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筹备齐全后,陇右大规模垦荒终于正式拉开帷幕。新年的第一份急报快马发了回来,王、程、秦、崔四家今年共计九千亩的垦荒项目被提上了日程,烧了这么长时间的钱,如今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值得好好的庆祝一番。

齐心合力,集中四家的人力物力,垦荒顺序由秦家开始,在充分使用劳动力的基础上集中管理,大幅提高效率的同时狠抓安全生产,若一切顺利的话,憧憬中的西北江南在三五年内就能初具规模。

昔日荒凉的草场从此变成富饶的良田,越来越大,越来越繁华,不惜动用家底的破坏环境行为将成为人类历史上一座里程碑,传唱中的北大荒轰轰烈烈场面提前一千五百年出现在唐帝国的领土上,让沙尘暴来得更猛烈些吧,这是祖先留给子孙最宝贵的财富。

老四从来就不是个充满诗情画意的好姑娘,颖和二女嘻嘻哈哈举杯庆祝的时候,老四已经开始着手计算所有出塞置办庄园的大户人家两年内开垦田亩的合计数字。很惊人,若劳动力充足的话,明年这个时候将有十三万亩的草场变良田,而今年就开始预播的棉田已经超过四万亩,这就是说从今年秋天开始就会有将近一百二十万斤的棉花的产量,而到明年,这个数字将扩大三倍。

起跑线,以前的所作所为不过是热身运动而已,白花花的棉花如同亮闪闪的银饼,如今才真正站在起跑线上,内府擦拳磨掌,工部磨刀霍霍。王家……王家……关键投不出那么多钱!

急啊,这刚庆祝完就撮手踱步的没点打算,京城里的作坊暂且放放,关键得在陇右置办新棉织业基地的投资让人受不了,总不能给几十万棉花拉回来织,那么大体积,运费都受不了,而且拉回来凭借现有的作坊也没办法消化,若积压到明年就该哭了。产量一年年递增,棉价一年年下降,银子压成铁价钱。全家光等了跳河。

“老四想办法呢,别打搅!”颖给喝了个半眯的二女拨拉到一旁,亲手捧了杯茶水送到老四手边,劝慰道:“慢慢想,别着急,这时间还长呢。”

“没时间了,现在就得过去兴办作坊,赶了今年第一批棉花下来就得收购。”老四掐了下巴有点为难,“不若从陈家垫付两万贯出去。连带作坊、劳力和今年的收购本金都预备上,算下来两万贯还不得够,得精打细算的用。加上我放了王家的两千多贯,怕才可可的。”

“两万?”颖吓一跳,矢口拒绝:“这就一下给两家都掏空了?不行!”

“不行!”我一旁敲了敲桌子,“老四发愁没用,无论王家、陈家,这一次掏空的买卖不能干,今年能不能有那么大收成还是两可,就算丰收也没有把家底都压出去的道理。还不到那一步。”做生意得四平八稳,老四被眼前的收益晃花了眼睛,小姑娘大脑一时发热……年轻,原谅她一次,年龄再大点就好了。

“你三个该睡都睡,今晚不想这事,说不定明早睡醒就有了好点子。”给老四哄了出去,把颖和二女都撵到床上,警告道:“明天不许在老四面前提陇右的话。尤其是颖,不要逼你妹子想办法,她才是个小姑娘,不是神仙。”自从上次老四抛出跨时代的经营策略后,颖很喜欢戳火这个妹子。再这么下去好端端的人才就毁了眼前,循序渐进才是成材的最佳途径。

外面月光好,正好吸收下天地精华,一个人搬了把椅子坐了院子当间,春晚微风吹拂,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将纠缠成乱麻的思绪条条分剥,零零碎碎的再整合一起。

内府啊,其实若兰陵在跟前也能好好商议,这个时候不存在商业对手的问题,早在去年就制定了两家合力抗衡工部的方针,算是个盟友,何况两人知根知底,某些地方谈起来甚至比和老四交流更方便些。

工部,从情报上分析这次真的打算动手了,而且投资巨大,很有一掌定乾坤的架势。想起张郓就笑,还真没把这家伙放了眼里,勤劳肯干没错,马仔的好材料,可一下就升级到CEO的位置上,嘿嘿,也不想想他面对的是谁,别说内府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老人渣,就王家这后宅包括丈母娘在内随便拉个出去就够他喝一壶,钱多就拽吗?不见得。

不是唱歌的时候,此情此景,花前月下的,总想哼哼个调子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迫在眉睫,我心里却一点都不着急,总诗情画意的小资调调按捺不住,偶尔一人独处也是个开怀的事。

心思放开,竟然开始回忆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很有意思的经历,有了家,有了俩性格各异的好婆娘,摊了个商场对手却浓情蜜意的知己,即丑又才能过人的小姨子。还有旺财,不知什么时候来我身边,坐了我脚面上朝我看,大眼珠在月光下发出奇异的光芒,是个善解人意的家伙。

坐得有点凉,起身走走,轻轻拨开后宅大门领旺财府里转转,溜达到西院时候远远传来钱管家和胡帐房对饮的谈欢声,俩老家伙如今活得悠闲,清闲下来总是酒来肉往的。不去打搅他们,转了个大弯子行至达莱小院墙下,门缝里隐约灯光忽闪,小间谍还没睡,下意识地拍拍院门,有小丫鬟过来开门将我迎进去,达莱已经站了院里,见是我赶紧上前见礼。

“做针线?”挑了帘子进去,桌面上散乱一堆小零碎,看桌椅的摆设,怕是和几个小丫鬟交流女红心得,随身坐下拿了个小绣品打量,与颖和二女的手艺相去甚远。摇头笑笑丢了回去。“看来近些天作坊里清闲下来了?”

“是,”达莱亲手端杯热茶恭敬摆我手边,“作坊不忙,年前赶了批活才把大劲过了,去年加了劳力,又都是能下了苦的,连带积压的一批棉花都搬出来放了,估摸不等今年棉花下来就断了料。”

“不能断,宁愿活做慢些都不能断货。重新调整下产量,一定得坚持到新棉花下来。”这倒是没想到,按理提高效率得有个嘉奖。笑道:“无论如何是个功劳,看来你除了当细作不合格,管理作坊进步蛮快。”

达莱捏了衣角乱揉,吭哧道:“您不说,婢子就忘了。”

“不说了,”摆手笑了笑,“忘了好,有安逸日子过才是福气,你是有福的。”

“谢您吉言。婢子不敢求福,若能安稳过了这一生就是老天的恩赐,知足了。”

“知足常乐,”敲了敲桌面,笑道:“这是哄自己的话,还是有点欲望好,知足这东西是个境界,我一直想知足却总不能做到。好了,赶紧睡吧,我是无聊乱窜。呵呵。”

“您是遇见什么事了?”达莱冲我脱口问过来,见我回身打量她,赶紧赔礼认罪紧张道:“婢子逾越了,您责罚。”

笑了,这才象个样子,以前这话是绝对不会从达莱嘴里出来,算是个进步。“想知道?”

达莱心摇摇头,摆出个恭送的姿势,一言不发。

“坐下,想知道就给你说说无妨。”既然陇右上就是为这个难住的,身为织造作坊的总管事,给达莱说说也不算过。前因后果叙述一遍后,笑问:“好奇心满足了吧?呵呵,不瞒你,该让你知道的绝不瞒你,好了,赶紧休息,明早都忙。”

“您什么打算?”达莱见我说的没有丝毫顾虑,也就能顺势问下去,这次到没有刚才的惊慌,就是不抬头看我。

“打算啊,王家既然不想出去借这笔钱,又不想和别人合作这个买卖,若真到束手无策的地步,或许就得从后一条上妥协了。”刚也闪过这个念头,既然无力独自搞,不妨将崔、程、秦三家一起拉上,可想来想去还是暂时打消这个念头,朋友间相互帮助扶持可以,一旦赤裸裸的扯到生意上,往后不管赚钱赔钱,想再回到原来的关系上就有难度。而且程、秦两家尽量要多给予少利用,往后不管我还是儿孙,不到万不得已就绝不朝这两家开口,是留下保命用的。“看,这就算是最机密的事了,悄不做声的想什么呢?”

“婢子在算个帐,”达莱心算半天可能算不圆满,枕头旁取了小算盘一五一十的拨了起来,会用而已,极不熟练,看得我想冲过去自己拨。喝了一碗茶,又晾凉一碗茶,达莱才小心地得了个数字出来,不好意思地朝我看了眼,“您久等了,婢子……婢子……算不到一起。”

“那瞎算个什么劲!”运了半天气就等个答案出来,这好,没算过来,弄得我泄气的皮球一样,哭笑不得。“成天说要能写会算,纺线织布都灵巧,算盘用得一堆狗屎。”

“您……”达莱被我说得满面羞红,小心翼翼给算盘推我面前,“您算,达莱说,您恕罪。”

“说,”清盘,拉了架势,“多看多学,看我怎么用的。”

“先从作坊起,婢子想问问,按您说的现在三家都盯了陇右的话,这棉花怎么分配呢?”

“平分,暂时有这个协议,”我敲敲桌面,对这个还是有把握的,因为和王家有约在先,内府不能多拿;工部头年入行,看了内府的面子上也会装作公允的样子,王家乐得两面讨好,前几年都不会出太大差池。

“今年四万多亩,按亩产三十斤,”达莱点点头,开始报数,“每家分下来四十万斤,您算算,按一千个女工每人一天脱籽三到四斤棉花算,得多久日子?”

“大概得三个月强,”这根本不用拨算盘,一口就报出来了,对达莱的算术水平很担心,这丫头得培训培训了。“不能这么算吧?一千女工要是分派的话,得按最合理的生产模式来,全去脱棉籽没必要,你按咱家的比例算。”死脑子,理论和实践严重脱钩,让她干行,让她再算就要命。

达莱手足无措地伸了手指头乱掰,要不是我制止,只怕连脱鞋的心都有了,嘴笨舌拙的。想了半天也把让我如何个算法说不明白,气得就想朝她扔了房顶上去。

“算了,你就说你想算什么?不用你报数字,光说想算什么就成。”深呼吸,要压火,这丫头一着急就怕连刚刚完整的思路都乱了,温言道:“喝口水,想想清楚再说,别着急。”

达莱感激地点点头,凉茶喝了几口,缓和下心气,“婢子给您报一下作坊一年里的产量。还有女工的人数。可新来的女工是去年入秋才加的,而且连续两批入作坊的时间有差别,又学了个把月,有熟悉快的,有熟悉慢的,这么一来婢子就没办法按人头均产量了,就算不到一起了。”

可怜娃,真为难她了,按叙述的确是个比较复杂的应用题,可怎么就不知道拿月报出来看呢?翻翻每月报表就全出来了。还算,算个屁啊。“去,在我没抽你之前把帐本拿来,现在是算自家又不是算人家,你乱出个什么怪题?”自找苦吃,罗列了每月报表产量后,得出个让人伤感的数字,若想将四十万斤棉花顺利在一年内都消耗掉的话,起码得三千女工马不停蹄地赶。便宜劳工贩子了!可恨的是,每个女工买回来还得有个熟悉过程,一个半月后能达到标准就不错了,但当年能拿下四十万斤的产量可能性微乎其微。

“你想说什么?”我翻了翻帐本,这其中还有些出入。帐算到细处,比老四今天估摸的投资还大些,两万贯不够。

“我们要不了那么多棉花。”达莱终于从数学盲的窘境中恢复过来,“我们同内府交换,他们肯定是要着急获得陇右的收购权,我们出让给内府一部分,用来交换他们关内种植区的收购权利,二斤换他们一斤,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把关内离京城近的所有棉产区都包下来。”

“你意思先不去陇右盖作坊?”

“我们慢慢盖作坊,慢慢招收女工,让内府和工部两家分享一百万斤,王家最多留二十万斤足够。按这个帐算下来,他们明年棉花下来前肯定消耗不完这么大数量,有不少积压。等明年大量棉花采收后肯定会大幅降价,他两家生产成本就无形中高出咱们许多。”

达莱掰了指头朝我细数几个要点,京城附近的棉花因为运输路途短降低了成本,陇右做到宁少毋烂,内府和工部却得因为大量棉花难以消化而不断去扩大作坊规模,不断招收女工,看似产量不断扩大,可生产成本却没有因为生产规模的增加而降低。此长彼消,王家从容不迫地扩张却一直能牢牢地控制主动权,良好的体系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不紧不慢地跟了两家后面施压,尖牙利爪的肉食恐龙总有办法对付那些臃肿笨拙的大家伙。

关键就是利用内府和工部两家一味急勇斗狠的空档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要拿捏好矛盾点,前几年里王家要示弱于敌,不用示,真的弱。屈服嘛,我很拿手,咱就没长征服者的面相。

“又打什么鬼主意?”兰陵条件反射,对我拿出的优惠政策一向怀有戒心,我俩还真是知己。

“不给你难道去给工部?”我无奈地摊摊手,哭丧脸道:“要不您大人大量,再借我一万……两万贯?要不我连自己那份棉花都收不起了。”

“然后你打算还二十贯了事?”兰陵啐过一口,笑了,“不与你计较这些,你家什么个家底我也清楚,也真是穷途末路了。亏你运气好,才有几笔帐结回来,这边还有些闲钱。”说着抽过本子翻了几下核对个数目,“两万怕艰难,到底是我出钱,先拿一万六回去成不?”

“啊……”嘴张得能塞下俩蒸馍,怎么还借?都有过天下信誉最差债务人评语了,难道我在兰陵跟前的信用度这么坚挺?“你想好啊,俺……”

“想好想不好的,你就是算真是个混子我都认了。这时候,我不帮你谁帮你?”兰陵笑了笑,“瓜子,不好意思什么?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时候多了,我是你婆娘,内府再和王家争争吵吵,我对你心思可不会变。还有劳力的问题,若不顺手的话,帐先从内府里走,这个话我给你顶了。”

“……”圣母玛利亚,姓李?可我是异教徒啊,为什么非要借钱给我?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重现活力

更新时间:2007-2-6 9:24:00 本章字数:5355

很好,前所未有的好感觉,忽然发现自己终于可以超脱了,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那种存在。若想再进一步的话,可以去“乾炉观”报考嗑药修仙培训班。当然,兰陵推荐我去法门寺,不是她一心向佛,而是相对道观宠大的开支,寺庙则廉价得多,这也是佛教虽然在大唐中土立足时间不长却能迅速打开市场的主要原因。

以上的感慨全因为兰陵的一句话,“不要老是觉得自己聪明把别人当瓜子哄,哄来哄去就数你最瓜了。”然后开了张一万六千贯的借条过来,要么就三家平分陇右的产量,各种活动积极参与进来;要么别要,尽可以独善其身的小规模高效率的发展。但既然没有能力参与到第一集团中,从此就再没有机会同内府或工部平起平坐谈条件的资格,而王家留下的空缺内府和工部既然没有能力去填补,也就不会介意有别的财团趁机加入,眼红织造业这块肥肉的大家族多了,王家敢退一步,就别怪人家进两步。

“目光短浅,”兰陵摇摇头,“对内,如今名正言顺经营织造业的就三家,所以内府和王家联手起来抑制工部发展;对外的话,随了棉花三年里将棉纺业紧紧捏在现有的三家手里,联合起来尽最大能力抑制新势力涉足。能多拖一年,就能在以后的经营中多一分胜算。这才头一年就喊多喊穷,信不信,你这话若传出去,马上就有家族厉兵秣马跃跃欲试?”

“所以……”

“所以这钱我出,除了我,你还真不能跑外面去借。”说着借条推了过来,笑道:“还不准备你那独门王右军的签名?”

“请你借钱以前先考虑能方的偿还能力。”作为一个厮混银行业多年的老业务员,对兰陵这种盲目无序毫无职业道德的贷款方式表示了极大愤慨,正色道:“加上次一共两万六千贯,你打算让王家往后三代都负债经营?”

“今怎么认帐了?”兰陵合掌大笑,“你啊,没本事学人家混子就别一天装个无赖像。借你的钱我不操心。赚了赔了的,总是为国家做了些事情。今年才开始呢,明年才够你头疼。不过织造科如今试验的那个踏机若成功了,按他们的说法能把生产速度提高一番。”

这我知道,我家甚至还有几台没有成型的那种踏机。张家三小子有个奇怪的习惯,总是到月末以学生的姿态来朝我这个师长汇报一下自己学习心得。三人各自负责的研究项目不同,看平时虽然兄弟们相处和睦,却好像从不私下交流各自项目进展状况,非得到月末来我办公室里交流汇总,各式各样的图纸在我书房内积攒了厚厚一打,修订起来就是织造科科研成果总汇。

默契就是这样形成的,初次以为这是张家良好的学习传统。是尊敬我这个表兄师长的行为,除了大家彬彬有礼的相互尊重外,没有产生别的始发想法。再下来随了研发项目的深入发展,我这里总能从三个表兄弟身上获得第一手资料的时候,才恍然大悟,赶紧将以前他们留下的那些学习心得仔细整理出来,并直接从家里总帐中拨发一笔款子。就挨着花露水作坊配料室后面建立个不显眼小院落,已经和王家签署终身合同的七个高待遇工匠高手随时赶制各种样机,而达莱则负责评估样机的适用性及改良业务。

在新织机样式定型以前,我不打算在陇右投资太多的老式织机,而兰陵说得也有理,若不能在前几年里飞速壮大自己实力的话,往后织造业全面发展开来后很难在强手林立的棉织业站稳脚跟。

主产业副产业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王家的优势在于超前的战略投资意识,老四说得对,不能在棉织业一棵树上吊死,有兰陵这一万六千贯捏了手里底气足了许多,织造作坊依旧慢条斯理地修建,按照达莱的意思不和内府和工部比规模,依然走健康发展路线,可以用剩下来的钱干点别的。拿定了主意,四十万斤棉花王家很不客气地吃下了!我有办法给这么多棉花都变成银子。

从兰陵的话里能感觉内府和工部在发展上都钻了死胡同,还没有意识到周边产业的重要性,很好,这就给了大把时间让王家站稳脚跟。

“你想什么?”兰陵见我签字时候豁然开朗的表情,皱了皱眉,爬我胸膛上听了会,“给我说说。”

“我在想……怎么才能把你这帐赖个一干二净。”

“哦,”兰陵点点头,“骗人,总是有不愿意让我知道的想法。随你,还能耍什么花花出来?”

“哦,我刚刚在想织机的事情。若能让织造科名下开个织机作坊,给咱三家保质保量地统一提供织机的话,一来增加了农学的收入,二来三家使用相同的机器能平复下织造科的内斗,是不?”随口编了个理由,老四曾经提议开个织机作坊的事被我否决了,如今技术上太依赖织造科,而且王家用了织造科的技术牟利的话会惹内府工部不满,矛盾激化很可能迫使两方撤出织造科的技术人员回家各自为政,到最后吃亏的还是王家。趁这个机会让织造科独立出来,有了自己名下的产业,大家就能齐心合力尽心经营,而王家也能堂而皇之地共享最新科技成果。

兰陵瞥了我一眼,“总是鬼心思多。不过也好,这么一来就能省不少精力。现在王家是盟友,内府不介意你沾点便宜。”不耐烦地摆摆手,“好了咱俩一起不要老说这些,往后有什么事尽量让老四带话过来,总感觉闹生分,围了一堆钱厮打。”

“少给我脑门上扣!你先闹的,见你就觉得见阎王感觉。赶紧挽救下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吧,免除我债务也算。”

“叫我百依百顺可不行,若有个孩子我或许能安分守己几十年。”这是兰陵近期关注的热点问题。

“然后再把咱俩小孩也培养成财迷?接你的班统领内府和王家作对?”可能性有,还不小。上子长大了掐老爹的脖子要花露水秘方时候,我还下不了狠手修理他。很没面子的事。

“放心,孩子以后总比咱俩懂事得多。”兰陵靠了软榻上意淫道:“跟了咱俩学,把你的本事都传给他,往后肯定出息。”

这个难说,我本事全传了。小孩也就完了,颖的孩子会成为泼皮,兰陵的会成为恶霸,二女的孩子估计在继承老妈独特的气质成为各种违法组织的幕后黑手,纨绔中有了这种强力组合生力军出现,还是建议京城百姓们早早离开这里尽快逃难到外乡谋生去吧。

不敢想,兰陵对我的预言不屑一顾,她会后悔的,迟早的事。

大工程,有了兰陵注入一万六千贯的巨资。我又重新焕发了活力,一潭死水终于流动起来。

当务之急不是陇右织造作坊的规模,而是如何兴建周边产业来帮助织造作坊一同消耗四十万斤棉花,棉织品太多了,但工艺复杂的不具备初斯投资价值,要由简入难,棉纺针织品和棉手套入手是个好办法。

小时候见过勾针,不管是粗棉线还是毛线,到了心灵手巧的人手里总能变成各种各样的小东西,帽子、手套、小毛巾等等。有点后悔,很后悔,当时光知道戴,不知道学,如今除了能拿竹篾打磨个勾针外,其余一窍不通。

让达莱去作坊和了几锭粗棉线,学了老妈当年的动作开始回忆,可老妈左撇子,很难效仿……也不会起头,更不知道从哪里着手,又结疙瘩又绕手指的,拿了勾针胡乱弄了半会,被线缠住了,“救命啊!”看来男同志还是不碰这些东西为好。

“这可是没见过的场面,夫君捞鱼呢?”颖一来不说救人,抱了肩膀靠了门框上笑得打跌,“刚说天暖和出了小虫让蜘蛛抓走了,夫君可不是一般人啊。”

“赶紧,”伸了俩手将上面缠的线围子胡乱揪下来,“都理顺要不全糟蹋了。”

“您是学编麻袋呢?”颖没理会堆了炕上的线团团,抽过我手里勾针打量几下,“太小了,东西也不对,人家都细麻绳,您拿棉线都糟蹋了。”

没理颖,给一团烂线从身上拽下来,拽不动的刀子划,气呼呼地推了一边,“达莱没点见识,让她合粗线,连劲都没上就拿来了。”说着给锭子上的好线重新拆个头让颖拽出来一直拉到对面窗棂上系好,开始搓线上劲。

幼年时候干这个活最拿手,每到过年小孩子都将鞭拆成零散的装一口袋边走边扔了放,这就需要持久的火煤,点蚊香的会被伙伴鄙视,有小屁孩揣一包香烟边抽边扔爆竹的会被家长打成残疾人,所以大多数孩子四五股粗棉线分别按一个方向搓起来,最后将所有蹦紧的棉线顺了力道绞合成一股,就变成绝佳的点散鞭炮工具,既经济又耐久,合个三四米能痛痛快快玩一整天。

技术活,颖不会,见棉线在我手里变粗变短,拧得和麻花一样,又结实又美观,赞叹道:“这可是个好办法,糟践棉线又快又省力,合这么粗就为和自己过不去吗?”

白了一眼,没见识的人,你就解释她也听不懂,懒得理。“谁会编麻袋?先叫几个过来……”算了,让大肚子跑腿天打雷劈,让丫鬟给达莱喊过来,顺便找几个麻袋高手来家里献技。

“心灵手巧的女工挑几个过来,学人家拿勾针穿编麻袋。还有刚刚那粗棉绳,就按我演示的办法合点,弄个二三十斤出来。”看那几个人的手法,虽然材料不同,可我勾棉织品的过程差异不大,等学会了稍微改进下说不定能针织个手套、袜子啥的?只要初步达到劳保用品那种质量就行。卖相上可以进行细致的再加工,关键这东西有弹性,戴手上、脚上比丝织的贴。

看起来容易学起来难,达莱连续几天抱一团麻绳……我就想揍人,“你神经病啊?你干啥的?你拿的管事的薪水,你的工钱够雇百十个织麻袋的!”

赶紧给手里活计放下来,低个头,没敢说话。

“算了,知道就行。”没打算批评她,可老想批评她。“有织好的麻袋没?拿来我看看。”

达莱递过几个麻袋片子,能看出是用了心思。织得细密结实,连针口都收得不足端,质量不比那几个麻袋高手作品差,就是不知道速度如何。

手套太烦琐,先来个简单点的,一抬脚除了鞋下来,然后……达莱错意,紧张后退两步,一脸惶恐地朝我摆手,正要解释,进来个端茶的小丫鬟见我光一脚踏榻上,达莱又是个那幅表情,吓得又窜了出去,听声音怕是打碎个茶碗。

“过来!”这太可恨了,把我当什么人?“你缩啥?脱袜子又不是脱衣裳,我又没脚气!”

达莱见我没进一步动作,知道误会了。神色缓和下来了,始终和我保持一段距离,支支吾吾不知道该道歉还是该同我讨论下脚气的问题。

指指袜子,这年代袜子很难看,准确来说还没有袜子这个东西,学名“足衣”,属于服饰里的大件,所以做得很大,不但包脚还包多半个腿上,若单独脱掉的程序很烦琐,得撩开外衫,从胯部摸进去解开两圈缠在小腿后的裹带才行,一系列动作下来就衣衫不整了,达莱难免误会,搁谁都误会。

“看,不要看袜子!看我脚!”早就厌烦这种古老袜子造型了,不好穿不好脱,还不舒服,若有脚汗的人穿上才受罪,麻织品见水就变得光滑,人老感觉走在青苔上。程初就老抱怨,运动量一大下盘就因为袜子变得不稳当,平时能光脚穿鞋的时候绝不穿袜子。“按我脚大小织个袜子出来,”说着比划了阵,用手量了量长度,在纸上画个二十一世纪普通棉织袜子的形状出来,“大小嘛,就先按这个来,袜口稍微织得密点,收得紧些能箍到脚腕子上。”用手掐住脚腕子比划下,“拿粗棉线织,明白?”

达莱点点头。

很好,就不穿了,光脚捅了鞋里手里晃个“足衣”从达莱院子出来,晃晃悠悠回到后宅。

“什么样子!干什么去了?”颖劈手抢过足衣,给我按了炕上朝脚上套,“让下人瞧见了掉身份,就是不穿也不该拿手上轮。”

“哦,达莱那边留个脚样子,要穿还得脱外衣,不方便。”

“什么脚样子?”颖抬头看看我,手里拿着我脚比划下,“存什么心思?家里尽是您脚样子,还用光脚量一下?”

“看,就知道你乱想。你那些都用不成,非得我亲手量才准,又不是做鞋。”颖鼻子上捏一把,“等好了拿给你看,赶紧抱你肚子睡觉去。”

颖不满地嘀咕几句,又朝我脚后跟掐几下,喊老四扶她院子里运动。

“等下,”我给颖放了炕上,扒了她鞋袜,大约估计个长短胖瘦画个样子,“给你也织一个,穿了舒服,适合孕妇。”说着拿了样子让丫鬟给达莱送去,交代先按这样子织。

两天时间,达莱才把第一双袜子送来,不错,揪揪拽拽,虽然达不到后世那种弹性,但比平时那些破烂好多了。“等下,我喊夫人过来试。”

颖头次见这怪东西,叠一起比较下,“朝脚上套的?”

“多不好意思,当个外人,”腼腆地爬炕帷子里换好才挪出来,红个脸伸出个脚出来,“怪怪的。”

“感觉呢?”我扳了脚片左看右看,“脚后跟是不是有点紧?”

“腕子再高点就好,要不感觉腿上不习惯。”颖顺了脚腕摸了摸,比划个高度,“再高这么些就好了,不过穿上比足衣得劲,妾身套上鞋走走看。”

老四扶了颖院子溜达一阵,才满意地回屋,伸脚抬腿地肯定,“比原先好呢,总是贴在脚上。不比以前又宽又大的晃荡,走时间长了稍微出点汗就纠在一起不舒服;如今走路感觉稳当些,不感觉出汗,还热热的暖和。”

不穿袜子走这么长时间也热热的暖和,不过能从颖嘴里得出这评价就很让我放心,首先说明这年代身份较高的女性不排斥新样式,再加上切身感受到的好处……下来的话,就该收集脚码定型,让达莱挑选一批女工赶制一批送人了。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程家的新产业

更新时间:2007-2-7 9:14:00 本章字数:5433

程初是好同志,程老爷子走后更是对我无条件信赖,别说指鹿为马,我现在就指人为马,他都能上去牵两匹回来。这就让人很恼火,独立思考的能力太差,程家教育方式有问题,有长辈在的时候轮不到晚辈发言,既然连发言的权利都被剥夺,就是有建设性的点子都没用。久而久之,连想都不想了。再后来,这方面功能减弱退化成了程初现在这个模样。

“不要什么事都找我拿主意,你既然觉得有必要,找我商量可以,但之前先把前因后果策划个八九不离十,起码有个大的轮廓吧?”训刮了几句,看着程初不好意思傻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总是自己学生,虽然此刻的心情和天下大部分师长没多大区别,恨铁不成钢的那种;可要将学生的不良习惯慢慢扳过来,老师总得下点功夫,打了骂了的不如手把手引领他一次好些。

这要从刘仁轨说起,老刘自从有了自己庄子后就觉得自家庄户的生活水平不尽人意,一来庄子地处京城远郊,加上多年的管理模式上因循守旧,节奏总是慢半拍,跟不上时代步伐,与近郊庄户在生活质量上的差距逐渐拉大;二来参观过王家庄子后感想良多,和别家比还有个盼头,和王家比就感觉力不从心。这么一来,很忧心远郊庄农的生活,拉我讨论一些民生大事就成了家常便饭,让人不胜其烦。

不巧的是程初身为家学里身份最高的学生,总是有大把时间跟了我乱窜。他旷课我旷工,各得其所。期间被刘仁轨生擒过几次,对于我俩的违章行为,老刘早已经没有心思去做思想工作,例行公务训导两句后,他忙他的,我俩跑我俩的,各不相干。

有次例外,“小星月”来了个天仙般的MM很受程初待见,虽然师徒俩琴、棋、书、画样样稀松。可有这般美貌才女不给我这个老师引见引见的话,难免和尊师重教的传统不符。于是下午没到时间,俩准色魔准备开溜的时候被刘仁轨很无意地逮住了,先是例行公事的训导,再就给俩人拉到试验田里巡视一下各个项目的进程。

棉粮蔬果的,过程枯燥乏味让程初很不耐烦,熬到时间正欢天喜地的要拉我赶场子的时候,老刘指了试验田中间小小的蓄水池道:“少监那个姓云的邻居了不起啊。你庄子上许多东西老夫学不来,可这莲藕,正巧远郊不少临了河岸滩地,粮食蔬菜的没办法栽植,正合了莲藕。”

“哦,呵呵。好,对……”神经病,下班说这些简直是亵渎我的私人时间,朝程初个眼神,俩人之间默契已经给老刘培养出来了,往常一个眼神过去程初总能找个无聊的借口把我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了。看来今天程初不在状态,一个眼神不行,“莲藕啊……”假装沉思的,连续发射无数个过去,程初无动于衷。却显露出一幅很感兴趣的模样朝刘仁轨身旁靠拢,神咧嘴等待下文。

这祸害,!忘记程初曾经对云丫头一往情深过,这姓云的邻居一出口就让程初把“小星月”才貌双全的MM抛弃了,没得到我许可的情况下毅然提出要请两位师长吃饭,定要好好理论理论带领农家致富,引领农庄多元化潮流式发展的新模式。

老刘诧异之下接受了程初的邀请,我虽然很记挂大肚子夫人,但说了两次后没人接话,只好苟延随行了。

席间,老刘很客气地感谢了东道主,并委婉地提出我能不能带个话,让他家几位有经验的老管事和云家进行一系列的深入沟通,若可行,打算在学习经营理念的同时可以大礼聘请云丫头去自己庄子上考察考察,并看看荒芜的滩地有没有改造成池塘的可能。

“有!包学生身上了!”我还没来得及吭声,程初先把话撂下了,胸脯拍得山响,“学监见识果然不凡!学生家滩地不少,终年荒芜,颗粒无收,痛心疾首。今日有您这一提醒,总要一起改建!就是要请云家大小姐一起看了!”

若没老刘在跟前,我手里半本酒就已经泼到程初脸上了。荒地?谁敢给程家划荒地?还滩头?齐刷刷豆腐块一般的良田不知道惹来多少家族羡慕,什么时候出现颗粒无收的情况了?我才痛心疾首!

只好答应吧,这阵势,我这个传话人敢不答应,先不说老刘对我有什么看法,程初就能给人活活闹死。

“你赶紧回去准备荒地啊,”临行前揪住程初衣领,垫了脚尖尽量缩短俩人的海拔,恶狠狠朝他下巴处喷了酒气,“准备不来别怪我拾掇你!”

荒地好办,这年头什么都少,唯独不适合开始种植的荒地不值钱,朝廷还专门对此进行过规划,将无主的荒地列为一个补偿性政策实行,可无人问津,总体来说是个失败的政策。

就靠了王、云两家五里不到的大河湾子,上面就是丘陵难以引水浇灌,下面是荒滩,人迹罕至,连放羊的过去都得搭个伴,一人过去有被野生动物分享的可能。

不算荒地了,荒野更合适,不知道程初是准备开办个自然保护区还是打算弄个野外生存基地?难得的是,不知道秦夫人什么想法,竟然由得这二傻子夫君折腾。大是大了点,不过站了丘陵上指了翻滚浪花的蜿蜒河流一派豪气道:“这河我家的!”的确很有面子,关键没人愿意抢。

“你疯了?”如果和旁人相比,程初这手续办得接近光速了,不知道当地官员乐成什么样了了,估计纷纷游走庆贺今年任务超标准完成。“荒地也罢,你就不能挑个像荒地的地方?响马都不选这安营扎寨,你跑来凑谁家热闹?”

“总是离您家最近了,要不周围找不到这么大地界的荒滩。”程初对这种恶劣环境有偏好,很满意自己的眼光,还站了呼啸的风头上赋诗一首,并躲过我两次突袭。

“你要多大?小心老爷子回来拾掇你……总要连累我!”临走还交代照料下这傻孙子过,这一回来发现自家多了这么大一块地产,一问缘由我肯定脱不开干系,下场难以言叙。

算了,想退回去的可能性不大。无力地坐了坡上朝周围打量,拍个鬼片连布景都免了。虽然也鸟语花香,可要治理整端的话,这投资也只有程家负担了,挖池塘也罢,烧荒耕地也罢,总得有点人气才成,你不把路修过来……想到这就想抽程初傻脑袋,“引水挖渠,先归置低处的,这路还得修出去和官道连上,关键是你光种莲菜要人家丘陵干啥?”

“六年不算赋税,现成的便宜。”程初忽然变得很有经济头脑,可我没有一点欣慰的感觉。

“你咋不去秦岭山脊里开荒?那边六百年也不要赋税!”站起身朝丘陵顶端爬去,鸟瞰一下周边环境。关中平原,说是土地肥沃、一马平川,可像这种巨大的土包比比皆是,各种难以成材的细小灌木丛生,种树可以,一旦烧荒后就难以留住土壤中的水分,不适合开垦。

可能是因为这年代地广人稀的原因,适合耕种的地方还多,没有人打丘陵的主意。这也是身处喧嚣的长安城附近却能保存良好自然生态环境的主要原因。越朝上走植被越是繁茂,杂草、杂树横生。不时地扯挂一下衣角,脸上还被挂了好几下,步履蹒跚之余恨不得一把火给烧个干净。

可恨啊,回家光担心程初,连让他来家里拿几双袜子的事都忘记了,臭骂、批评一顿,话是这么说,可自己的学生不能胡乱对付,当了这个师兄就把这个担子挑起来,任由他瞎胡闹害人害己就对不住良心了。

家里现在安排了新投资项目,如今加了程初这个篓子,两头操心。盘算几天这干等下去不是事,又叫了程初一道去了他的自然保护区规划。

“好了,就从下面开始,先得理顺,路了、小村庄什么的都得慢慢筹建,还挖藕塘,等三年后吧!”

“嘿嘿……”程初大智若愚地得意起来,“小弟就存了这个打算,爷爷回来时候正好能借口过来监工,三、五年都不着急。慢慢来,按爷爷的脾气,既然谁捅的窟窿谁补,往后就没借口老把小弟管制在家里。”

“哦?”怪不得,给自己找借口呢。不由笑了,“还当你贼心不死,冲人家姓云的丫头来的。”

“真实是这个打算,最后想想,还是子豪兄的话有道理,外面能耍姑娘地方多了,人家好端端的闺女没理由跟小弟这种人暗无天日地过日子。”不管质量如何,总算有了自己地盘了,满意地手舞足蹈一阵,“这边离您庄子不远,往后弄好了没事过去看看都方便。也不愁开荒垦荒的,此前小弟专门从农学里找了老师来看过,老师说这边不错,比他们老家那地方好多了,种粮食没问题。”

“哦?”打量下程初,小子开窍了?

“就是有一样难办,底下开了莲菜池子,种许多莲菜出来会不会挤兑了云家的生意?”很为难的样子,估计就是拿了这个当借口才没被自己夫人骂,可总是心里过意不去,顺手从袋子里摸了几个小东西递我手里,“老师给了几个‘地梨’,说咱们这边也能种这个,这就是他在自己院子里弄个小泥池子种的。”

仔细打量手里的小玩意,天啊,荸荠!以前爱吃,关中也有种这的,打春后菜市场里三、五毛一斤,便宜实惠,最喜欢咬到嘴里脆脆甜甜的感觉,无论是生吃还是炒菜,口感都是一流。自打来唐朝就再没见过这东西了,从来没见过,连听都没扣过,也就忘记世间还有这么个物件。

惊喜,指指自己,“吃一个?”

“吃啊,就是送您吃的。”程初又在袋子里摸了几阵,不好意思:“没了,老师本来给了一大包,可小弟嘴馋,吃得就这几个了。”

一、二、三……就六个,算了,颖、二女、兰陵一人俩,我就等程初大面积种上了再吃。小心地收起来,很庆幸,给程初这老师算是找对了。

姓高,是江南道来的,小个子,说话南方口音比较重,和北方同事交流起来不顺畅。程初入学时候就没打算在农学学个什么出来,也就没打算和老师有深入地交流,自己跑去挑了这个小个子老师当辅导员。道理很清楚:我听不懂他说啥,学不好别人也没办法笑话。

话是这么说,但程初对师长还是很尊重的,师生关系处得融洽,高老师收了这么有身份的学生也觉得面子有光彩,虽然笨点,也在各方面都照顾得无微不至,比我这个师兄尽力得多。只要这学生开口,老师当然要尽心尽力,恰好这老师喜欢吃荸荠,背井离乡来到首都工作也不忘记从家乡带点试种,竟然成功了。

高,这姓太好了,高啊。不但这荸荠来得恰到好处,还建议程初将丘陵改造成梯田,说这里土质很好,只要改造梯田就能有产量,虽然比不上底下有灌溉渠道的良田多,但相对人力物力消耗也少了许多,下种后只用祈求老天风调雨顺就行了。

“好,”拍了拍程初肩膀,“这高老师不错,你好好对待人家,就光这见识就比我强太多了。”

程初想点头,没敢,光傻笑。自己傻学生开窍了,可能比别人晚点,不过也是个值得庆贺的事情,六个……哦不,取了俩塞回去。四个荸荠摆放丰盛的菜品前,颖好奇地拿了个近视眼一般地打量,朝二女扬了扬,二女无知地摇摇头,俩人干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