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筛酒?”什么年代了,还这么原始,“军中没有消毒酒?”

“有,可上面交代有毒,属下可不敢违抗军令。”曹均犹豫地看看我,“您可是疗伤?”

“嗯,今力气活干得腰疼,打一壶来开开血,等会说不定我那护卫也用得着,就两壶吧,三壶足够了。”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军港之夜

更新时间:2007-3-30 9:43:00 本章字数:5378

水果,海鲜,消毒酒。古老的方船上,沐浴着唐朝的海风中,岛弧环围的湾头一片宁静,唯有高高挑起的气死风灯给寂冷的军寨平添几分生动。忽然生出个念头,以后在这里养老也不错,周围一切都那么美好,往这里一坐所有的劳顿烦苦都被海浪有节奏的拍击声带走了;很难得的,仿佛灵魂又回到了身体里,血液在体内流淌,心脏有力地跳动,感官也变得敏锐起来,真正是个有血有肉的生命体,所有的伪装都可以暂时从身体上剥除了。

虚伪地活着是人生的真谛,累却有效益,可偶尔放松一下做回自己是个享受,一生少有的享受。

忘记喝了几壶,也忘对二娘子不检点的行为进行惩罚,酒喝到妙处总能让人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大脑控制不了四肢的时候却能让思维变得敏捷出奇,甚至还能流畅地表达出来,让灵魂在酒精中得到升华,这就是醉酒的最高境界,没有在酒桌上经过千锤百炼的人理解不了其中奥妙。

天啊!醒来时候脑袋就好像被人拿榔头开了的感觉,疼得只想撞墙,赶紧塞了才打出来的井水里冰镇一下,一激灵,盆子里拔出脑袋就喊二娘子。还是练武的人体格好,正哼哼哈兮地打拳,一点也没受酒精折磨的样子。

“昨晚我喝多少?”

“三壶的样子吧……”二娘子掰指头数,肯定地点点头,崇拜之色显露于表,“四壶,侯爷好酒量!”

“好了屁!”过量,后悔,和兰陵娱乐后放松得过了头,应了好景色,又搭了好心境,失控了。怒道:“忘记出来时候夫人怎么交代你的?一避山险水急,二避饮酒过量,三避夜深不归,昨天一气都犯了,你说该怎么惩罚你?哦,对,还有你行为不检点,惩你四罪归一!”

“啊!”二娘子听我说完就一脸委屈,可又没有和家主顶嘴的道理,唧唧摸摸地转脚跟等我的惩罚条例。

“昨天我说过什么没有?”最担心这个。可能是出门时间长了憋的,昨天竟然在个外人面前醉酒,太不应该了。

二娘子沉吟半天,断断续续地回忆些片断,“您说岭南的姑娘没长安的顺眼。”

“实话,这个不要紧,还有呢?”

二娘子见我表情平和,小心翼翼道:“您说喝消毒酒最合算,公家的光不沾白不沾……”

这个话有点过分了,不过不算是我说的,别人问起来可以推到独孤复身上,不要紧。“继续!”

“您唱了个曲子……”二娘子面露窘色,可能觉得给我当保镖很丢脸,尤其是堂堂中郎将当了下级军官唱同曲子是很没面子的事,绞了手指犹豫道:“其实您喝到第三壶就开始唱曲子,一直唱到鸡叫……您别打我。”

“哦。”可能是来唐朝这么些年憋屈的缘故,这年头没有唱曲的夜总会之类娱乐场所,我毕竟有着过人的音乐天赋,才华总得不到施展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趁了昨晚渲泄出来有够丢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唱曲的时间足够长,这就让危险度大大降低了。“说啊,说完。唱曲子下来怎么了!”

“除过唱曲……您还解释曲子的意境,开头是您一人唱,后来您逼了曹督尉学,把调子曲词教,俺不好意思唱,您给俺脑门上开了一壶。”二娘子说着很委屈地拨开头发控诉我的罪证。开得不轻,红肿了一片,看来二娘子的功力还不到家。铁头功火候不够。“再下来就没说什么……后面小的也喝得有点上头,好像是什么令旗,俺也听不太懂,摇旗呐喊什么的。”

“摇旗呐喊?”可能是我又酒后显摆,可逼人唱曲子就失身份了,为了歉意,刻意将表情缓和下来,指了井院边的藤椅,“坐下说。既然已经被我开了一壶,就算处罚过了,这次放你一马。还有,昨天教你的曲子学会了没?给我唱一遍。”

二娘子屁股刚沾了藤椅上没坐稳又跳了起来,表情真的很好笑,就像被老师拉出去罚站的学生,哀怨的眼神看得我反胃。真是的,唱曲子又不丢人,摆摆手,“算了,不难为你。”

被大赦的死刑犯见过没?就二娘子现在的样子,光差磕头了,马上表示为了报答我的恩德,要将什么培元固本的秘传绝学传授给我。不学!老子都培了小半年,再固下去非得培成变态。

放心了,醉酒后没出大逆不道的言论,运气不错。没功夫听二娘子唱小曲,看看表,和昨天时间一样,该去农学转转了。最近大伙来了精神,分房子谁不喜欢,虽然地方偏远了点,但地界想划多大划多大,少监许下只管盖不管钱的承诺,居住条件肯定差不了。

负责人很懂事,拿了一打住房申请一张张批阅,递我手里已经是汇总好的意向,随便翻了翻,不由感叹这年头知识分子就是实诚,没一个要求海景别墅的,统一规划统一筹建,两进的独门小院就算最贪心。

“那就给四鸣湾北边都划下来,我去给地方上打个招呼,你派人着手预算下,具体到院落中的摆设。联系家木器行,每人由学院出两贯的家具补贴,超过了自己掏钱垫。”四鸣湾是个环坡的缓平地,说是湾头却不靠海,又背风,地处两所育种基地中间,南边还有不少渔家、农户杂居,是个环境宜人的好所在。划地的时候就划地宽敞些,随了海商贸易和造船业快速发展,岭南会迎来一个建设高峰期,农学在此的投资力度也逐渐加强,调派的工作人员越来越多。说话的时候已经在心里盘算了个大数。按岭南的物价……

“什么?”兰陵正准备朝循州视察,正整理案几上的东西,没功夫听我啰嗦。“等我回来再说。”

“别后悔啊,早去早回。”没功夫理我算了,交代几句注意身体之类的话扭身就出来。趁了给农学划住宅区的时候顺便给自家也选块好地加入朝廷的西部大开发队伍。

在农学里划算岭南物价的时候忽然发现个机会,大兴土木要的就是砖、瓦、石灰,尤其是这地方湿热,石灰的用处太大了,若是适时地开几口砖窑顺便烧制石灰的话,生意肯定不错。不指望这个赚得和海运一样多,海运兴旺后带来的各种衍生商机肯定不会少,利用建筑行业先在岭南把根扎下来。再逐步地开拓业务范围。王家和别的大家族比起来不占优势,快速反应很重要,就是在第一时间跟进,利用先手便利淘第一手金,百业待兴的处女地上施展的空间更大。

算了个大帐,传家信,淮南的商业拓展计划适度地压缩一下成本,稍微压缩一点就够在岭南用的。信写得详细,将朝廷在岭南的发展方向给了详尽的描述,并将地理位置的优越性做了个全面的解释,如今不能只将眼光放在远洋贸易上,朝廷在沿海一路的港口建设几乎囊括了整个大唐的沿海地区,沿海贸易一旦兴旺发达,那利润绝不亚于跑远洋,蕴藏无尽的商机和财富。

不挖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朋友。赶紧让家里先派些得力的人手过来。我臭字见不得人,家信让颖照抄三份,秦、程、崔三家分别都送到……算了,崔家的我另写,只送程、秦两家。如今秦钰和我在外,京里只能靠程初这傻小子,让颖在外多和程、秦两家夫人商量。在家里征集二女、老四意见,老天爷开眼了!

一扫多月来的颓势,人不敢有心劲,混吃等死之辈马上就改头换面地成了大唐十大杰出青年之一,看什么都是活,干什么都是力气,州府衙门上一天踹三次门,弄得广州地方官员以为这侯爷的工作已经安置在岭南了。不少官员还专门跑我行馆里拜码头,不管是不是要调职,先拜个老大没错。

就青谷了,这地方美,三条官道的交汇处,离屯门不到二十里地,难得的是有活水,这以后都是能利用到的资源。唯一不方便的是兰陵趁了肚子凸得不能见人前跑循州去了,地方上划地有困难,若是几个院子小农庄也罢了,可这方圆六千亩的大地产规划得通过户部特批,开国不久都管得严,地方上还都小心翼翼怕出问题,看样子还得从内府里过下手才行。

“这往后都是咱家地盘,”指了河道两旁翠绿的缓坡意气风发,朝身后的二娘子道:“说是六千亩,我看远远不止,进去看有老虎没,给我打一只玩!”

二娘子有点为难,六千亩的概念是听懂了,可打老虎的事有点勉强,硬了头皮问道:“侯爷,这地方老虎不多吧?”

“不知道,下次从别的地方运几条过来就算有了。”一躬身顺了坡上出溜下去,上面看着不错,下来人就头疼,这么厚的植被一气给清除了可不容易,这地方雨多地潮,河流经过又带了水气,放火烧的可能性为零啊。“我先回,你在这给树了藤了的都拔了,顺便再把河道疏通下,记得晚上早点回来。”

“侯爷,小的宁愿打老虎!您饶一次,小的再不去军塞上找小娘子了,饶命!”二娘子快哭了,抓了个软藤猛朝上撞,“要不您给俺扔河里呛死也成。”

“没出息,”过去踹了一脚,大手一挥,“回,去屯门。”

没出息的人不一定没真本事,有出息的人一般都没真本事。曹均属于个有真本事还打算有出息的军官,至少我认识他在音乐天赋上有实力和我一拼。终于知道那晚我教的什么歌了,军港之夜。本打算和曹均商量下,毕竟能在这地界一次纠集数百壮汉的就他一人,往后清理青谷的时候弄两营军卒去把大事办了,可来了军塞就听了似曾相熟的曲调在水兵嘴里传唱,仔细辩认半天才听了个大概。军港之夜变奏曲!

不同方言,不同嗓门,不同的肺活量,加上我醉酒后可能超常发挥已经让这首散发了军旅温情的曲子面目全非。我一直认为音乐是个奇妙的东西,看来我错了。这只是个表面现象,认识很肤浅。当听了杀敌般的气势,垂死般的哀号,挫伤般的惨叫,这些复杂而又难以言语表达的音节交织一起的时候我觉得人生失去了意义,军港之夜在我心里有了新的定义,地狱小夜曲。

看着入夜时分军营里士卒表情,尤其一个大胡子军官一人半倒在港口的缆绳垛子上一遍遍深情地吟唱着。眼泪汪汪地拐着调子,每遍的曲调各不相同,不停歇,不厌烦,看来他也打算唱到鸡叫。

想想能在不到一个月时间将这个曲子传遍军营实在不是个容易的事。比清理青谷难度还大,而曹均很享受的样子正和几个高级军官坐在一起欣赏几个女子清吟小唱版的军港之夜,迎接我的时候非得拉我过去一道倾听。说实话,这个拼凑的女子合唱团很业余,听得我有火攻屯门山的打算。

撤,不撤就得牺牲到海军驻地,清理青谷的计划往后再说,朝二娘子打了个眼神,起身就准备告辞。

曹均很开心,乐得。不知道是因为曲调好还是报复我那晚强迫他学歌,很真挚地挽留,而且已经准备好了消毒酒和方船,打算再次邀约我去湾里看景吃海鲜,一定要谢谢我,最诚挚发自内心的感谢。

“感谢?因为这曲子?”好好一个军营被首一千年后的歌曲莫名其妙地变成人间地狱,我要是领导都气死了,还感谢?

曹均认为这曲子非常悦耳,就光为这都得好好谢谢我,可这只是其中之一,比起军港之夜,旗语的构思才是真正感激我的地方。将一部分鼓令改化为旗语不但让水军战法更加灵活,还免去了鏖战中敌我鼓号纷杂不清,误传误听的后果难以想像,在背风追击或偏离楼舰太远时甚至有难以传达号令的现象。而且船只在一般的行进、靠港、操演中,或遇见变队或改战斗阵行,鼓令下达起来也常有偏差。只能一次针对一条战舰或一个战斗序列发号施令,不能同时下达多个指令,滞行、撞船时有发生,所以旗语的受益者不光是水军,民船、商船相互间的交流也变得方便起来。

“旗语?我不懂啊。”看来喝醉的人有超能力,来军寨数次从没想到过,偏偏醉酒一次就能出现这么奇怪的想法,莫名其妙啊。

这年代没人懂,可曹均一下就能抓住其中要点,已经很认真地下手去改制了。旗语也有旗语的弊端,没有望远镜的年代里所有的旗语指令只能针对视线内的船只,这正是曹均过人的地方,他准备将鼓令和旗令统一起来,什么时候用鼓,什么时候用旗做了个专业的规划,并专门组织资深官兵探讨其中利弊,总结一套有效可行的办法送兵部定夺。

了解,看来我小看曹某人了。能从一个醉鬼的胡言乱语中得到启发,这份心思就难得。打消逃命的心思,很好奇的要求参观下曹均正着手规划的原始旗语,一定要好好考证下这家伙的能力,既然是赵郡氏族推举的,若因为一个旗语得了兵部认可,曹均往后前途不可限量。

第一次产生争功的想法,不是因为我有争权的心思,的确是这个功劳太大,大到送给外人心理很不平衡。航海时代的帷幕正在李家一系列的鼓励政策下缓缓拉开,水军的地位日益显著,而王家如今最大受益来自海上,水军里没有个可靠的人把持的话……我不愿意让一个山东的二等大族沾了这个光。打定主意,得在这个曹均身上下点功夫了,他能这么迫切地想把旗语的制度建立起来,哼哼,想通过这个功劳朝上爬嘛,也是个有野心的家伙,我喜欢。

赞,话不值钱,不吝美词地赞扬一番。有打算就得有计划,不能存功利心,至少不能让曹均看出我存了这打算,站了上位者的角度表扬一翻后鼓励他尽快将旗语、鼓令统一的办法总结出来,话说得很自然,如同官场中走过场的形式。几句话就把这事撂过去,然后话锋一转,只谈论美景美食美酒,做出一幅迫切上方船享受的样子,还交代给女子合唱团也带上,关键起到个醒酒的作用,有她们在我绝对喝不醉。

能看出曹无眼神里一闪即逝的失望之色,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想法,估计把我和京城里那帮手高眼低的家伙摆了一起。不过还是很殷勤招呼手下布置船宴,话里话外总是不经意地提起旗语的事,我也总是不经意地打哈哈,他提的时候我总能找到更有趣的话题将话岔开,周而复始。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顺水推舟

更新时间:2007-3-31 13:29:00 本章字数:5435

最近被叫去军寨里联欢的频率比较高,坚持不懈地进行听力训练,日复一日,本打算纠正下千奇百怪的发音,可忽然发现不用麻烦了,我已经适应了军港之夜唐朝版,就好像这歌本该这么阴阳怪气地唱,是以前电视上唱错了。

自豪啊,这适应能力没得说,趁夜回家的时候脚下稳如磐石,看来不但在听力上取得骄人的成绩,这具身躯的酒量也得到飞跃,而装醉的水准尤胜当年。

“你干啥?”飞起一脚给靠上来的二娘子踹远,这家伙自从被我拾掇后是再也不敢进军寨的长木楼了,敝出病来了成了玻璃,打老子主意?“禁止靠近我,违令者斩!”

“侯爷好脚力!”二娘子虽被猛踹一脚却纹丝不动,却赞叹道:“比在长安时更胜一筹!”

“哦,”摆摆手,这小子打小报告时候都这德行,也不看看周围环境用不用得着这个样子。“有话就说,鬼鬼祟祟的!一路就咱俩,你就是唱着说出来也不怕人听见,丢人败姓!”

“旗语……您……”二娘子表达能力一直处于低下水平,跟了口齿伶俐的我这么多年也不见长进,“您若有空,那个曹督卫想请您明天过去指点指点。”

笑了,刚我装醉,曹均刻意提了几次都被我胡言乱语的撩过去,临走前曹均拉了早已经混熟的二娘子窃窃私语几句,都被我看了眼里,假装糊涂。我前思后想,其中关键早就拿捏清楚,不怕他通过其他渠道把这功劳报上去。小小一个督卫即便是进京也没资格享受杜老人妖接见,满大唐想见军委主席的督卫多了,一个个见下来的时候怕得按年算。

至于什么赵郡望族出身,在曹均开始钻研旗语引起我注意的时候就着手打听,该操心的反倒是我最不操心的。望族而已,指望个好名声好背景,文人用来提升自己身份的一个托词。这年头你有了好出身才有个好奔头,而一旦你在仕途上有了成就也相应能提高家族的地位,相辅相成。但曹均划到望族里比较勉强,本就是个八杆子打不到的旁支女婿,能托关系的人绝对不会往岭南跑,实在是没门路只好在这穷山恶水里先将就,在军中磨时间混资历,慢慢朝好地方调。

若不是当年在卑沙城港里功绩抢眼,估计连岭南都难。说起来也是个苦出身,这样的人一旦能抓个靠得住的关系就死不会放手,现在不是我抓他,是他有心抓我。

我的种种举动给了曹均莫大的希望,平易近人,场面上谦和有礼。可上了酒桌又变得豪爽直率。常上酒席的人明白个道理,若有上位者能在酒桌上喝得大醉以至失态的时候就是他很放心你,对你抱有好感,甚至是欣赏、信任。一个小小的督卫能和京中来的大员推杯换盏到唱小曲、打随从,对曹均来说可谓是个天大的机遇。

收了笑容瞪二娘子一眼,“什么时候也学会隔墙递话了?收了曹均多少钱财,拿出来对分!”

“没。您冤枉小的。”二娘子知道其中轻重,赶紧回话免我误会。都是习武之人,没事在校场上也比划比划,虽不甚看得起曹均的武力值,可关系也越处越融洽。用二娘子的话就是场面上一个打得热闹,若拼命的话,三个曹均也不够看,和京中禁军里沙场上下来的老兵不是一个档次。

这话对。曹均说是参加了朝鲜半岛的一系列战役,可水军硬碰硬的没和敌方干过,仅仅是个后勤支援部队的小头目,从没经过生死历练。对这样的人我比较放心,若是经历生死考验从沙场上下来的将佐,如程老爷子那种人我绝对不去碰,根本就拿不住这些家伙,到时候谁拿谁还不一定。

一早就去赴约,见面时候话说漂亮,“兄弟们投缘,这一上酒桌就犯糊涂,这一多贪两口,哈哈……”拍拍曹均肩膀,顺手指指身后的二娘子,“若不是这杀手一早提醒,竟然不知道督卫昨日谈论旗语的进展,不耽误事情吧?这不,一早就跑来了,脑门还疼得戳心。”让他觉得我根本就不拿旗语当回事,来是因为受了二娘子提醒,不好驳了曹均面子而已。

曹均感激地望了二娘子一眼,赶紧对我必恭必敬地行了军礼,前面兵丁开路直上楼船瞻观旗鼓统一指挥的军演。大场面,连巡防的游艇都出动了,湾头上林林总总几十支战舰,看来曹均是想让我心里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不惜让了总指挥的台子给我,楼船和主力战舰上新架起的令台上各站两名旗手,红、白帜在高处看得分明。

楼船三通鼓响后没了其他舰船的应和,水面上一片寂静,静等主舰升起赤红色令旗,代表舰队总指挥权由楼船下达,然后主力战舰上的通信兵在发令台上打出待命的手旗号,不再有上次鼓号震天的刺激场面。

将令由曹均口头传达至旗手,手旗几次摇动后传达到令台,再由令台迅速传达到各战斗序列。保持静默的状态下进行阵行有条不紊地展开来,大小几十支舰艇默默在海平面里高速行进,比起上次震耳欲聋的金鼓齐鸣场面还是这种沉寂中的杀气更能给人强烈的压迫感。海风飒飒,吹得令旗刺刺作响,帅台上曹均一脸严肃的调整着舰队的阵行,有时候甚至不用讲话,一个专业的手势打出去旗手马上就得令发布,我刚被这种肃杀的气氛压抑呼吸困难。

直到斗舰飞速从楼船身旁越过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行进阵行已经改变为临时接敌的战斗队列,艨艟的排橹激起排浪跟在飞速行驶的斗舰后面,斗舰上传回三声接阵鼓,说明敌舰队已经进入楼舰的远程打击范围,这边甲板上兵将街命。呼号声中抛石车拉起长轴,掷矛兵就位,弩手就位,抛石车准备完毕,所有兵将一瞬间就进入战斗状态。整齐划一的回令声听得人热血沸腾。

曹均的将令发出去的时候我努力做了个深呼吸,这才发现牢牢攥在帅楼的栏杆上的手指已经没了血色。发麻了。身旁的二娘子则泊泊流了冷汗,张了大嘴牛喘,看了曹均的眼神都不对了,崇拜。

我也有点这感觉,每次上船的时候不由得一丝敬仰油然而生,在军寨里我是上司,是侯爷,可上了船就有一种把生命交托给曹均的感觉,不敢有一丝歪心。不敢有一点不尊重。若真是临阵接战的话,他就是发给我一根长矛让我上阵搏杀,估计我会无条件服从吧,真有可能,很奇怪的化学反应,这家伙是个出色的将领材料。

当楼船放下海鹕后,曹均朝通信兵打了个手势,一阵手旗命令下达完毕,楼舰忽然降下令旗,停船退出战斗序列,而靠近楼船的一艘斗舰上迅速升起赤红令旗,一通接令鼓响过,宣布楼舰已经失去作战能力。舰队的指挥权由升令旗的斗舰全权接管。

“这么说来我们已经阵亡了?”终于松了口气,眺望前方斗舰重新布置战斗序列,勉强朝曹均挤出一个箜,坦然道:“看得我心惊肉跳啊,”说着踢了踢石化的二娘子,“这杀才都看硬了。”

曹均谦和地一抱拳,“不敢,您过奖了。旗语还有待继续完善。但操演中能看出其中效力,”说着指指前方不断变换的阵行和旗号,“通常水战中,一旦楼舰覆没,整个战局就已经难以挽回。鼓令纷杂,斗舰虽大也难以有效传达,战舰间失去呼应,形成各自为战的局面,容易被敌方各个击破。如今令旗、手旗遥相呼应,即便是损失个把楼舰也无关大局,只要有大舰在,如斗舰、艨艟甚至是走舸都能胜任,顾得战势周全。”

二娘子都听懂了,一气傻点头。是这个道理,曹均努力让我明白其中的重要性,甚至不惜用一次全方位的军演来撼动我的神经。我何尝不知其中要点,看了锅里的米也快熟了,很郑重地点点头,标准的军姿朝曹均抱拳,“果真大才,观此军演后在下豁然开朗,才深知水师推行旗语势在必行!有曹督卫是水师之福,朝廷之福,能得见这等人才也是王某人的福气。”

将势在必行四个字咬得死重。按道理我不该说这话,身份上行不通,若杜风说了还合适,几个军方大佬偶尔也能摆摆这口气,轮不到我这个臭小子咳嗽,说出来也体现不了全部的价值。这就是需要表情配合,庄重,严肃,用许诺的口气,不是因为这点功绩,而是将大唐水师的发展如同责任担在身上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让曹均认为我就是刀山火海也会挑起这个重担,只为精忠报国,不计较个人得失的好武将。

然后就没说的,一个要为了大唐水师美好明天抛头颅、洒热血;一个是铁树逢春遇见了赏识自己才干的伯乐;至于前方军演时候的战阵如何,除了二娘子没人关心,曹均眼泪汪汪地激动,我则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俩人手牵手,心连心,高唱大唐,我的母亲……

洗手,恶心够了就赶紧收场,曹均得知我打算在这里置办家业的事好像和我连了娃娃亲一样地兴奋,等我再和二娘子跑青谷去规划的时候忽然觉得走错了地方,几千亩的地界上裹得厚厚一层植被消失了,只留下一些草本植物委屈地苟延残喘,就连树桩子都没留下一个,甚至小沟整也被填平了……天哪,这地现在还不算王家的,怎么就……这怎么给人地方上交代?

修缮军营,这是曹均对我的解释,指了军营里堆积各种长短粗细不一的木梁一脸的歉意。大意就是到了风季时候必须把军寨加固下,一直找不到合适地界砍伐木料,这次听我要了青谷,他认为和我相熟得不用打招呼,占王家个便宜私自命令士卒将青谷的植被砍伐一空,事后觉得歉疚,还请我不要怪罪。

我当然不怪罪,满共就没有几根能用的木料,也从没有把那些杂七杂八不成材的破树算到王家资产里,说白了,在岭南这地界找好木料太容易了。疯子吃多了才去青谷找木头修军寨,就是当劈柴还得晾几月才能烧。

会做人啊,有个奇怪的感觉。地上的曹均和船上的曹均不是一个人,怪笑着拍拍曹均的肩膀,“其实……我也一直想让你帮这个忙,一来一回给忘记了,曹兄弟这份心,哈哈……”

曹均和我对视大笑,取出个本本交给我,“这是末将多日来攥编的旗语操典,还请您过目。有不妥的地方,劳您费心指正。”

指正不敢,可操典写得的确有水平,序章第一行里就是我的大名,是得了我的启发和指点才诞生了旗语,而曹均仅仅将自己放在了操演的执行者位置上,若记功劳的话,我可是头功。

翻了两页,笑着摇摇头,要了笔墨来将我的名字和事迹一笔划去,郑重地给曹均二字写了封皮上,笑道:“这就对了,我无心的醉话拿去领了功劳实在那啥,若记功,朝廷也没有给醉鬼记功的惯例。”

曹均有点惊讶,发呆,不适应。反应过来后不知道该怎么办,手脚无措地朝我比划几下,看样子是在犹豫,毕竟独揽功劳的诱惑还是很致命的,是人都难以抵挡。一瞬间就调整过来,执意要加上我的名字。两人一前一后,曹均唯一让步的就是给自己的名字写了前面,为这还不好意思半天。

著书立传的事我干不少,头次写了下面,给足了曹督卫面子,乐得,方船拉出来,消毒酒按坛子上,海鲜,满海都是,周边养猪喂鸭的农户发了利市,今天全寨将士改善伙食,在海边吃海鲜家常便饭,吃走兽才算改良。

“你又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兰陵翻来覆去地看那本旗语操典,看不懂,不知道有什么用处。“我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这说话才跑回来准备给你生孩子,总不让人安生养养。”

“又不让你抛头露面,把操典送了兵部里去,杜风总得下功夫研究下其中的道理吧?”

“你怎么不直接送?你攥编的东西杜风敢不钻研道理?”兰陵撇撇嘴,捧了肚子靠藤枕上,“你心里有忌讳?”

“当然有,我最烦杜风这老人妖,你又不是不知道?懒得和他发生直接关系。”掀开兰陵摆裙,朝肚皮上很用心地摸了摸,的确不小了,可配了兰陵的身材就没有颖当时的那种震撼效果。“还得多久生?”

“还得三个月吧,没你婆娘当时看得威风。”说着笑出来,比划下颖当时的比例,“小小个身子生那么大个娃,亏她也生出来了……好好,不说这事,脸变得比翻书还快,我早都忘了呢。”

“这次我陪你边上生,”给兰陵腿放平,小心地将她颈子弯过来,将藤枕塞好。兰陵很受用我这些小动作,虽然还没有到不能动弹的地步,还是幸福地由我在一旁折腾。

“能陪了最好,”说着给操典扔我怀里,“你不必忌讳这些,说人家杜风怎么怎么地,其实你是担心我心里有想法,对吧?”

“没……”

“什么没。”兰陵笑了,“虽然我看不懂里面的道理……其实就没仔细看。不过,你什么想法我一下就猜度到了。又是想从内府手里转地,又是在屯门军里找援手,若这旗语真和你说的那么个作用,哼哼,这个叫曹均的往后前途不可限量啊。你本身就是军里的人,京城里抓个秦家,哦,还有那个突厥人,海里还捏个曹均,往后你前途也不可限量呢。”

擦擦额头的汗水,兰陵这话听得我冷飕飕。“话可不能乱说,这是为水师将来着想,根本就没存你说的那种心思。大姐,这话从你嘴里说出去我得挨刀子!”

兰陵大笑,“谁都能说为军为国的话,唯独你……我不相信。不存了好处的东西,知道你这人宁愿朝棺材里带也不拿出来。怕什么?你是什么胆子我清楚,所以嘛,你尽可大大方方地把这东西送了兵部去。”说着调皮地朝我一拱手,“往后内府在岭南海域上讨口生活,可得要仰仗王将军您了,在下先行一礼在此谢过。”

“免礼!”拍拍胸口,半天是吓我,顺了兰陵一回礼,“往后可不敢再吓王将军了,本将军胆小,受不得惊吓。”

“还真把自己当将军了,想想能和你钻营的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等我生了孩子得好好把曹均叫了跟前问问。”

“你来的时候不是上了海船么?”

“是啊,也是他,就是没仔细看。大唐那么多督卫,我可没心思一个个看清楚。”

“也是,你们这些人都这样子。我打算让甘蔗以后也去当督卫。”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藤本植物

更新时间:2007-4-2 17:28:00 本章字数:5601

那边还没把手续办下来,这边已经给人青谷开发了。这事要放了长安,别说地方上说不过去,无事生非的那伙言官也绝对不会放过你,别说我只是个侯爵,就是公爵、郡王干这事也得掂量掂量,一旦追究下来罚俸是轻的,弄不好就是降品级之类,不知道会不会给拉到金銮殿上当皇上、百官念个检查啥的,很丢人的事情。

可岭南就没这么严,能用到王法的时候不多,担心了几天也没人过问,倒是曹均提过几回是不是在青谷后面的河岸上建个小船栈,毕竟水运在岭南比陆地方便,成本也低得多,往后搞建设的时候用得上。

我也想提前开工,可兰陵一个大肚子我跑不开,得等家里派了得力的人过来。要不跟前没人使唤,二娘子纯粹就是打手,让他出去办事我害怕吃人命官司。曹均在这一点上比二娘子强得多,就是太积极,得压压,要不下次去青谷发现再多了船栈什么的就和人地方上磨不开脸了,官员脾性再好也受不了你三翻五次的欺负。

“可不许再让军伍里的人再跑你家里充劳力。”兰陵对我圈地毁林的事到不在意,笑笑就过去了,唯独就是对动用军队给家里平地有意见,“开了这头,往后来岭南置办地产的这侯那公的还不都得效仿,就全乱套了。”

“当我想?”我这还委屈呢。掐时间算算,先把这话题撂开,“你准备在这藏多久?如今大家都以为你在循州那边,老不见人也得有个说法吧?”

“不操心,”兰陵得意一笑。“他们以为我下月就朝建州去了,巴不得我赶紧离得远远,送瘟神送得高兴,建州那边正头疼呢。”

这是,地方上怎么都行,就是别老有兰陵这种级别的人跑来视察。说好听是鸾驾御巡,给地方添光增彩;说实话是劳民伤财,扰乱官民正常生活。罪大恶极之举。

都偏僻地方,要行宫没行宫,要行馆打发长公主明显不适合。借住了当地大户人家也行,有个别人喜欢这彩头,一听长公主要来就朝地方上联系,提供个优雅的居所让公主歇脚,可提前忙乱地动工、修缮一气花下来的话。按王家的财力接一次驾也就花得勒紧裤带过日子了。

“造孽吧,你这边几个月生孩子,人家建州拼死拼活等接鸾驾。我要是地方官就做布娃娃写了你名字一天戳几万次练针灸。”

“没你这么歹毒的人。”兰陵朝我空掷一下,“少管我,没点良心。如今我是金贵人,你得顺了我来。发脾气时候你不许犟嘴,爱怎么就得让我怎么,你婆娘怀的时候你回家伺候了多久我都算过了,我一天也不能比她少,知道不?”

这就拿架子。算是把气出了,听兰陵口气就是等这一天呢,无奈道:“堂堂个长公主心眼也太小,和我个小官员计较什么。”

“嗯,就是。别说小官员,就是再比你大得多的我也犯不着和人家计较,”说着妩媚地斜我一眼,柔声道:“我只和孩子他爹计较。别人没这资格。”

“少来,”最近虚火旺,最见不得这眼神,弄得人火上来她就高兴了,一点都不负责任,没义气。“想吃啥我帮你弄去,禁止挑逗我,违令者……那啥!”

守了海边这么久,如今真的很怀念长安。到底是北方人,从口味到气候都不习惯,幸亏是兰陵这边有北方厨子,从调料到厨具都是从长安带来的,我待遇明显没她好,想吃碗面条都不容易,胃里老觉得空空的。

盼吧,再熬几个月回京城就好了,二娘子已经感觉武力值呈递减趋势,成天给行馆的招待人员解释锅盔是个怎么做法。可这年头全国还没有广泛的种植小麦,尤其岭南地区压根不长这个,也没有北粮南调的说法,工作人员腿都跑断了才不知道从哪家大户弄了十来斤麦子,据说是人家熬粥用的,想吃面得现磨,而且是长江麦,长江流域的麦子没黄河流域的筋道。将就胡乱一整,锅盔半焦不酥而下锅就断,捞出来如同拌了糨糊,就这条件俩人蹲了门槛上不吃得风卷残云,看得行馆里的几个人目瞪口呆。

多吃面,有劲。二娘子吃完一抹嘴,拉开架势打了趟九阳神功,感觉自己又重新胜任保镖这个职务了,很开心,作为武林高手就靠面混的,这是定理。

“再坚持几天,等家里来人就有面吃。”对自己婆娘很自信,虽然没给颖在家信里提到这边日子过得艰苦,可颖是谁。肯定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些小细节,没问题。

“若有俩素蛋吃就更好了。”二娘子贪心不足地咋咋嘴,“还有咱家的果干,掐季节上算算都进腊月了,正是长安柿饼最甜的时候。”

“快过年了啊,”二娘子不提还真没这个感觉,身上还是单衣,冬季里棉衣手套不上身就觉得少了点什么,心里空空的。强笑了下,“年上肯定回不去了,还头一次在外面过年,咱也尝个新鲜。”

“听不到钱管家放爆杆了,”二娘子有点失落,蹲地上拣了个小棍子试图拨开个蚂蚁洞,“小侯爷也满周岁了吧。”

“想你闺女了?”

二娘子点点头,咧嘴傻笑几下,手比划了下,“出来时候就这么大点,长得和她娘一样丑,小的看得生气都没给起名,就一直丑娃娃的叫。”

当爹的都这样,嘴硬,外面一说起孩子就没点优点,可心里都捏着一股子心劲。都说当妈的疼孩子,这是疼到面上,当爹的越是喜欢发越不吭声,时不时地还拉出来教训一顿。很奇怪的心境,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怕是想九斤了吧,不知道会认字了不,等我回去教他念诗,当爹的给准备了好几十首给儿子成名用呢,不学就揍,可不敢浪费了。

“出来怪辛苦的。”俩老爷们蹲院子当间想家够恶心的。整了整思绪,起身伸了个懒腰,“想去军寨里那啥的话,背了我偷偷去也行,事先洗干净,小心惹病。”说着朝蹲地上看蚂蚁打架的二娘子踹了一脚。“起来!男人家还练武的,少恶心一会。陪我去农学里转转。”

每天都一样,离了新年越来越近,人就不由得朝家里想。颖,二女,九斤,还有老四,不知道这丑丫头最近有没有被二女欺负。程初是不是又趁了我去家信的机会吵得要朝岭南来。还有秦钰,不知道他在剑南经营得怎么样了,掐算时间应该已经扫平那帮树上的野猴子。岭南很少收到前线的战报,那边打成什么样子好像和这边没关系,曹均那边的消息也有限,至少我搞不清程老爷子在吐谷浑怎么样了,依现在的局势。吐蕃早就没力气折腾,应该把这几个老家伙调回来了,为国家征战了一辈子,该好好歇歇了。

我这边想,兰陵那边已经通过内府获得了最新的消息,冬季粮食短缺,吐蕃南边两大部族已经宣布脱离中央的领导,国内的不稳定情绪让大相和国王之间矛盾日益激化。在接受唐、吐谷浑联盟一系列不平等和谈条约后,大军已经全部撤离吐谷浑领土回国平乱。而睿智的李治陛下已经重新规划了唐帝国在陇右的防区,西北两线的府兵朝南有收缩兵力迹象,由契苾何力接替程老爷子葱山道行军大总管的职务,苏老爷子也推举裴行俭代替自己统领吐谷浑境内驻军,俩老爷子带了辉煌的战绩回京接受朝廷的封赏。

“那现在估计已经回来了。”

“该是回来了。”兰陵拍打着膝盖,将内府送来的文碟扔给我,“你自己看看,最近老觉得腿涨,怕是要生了?”

“还得一阵吧?估计得等正月过了,具体得你算,我说不上来。”这地方年过得没意思,除了移民过来的保持有过年的风俗,当地土著没点反应,让人感觉好像到了国外。屯门军寨算是最有新年气氛的地方,可我受不了军营里那种浓郁的思乡气氛,都老爷们,过年军寨上有口酒喝,喝完不管醉不醉的都眼泪汪汪发酒疯,连曹均这当领导的都私下哎声叹气,掰指头算自己多久没回家了。

“大过年的,”兰陵欲言又止,抬头问道:“你家里人什么时候过来?可别赶我生的时候你满地跑了见不到面。”

没搭话,翻开兰陵丢过来的文碟看了起来。几个超级打手都回来了,郑弘的名字也在列,已经是战功累累的名将,算是后起之秀里的翘楚。看来这次回京的封赏绝不会低,这年头累战功的升迁最快,没有郑弘当年拼死断后解救出被包围的吐谷浑主力,如今这战事的走向还真不好说,很了不起的战绩。

兰陵见我不吭声,伸脚戳戳我,“看得高兴吧?”

“高兴,怎么不高兴。”咧嘴笑了下,也不知道自己高兴什么。

“见自己栽的树都结了硕果,是吧?”兰陵眯了眼睛懒懒地半靠着,“如今这程爷爷,苏爷爷,还有那个你一手送到前线的胡子,还有你那个秦钰学生,剑南上打得可算是漂亮,没了吐蕃人相助的蒙舍诏差点就给打废了。”

“什么时候?文碟上没写啊。”

“忘了,”兰陵顺手从枕边的书堆中抽本扔给我,“这本,我去循州时候收到的,忘记给你说了。”

这真的下死手打,不光是秦钰,当时断了胳膊那将军玩命地报复,不知道怎么弄的,一下给蒙舍诏的主力给拿住了。唐军有个不成文的惯例,在受到敌方主动攻击后实施军事报复过程中一般不受降,杀过去就是赤地千里,南诏没那么多人,所以就赤地百里而已,反正没能动弹的东西了。

“可惜了,断胳膊那家伙情有可原,这秦钰就不懂事,就算不给别人想想,也不该这么狠心嘛!”

“这可是你教的,可是当了我面教秦钰斩草除根的话。”兰陵掩嘴一笑,“早知道你这么说,人家学生可是按你的教导,当先生的却一心为财可惜那几个劳力。”

“看,说出来就没意思。”拦兰陵个腿过来帮她拿捏,有点浮肿,看得人心疼。“其实我这人心善,见不得造那么大杀孽。不信算了,今拿来的那几只野鸭让厨房给炖炖,这地方家养的东西都不好吃。野的还行,我亲手打的。”

“你可没那本事,”兰陵搬过另一条腿交给我,“你说这地方能不能养蛆喂家禽?”

“不必了吧?南边鸭子多,都一群群赶水里自己找饭吃,不摊成本的。赶紧让把三季稻种就成,人都吃不饱喂哪门子鸡?”

“可鸭蛋不好吃,变成素蛋不知道行不行。”兰陵挑嘴。这边我都吃不上素蛋,她一天还换口味吃个,都是从内府专门从京城采办过来的。

“可以,变出来味道差不多。以后这边发展好的话,也可以在这边弄个素蛋作坊挣俩零钱花花。既然水运、海运的都便利……”说到这挠挠头,“你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