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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迦漫不经心看他们一眼,对小孩和玩具都没什么兴趣,扭头却见彭野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几个黑不溜秋的小家伙。

程迦抓抓湿漉的头发,随口问:“你喜欢小孩儿?”

彭野目光挪到她脸上,变得安静:“嗯。”

程迦努一下嘴,转过头去了。

彭野问:“你不喜欢?”

程迦说:“太闹。”

老板把玩具递给他们,小孩儿们呱呱呱嚷着,风一般卷走。

程迦走上前,低头看玻璃柜子里的烟,都是她不认识的牌子。

程迦问:“最便宜的多少钱?”

老板摸出一包黄色的,说:“五块。”

程迦认得那是彭野十六他们常抽的那种。

她抬头看彭野,说:“要这个。”

彭野掏钱给老板。

程迦拿过烟,转身就拆开拿一只抽,剩下的扔给彭野拿着。

那烟又劣又烈,程迦开始不太习惯,抽一口咳几声,刺激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彭野抬手拍拍她的背后,程迦扭开身子说不用,彭野于是低头一口烟吹她脸上,程迦皱起眉又是几声咳嗽。

现在是吃晚饭的时候,烧烤炒菜吃不起,两人找了家兰州拉面,六块一碗,上两碗。

程迦坐下了,说:“比我们那儿便宜。”

彭野问:“你们那儿多少钱一碗?”

程迦说:“十块。”

彭野点点头算了解。

程迦吸了口烟,问:“你去过上海么?”

“没。”彭野拿了只纸杯,把烟灰敲进去,问,“你待了多少年?”

“初中毕业后跟我妈去了上海。之前在北京。”程迦瞥一眼桌子上的污渍,问,“你去过北京么?”

“嗯。”彭野淡淡道,“那会儿5号线还没通。”

“那很多年了。”程迦夹着烟,歪一歪头,湿发从肩膀垂下,“在北京做什么?”

“……生活。”

程迦还要问,老板端面条上来了。

彭野拆了双筷子递给她,程迦拿过来,看了看;

她因散着头发,不经意微微偏着头,看上去竟比平日里妩媚。

彭野拆着筷子,眼睛却盯着她,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问:“在看什么?”

“这筷子上有颗心。”程迦把两只筷子并在一起给他看,木筷上一处暗色印记,一边一半,像桃心。

彭野哼出一声笑:“难为你看得到。”

“没什么长处,就观察力能凑合。”说到这儿,程迦微拧眉,“如果那天在客栈屋顶看到可疑人,我一定会察觉。”她多少有些费解,“奇怪的是,在猎户木屋里回看照片,也没发现。”

“但黑狐删了一张。”彭野低眉,把筷子□□面碗,说,“现在说这些没用处了。存储卡是没了,可你的危险也解除。照片的事别再想了。”

“为什么不想?”程迦拿筷子夹起一串面条,说,“回去了一定要把黑狐删掉的照片找出来。”

彭野皱眉:“什么意思?”

程迦凉笑一声:“我每天都会把存储卡里的资料转到电脑里。”

而她的电脑和其他相机还有镜头一起,被十六他们拉回保护站了。

程迦想起阿槐来的那晚,她独自坐在房间,抽着烟看电脑上彭野给她拍的藏族服饰照。

而在灶屋里和彭野四人一起拍的照片,没了。

程迦手机响了,她拿起看来电显示,皱了眉。

“程迦?”是林丽的声音。

程迦抿紧嘴,万哥要不是看到相机里林丽的艳.照,也不至于撩起火对她动手动脚。但没等她问,程迦还是道:“你那些照片都毁了。”

“……谢谢。程迦,我请你吃顿饭……”

“不必。”

她一堵,林丽卡壳了。

程迦说:“挂了。”

“等一下,程迦。谢谢你啊。救我的事儿,谢谢你;照片的事,也谢谢你。”

“挂了。”

“程迦……”

程迦不耐烦:“你还什么事儿?”

“以后需要我帮忙,你尽管说。这次我真的很谢……”

程迦挂了电话。

她拿起筷子吃面,过半秒,说:“林丽脱险了。”

彭野不予置评。

这碗面,程迦同样吃了个精光。

吃完面出去,天已经黑了。各家餐馆铺子前亮起小彩灯,夜里凉快,出来的人也多。

程迦点了根烟抽,走了没几步,彭野说:“我去买瓶水。”

程迦站在路边等他。

晚风清凉,她抓抓半干的头发,吐着烟圈。

隔着烟雾,她看见路对面有个女人,个子娇小,体型丰满;穿着白色吊带红色短裙,配黑丝和高跟鞋。

她浓妆艳抹,四处张望,冲路过的男人们柔笑,在招徕客人。

程迦掸了掸烟灰,见她朝自己走过来了。

街上有摩托车开过,女人娇俏地小跑起来,胸前两团软肉颤颤巍巍差点儿没跳出来。

程迦盯着她看,她也看到程迦,友好地微微一笑,然后理了理头发,擦肩而过,往她后边去了。

程迦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抽了一口烟才回味过不对劲儿来,回头一看,

彭野刚走出小卖部,手里还握着瓶水,正低头和那女人说着什么,竟似乎在笑。

他身上的t恤还没干透,湿湿地贴紧他的身体。

……

骚男人。

第45章

chapter 45

程迦夹着烟,站在路边,冷淡看着小卖部门口的两人。

彭野和她说了什么,是笑着的。

很快,那个女人回头朝程迦看过来,有些抱歉地缩着脖子笑笑,招招手,然后高跟鞋蹬蹬蹬走人了。

彭野走过来,程迦冷声吐出一句:“就会聊骚。”

彭野反问:“说你自己么?”

程迦抱着手夹着烟,拔脚走路,问:“熟客?”

彭野说:“不认识。”

程迦说:“不认识别人大老远从街对面跑来找你睡。”

彭野说:“不认识还有人大老远从上海跑来找我睡。”

“……”程迦回头,拿眼角冷冷斜他。

道前边有人在搬烧烤摊,正后退着看没见来人,彭野拎住程迦胳膊把她往一旁拉了拉,道:“看我干什么,看路。”

程迦扭回头,微湿的长发从他手臂上划过,留下一串湿润。

程迦问:“你刚和那女人说什么了?”

“嗯?”

程迦:“你说话之后,她看了我,笑得很奇怪。”

“我和她说,你先来的,我答应做你生意了。”

程迦:“……”

“还挺有职业道德。”她把烟头扔进垃圾箱。

横过马路,程迦问:“你和阿槐也这么认识的?”

彭野“嗯”一声,拎着她的手臂,注意力都在来往的小车摩托上。

过了马路,他才回味过来,垂眼瞧她,她脸上淡定极了。

彭野问:“她和你说过?”

程迦反问:“你找的她么?”

彭野不咸不淡地“嗯”一声。

“她说第一晚,你喝醉了在街上撞到她,她把你给顺回去了。”

彭野还是漫不经意地“嗯”一声。

“她说是她找的你。”

彭野好笑:“不都一样么?”

“也是。”

走了几步,彭野笑出一声:“你们还讲过这些?”

程迦不答,走了一会儿,冷不丁开口:“阿槐她厉害么?”

彭野稍稍一愣,笑了笑,没答。

程迦轻哼一声:“问你话呢。”

彭野有点儿无奈,刚要开口,程迦说:“别糊弄我。”

彭野于是闭了嘴,微微吸着脸颊,斟酌半刻,说:“她那时候,是受了训练的。有人教。”

程迦明白了,道:“那就是很厉害了,还真看不出来。”

彭野说:“你也很厉害,也看不出来。”

程迦斜眼瞧他:“哪里看不出来了?”

彭野摸了摸鼻子,只笑不答,隔了一会儿,道:“不过……”

“不过什么?”

“她很会……,你差了点儿。”

“……”

程迦淡哼一声:“呵,那你还不是只想和我睡。”

彭野头皮一麻,隔半秒,却又忍不住笑了。

走出没几米,彭野手机响了。程迦站在一旁平静等待。

“喂……嗯……找到了……明天回来……估计……”他回头看了程迦一眼,说,“明早十一点能到……嗯,好……回来吃中饭。”

他放下电话了,看着程迦,程迦也看着他。

街上人来人往,他们看着对方,没说话,也没动作。

站了好一会儿,彭野说:“走吧。”

离招待所不远的地方有家饭馆,门口除了餐桌椅,还摆着影碟机电视和音箱,放着流行歌曲,有个年轻人握着麦克风唱信乐队的《死了都要爱》,音响震得人耳朵聋。

年轻人声音不好听,调也上不去,基本靠喊,一嗓子又一嗓子,唱到“心还在”时,一长串撕心裂肺的破音。

可捧场的人还挺多,围成半个圈鼓掌叫好。

小镇上娱乐不多,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乐。

不像程迦看过的晚会,表演完了,观众冷淡看着,稀稀拉拉拍几下掌;也不像程迦听过的音乐会,乐手们齐齐起身鞠躬时,听众早已开始散场。

程迦停下,站在人群外沿看那唱歌的年轻人,彭野跟着她停下。

音响声很大,围观的人说话也靠嚷:“五块钱唱一首!情侣对唱七块钱!唱得好的话,老板免费送一首!”

“没评委!怎么知道唱得好不好啊?”

“老板说!听着乐就是好!”

年轻人一首惨烈的歌唱完,餐馆老板问大伙儿:“唱得好不好啊?”

众人喝彩:“好!”

“那就送一首!”

得,年轻人继续唱《one night in北京》,愈发扭曲诡异。

音响像炸雷,围观人群大声喝彩,气氛热烈,像明星歌友会。

彭野立在程迦身后,杵杵她的背,说了句什么。

音响声太大,程迦没听清,回头:“嗯?”

夜里的热风托起她的头发,在她白皙的脸颊边飞舞,她的眼神平淡而安静,看着他。

光影交错,周围的世界静音了,彭野有一瞬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程迦仍平静看着他,耐心等待着。

彭野想起来了,低头凑近她耳边,重新问了;

程迦还是没听清,却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皂荚清味。

周围的炒菜,烧烤,菜市场,人群汗臭混成一团奇形怪状的味道,只有他与众不同。

程迦抬眸,眼神静如止水。

彭野弯着腰低着头,问:“你想唱么?”说完,把耳朵给她。

程迦抓住他的腰,踮起脚尖凑近,说:“我想回去了。”

“摇滚”人群越来越多,他们已在人群内层。

彭野直起身,牵住程迦的手。

她没挣脱,他带她出了人群,音响声在身后轰鸣。

两人一路都没有说话,不徐不疾走进招待所,上了幽暗无人的楼梯,走廊,开了门。

程迦跟在他后边进屋,落了锁,转身,他已贴得很近,高大紧实的身体抵着她,身体紧紧与她相贴。

程迦背靠门板,仰起头。

昏暗中,他的眼睛清黑明亮。

彭野环住她的腰,他低下头,轻轻啄她的眼睛。

房里的气味也是简陋的,百叶窗外音响换成清婉的女声;

“为何只剩一弯月,留在我的天空

这晚以后,音讯隔绝”

黑漆漆的门廊里,他箍住她,将她摁在门板上,深吻她的唇。他鼻息滚烫,喷在她脸颊上。

程迦闭上眼睛,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颈。她仰起头,让他热吻她的脸颊,她的耳根,她的脖子,她的嘴唇。

耳边,彼此的呼吸声与窗外的女声交缠:

“这晚夜没有吻别

仍在说永久想不到是借口

从未意会要分手”

他和她紧紧搂抱在一起,像明天的太阳不会再升起。

程迦的身体愈来愈热,脸颊滚烫如火,她嗓音微哑,在他的亲吻里艰难地唤出一声:

“彭野。”

“嗯?”他停下,看她的眼。

“我……了。”程迦说。

他在黑暗里低低地笑出一声。

……

他的t恤还没干,湿软一层布料下边是滚烫。

“粘着难受。”程迦说,他意会,她帮着他把湿衣服拉下来扔地上。

继续亲吻。

她吻他下巴上的胡茬,他有点儿痒,她也有点儿痒,两人在昏暗的门廊里亲着吻,轻轻笑着。

她慢慢降低,嘴唇轻抿他的喉结,

彭野的视线里,她细长的眉渐渐不见了。

窗外,歌声还在轻扬:

“人如天上的明月,是不可拥有。

情如曲过只遗留,无可挽救再分别。”

金属链轻响,属于他们俩的夜晚,缓缓而隐秘地拉开了序幕。

彭野脸色微变,抿紧嘴唇。

他瞬间陷进温柔湿润的海洋,前所未有的温热和柔软,海里波涛涌动,时而拂过如丝轻风,时而搅起惊涛骇浪。

彭野撑着门板,额头上,手臂上,筋络牵扯出紧绷的流畅弧线。

程迦指尖轻刮他柔软皱缩的肌肤,彭野闷哼一声。

她抬头看他,伸出舌头,眼里含着柔情……

彭野眉心皱得要拧成一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