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四盯着杨霜儿,脸上泛起一丝笑意,缓缓道:“暗器王。”

物由心一拍大腿:“你可是说八年前在洞庭湖宁芷宫以一人之力破了江湖十七名暗器高手,被江湖人尊称为暗器王的林青么?”杨霜儿笑嘻嘻地对物由心竖起大姆指。

“除了他还能有谁?”杜四颌首微笑:“其时林青年仅弱冠,却一战成名,被江湖中人誉为暗器之王!”

许漠洋见杜四与杨霜儿笑得古怪,也无暇细想:“另外七个又是什么名动江湖的人物?”

“为了给皇上办事方便,八方名动平日从不显山露水。‘良辰美景,清风明月,林青水秀,黑山白石’——是为八方名动,而就连八方名动中唯一声名在外的林青亦只排名第五,你说这几个人好惹吗?”

杨霜儿吐吐舌头:“怎么京师会出来这么多高手?”

杜四道:“江湖人打打杀杀,至死方已。但凡有些报负的人都来京师重地妄想赢得一份功名,在京师自然人才众多。”

杨霜儿想想又问道:“可是这些人想来都是桀骜不驯的人物,皇上人在深宫,又如何使得动他们?”

“你说得有理。”杜四赞许地看了杨霜儿一眼,笑道:“所以才有了天花乍现之说?”

杨霜儿奇道:“这又是什么?”

杜四道:“那是由京城流星堂御制的一支烟花,名为天女散花,只要放上了天,烟花弥漫中,这八个人就到了。”

杨霜儿笑道:“哈,我要有这么一支天女散花就好了。连皇上的人都请得动。”

杜四微微一笑,眼望杨霜儿的手上,一字一句地道:“你已经有了!”

原来,物由心从千难手上抢下的那管烟花正是号命八方名动的天女散花!

也是合该千难倒霉,他奉明将军之命来幽冥谷接应,却先碰上物由心。物由心小孩心性非要看看他手上是什么东西,千难如何肯给,可物由心武功太强,从头到尾都没有给他放烟花的机会便抢了下来。

诸人这才知道为何会引出杜四这一番惊天动地的话,不由都看着杨霜儿手上那管精致的烟花。

杜四神情凝重:“天女散花一并只有二十四支,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物由心忽忆起一事,问杜四道:“你且说说这名动八方中还有什么人?我前几天倒真是见了二个奇怪的人。”大家都在想物由心只怕见了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奇怪,却也不敢说出口来。

杜四道:“这八个人除了惊人的武功外还各有成名绝技,比如追捕王梁辰精通追踪之术,泼墨王美景却是一手好画技,登萍王顾清风顾名思义自是轻功绝顶,妙手王关明月则是神偷之术宇内无双,暗器王林青自不必说,而琴瑟王水秀虽是八方名动中唯一女子,却是仙曲妙韵艺播京师…”

物由心大是紧张:“可有什么精通机关土木学的人吗?”

杜四奇怪地看了物由心一眼:“你说得必是机关王白石,此人对天下机关无一不精,任何暗道隐路以及锁扣之类到了他的手上,全然无用。此人与精通拷问术的牢狱王黑山一向形影不离,你若是只见到了一个人想必不会是他!”

物由心大叫一声:“惨了惨了,这下我坟墓中的那些宝贝岂不是全都没有了?”当下一个箭步朝那刻有英雄冢字样的坟墓奔去。

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忙跟着物由心往那奔去,才走了几步,便听得坟墓中咯咯作响,似是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壁而出。

杨霜儿一声惊呼,就是许漠洋也止不住头皮发麻。

物由心蓦然站住,刹那间这个个头并不高大的老人神情威猛无比,一头白发迎着晨风飞扬而起,就好似在空中出现了一道白色的绸缎…

杨霜儿眼望着坟墓门在咯咯的石块磨擦声中缓缓开启,再看着物由心那一头飘舞的白发,脑中忽想起自幼熟读的诗书,不由自主念道:“白发三千丈!”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这正是诗仙李白那被吟诵千古的名句。

那一刹,听到杨霜儿吟到这一句,许漠洋心间猛一恍惚,突有所动,为了巧拙的遗命,他们往笑望山庄的这一路来——真不知还要经过多少磨难?路还有多长?愁还有多长?

第四章 四笑于掌

坟墓机关喀喀响过数声后,那块当做墓碑的大石缓缓朝旁移开,露出黑黝黝的洞口。却有二个人已然立在其间,神情俱是倨傲无比。仿佛他们不是刚刚从一座坟墓中走出来,而是踏上了金峦宝殿!

左首那人面黑如墨,身形高大,看不出有多大年龄,只是眼露凶光,一脸狡狠,一看便不象是中原人氏。也不见他说话,只是望着物由心冷笑。

右首那人三十余岁的模样,面色白昔,相貌儒雅,虽亦是一面傲色,却先是对着物由心长鞠一躬:“老人家的这些机关设计如此巧妙,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物由心面色如土:“再好的机关有什么用,还不是让你逐一击破后安然走出了墓门…”言罢又小心翼翼地充满期望地问道:“我那些宝贝没有被破坏吧?”

那人微微一笑:“老人家尽可放心,若是不能不损一物而纯以智力出此墓门,我还能算是机关王吗?”言语虽是恭谨,神色却是骄然。

几个虽是已有些料到此人大概是机关王白石,听他自承身份,却还是忍不住浑身大震。尤其是刚刚听杜四讲了八方名动的来历,此时立刻就见其人,更增威势。那面色如墨的异族人想来必是与机关王形影不离的牢狱王黑山了。

杜四低叹一声:“想不到连京师的八方名动也插手到这件事中,将军的权势到真的比得了皇上了。”

机关王白石眼光望向杜四,仍是一副毫不动气谦谦有礼的样子:“这位兄台不知是什么人,我与牢狱王不过是与这个老人家打了一个赌,绝对是与明将军无关的。兄台这样说分明是挑唆皇室内乱了!”机关王虽是彬彬有礼,但言语间不卑不亢,隐含锋芒,果然不愧是八方名动中的人物。

物由心大叫道:“不公平不公平,你又不说你是机关王,如果我早知道必然和你比试别的花样。”

机关王晒然一笑:“老人家一开始不也不说自己来历吗?再说是你自己提议赌我不能在二日内从墓中走出来,现在又这般抵赖,岂不有损老人家的信誉?”

他却不知道,只怕天下所有的老人家中最无信誉可言的就是眼前这个物由心了!

许漠洋行事老成,看到机关王与那一言不发不怒自威的牢狱王似乎与自己无关,那最好是能以言语缓冲彼此的敌意。刚刚才听到杜四说起八方名动的威名,想来手下自然不弱,能不动手自是最好。眼望杜四,二人相互缓缓点头,以目示意,知道均作此想。

杜四仰天打个哈哈:“却不知道三位赌得是什么?我们身为局外人,倒不妨做个公平的仲裁。”

物由心急道:“不行不行,我们赌得是脑袋呀!”挠挠自己脑袋上那一头长长的白发,喃喃道:“我怎么知道我竟然会输,我最多就是逗他俩开开玩笑罢了!”

机关王淡然一笑:“老人家或许无意要我们的脑袋,可我们却真是以拼着性命的心情来参与赌局的。”

杜四心中一凛,哑然无声。与情与理,倒都是物由心的不是了。他上次来幽冥谷只是路过,尚未与物由心碰面,此次虽是初识,却喜欢这个老人的毫无机心的漫无城府,就算对方不是明将军的人,心里也是大大地偏向物由心,此刻心念电转,盘算着恐怕也只好随着物由心耍无赖了。

物由心更是发急:“我这脑袋老而糊涂,只怕你们要了也没多大用处吧。”他看上去一把年纪,此时却一脸恳求地望着众人,活像做错事的小孩子希望大人的原谅,惹得众人都禁不住在心里发笑。

机关王到是不紧不慢:“老人家说笑了,我们也不是要你的脑袋,只要让黑兄问几件事,虽说是赌脑袋,其实也只是让老人家委曲一会而已。”

许漠洋笑道:“既然机关王如此有礼,物老先不用着急,不妨听听要问得是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