官府或大政治势力帮助,办个大型的展示会,一路走一路办,让番邦化外之民见识一下我天朝的繁荣,心向往之。”

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整理了下思路,“每到一处,摸清当地的地理形势,尽最大能力将海图地图绘制周详,不要小看这点,或许什么时候就用得上。

各地人文风俗,政治背景一定记录详细,有什么盟友,什么仇敌,国与国之间扮演什么角色。虽然我国武力强盛,但对海外鞭长莫及,行商,宾主间难免发生摩擦,知道什么时候借助什么势力扩大市场份额很重要,是行商的根本。

还有就是宗教和人口,宗教特色和人口数量让我们知道他们有什么喜好和潜在的用户数量;民俗,宗教不同,同一商品在各地的价值就各不相同,摸清这一点,竭力去迎合它,才能让自己的商队有更强的市场竞争力。

农作物,经济作物的产量和人口比例也是关键,这是个消费能力问题,能普遍反映当地百姓的生活水平。不要忽略当地的土特产和一些特殊手工艺,在和他们换取有商业价值的物品时尽量留意其工艺流程,有机会带回一两个工匠最好,手段嘛,因地制宜,不限制,不需要道德约束,以达到目的为目的。

军队,各国有各国的武装力量,军队的精良与否能真正反应一个国家的实力,武器装备、兵力分布……”

“停!”兰陵正听得津津有味,忽然将我打断,“我们是行商的,跑去打探人家兵力分布是不是过分了,一旦出纰漏,我们又打了官方的名义,不是给我朝颜面抹黑。”

“对,嘿嘿,职业习惯,别在意,这条不算。”很奇怪啊,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想法,莫名其妙就说出来了,难道我真是万里挑一的军事奇才?平时挺心平气和个人,怎么一说到外国就想露点王霸之气呢?“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几句话而已,可海上几十年未秘能全部达成。哦……对了,不要忘记给农学顺便收集些种苗,遇见海商同行要和人家多交流,尤其是船只上的差异和航海技术,努力学习人家的优点,不要认为咱是天朝上国就看不起番邦小民。”

“没的事,我朝从来都是取他之长,补己之短,人家的长处当然要学。”兰陵将我原话回忆一遍,详尽地抄写下来。“很烦琐呢,要把这么些都弄详细怕好几年都回不来。”

“摸索嘛,一次次来,又没说去一趟就非得全融会贯通。我说的也不一定都对,不能拿来当了教条,要因地制宜。”航海的经验有。从泉州购买纺织品、瓷器拉到雅加达出售就能赚一大笔;很无奈,大航海游戏里的东西和唐朝无关。我还没有失去理智。“还有,路上见奇形怪状的人顺手搞俩回来玩。”

“去!”兰陵肩膀撞我一下。看着手里的条文,若有所思地喃喃道:“是这个道理……”

“说啥,听不清楚。”

“知道了,”兰陵仰脸叹了口气,“和崔家的生意很像呢。不写到纸上还思量不出来,这才一目了然了。崔家做生意就是按了这些门道,其中很多地方简直一模一样。怪不得同样的东西拿了崔家就卖得无往不利,可内府就时好时坏,最后不得不让崔家在其中分一杯羹。”说着搬了我脸上下看了几遍,“模样没人家崔彰漂亮,可心思不比崔彰差。他百年的家族结成的根基,你才双十的年岁竟能看清其中门道,若不知你的底细,还真以为跑过海商呢。”

“跑屁海商,连海带都见不着。回来带点干海鲜,海参啥的。”和兰陵讲这些白费唇舌,这年头人参都没红起来,海参就更别提了。“农学里要不要跟几个人一起过去?”

“不,”兰陵折了个方胜放入袖笼,“农学里都是全国筛选出难得的人才。海路凶险,在没有找到万无一失的航船路线之前,我不会拿他们去冒险。”

“那你找吧,等找到给我孙子说一声,好叫我九泉下瞑目。”万无一失,铁家伙里还有个姓泰的反面教材。这年代,我就坐曲江的画舫都不踏实。“总有想去的人吧,开开眼界比闷了头熬学问强太多了,去一百个回来十个都是收获。学问人一抓一把,可不受点磨砺就屁用不顶。”

“你怎么不去?”兰陵鄙视地看了过来,“你又是学问又是见识的,去啊,去一次可是能成精了。”

“啥话,”摇头晃脑鄙视回去,“我去了谁帮你祸害吐蕃?没点良心。人啊,别人的命总比自己的轻。我看命看得重,说不定有人不在乎呢,不信你贴个榜文找找,多了去了。”

“哦……”兰陵思量片刻,“找可以,怎么样的才算合适呢?”

“考试呗,弄得场面大点,考核上岗。需要什么方面的人才就考哪方面的学问,随你挑了。还有翻译,差点忘了,没翻译也得找些有语言天赋的人,要不过去就抓瞎。与其让这些文化人在国内糟践粮食,还不如放到海上磨练一阵有点用处。”我恨不得比我识字多的都拉到海外去,“最好给刘仁轨也拉走,见不得他!”

“瞎说。”兰陵笑着推我一把,“往后不许挤兑刘仁轨。”

颖事前说得大方,一倒拿钱时候就起了犹豫,“五千贯呢,说是船了货了,可停在千里之外又看不见……”

“呵呵,你就是个钱罐子。”揪了颖下巴捏几下,挤挤眼睛,笑道:“就当赔了,内府上拿了咱家的血汗钱跑去赔个精光,多好?”

“好?”颖扭头看我,忽尔笑颜绽放,“好!”

这才是聪明婆娘,道理都不用解释,一点就通。内府不能明打明出海航商,安抚四夷,恩泽海内才让人听了舒服,王家一笔钱砸过去,爱国嘛,王家人就是这么不计较个人得失,不在意别人对我的败家行为横加指责。

大场面,大投资。海路遥远,危机四伏,九死一生,话先说到前面,来可以,死活就难保了,还得有才学,光荣了有安家费,活着回来肯定能落个荣华富贵。不怕死的人多,富贵险中求,尤其对家里有无数哥哥,分不到家产却受过良好教育年轻人来说,绝对是个好机会。

两三天里就大批人踊跃报名,绝大多数是京城里殷实人家子弟,还有些从外邦流落到长安的胡人号称自己精通各种外语,有这么多选手那就可以尽量严格地筛选了。身体、常识、甚至长相,毕竟也属于外交范畴,模样太坎坷有损国威。

“怎么不考虑家世?”

“什么意思?”兰陵拿着名单细细筛选,“这可都是家世清白之人。”

“这么多可选拔的对象,家世清白就笼统了,我意思是指非‘三代红’不可。”

“三代红?什么玩意?”

“就是祖上两代都贫农……不,是祖上两代都是跟随了开国打江山的勇烈世家,加上自己一心为国,刚好三代,都红。”

兰陵照我的说法翻查一遍,转头望向我,无奈道:“那就你了,这么多人里就你是三代红,去不?”

“不去。”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近忧

更新时间:2006-12-11 9:13:00 本章字数:5525

五条船,两艘货船,三艘护卫船,载着精心挑选的人才和货物整装待发,当然,最重要的是带走了王家五千贯血汗钱。

五千贯是个什么概念,拿到后世投资证券,逮住个中盘股票都能给炒个底朝天,证券时报会评价:庄股,主力持筹比例大,锁定较好,手法凶悍,妖;有自拉自唱嫌疑,建议短线跟进,快进快出,中长线投资慎入,观望为主。

有股市就爽了,超级大户室一坐,尽抠脚调戏小MM了,可惜,长叹三声,高处不胜寒,虽然不是最高,也不会追求更高,可想低点没办法啊,这就是本事。想想那些为了能挣个好前景,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的年轻人,我还真是幸运啊,但愿大航海时代的序幕就此拉开,殖民主义的先行者彬彬有礼踏上外邦土地的那一刹那……哦,YY的过了,暂时还是商人,是模范商家,和平的使者。

程老爷子就是和平使者的典范,老英雄一生都在为这个伟大的目标而奋斗,虽然边吃肉边念佛边杀人,可这并不矛盾,双方激烈的战事并不影响唐、吐的边境贸易。大家都假装和平的厮杀着,没有宣战,没有口头上制裁,甚至没有影响两国之间的使节交流,程家的飒露紫才把一个友好互访的吐蕃精英马球队打了个满地找牙,为了这事还得到朝廷一笔重奖,很有面子。

“很有面子,”我举了个手中再版的基础算术,已经三版了,幼学的启蒙教育已经开始广泛流传我的著作,尤其第三版上有当今圣上亲手提的劝学序章,归结八个大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至少我是这么理解的,反正阿拉伯数字在小童手里写的是模是样,看来大家对皇帝陛下的勉励还是很上心。而因为这几行字,我也变得与众不同起来。“别惹我,往后敢有不妥贴的地方,休怪我不留情面!”

兰陵爬我怀里矜持地点点头,“可算是当了回人,字都识不全就出书了,千万别给妾身留情面,见识见识郎君的手段。”

“刚不是见识过了,”把书扔了一旁,这会浑身大汗,胸肌发酸,浑身酥软,感觉好极了。

“算是?”兰陵斜了身子贴过来,伸条腿将我勾住,严丝合缝。轻笑低语:“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可算功亏一篑呢。”轻轻撩动秀发,半咬红唇,任凭鼻尖细密的汗水滴落下来,“……下次斩旌夺旗的时候,能一鼓而下呢。”

伸手拭抹她额头的汗水,环在纤腰上稍稍用力,喜欢这种挤压带来的感觉,“客场,发挥受限制,能这样就不错了。要不酝酿一会,美美拾掇你一次。”

“就这样好,”兰陵挤在我身上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挨着,什么都够了,心里满满的,快涨破的样子。”缓缓拉过我手放了上去,“郎君捏捏,别挤破,就让再涨一点,舒坦得快死掉。”

是啊,都舒坦得快死掉,心底老有个模糊的憧憬,不知道是什么,却感觉它在慢慢接近,触手可及。或许慢慢摸到兰陵心里了,有时候触摸妇人的内心比控制一个国家的政权都难,追求不同,但胜利的喜悦是相同的。“你今天很开心,和以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