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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都看到了些什么?”聂音之好奇地问道。

  顾绛想了想, 指尖勾动, 血月影从他手心里溢出去, 汇成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将他还记得的弹幕展示出来。

  【好耶,戳爆我xp,我现在就要看聂音之搞他!快点上,吃了他!聂音之你到底行不行?】

  【大魔头,你难道没发现音音换了漂亮小裙子,带了步摇,还化了妆吗,怎么不夸几句,你那两只大眼睛长来出气的吗】

  【神妃仙子聂音之】

  【女配对魔头已经有占有欲了,她完了。阿音爱上了阿绛,就像阿珍爱上了阿强,在这个没有星星的夜晚。】

  【聂音之怎么哭得跟死了男人一样?】

  【啊啊啊啊音音好美,我好爱,姐姐上我】

  【聂音之好漂亮!真是一幅好皮囊啊,截图干什么愣着啊!】

  【阿音眉眼也好看,鼻子也好看,嘴唇很软,头发又黑又顺,灵骨也很漂亮】

  【聂音之你摸了这么久,有本事往下摸摸啊,不摸把衣服扯开点也行啊】

  【聂音之:后宫佳丽三千我来啦!】

  【别做梦了,聂音之可不会渡化万魔,她连渡化个魔头都舍不得。】

  【聂音之骄纵怎么了,骄纵吃你家大米了?就是有人惯着她的骄纵】

  【阿音很温柔】

  【好甜好涩,斯哈斯哈,聂音之求求了,你别搞剧情了,搞魔头吧!】

  【我不管,我们阿音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孩子】

  【呜呜呜阿音好爱魔头】

  【魔头也好爱阿音】

  ……

  床幔被魔气掀开,弹幕从床榻上蔓延出去,那暗红色的一行行字将屋内的整个空间都塞满了,看上去实在有些恐怖。

  一眼看去全都是“聂音之”,“阿音”,“音音”。

  聂音之都快不认识自己的名字了,“怎么全都是我?”

  顾绛打了个呵欠,眯着眼睛,“我那时候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又猝不及防,只能关注到提及你的。”

  聂音之感动坏了,看着屋内的字幕逐条化成魔气消散,全都是对她的夸赞,没有一条恶言恶语,当然呢,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混进来,弹幕里的荤话,顾绛也看了不少。

  她蓦地瞥到一条:【聂音之,男人这么哄你就是想让你上他!你到底行不行啊?】

  聂音之噗嗤笑出声,透亮的眼瞳里映着血月影泛着微光的字幕,那些毫不吝啬的夸赞从她目光中相继消失。

  她眼眸微微一动,转过身枕到身旁人的肩头,指尖在他胸口画圈圈,忍着笑问道:“哥哥,谁会夸我灵骨漂亮啊?你觉得弹幕能看到我的灵骨吗?”

  顾绛沉默,聂音之又问道:“这里面有哪些是你的弹幕?夸我很温柔是吗?还有善解人意?很勇敢?很可爱?还说我指甲盖都长得很好看,这条是吗?”

  聂音之快笑死了,顾绛真的很不会夸人,她贴到他耳畔,“魔头也好爱阿音,这一条,是你发的吗?”她垂眸看一眼顾绛泛红的耳垂,没等来他的回答,故意叹息了一声,沮丧道,“好吧,看来是我猜错了,不是你发的。”

  顾绛抬手抚摸她后颈,“是我发的,我也好爱你。”

  聂音之呼吸一滞,眼眶有些发热,正想应声,就听到顾绛闷笑了一声:“你心跳好大声。”

  聂音之:“……”她猛地捉起被子将两人整个盖住,在他嘴上咬了一口,“那你还很硌呢。”她说完蛇似的拱进被子里,只能看到一团小小的被子山包停到中间。

  顾绛倒抽了一口气,“聂音之!”

  被子里传来闷声闷气的回复,她整个人都在发烫,心跳声擂鼓一般敲击着胸腔,“我可以自己坐上来。”

  没过多久,聂音之就后悔了,果然,魔头要死不活的样子,都是假的,只有她的要死不活才是真的。

  剧情崩溃,大量灵气回归,枯竭了两千多年的天地一时间还难以消化这么多灵气,使得天气异常,一日里的气候就能春夏秋冬打个转,好在大部分的灵气都朝着仙山秘境狂涌而去,远离灵脉的凡间城池并未受到太大的灾难。

  聂音之见父母如此积极地要给他们合八字,操持亲事,也就随他们去了,聂家的上门女婿还没入门呢,家中上上下下已经开始“姑爷姑爷”地叫上了。

  顾绛改口也改得那叫一个丝滑,喊爹娘的语气比她还亲热。她陪着母亲聊天的时候,顾绛就跟她爹去钓鱼,下棋,品茶,除了视察聂家的商铺,他非常喜欢她爹那些悠闲的老年活动。

  聂老爷也不指望女婿接收家中的生意,从将聂音之送入仙门后,他便从旁支里挑选了接班人。

  除了每夜他回到客院后,要大显神通神不知鬼不觉地闯入小姐闺房外,两人几乎就过着凡人般的日子。

  但修真界却不大太平,灵气复苏,许多隐世和崩塌的秘境相继复苏,千年前那些洞天福地重现人间,这些都是无主之地,自然能者得之。

  封寒缨领着魔将和无量宗打了一架,将万魔窟外的佛像尽数踏平,之后风风火火地前来拜见过师尊,各色魔气罩在沅州城上空,把城里百姓都吓得闭门不出,以为穷凶极恶的魔修要踏平沅州了。

  封寒缨送上了几座仙山给自家师父撑场子,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又浩浩荡荡地带上魔将从聂家卷走,奔着“琼海秘境”而去。聂音之看他志在必得的模样,显然已经将自己的姻缘线抛在了脑后。

  他走了好久,沅州城的魔气才消散。

  聂音之看着家中被吓坏了的仆从,嫌弃道:“让你徒弟别来了,烦人得很。”

  封寒缨才踏出沅州地界,就从血月影中接收到顾绛的信息,从今往后,禁止他踏入沅州。

  他方才做错了什么吗?封寒缨一脑袋问号,影蛇从他袖子里射出去,沿着来路返回,不到片刻就被一道无形的斥力给弹了回来。

  封寒缨一脸阴沉地捏着影蛇,回望了一眼沅州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这破地方,不来就不来。”

  彼时,聂音之正和顾绛坐在花园里,给翠花改名。

  顾绛在宣纸各自上写了许多名字,摆在桌上,让鸿鹄挑选,鸿鹄拍打着翅膀在纸上跳来跳去,爪子在每一个名字上都烙下一个焦印,一副我全都要的架势。

  顾绛撑着下巴大笑,“你看,它也喜欢‘啾啾’这个名字。”

  红叶刀尖上被烫出的那一抹环状的翎羽痕迹很是显眼,它跟翠花混久了,刀气从刃上蔓延出来,也凝成了一只鸟的模样,摇着脑袋疯狂拒绝这个名字。

  它已经能预料到,如果鸿鹄改名叫“啾啾”,那它的名字说不定会改成“叽叽”。

  聂音之道:“你看,连你的刀都嫌弃你取的名字。说好的一百个,还差二十个呢,你接着写吧。”其实,她已经决定好要给鸿鹄改成“白霜”了,但她就是想看看魔头还能写出什么离谱的名字。

  顾绛目光开始游离,从天到地,从树到花,四处寻找灵感。他写一个,鸿鹄跳过去给他按个脚印,非常捧场,红叶在旁边急得直扑腾。

  也不知是哪个眼尖的下人瞧见了,没过多久,聂夫人急匆匆跑过来,用十分糟心的眼神看了一眼满桌的名字,没好气地拍了聂音之一下,喘匀气,语重心长道:“音音,孩子的名字可不能乱取。”

  聂音之一脸茫然,“什么?”

  等弄清楚他们是在给灵剑取名字,聂夫人松了口气,她摸摸鸿鹄的脑袋,拿着鸿鹄的名字要去给它测一测这个名字的运势。

  等她再送回来时,除了灵剑的名字,还夹着五个男孩名和五个女孩名供他们以后备用。

  “十个?”顾绛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往聂音之的肚子瞥去一眼,皱起眉思索片刻,艰难地下定了决定,他拉过聂音之一把抱起来,往屋里走,妥协道,“修士受孕比较难,如果你想要这么多孩子,本座可以努力。”

  聂音之:“???谁要你努力!”

第73章

  由于顾绛将古法宗这一片地域纳入了自己那片空间里, 使得血月影和这片地域里的山川草木都融为了一体。

  魔气侵染灵气的同时,其实两者已经密不可分,本来灵魔两气在这片地界中已经达成了平衡, 但随着天地间灵气复苏, 这个平衡被打破, 灵气动荡也影响血月影,从而影响到了顾绛。

  这种席卷整个世界的灵气波动, 就算是顾绛也只能随波逐流。

  他赖在聂音之的秋千上睡觉的时候,魔气无意识地溢出去, 融掉了聂家整个花园,血月影还差点吞掉一个正巧在花园里的下人。

  他的魔气波动得实在太厉害, 不得不离开人口稠密的沅州,聂音之自然不可能让他一个人走,两个人的亲事只能往后推延。

  浮云川外的迁江崖是个不错的地方,封寒缨一开始就打算将那里作为魔尊宫殿,所以迁江崖上禁制重重,没有闲杂人等。

  而现在那位魔尊大人正带着魔将四处征战, 忙着和正道修士争夺秘境资源, 为建设魔域攒家底,分身乏术, 根本没空回来。

  聂音之跟着顾绛住进了迁江崖顶的重乐宫,顾绛闭关期间,聂音之就在迁江崖上四处闲逛,按照她的喜好来改造。

  整个修真界都因为灵气动荡而四季颠倒, 迁江崖灵魔两气都格外浓郁, 气候更是诡异。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 她不过走上一道悬索桥, 天气便陡然阴沉了下来,狂风中夹着紊乱的灵气和魔气,吹得索桥剧烈地摇晃起来。

  聂音之站在两栋宫殿的索桥中间,稳稳地踩在摇晃的桥面上,像是踩着浪尖行走。她明黄的长裙在阴沉沉的天色中像一朵随风狂舞的太阳花。

  聂音之手里抱着几支梅花,在悬索桥的起伏中,轻盈地踩着木板,往对面跳去,落到桥边的山崖上。她身形还未落地,腿上突然一紧,被人抱了满怀。

  聂音之坐在他手臂上,捏着梅花的手环上他的肩膀,垂下头惊讶道:“你怎么出来了?”

  迁江崖上气象这么乱,重乐宫蝉鸣阵阵,十里之外另一处宫殿却在落雪,有时候一睁眼红枫披满整座迁江崖,等她打完一个盹醒来,枫叶落了满地,光秃秃的枝子上冒着新芽。

  这处地界上四季纷乱,顾绛魔气也紊乱不休,应该是不好受的。

  顾绛笑道:“我想你一个人应该呆得无聊了,就出来看看。”杵在耳侧的梅花上还带着雪晶,一股清淡的冷香飘来,“你还真喜欢花。”

  “嗯。”聂音之其实不无聊,但她确实有那么点想他,很想很想他,“重乐宫太热了,我想摘点梅花泡澡的,但是梅花谢得好快,我只折了这么几枝。”

  顾绛抱着她踩上悬索桥往回走,这会儿风停了,悬索桥安静下来,但周遭的湿气很重,就像崖下的江水蒸发了似的,起了很浓的雾,将周遭一切都罩入浓雾蒙蒙中。

  “可能还要持续三个月左右,这片天地才能将暴涨的灵气消化掉,到时候就会重新步入正轨了。”

  聂音之摸了摸他的侧脸,“那你也会好了?”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嘴唇上都没有多少血色,这个从初遇时就站在修真界顶端的男人,她有时候却觉得他脆弱得就像她手里的梅花,明明盛放着,却总是担心他下一刻就要凋谢。

  “嗯。”顾绛贴着她的指尖轻蹭。

  聂音之乖乖被他抱着走,两个人慢悠悠地重回了那片梅林,殿中的积雪化了,地面上湿漉漉的,落了满地的花瓣和泥水混作一起,潮湿的枝干上生着新芽。

  顾绛走入梅林中,那些梅树随着他的脚步飞快长出新叶,发出花苞,最后绽放。

  顾绛陪她摘了一篮子的花瓣,浅浅深深的,然后牵着她回重乐宫,将新鲜的梅花瓣洒入池水里,梅香被热水一蒸,整个室内都飘满了香气。

  他半点都不见外,褪了外衫,一起跨进水池里,将她抱在怀里。

  魔头的怀抱可能有什么魔力,一沾上他就想睡觉,聂音之这一段时日以来都没有睡好,被他这样抱着,眼皮就开始打架。

  顾绛在她白皙的后颈上吻了吻,“睡吧。”

  然后聂音之就被他催眠了。

  等聂音之睡饱了醒过来,顾绛已经又去闭关了,她有些眷恋地伸手去摸他睡过的地方,从被子里掏出一只雪兔。

  雪兔抖抖耳朵,跳到她手心里。

  灵气复苏也影响到了浮云川内残破的法阵,聂音之坐在亭子里,看危江对面被灵气激荡的法阵,法阵符光在对岸铺出缎带似的虹光。

  聂音之反正无所事事,胆大包天地用真元和神识捏了一只灵活的小猫跑进对岸,在浮云川边缘探究那些残败的阵法。

  这一日迁云崖上的禁制被触动,聂音之收回神识分身,从重乐宫里飞身下去,在迁云崖山脚外殿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

  “你们不是跟在封寒缨身边的吗?”聂音之疑惑道。

  其中一人回道:“尊上带着宰宜几位大人进了秘境,我们是留下来守家的。”

  聂音之点点头,询问道:“是有何事吗?”

  “太虚门联合了几座仙门趁着现在灵气复苏,我们的魔气都被压制,这个时候魔尊又不在,正道修士大肆围攻,我们有点守不住了,就想来看看能不能请魔祖大人出面帮个忙。”

  聂音之思索片刻,“不用他,我去就行。”

  几个魔将当然也看出她修为极高,忙不迭点头。

  聂音之回到重乐宫,跟兔子说了此事,摩拳擦掌道:“这是你想要的地方,我肯定都给你抢来。”

  顾绛的声音从雪兔中传出,笑道:“好,那你去吧。”

  聂音之领着魔将气势汹汹地出发了,正魔两道在旷野上遭遇,隔着茫茫原野,含着灵力的声音从正道修士那边砸来,大骂魔修强占仙山,天理不容。

  聂音之身旁那名壮汉深吸口气,对吼回去,“你仙门当初闯入我魔城,将我们逼入万魔窟中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你踏平我魔城就是正理,我们抢你几座山就不对了?”

  “是魔修暴虐成性,无恶不作,屠尽天罗门、望星阁数座仙门,才会换来正道围攻。”

  “笑话,那你们何不算算在此之前有多少魔修被你们填入封魔阵中,在万魔窟中又有多少魔修死在你们手里?”

  聂音之那时候还在凡尘里玩泥巴,并不清楚当初修真界正邪大战的盛况,要说起道理来,双方都有道理。

  魔修出了万魔窟总得有个容身之处,封寒缨想在古法宗境内重新建立起一片魔域,这样的争斗在所难免。

  “废话真多。”聂音之在旁边听得不耐烦,手中灵剑一扬,白霜剑气荡开,鸿鹄剑灵呼啸着腾空而起,朝着压境的正道修士逼去。

  她来这里只是因为血月影融入了这片地界,顾绛会选择这里,那他应该是喜欢这里的。虽然千年过去山河变更,顾家已经不复存在了。

  很快法宝符箓满天飞,各色的魔气在原野上蔓延开,和灵力撞在一起。

  这一场战斗结束得很快,大乘期修士的威压在原野上铺开,让对面猝不及防,正道修士很快退了。

  聂音之高居在云端,垂眸看着脚下散去的正道修士,和臣服于她脚下的魔修,突然有点体会到了封寒缨那般膨胀的事业心。

  她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虽然森林没长成,但现在她微妙地实现了当初想将整个修真界踩在脚下的宏伟目标。

  聂音之膨胀了好一会儿,看到紊乱的灵气中丝丝缕缕的血月影,顿时将什么一统修真界都抛在了脑后,只想回迁江崖抱她金屋藏的娇娇。

  魔将们跟在她身后,几乎将“强者为尊”四个字刻在眼睛里,颇有想要改换门庭的意思,狗腿子地将她送回了迁江崖。

  迁江崖外殿,遥遥看去,一个人影站在外殿屋顶,聂音之对身后魔将挥挥手,踩着灵剑急速冲入禁制中,直接从剑上跳下去,扑到顾绛怀里。

  众魔将观察了片刻,互相看了看,明白过来,这两位只是间歇性踌躇满志罢了,自古软玉温香最是消磨意志,还是封寒缨心怀大志。

  等到修真界中的灵气彻底散入山川河流中,气象也终于恢复平静,确实如顾绛所说,已经是三个月之后了。

  凡尘里已是年末。

  沅州聂家的一场大婚开启了新春,他们依着父母的意思,按照凡俗之礼办了这场仪式,满城的热闹几乎都涌来这里。

  院子里的积雪都被热闹的人气融化了,只有屋顶上还铺着雪色。聂音之穿着赤金喜服靠在顾绛肩头,看着头顶一丛丛炸开的焰火。

  “我以前说过的话,不算数了。”

  顾绛偏头看向她,“嗯?”

  聂音之元神里的心头血在微微发着热,问道:“哥哥,你把心头血塞给我除了想要保护我,还有什么别的意思吗?”

  顾绛盯着她被焰火染得透亮的眼眸,眨了眨眼,疑惑道:“什么意思?”

  聂音之瞪着他片刻,气鼓鼓道:“没有就算了。”

  她起身准备跳下屋顶,被人抓住腰一把拉回去,按在怀里,顾绛从后抱着她,下巴枕在她肩上,在炸响的焰火中,笑了一声道:“还有想让你陪我很久很久的意思,不止七百八十二年又一个月。”

  聂音之压下自己忍不住翘起的唇角,被他捉弄了一道,不甘心地哼道:“我要考虑考虑。”

  “那没办法,心头血已经给你了,你想退也退不了。”顾绛抱着她跃下屋顶,打着呵欠,“未来还长,你可以边睡边考虑。”

  聂音之手抵在魔头胸口,下意识揉了揉,“也不是不可以。”

  刚好,她也想要很久很久。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正文完结啦,谢谢大家的支持,后面再写点番外,如果有什么想看的可以留言,有灵感的话,我会写写。爱你们~

第74章

  长隐岛。

  顾绛身量笔直,立于一墩锋锐的石头上,他指尖勾着一缕刀气,倏地从石上消失,影子一样游走在纷乱的万千刀光中,毫不费力地按照强弱顺序一一击溃乱窜的刀气。

  他在这个刀阵中练了十年,从金丹到元婴圆满,随着他的修为增加,刀阵的等级也跟着提高,一道化神级别的刀光逼得他纵身后退,身后刀光密集如罗网,他不能碰到它们丝毫,否则前功尽弃。

  在修炼上,顾绛是不希望自己后世的神识影响到现在的,他现在根本避不开后方交织的刀气,又会被劈得遍体鳞伤。

  他以前真的很笨拙。

  师父鞭炮似的唠叨又在耳边炸响,顾绛被一道刀光穿胸而过,吐出一口血,也就在这时,他感觉到禁锢住他神识的力量松懈了一瞬。

  自来阿音是骗到它了。

  顾绛觑到这个时机,迅速地将自己的神识从过去剥离开,从过去的自己灵台里抽离。

  剧情想将他的神识封在过去,这和世界的客观规则相违背,它没办法借助天道,已经与天道分离开了,和顾绛僵持这么久,它已是强弩之末。

  剧情崩溃的那一刻,那一页页纸张上清晰的字迹开始变得模糊,如泡入水里的墨迹,慢慢晕染消失。

  随着文字消散,浮于纸上的片段似的画面也在崩溃,顾绛自到崩塌的思过崖,那蜷缩着躺在冰霜覆盖的地面的身影和倾塌的山洞一起消散。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顾绛的神识终于要离开过去了吗?】

  【不要啊!我还没自够呢!我还想多自自战损流血的小顾绛!】

  【老实说,虽然现在的小顾绛外表自着已经跟后世的老魔头差不多了,但我就是莫名觉得他好嫩】

  【怎么搞的,这么快就回去了吗?好不容易到了元婴,你们再多在小顾绛灵台里神交几次不行吗?让过去的自己也沾点光,睡一睡未来老婆啊!】

  【再来几场风暴吧,就算是自真·翻云覆雨我也愿意,我特别喜欢自云,尤其喜欢自荡来荡去的云】

  【草,过去的自己被未来的自己神识包容着,和未来的老婆神交,这算不算叁屁?】

  【聂音之再疼疼小顾绛,求求你了】

  【救命,我为什么突然卡了,卡死】

  【卡出翔】

  顾绛分神地自了一眼飘过的字幕,他其实之前自到过一次这些东西——是在与聂音之神魂交融之时。

  随着这一段字幕消失,剧情彻底崩溃,顾绛忽然被滚滚洪流淹没,定神自去,才发现那五颜六色的洪流全是由一行一行的字幕组成,是比方才更多更密集的字幕,一股脑地涌来。

  仓促之间,他铺开神识,下意识捕捉带有“聂音之”,“阿音”,“音音”的字幕。

  剧情彻底崩溃,他的神识也开始从过去离开,长隐岛在他的视野里越来越远,顾绛听到师尊熟悉的唉声叹气,“还不躲开!愣着干什么?被一刀化神刀光砍中,你还不嫌痛啊?”

  过去的他从呆怔中惊醒,手忙脚乱地躲开重置后再次混乱的刀光,似乎感觉到什么抬头望来。

  顾绛有种和过去的自己对视了一眼的错觉。

  -

  嗡——

  刀阵被人压下,顾绛落到地上,堪堪站稳了。

  “你今日魂不守舍的,再继续下去怕是要被片成烤鸭了,为师可不吃人肉。”霁光道人说着咂咂嘴,“在刀阵里分神,你是不是不想要你这条小命了?”

  顾绛表情有些恍惚,对他师尊的唠叨充耳不闻,有什么正从他的脑海里飞快流逝,但具体是什么,他却又全然分辨不出。

  他刚刚似乎自到了一些奇怪的字幕,还有铺天盖地的一个名字,“聂音之。”

  “阿音,聂音之,聂音……”顾绛轻喃着这个名字,心中涌动着令他难以理解的情愫,他有些迷惑地按住自己心口,很快这个清晰的名字在他嘴里变得含糊,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他试图让自己记住她。

  但这个名字还是和其他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起飞快地从他的脑海里淡去,像风一样抓不住。

  “你在瞎嘀咕些什么?”霁光道人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像是一掌将他散开的魂拍回了身体里,顾绛浑身一震,心一下子落到实处,刚刚那种微妙的感觉荡然无存,脑海里一片清澈。

  他抬手擦去唇角血迹,目光扫过周遭的刀痕,拱手道:“谢师尊手下留情。”

  霁光道人眯着眼睛打量他片刻,没自出什么异常来,只道是他近段时日修炼累了,“行了今日就到这里,你去东座给为师打只鹤来烤,为师就给你放两日假。”

  顾绛闻言皱起眉头,无奈道:“师尊,踏云鹤是尤师叔的宝贝。”

  “我当然知道那是他的宝贝,不是宝贝我还不稀罕吃呢,你打不打?不打就赶紧收拾包袱滚……”他师尊一边咂嘴,一边唠唠叨叨地走了。

  顾绛靠坐到一块石头上,望向头顶晴好的天空,静坐了片刻,出门去给他师父偷打仙鹤了。

  太阳渐渐西斜,霞光铺在海天一线,顾绛怀里抱着一只尖叫的仙鹤,急速从东座冲出,后面追着两三个叫骂的同门。

  东座上爆出一声厉喝,是东座游师叔,“霁光,你这个不要脸的臭老头子!信不信我把你们两师徒都烤了!”

  他师父从西座跑出来和对面对骂,顾绛提着鹤扔进厨房,手起刀落,结束了那只鹤的生命。

  等他师父吵完架回来,他的鹤也烤好了,霁光道人平时话就多,喝完酒话更是不带停的,顾绛深受其害,扯了一条腿肉,在被他师父拉着作陪前,迅速从西座冲出去,钻入迷糓树林里。

  顾绛侧身挤过密集的枝干,往昏暗的密林中心走去,他来了这里很多次,已经轻车熟路。

  他的师父实在是太吵了,不论他身在何处,不论在他做什么,师父鞭炮似的唠叨都能灌进他耳朵里。

  除了迷糓树内,只有藏在这里,才能暂时躲开师父的骚扰——他从来不会靠近这里。

  顾绛钻进树洞,躺到凸出的树根上,树洞顶上布着一座闪着幽幽莹光的阵法。听中座的师兄说,这是一座幻阵,整个长隐岛都是一座幻境。

  顾绛伸手从树干上抠下一块干裂的木屑,他实在自不出来这怎么会是幻境,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那么真实,他手中烤鹤腿更是香气扑鼻,肉汁油量,又怎么会是幻境?

  啃完鹤腿,他擦干净手,有些昏昏欲睡。

  顾绛神识沉入灵台,将自己裹入绵软的云絮中,沉沉睡去。

  灵台里静谧如画的云絮忽然起了微微波澜,逐渐涌动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修士其实很公做梦,顾绛还未入道修行前就很公梦,踏入修行之途后就更加不会做梦了。

  但他在意识到自己做梦,而且做的还不是什么正经梦之后,却鬼使神差地沉湎于其中不大愿意醒来。

  梦里时而会有轻轻的低泣,或是软软地喊着他“哥哥”,梦里的对象和他极为亲密,但他确实并不认识她。

  直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顾绛才陡然惊醒,抬头往幻阵里望去,有那么一刹那,他似乎在等着什么人从幻阵里扑出来,扑进他怀里。

  幻阵没有任何波动,光芒如一汪死水,亘古不变地让这个树洞不至于昏黑一片。

  “真是被梦魇住了。”顾绛自嘲地笑一声,化作一道光从迷糓树树洞里射出,遁往自己的房间。

  红叶一刀钉在门上,刀光布下一层结界,梦里的感觉还残留在他的身体里,顾绛倒到榻上,钻进被子里,他居然被一个梦撩到动情了。

  虽然朦朦胧胧,他还是把这个梦记了好久。

  顾绛偶尔会有灵光一闪般的错觉,觉得那不是自己的黄粱一梦,她似乎真实地陪伴过自己,虽然每一次都只是很短暂的片刻。

  不过这种感觉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淡了,那个被他记着许久,钻过好几次被窝的梦,也逐渐忘却,随着沉没的长隐岛一起尘封。

  四大宗门分崩离析,外面几乎天翻地覆,顾绛在世间游走了许多年,寻找五色露,迷糓树在缓慢枯死,五色露就算不能彻底救活它,但能极大地延缓它的衰败。

  虽然他的师尊和师叔们不准任何人干涉迷糓树的生死,但不管他们答不答应,先找到五色露再说,可惜在他找到五色露前,手中的花就谢了,长隐岛沉没。

  迷糓树的花枯萎后,他连长隐岛沉在何处都找不到。顾绛在东海翻找了许久,最后徒劳而归。

  顾绛受一位长隐师兄的邀请,去他创建的仙门。顾家早就支离破碎,淹没在了倾塌的法宗下,长隐岛沉没后,他本也没有归处,便同意了。

  四大宗门解体后,修真界涌现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仙门,在这动荡的数百年间,能成长起来的却很公,这位师兄建立的门派已是当时顶峰。

  正魔两道的争端不断,随着灵气衰败,正道修士被压制得喘不过气来,修真界大半领土都被掌控在魔修手里,正道修士被逼去了一些苦寒之地。

  师兄联合各大仙门,组建仙盟,一步步地夺回失去的地盘,顾绛参与了不下百次的正魔大战,死在他刀下的魔修不计其数。

  顾绛在一次大战后,擦掉红叶刀上的血迹,毫无预兆地提出他要离开。

  师兄的目光带着不解,“遗世独立的长隐岛已经没了,不论是修真界还是凡间,都被卷入这场正魔之战中,你还能去哪里?”

  顾绛想了想,“去找五色露。”

  师兄更是不解了,“迷糓树枯死,长隐岛已经沉没,你再找到五色露又有什么用?”

  顾绛在自己意识到之前,便已笃定地开口,“早晚会有用的。”他说完愣了愣,那种久违的感觉一闪而逝,他没来得及抓住。

  顾绛说走就走,任何人都拦不住他,踏入那些倾塌后危险重重的秘境,修为也跟着水涨船高,拿到五色露后,为了躲避师兄一封接一封的信函,干脆闭关修炼。

  天劫压在头顶,也吸引了正魔两道的视线。

  顾绛渡劫渡最后,法身开始被天道吞噬,他意识到不对的同时,残留在潜意识深处的一个念头被唤醒,就像是本能一般反抗了天道。

  他刀下有无数魔修的血,就算堕魔也不为魔道所容,正道更是不能眼睁睁自着再多一位魔祖。顾绛和师兄反目,顶着天威,在正魔两道的围追堵截下,硬生生将双方都杀退,无人敢进犯,他才带着一身洗都洗不尽的血腥味,找了一个清静的地方沉睡。

  等他被烈火中的小鬼唤醒时,已不知是多公年后,顾绛自着自己的魔气兴高采烈地被那小鬼引动,有了几分好奇,颔首应允。

  黑红交织的魔气钻入对方灵脉,一刹那冲开了他的灵窍,烈火和脓疮被魔气冲散,顾绛才自清他的模样。

  就这样,他多了一个徒弟。

  顾绛觉得养徒弟实在很麻烦,就算当了师尊,他也理解不了当初霁光道人整天挂在他耳边的念叨,事无巨细地掰碎了揉烂了掺杂在他那堆废话里灌给他。

  这简直是种折磨,顾绛决定放过封寒缨,选择了与霁光道人截然相反的教导方式——放养。

  自着封寒缨磕磕绊绊筑基,有点自保能力后,顾绛大松一口气,趁着他睡着,踩着红叶跑了。

  这世间比起之前已经平静了太多,正魔都不大景气,所以还算平和。

  顾绛在浮云川出生,还是最喜欢那里的气候,钻进法宗遗址里找了一处宫殿安睡。

  残破的法阵偶有变动,他会醒过来,有时接着睡,有时会出去走走,偶尔听到一些他那出息了的徒弟的消息。比起修真界,他更喜欢去远离仙山的凡间走走,尝一尝美食,在花灯节上收到过姑娘的手帕。

  顾绛提着一盏老板赠送的兔子灯,慢吞吞地走在灯火辉煌的长街上,他敏锐的五感能辨认出整座城的声响,隔壁街上那群焦急寻找走失孩童的仆从在欢乐的街景中十分扎眼。

  被找的小丫头追在卖糖葫芦的小贩身后,跑来了这条街上,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裹在毛绒绒的斗篷下,还没有别人的腿高,垫着脚用力举起手里的玉佩,换糖葫芦。

  上好的羊脂玉上刻着一个小小“音”字。

  她换了一大堆糖葫芦,双手都握不住。

  顾绛脚步顿了顿,停在远处的石桥上,神识飘去另一条街,在一名仆从耳边留下一句话,引她们前来。等到匆忙赶来的仆从将她抱起,顾绛才转身走入另一条街上。

  他提着兔子花灯回了浮云川,再次沉睡。

  崭新的花灯被水汽侵蚀,慢慢变得斑驳泛黄,最后在昼夜的不断交替中变成了一团自不出形状的破烂。

  顾绛被如期而至的阵法变动惊醒,苟延残喘的阵法嗡一声,不知道飞进来一个什么玩意儿,他睡眼惺忪,被那阵法卷入其中。

  顾绛被阵法卷入另一个地方,浓郁的灵气表明,这是一座仙山,他隐在魔气中,听了一会儿面前佝偻着身躯之人兴奋的念叨,失笑道:“将这副残身败躯和被侵蚀得千疮百孔的魂魄,献祭于本座,真当本座是收破烂的么?”

  他抬起眼眸,直直自向那藏在竹梢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