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常比士兵们逃的快,因为我骑马……”苦笑着给兰陵拖了身边坐下,“好了,我就这样子,现在说说你的想法,看给你高兴的。”

“天哪……这么多年过来,腾然发觉自己的郎君原来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实人!”兰陵哭笑不得的靠在我身上,自嘲道:“老天还真待我不薄呢。你儿子学会背诗词没有?我是指你写的那些。”

“还没有,不过我打算最近给甘蔗传授几首,他也是我儿子。”伸手揽过兰陵,伸了鼻子在她秀发里嗅了下,“你知道我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有时候干不出这么厚脸皮的事情,毕竟……我也给你说过,那些东西和我无关。”

兰陵被自己的头发丝弄的鼻子发痒,伏在我肩上美美打了个喷嚏,双臂环着我肩头笑了起来。“你当时说我就信了。风格不同,文路各异,绝不是出自同一人。我至今也想不通,你怎么收集这么诗词的?好些词句里透着大家风范,见识气度非常人所及,我却从未有过耳闻。”

“你逼的我骗你?”

兰陵摇摇头,下巴搭在我肩上轻声吟哦道;“萧萧凉风生,加我林壑清。驱烟寻涧户,卷雾出山楹。去来固无迹,动息如有情。日落山水静,为君起松声。”

哦,是王勃的《咏风》,俺喜欢这种诗中有画的意境,每每工作劳顿之时幻想下诗中的所描述的山林、沟壑、云烟、潺潺流水……恨不得自己身处其中的捉鸟钓鱼……当然,来了唐朝后有了大把时间钓鱼,也就逐渐淡了。今日兰陵这么似吟似述的一颂咏,给人一种安宁恬乐的心境,能这么一事无成的活着实在太美妙了。

“你喜欢的。”

点点头,享受的靠了榻上,一手揽着兰陵,一手轻理她的秀发,“再吟一遍,虽然我文化程度有限,可也能照猫画虎的体会个意思,真好。”

兰陵舒服的呻吟一声,哑哑的嗓音道:“记得数年前郎君就能背诵这诗句了吧?”

“十多岁就会了,师长强迫的。不过年龄大些倒是有了兴趣,”当年的暑假作业,收假后没人必须能背诵十首课本上没有的诗词,现在想想,听感激当年的语文老师。“说起来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可诗还记得呢。”

“噢!”兰陵卖力的点点头,压的我肩膀阵疼,“那就对了,看来长安城里又多了个厚颜无耻之徒。这么说来,王姓还有这么个习俗啊!”

“不许侮辱整个姓氏!上月西市才砍了俩,还不都是姓李的?当自己金贵了?”抬杠。厚颜无耻单指一个人可以。哪有扩大打击面的做法。

“砍是犯了死罪,求仁得仁;可剽窃他人诗句给自己增光添彩就不同,又不能拉出去砍了。又不能下大狱问罪,还人前人后得了名声,该怎么处置?”兰陵笑着扯着我的耳朵。

“还是个姓王的。”

“狗屁,我又没说是我做地。除了你,连我家几个婆娘都不知道这事,至于姓王地长姓王的短?没事找事。”

“又没说你,着急变什么脸?”

“那也不该和尚面前骂秃驴……”忽然反应过来,触电一般抽身坐起,“谁?谁剽窃的?”

“王子安……”兰陵抽个脸打量我。表情古怪道:“一个王子豪,一个王子安,兄弟俩的感觉。不过那小子可俊俏得多。风头更劲些,未及弱冠之年,却已经是朝散郎了。”

“不认识!”也不知道弱冠是多大,还敢叫王子安,分明是想攀附我的名声,决不能容忍另一个穿越者出现。脑子里瞬间就有了安排,区区朝散郎而已,从七品的绿豆小吏,逮住先在众人面前将其大义凛然地斥责折辱一番,让他颜面尽失下,再派人伪装个受辱后不忿跳河自尽的假现场,将此人一了百了!

“哎!”兰陵伸手捏我鼻子摇两摇,“好好的说话呢,怎么忽然动了杀机!”

“没!”矢口否认。打定主意后一骨碌爬起来,整整行头,这就回家安排一番,明日正式约见这个年未及弱冠的穿越流氓。老子的地盘,唐朝人怎么都能原谅,可没有外来户生存的空间,明就送他回去。

兰陵一把拉住我,“心里想什么,瞒谁也瞒不住我。你什么身份?怎么和个十四五的小毛孩一般见识?争风头可不是你地性子,怎么变的杀气腾腾,坐下!”

十四五岁?这让我一愣,现如今十四五岁的屁孩不是网吧里打魔兽就是看JP色请漫画,怎么有心思搞古诗词。教育地不好,大逆不道!可面对个十多岁小孩叫我怎么下的去手,立刻打消了灭口的念头。小毛孩,要啥没啥,孤零零一人多遭罪,还不许人家剽窃几句诗词混口饭吃,我简直太恶劣了。心下有怜悯起这孩子起来,“既然在京里,明你安排个照会,我见见他。”

兰陵警惕的看着我,示警道:“不许造次。”

造次?我不过是想行善而已。晚上想了又想,决定会面期间给孩子个好评语,再当了兰陵的面赞扬他几句。孩子嘛,无依无靠的正惶恐,忽然有个和善叔叔出现了,好比得了个避雨的屋檐,往后我在好好教教他,改造改造就成。

一早就赶了兰陵府上,待客的暖阁已经收拾出来。既然当个雅致的局面办,少不了再邀请几位有身份的宾客来凑数,可宾客太有身份的话……我也会不爽。

俩小孩一本正经的坐了暖阁边上学大人模样说话,一个是俺家甘蔗,一个稍微大些的则是……经兰陵介绍后才知道是雍王李贤,刚满十岁的生辰。

俩小屁孩都成了座上客了,一个郡王,一个亲王,往后这亲王还会变成太子,监几年国后被老妈玩死。人小身份大,人臣之礼不可少,只当朝一泡狗屎行礼即可,这种事早干习惯了,没一点心理负担。

刚行个开头,李贤这小子避身而起,小胳膊小腿的来至我侧面伸手一档,身手矫健的返还一个拜见长辈的姿态,嘴里还一丝不苟的念叨:“行前父皇有过交代,得见王叔叔时该行晚辈之礼,”说着从高案头取下一尊木匣,双手捧起过头行至我面前,“既拜见长辈,礼不敢缺。灵山彩玉一方,乃行前母后所托,是为行见之礼,王叔叔不必推辞。”

既然这么给面子,那就不必要推辞了!谁说李贤脑子不够用?看看电视剧里给这么个聪明伶俐的小人演成什么玩意了,怎么看都比俺家九斤强点。甘蔗郡王老是的在一旁看他老爸花言巧语的拐骗年幼亲王的礼物,兰陵衣服姑母的慈祥嘴脸半卧了宽大舒适的主席上,笑看这半老一少俩贫嘴。

“爸……”甘蔗话没说出来就被我一眼瞪了回去,赶紧一副恭敬的模样朝老师问安,“学生李笃……”

“恩,”气度非凡的一摆手,蚊声道:“你爸先给你妈问安过后才轮到你拜我,以后场合上都这规矩,记住了。”

甘蔗机灵,趁机给我手拉住朝兰陵公主面前一带,直到我见完礼也没松手,一路跟了我席位上,坐了下手恭顺的讨教学问的模样。

捅捅甘蔗,示意他去小亲王那边,别冷了场子让客人不舒服。正说着,下人通报客人到了,正在中庭候见;兰陵隐蔽的挑了挑眉毛,和在座几位大小客卿轮换下眼神,“能压着点到的都是尊贵客人,既然这样,咱们且迎他一次。”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二章 回护

更新时间:2007-9-24 20:15:38 本章字数:5301

面前这个‘孩子’就是王勃,原装的。按常理,坐在被告席上的应该是王子豪,而不是王子安,但现在没办法解释,私下里也难以言述。

对原作很不公平,盗贴发表的时间比原创早太多,官司闹道大理寺也难以断决,至少不会获得兰陵的认可。相反,身为盗贴者的我心情异常平静,从知道就是王勃本人开始都没出现大波动,下意识带有无耻的先入为主优越感,丝毫没有小偷小摸碰见失主的那种紧张。就像面对街上所有十四五岁小青年一样的心态,甚至还能给出一副前辈长者慈祥端和的表情。甚至产生了一种怪念头:这首诗本就是我这个成熟稳重事业有成的人做的,绝不会出自这么个小青年之手。

唯一的惋惜就是心目中的王勃不该这么一身穿着,即便是普通宴席上也打扮的太随便了。连头发都不好好扎一下,或是匆忙所致,要不就刻意追求这么个效果。

一直不明白,按理我的年龄、心态都已经成熟道不能再熟的地步,可怎么会喜欢一个穿着赶时髦,举止欠稳重,接受长公主邀请竟然不知道提早赶到的小青年写的诗句,匪夷所思。

青年人,哦,准确的说是少年。若只看岁数,包括兰陵在内的所有人都不会迁怪这个身体、心智都没有发育到位的孩子;天真烂漫,不懂事,正犯错的年纪,没人计较。家里犯错有家长管教,人之常情;街上犯错有差衙惩处,天经地义;但身为堂堂朝散郎,顶了从七品的俸禄的人跑长公主府里……既然走了这仕途上,就没人会拿他当孩子看,更不会有知错能改的欢喜结局。

兰陵面上一直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能看出她并不计较客人的打扮。将自己放在长辈地位置上。宽容大度,平易近人,即便是对王勃自我感觉良好地拜会礼节都没有在意。平心而论。面对长公主殿下时,光这个拜会礼就已经很过分了;哪怕你只抱拳躬身,只要姿势做到位也能过眼。可躬身时候抬个头朝对方脸上扫描……想看长公主你行完礼再看不迟,连甘蔗都觉得这个大哥哥有点不妥,小眉眼皱了几皱。

我本主维护王勃的心态,这个时候打个哈哈转移下视线,顺便自我介绍下就把这场面接过去了。

谁知刚出点声响……王勃一看就有艺术家气质,不认生,我还没开口。他先发问了。“想必这位就是誉满京师的王学监吧?”

摆摆手,淡然一笑。既然人家明白,少说两句也好。客套道:“誉满全京言过其实,远不及子安……”刚说道这里就听兰陵在上面轻轻一咳,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场面上有讲究,面对地是刘仁轨、李义府等朝堂大佬,我以平级的身份可以当了笑谈这么一推,没人在意你及不及谁,大不了罚酒三杯哄抬一下宴会气氛。

和那帮老家伙打交道久了,就习以为常的这么个套路,同样地话让新进之辈听了就很不舒服。明明自个、官爵、名气远高于人家,你还腆了老脸乱谦虚,知道的是无心之过,不知道的一位我打压年轻人,明褒暗贬。

若遇见世故点的,听见大佬这话一出来就赶紧依小卖小的嘻哈打个圆场就过去了。弄不好还给领导高层留个好印象,觉得这孩子遇事活套机敏,是个可造之才;既得了青睐,又摊个好前程,一举两得。

可王勃压根就提不到‘世故’二字,我这边还歉意的对他一笑,他却一副被当众羞辱的模样,表情本来就不到位,现在脸上只剩下生冷地笑意,不等我话落地就敷衍抱拳回了客席,连和小亲王、郡王见礼的程序都忘记了。

李贤看的有趣,一脸憨笑着起身提了酒壶走了兰陵跟前,乖觉地模样给姑母斟酒,又跑下来给我满上,倒酒过程中小声道:“王叔叔,对面那位可没什么肚量啊。”

这小子有意思,屁大个孩子就有一副憨厚嘴脸戳是非的本领,也不等我道谢就拎了酒壶跑王勃桌上去了。明显故意整人,王勃再清高,文采再是出众,可论身份还当不起亲王斟酒,这边拿了壶等着,那边端个酒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敢受又不能推辞,一脸窘迫。

兰陵看了这场面竟没有打圆场的意思,依旧笑着,风情万种的朝我一举杯,没管王勃那边受屈,夫妻俩先干了一下。

年轻最受不得窘,尤其是顺风顺水惯了的人。先前误会我嘲弄他,现在被李贤当了大家面弄的下不来台;自己身为主宾,可长公主第一杯酒却敬的是面前这个相貌平庸的老头子……

“娘和先生提及子安兄时,常以大才誉之,少年之楷模。”甘蔗和李贤席位连了一起,不知道俩小孩交流了些什么,大人们还说话,我娃忽然伸了个小脑袋发言了。口齿清晰,声音清脆悦耳,“只一事不明,才华既分大小,却要如何度量,何以区分?让吾辈如何效仿跟进?”

听罢一愣,和兰陵不约而同的望着对方,两厢迷茫的摇摇头,唯有李贤贼眼放光的盯了怒不可遏的王勃看。我娃被不良少年当枪使了,当父母的还无能为力。场面上一个公主一个郡王,身份在那摆着,首先没有我插嘴的份;兰陵也不会因为一个刁钻问题而斥责孩子,毕竟针对的不过是个身份卑微七品小吏。既然合情合理,当妈的自然要给儿子撑腰,兰陵立刻点头同意甘蔗这问题提的好,有深度,迫切想知道答案的模样盯了王勃,弄的才子脸色数变。

很空泛个概念,连朝堂上还众说纷纭,正说反说都容易得罪人,拿出来刁难个涉世显浅的孩子就过分了;而且从甘蔗嘴里问出来还带了居高临下的嘲讽意味,因为李治本人颇不喜欢前诗后赋的轻佻文人,在他治下的大唐实用主义特色鲜明。风气上则以纯良、朴实、勤劳为主色调。像王勃这种艺术家难获高层青睐。

绝不能正面回答,必要时得使出四两拨千斤的手段。要搁我是王勃,想都不想就指了对面那个和公主喝酒地学监就是史上罕有地大才。一句话就把包袱扔出去,还一副谦逊有礼的模样请教对方成才的全过程。他说地好了就真心赞誉,不愧这大才之名;说的不好肯定损了堂堂学监面子。正好报了刚刚折辱之仇。

不适合做官啊,看着王勃认真考量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这就是文人和文官地区别。文人吭哧吭哧的绞尽脑汁也要作一番解释,死都不会把大才的头衔从手里让出去;官员则不同,不会主动把这种空洞的评语朝身上揽,毫无价值还惹祸上身。

毕竟是长公主的邀约,亲王作陪;王勃能作为主宾出席,必然在他所处的***里引起不小的震动。席间宾主言谈举动都会成为关注地焦点。一旦有不合时宜的言论传出去,这孩子往后就不好做人了。

“大才者,立业之才。风云际会逢时而出。古之齐桓公释前怨重用管仲,成就霸主基业;汉高祖得遇韩信臂助,横扫6H。”说之类目光环视了下众人,从容道:“若鲁庄公从善如流,兵败之时诛除管仲,桓公则……”

我历史不错,对齐桓公上一代的家族不伦恋情很感兴趣,至于他和管仲如何如何也顺便有点印象……傻孩子啊,想当韩信都无所谓,至少李世民给韩信平了反;可拉管仲出来不是找事情嘛!当了公主、亲王地面,赞颂唆使兄弟阋墙争王位的当事人是大才,还成就XX霸主,这和当今元首以仁、孝、礼、义治国的总方针就有了冲突!

再不阻止怕得出事!刚打算弄个动静出来,兰陵抢了我前面皮笑肉不笑的打了声哈哈,硬生生将王勃引证论据的前言打断;笑颜依旧,可心下已经不对劲了。李贤、王勃看不出来,我和甘蔗则默契的对视一眼,咱家女掌柜发火了。

“大才,创业立业之才不假,可子安后面这么一比却多有偏颇。鲁庄公兵败时诛除管仲,齐国则难成霸主了?若刘邦无韩信相助,汉家江山仅为镜花水月?”兰陵拍着扶手站起身来,看看李贤,又看看甘蔗,缓缓摇摇头,“所谓***际会,所谓应世而出,不过是以时论才个托词而已,欺世盗名之辈惑众谬谈;且不论管仲如何,齐桓公立位后赦免谋逆之徒并委以重任,是何等心胸?一国之君有此卓识、度量,何愁霸业不成。即便不得管仲,若大一个齐国就没有可用之才了?”

“韩信,何许人也?刘邦亦能从善如流,刚愎自用的项羽岂能争锋?难不成他人只是摆设,唯韩信一人专美?”说这里看了看汗如雨下的王勃,回眸朝我一笑,“子豪以为这才贤一说,是逢时而出还是应人而出呢?”

“恩,应人!”这咱不含糊。兰陵的意思是把王勃交给我发落了,昨天她还怕我造次,现在觉得还是让我弄死的好。看着王勃发白的小脸心下惋惜,口无遮拦惹祸端啊,年轻的代价。这话在家说、和朋友说、跑酒馆说都无所谓,可你跑了李家人的家宴上公开撇开统治阶级大谈创业立业,还风云际会应时而出,就好像一天雷在刘邦面前闪下个韩信,刘邦抱了韩信大腿哭了求人家打基业,这不叫大才,叫大逆不道。

你得揣摩统治阶层看待事物的角度与芸芸大众的区别,不能想当然的乱比喻。在他们眼里,知人善用的明君治下才会出现旷世奇才,不是你有本事,是人家培养雕琢的好,玉不琢不成器嘛,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陛下英明。

得缓解下气氛了,不然王勃今天能自尽到兰陵府上。举杯朝王勃晃了晃,“子安刚刚说的……哈哈,其实你这个年岁这么想没错,挺好。”说这话没别的意思,侧面提醒下兰陵;王勃还小,正式场合可以和官员计较,可不能在家宴上弄的小孩子下不来台。指了指甘蔗。笑道:“我这个学生偷懒。他刚问你的这个题目是我以前布置给他的,”说着朝李贤眨眨眼,和这坏小子结个默契。免得后面又整我。

“说是问学生,其实我这当老师的也没个合适地结论,这世上有才能地人太多了。真分起大小就显得勉强。在我看来所谓的大才就是当用之才,国家要粮食,能让庄家增产就是大才,比如我就沾了这个光,切恬不知耻的自诩一下,哈哈……”效果不错,话一出来兰陵先和李贤就笑了。气氛一缓和,王勃面上总算回了点血色,感激地看我一眼。甘蔗最喜欢我用这个口气说话。很自然的跑我席上挨着我坐下。“管仲这个人呢,生意做的不错,算盘打地精明;正值齐国内乱将息断商已久,物资匮乏国库亏空,急需恢复与各国的商贸往来助以恢复怨气,所以管仲也可以成为当用之才。”伸手摸摸甘蔗脑袋,低头问道:“你说说,若让为师勉强顶替管仲叔叔的职务,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

甘蔗抠了下巴想了半晌,认真回答:“大材小用!”

兰陵一口酒喷出来,指了儿子就笑的岔气;李贤恢复了孩童的心境,歪了自己席位上手脚并用的拍打地面;王勃初时还憋着,可看了对面这对师生无耻而认真地表情……

笑罢一轮,尤其屏风后面有抓住个笑软滚出来的上官婉,气氛一下就活开了,我也极度配合的将话题朝王勃擅长地领域引领。一系列热身运动完毕后,我立刻变为听众,让他们这些个内行人切磋,我独自享受和睦的宴会氛围。

王勃的才情一旦张扬开来,还是非常有吸引力的。感觉这孩子模样也变俊俏了,心态也变平和了,年岁也大了不少,至少不会让人当孩子看待。兰陵有意刁难几次后被王勃从容化解,也逐渐变了刚刚的看法;李贤更是被王勃的才华所吸引,前后左右的跟了问询,一点都不在意自己亲王身份;甘蔗感觉娘这会心境不错,喜欢的在兰陵跟前偎偎,又跑我身上靠靠,唯独避免和上官婉接触;而这聪明伶俐的小姑娘竟对才华横溢的小帅哥毫无兴趣,锅贴一样绕了我追问郑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郑叔叔还得几年,”问烦了,指指场面上,“看,大伙说的多高兴,你不是喜欢热闹么?去坐公主那边,一起说笑多好?”

“不去,”臭丫头挑衅的一翻眼皮,“毛头小子,能有什么本事了,哗众取宠的行径。要谈论这些,回家找爷爷就好。王叔叔,您叫李笃过来,想去看狼。”

看狼?姑娘家都是什么爱好,不学好。

见我不答话,上官丫头来劲了,“王叔叔最偏心!”

“哦,咋?”

“婉婉也跟您求学,明明那么些狼,为什么只给李笃一人?”上官丫头闹脾气,解下个簪子戳案几,“李笃小气,明知道我心里喜欢,也不让一只送来,我又不好开口索要。王叔叔,您代说一声嘛。”

“不。”前头还欠上官赌神十多贯赌资,打算抗道年后一笔勾销,这会送他孙女只狼……老头不杀王府上讨账才怪。别以为令官都知书达理的,一个个上了赌桌上都变小心眼,相互指责谩骂的事情常有。“过年再说。”

“爸,b~a爸,”上官婉扶着小下巴自言自语的陷入沉思,“突厥话很奇怪呢,长安城里突厥人不少,拿几个来问问……说不准爷爷也知道。”说罢清纯的眼光照射过来,泛了异彩天真道:“王叔叔,丫头想去家里看看九斤,好些天都没见他了,怕是又长大不少。”

“嘿嘿……敲诈勒索么,还有脸朝苦主家里跑?”这种祸害孩子属于帮教对象,上官老头惯坏了,我就得帮了赌友端正门户。板个脸问道:“有读过女训没?四五年上就该嫁人了,这么下去可怎么办?小心给你爷爷气出病来。”

“那您可随心,不用还帐了。”上官丫头清甜的萝莉声立刻引起大伙注意,包括王勃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债务人身上。“爷爷说了,好久没见王学监人了,总是要躲过年关才敢露脸的,年复一年。”

“信口雌黄!”赶紧环顾一笑,“大伙继续,在下和上官家有旧账未了,且商谈,商谈。”

“那您是答应了?”上官婉笑的璀璨,伸出指头晃晃,“两只。”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三章 齐国之患

更新时间:2007-9-28 22:32:17 本章字数:5813

才气,也可以解释为天资、天赋,世间绝大部分人都拥有的东西,或者曾经拥有过。说起来很无奈,当大部分人学会面对残酷现实的时候,才气就逐渐离你而去。往往只能在深夜里追憾:其实自己曾经很有音乐天赋,可为什么长大会变成响马?或者一个从小心灵手巧立志当个细木匠的孩子,成年后却铁马金戈的为繁荣大唐劳务市场而奋斗……

看着王勃这小子的背影多少有点羡慕,从我传神的作品里就能看出小时候惊人的绘画天赋,但传统家庭里不允许诞生印象派大师,顶着沉重的生活压力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毅然决然的走上了金融战线。像王勃这种有机会将才气转变为才华的人终究是少数,一个招人嫉妒的家伙。

“你感慨什么?”兰陵站我身后窃笑,她很欣赏我此刻的表情,好像一个发现木乃伊眨眼的考古学家。

“没看出此刻的我非常忧郁么?”拍了拍门框长吁短叹几声,指了自己的鼻子道:“我小时候画画很厉害,家里条件有限而已,其实……其实现在这样子挺好。”

“那是,”兰陵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指甲,“我小时候也很厉害,家里条件有限而已……”抬起头盯我看了一会,淡然道:“有所失必有所得,你若成了画家,我大唐就少了一位混吃混喝的多才侯爵;而且也没看到什么绘画天赋,料不出千家万户挂幅猪头是什么景象。”

“你高看我了。”翻开茶碗晃了晃,又不爽的放了案上,“所谓的多才……大家伙称赞的那些,其实还比不上画猪头的境界。好了,不谈这些,就说王勃这孩子吧;若我告诉你这诗句不是他剽窃的。不过巧合。字句、题目恰好都对上了,你信不信?”

“不信!”兰陵笑了两声,“虽然摸不清你怎么转变的。可看出你席面上维护他。自然不好和个晚生后辈计较,也不用说出这么推辞,有灵气是难得。却不能叫他自己以为是地养了这些个毛病出来,今剽窃这个,明就能剽窃那个,斯文败类。”

“那就算他剽窃吧,我不想追究,你能不能不提了?”很奇怪啊,这话说地宽容大度。心里没有丝毫内疚的感觉,看来我的修养又提升一个档次。“凭这孩子地天资,往后文学上造诣不在你我之下;本着爱才惜才的心理嘛。咱们做前辈的该给后生晚辈个改正地机会,是吧?”

兰陵摆摆手,给了个怪脸,“别把我和你放一起,你多会也称得上造诣了?按理你是苦主,苦主都不追究了,我没必要跟了掺和,和个朝散郎计较反倒掉价。倒是你今自比了一次管仲,明就该有王管仲的叫法了,也不知是管仲高攀你还是你连累管仲,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一丘之貉。”

管仲不是好人?这话对!我从没认为这家伙有哪点好处,可从兰陵嘴里说不来就变了味道,她鄙视唾弃历史人物可以,但不能把我和个反面角色捆绑在一起,会给别人造成误会!

“嘴下留人!害我不用这么直接吧,念多年夫妻旧情上也该给个文明点的死法,何必这么绝情?”搓搓手,朝铜炉上捂了捂,“说话过年了啊,人家齐啥公也知道年上不翻旧账,我得罪你了?管仲得罪你了?奇了,管二哥可是史上鼎鼎有名的辅国能臣,一说就是管乐之才,国之栋梁。千古传颂,求都求不来的人物。我看不惯他是因为小时候被老师逼了背和他有关的课文,你为啥空口无凭的败坏人家名誉?”

总觉得这个年代人地思维方式很怪,前几天兰陵还给甘蔗教管鲍之交,今就在我面前下死力诋毁,还依理依句的振振有词。

先一个出身贫寒行商起家就给管二爷定了性,期间打了家境贫寒上要赡养老母的旗号公然坑取合伙人应得利益,缺德端倪初显。可鲍大哥心怀若谷不计较,还举荐其为官,一当官就露了嘴脸,连续被人家辞退三次;可管仲毕竟是聪明人,看出现在地襄公比较变态,有玩完趋势,本了商人本性,以商论政又提出稳赚不赔的经营思路,他和鲍二哥一人教育辅佐一位准国家继承人,看出现在地襄公比较变态,有玩完趋势,本了商人本性,不论谁得位都能保证哥俩屹立不倒。管仲自己挑选了个很有希望继承大业的公子纠,把自认为朽木的那个小白推给鲍大哥……

管贤弟了解鲍老大为人忠实,这算盘打的也好,周全。可俩继承人夺位的当头上,管二爷又起了垄断心思,自己明明箭法不好还逞能谋逆,没把小白弄死反倒误了自家行程,失了夺位良机,这些觉得活不成了,打伙伙再次逃窜鲁国行骗。而死里逃生的小白即位后头一件事就是诛除以公子纠、管仲为首的叛国反革命流亡集团,委派鲍大哥起兵数十万杀奔鲁国索拿叛酋。

齐鲁本有旧冤,鲁国国君也二百五,让管仲戳火的三两下失了冷静,不顾底下人劝阻起兵与齐国大军抗衡,完败;叫齐国逼迫着诛杀公子纠。按理这事就到此为止,咱管仲该以死殉主了吧?同为流亡同事的召忽老兄都没犹豫,直接以死示忠,可二爷绝非常人,编了进行曲一路跑了回来。

跑回来是对的,小白通知本着革命不分先后,知错能改有觉悟就是好同志的原则不计前嫌,二爷发达了。二哥得势,不知什么手段逼迫鲍大哥半推半就的悄然退隐,自此没了隐患;而后一系列政策出台,着手于经济建设。提高奖励政策引进外资,招商;大力发展经济,凡外商入境均有不同优惠政策,视投资规模而定。经济为主体,所谓富国强兵没错,奔放的政策让国家迅速富起来也是功绩,可因为这些疏于道德品质建设就得不偿失了。没了道德约束,国内贪污腐败盛行、官商同流合污,遇事只讲利益不讲伦常。人与人之间毫无诚信可言。齐国的确因此风光了不少年。但繁了枝冠坏了根基,但外强中干的繁荣不过是过眼烟云,管仲时代一过。强烈的副作用就显露出来。最惨的是一代霸主齐啥公,死后两个月竟无子嗣臣子安葬,大伙忙了夺嫡争势给老爸放那自然风干成了工艺品。行为艺术地最高境界。

兰陵讲这些古代地小故事很有听头,她不按书籍记载里那一套来,理所当然的将自己的看法和推测加进去;在她看来,所谓地史书史记不过是人类与历史相互愚弄的产物,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全新是迂腐,不信的是玩世不恭。她中庸惯了,就各来一半。

“听你这么一说,很有道理啊!”以前光知道管仲丰功伟绩。可兰陵这么一诠释就变了模样;这就是差距,民众与当权者看待问题角度地差距。看来娱乐场所供奉管仲为祖是有一定道理,性服务产业国有化、规范化的同时也大力推动了齐国经济建设,成为富国强兵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如此说来我比不上人家管仲,差远了。明我当众给管二爷道歉,晚生后辈不知深浅冒犯他老人家,请二哥海涵。”

“去!没个正形。”兰陵捂嘴笑着,起身书堆里翻了几本递过来,“你这人没什么学问,书也念的少,有时候说典故又怕点不通你,只好胡乱糟践管仲几句让你心里落个明白。”

“明白?”接过书顺手扔了回去,“明白啥?明白管仲看似拉大放小,其实是丢了根本坏了原则,自此绝了齐国后路再无称霸的资本?”说这里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拍拍脑门,兰陵在借古警今。

“齐国,字桓公后虽安隅一方,却无进取之力,四百余年里再无建树……”

“你不能把这都推人家管仲身上吧?”这有点不近人情,四百年更替多少代人,指了一个骂可不对,就算李家是想达到什么政策目的也不该将个古代人物彻底打倒,太残忍。“前车之鉴是对的,虽然你可能给人家乱扣帽子,可也得捏个分寸才是。别忘了你自己手上地生意比当时齐国红火多了,往后做行商的都该供李唐兰陵公主才是。”

“恩。”兰陵当之无愧的点点头,不计较以后会不会被塞了神龛里,“经商才能看清楚里面地究竟,才能一目了然的分除利弊。去弊存利么……这个你比我更清楚,仅凭道德与法律难以约束。不得不说,商人比官员们聪明,想做到先知先觉只怕不易,既然不能防患于未然,起码得个亡羊补牢,决不可放任自流到最后难以收拾。”

难以收拾?这话从谁嘴里出来都不要紧,但从李家女掌舵嘴里出来就有分量了。最近几年里国内经济高速增长,这与提高商人地位、大力发展商贸密不可分;同时也对传统道德观念造成了冲击,虽然暂时没有被新的价值观取而代之的迹象,但经不起长年累月的潜移默化。

无论结果时好时坏,对统治阶层来说都是个隐患,要么壮士断腕彻底将这种趋势扼杀于摇篮之中;要么采取措施朝有利的方向引导,将主动权牢牢控制在手心,不至于发展道难以驾驭的地步。

“觉得是个威胁么?我是指近些年大伙努力出这么个好前景不容易,“我了解兰陵脾性,果断干练个人,心里从不计较什么舍不舍得,只看值不值得;李家的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即便自己手里产业已经到了这个规模,只要认为损害李家权益,会好不怜惜的将其扼杀。但如今想遏制也不那么容易,动作小了难以根除,动作大了伤国家元气。唐帝国现在又是用钱之际,就算李家有这心思也不能过早表露,以免不良影响。

“不是你那么想的,堵不如疏,这话不全对。因势利导也要大势所趋才见效力,现在还成不了什么大势,堵起来远远比疏导容易的多。”说着朝我呲牙一笑,“怕了?”

“我怕什么?”

“嘴硬,”兰陵见我瞬间没了笑脸,轻松的摆摆手缓和下气氛,“朝廷若真下了狠心办。办法多得是。还没到你们这些人自以为是的时候呢。”

“什么意思?我们这些人指谁?”话听的别扭,忽然被划归反革命集团的感觉,浑身不自在。

“你们这些人呢……”兰陵无奈摇摇头。“就是不受道德约束地一伙官不官商不商文不文武不武,还四处落好处地家伙。你就是魁首,我这个被蛊惑的傻寡妇还心甘情愿的当了多年帮凶。通过我地手又造就一个又一个你这样的祸害。若十年前知道是今天这么个景象,即便下不了手,也该硬硬的挨你一刀地好,至少不用当了帮手。”

看模样一脸凄苦,可话里怎么就感觉有得意的意思?匪夷所思的论调,不过我倒是放心了,以上仅代表兰陵个人看法。李治锅锅还自我良好的筹备新年中。既然这样就不用提心吊胆和这婆娘磨牙了,道德沦丧关我屁事,不破不立嘛。

兰陵见我恢复有恃无恐的表情。拍手笑道:“果然商人嘴脸,还真没说错你。”

切,爱咋说咋说,咱现在也是大亨,大亨肚里能撑船。

“好了,”兰陵起身舒展了下四肢,从容道;“以前是我错了。你早提醒过的,道德操守对君子不对小人,偌大个商界里除了我只怕没一个君子,既然这些东西约束不了你们,那咱们就约法三章吧。”

“立法?”惊愕的望了兰陵,“什么法?”

“商易律疏。我大唐虽有相关律令,但规章老旧,不成约束。”说着从案几上抽出一打纪录边翻阅指点,“商易,自古有之,却无从细典规范,总是一概而括,难以成律。如今不必从前,这么些年历练,也逐渐摸清其中门道,若再无规章律典制约,齐国之患近在眼前。”说着伸手给我眼睛一挡,“不用这么得意,作为黑心商户之一,你王家该庆幸才是。幸亏是我警觉地早,若换了刘仁轨一干人等倡议的话,天下行商之人就大祸临头了。”

这话没错,天下再没有比兰陵有资格发言的人了。朝中不乏具有远见卓识之人,但只能远虑不可深谋,一旦换别人主持,极可能会将唐帝国多年地努力毁于一旦。这年代壮士太多,动不动断腕个一两回就麻烦了,就好比外行行医,手疼剁手,脚疼砍脚……若换老刘的话,手疼砍脚的事情都难免。

翻了会兰陵送来的资料,禁不住赞叹两声,这种赞美之情都是在周围没有人的时候才表露出来,花了两天时间在书房里努着性子才粗略浏览一遍,十分高兴。一是我竟然能看懂这么长的篇幅,说明文学造诣上有了质的突破;二十发现里面的内容已经全面超越我对商业的认知,非常专业,虽没有后世商法那么面面俱到,可对于我这种程度的人来说已经没有建议可提了,省事。

看来兰陵瞒了我不少时日,在没有我参与的情况下弄出一套律疏来,着实扬眉吐气。玩命感叹了一阵,至少面对兰陵的时候,穿越人士的优越感越来越小,许多领域已经有被超越的迹象。

看来我还真是个缺乏上进心的人,却丝毫没有失落的感觉,沾沾自喜的拿了一摞草稿进了后宅,大呼道:“老四!出来,有东西给你。”

“看看,仔细看看,一分一毫都不能放过!”指指点点的交代道:“觉得不妥的地方摘抄下来……哦,把二女叫上一起,对照其中条款相互刁难,反正你俩不和,比比谁厉害。”

“哦。”老四见我说的慎重,仔细将草稿收起来,“大冷天,二女又不愿意朝我屋里去,皮娇肉贵的嫌铜炉里炭火味重,又没有烧热炕伺候她。”

我的错,疏忽了。推开房门进去感受了下,即便烧的是上等竹炭,可多少有些残留的炭烤味道。可能热炕上习惯了,感觉老四房里温度稍微低些,床铺上垫起厚厚一层也不甚暖和。老四不喜欢丫头暖床,睡前让丫鬟将铺盖在我那边的火抗上铺一会再拿来,算是有个热乎。

一脸歉意的在床上摸摸,“我成天忙的,家里的事都惦记不到。你姐也是,这么大方子就没说好好帮你归置。”说着试着将铜炉朝床跟前拉,太重,弄不动。“盘个热炕不?三两天就好,你先……”

“算了,”老四见我给她没个好安置,踢了鞋滚了自己床榻上,“姐夫,给书桌朝跟前推推,我晚上爬上面看,坐底下腿凉。”

点点头,冬季就这点不好,再暖和的房子坐久了都感觉腿上冷飕飕。看看窗外,算了,就不叫丫鬟了,我亲自搬吧,大木头案子怕有个百十斤,上面杂七杂八还压了不少书籍纸张,拉的吱呀作响也没走两步。老四见状下床帮我推,桌腿绊了青砖缝里猛的一停,哗啦,砚台、笔架全砸了地上,香油灯也泼了,乌黑八七的染了一桌子。

我还没反应,老四尖叫一声扑过来抢救桌上重要物件,弄的我怪不好意思,也不知道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胡乱朝出拣,拣一个堆一个,忙乱一阵子俩人终于给屋子弄的乱七八糟,墨汁踩的地面满是黑坨坨。

“这是准备分家了?”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槛上的,看的津津有味,“一桌子灯油,就不怕烧起来,还住不住人了。”扭头朝丫鬟喊道:‘是死绝了?怎么就没人过来搭个手?“

“叫人再抬个人炭炉来,房里没点热乎气。”朝脏手脏脚的老四瞅了眼,“你去洗洗,过去和二女先干正事,这边让丫鬟善后。”起身朝瞪了颖一眼,“你咋当姐的。”

颖没理我,逮了朝外跑的老四照脑门上猛戳几下,“还知道告状了!”

正文 第四百三十四章 骆驼与稻草

更新时间:2007-10-30 19:27:32 本章字数:7517

有时候不得不面对些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比如说……老四。独自想想,作为一家之主,为了家族利益做点自己感觉别扭的事情……也是正常的吧?至少大部分时间我是这么认为的,这么想能给自我内心找个冠冕堂皇的台阶下。

与颖和二女给我的感觉不同,不牵扯外表如何如何,而是彼此间稍微有点不太自然。看,就好像潺潺溪流中忽然落下块巨石来,尽管没有堵塞水道,也没有对水流造成太大影响,可忽然多出个物件来,让人觉得多少有点生硬;不管溪水还是巨石,都不自在。

这么比喻也许不太恰当,再怎么说老四现在也姓王了,谁也不愿意这么看待自己的家人,可我总会情不自禁的这么想,不知道该怎么改正。大家心里都明白,姐夫只不过是个过渡称呼,她这么叫我,然后我愉快的答应,就像两个口是心非的白痴。

是责任就不能推托,这点上我落后了。颖和二女在第一时间里就迅速转变了对待老四的态度,尽管不是什么好态度,可至少她俩对自己的立场负了责任,而我还是一成不变的装悠闲,出来进去就好像老四是个小姨子。

冬天里总有大把的时间让人消磨,最近唯一让人舒心的就是看着二女和老四讨论兰陵草拟的《商易律疏》,就好像玩找别扭游戏。不可否认,王家人最擅长给别人找茬挑刺,看着兰陵煞费苦心弄出的律法逐渐变成漏洞百出的狗屎条例,实在令人欣慰。

一条条记下来,有漏洞的地方都加上注释,然后再精心修订一本《商易律疏补遗》,王家往后钻政策空子就全靠它了。每当九斤需要练字的时候就让孩子执笔,二女或老四口述。我则和颖坐了跟前下过子棋;虽然早给她们教了象棋的下法。可还是觉得和聪明人在一起的时候玩这些简单游戏比较好,免得我总在危机时刻临时更改象棋规则,这太费脑子了。

颖属于慢热型选手。过子棋地魅力就在于不等你地聪明才智显露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决了胜负,而且胜利的一方可以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先行。谁都知道七、八下就决出胜负的游戏里先手意味着什么,而恰恰我在游戏开始就侥幸赢了一局。一成不变的结果让颖有点不爽。

“夫君今天不用去应差?”

“哦,张家兄弟干地不错,想让他俩多积攒些工作经验。”胜利在望,没理由放弃,放下关键一子后得意洋洋的看着颖。

“那您在家歇着,妾身得去庄子上看看,大春上还得归置呢。”颖伸手将棋子搅乱。还无耻的装出一幅忧心忡忡的模样,“入冬这么久也不见场雪,夫君也不管管。”

……啥话从颖嘴里出来就理直气壮了。无奈给棋盘推了一边上,“为夫这就给玉帝写个奏章,赖皮!”

“看看,”颖义无反顾的下炕冲了老四和二女跟前,“一早都不知道收拾下,蓬头垢面的。你俩是打算让谁积累工作经验?赶紧洗洗换换,去作坊里看看,年上忙的时候窝家里坐月子,”顺手照九斤脑门就是一指头,“不是练武嘛!不知道东练三九地话?”说完很解气,拍拍手缠了个獭皮披肩,庭院里招集一群爪牙巡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