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是的,宝贝,但别忘了一开始为什么会这样。诺思家族会想要个厉害的人物来负责的。”
“随便吧……”
楼梯间的沉重脚步声以及随后的怒吼,宣告威廉跟扎拉每天早上的厕所争夺战正式开始。威廉用力敲门,吼着要他妹妹开门让他进去。“我等不及了,你这只母牛。”他大喊。
她充满鄙夷的回嘴从门后隐约传出。
“你得替我带他们去学校。”席德一口气说完,希望能趁乱蒙过去。
“门都没有!”雅辛塔惊呼,“我们说好了。今天早上我已经排好一个换心手术。最高级的人工培育心脏,还经过了DNA筛检之类的手续。她的保险会给所有参与开刀的人员全额经费外加奖金。”
“我被塞了一个诺思家族的101。”
“你刚才说你立刻就会被撤掉。”
“胡说什么哪,宝贝!”
她对他的本地口音回以一番笑声,“我的手术在圣诞节以前就写在日程安排里了。”
“可是——”
楼梯间又传来一阵快速猛烈的相互咒骂声,扎拉冲出了厕所,换威廉冲进去。
“这是他们第一天回学校。你要让他们自己去?在这种天气?你算是什么爸爸?”雅辛塔说。
“他们又不是第一天上这所学校。”席德知道结论不远了,她也知道,就看谁先撑不下去。
当然是……他。
“你不能找德博拉帮忙吗?”
她双手一举,“她一定会开始收我们钱的,最近我们简直把她当成小孩的出租车司机来用。”
“我们也会帮她带小孩啊。”
“天知道那是何年何月的事。”
他朝她投以严肃且濒临耐心边缘的眼神。结婚十一年以后,这招还是有用的……吧?
“我来打吧。”雅辛塔叹口气,“反正你怕死她了。”
“我才不——”
“可是我们得邀请他们一家来吃晚餐,好好谢谢什么的。”
“你不是要一整个晚上与约翰在一起吧?如果要比谁最无趣,他一定可以成为跨宇宙最强冠军。”
“你是要送他们去学校,还是要让我去打电话?”
席德低吼一声,用力甩甩头,“去打电话吧。”
即使威廉已经八岁,扎拉六岁,席德还是不太能接受他们穿校服的样子。他们只是小娃娃,怎么可以每天这么早就要从家里被带出去?可是他们却已经坐在餐桌旁,身上深红色的毛衣和蓝色衬衫把他们衬得极有精神,像是小大人。
席德忙着煮麦片粥,在开封之前检查认证包装。警局里有人说有些公司会往食品加工厂里混入没有通过检测的货品,全都是从一些根本不知有机认证为何物、只看钱说话的移民星球进口的。这种小道消息绝对不可能通过有执照的新闻台听到。
“今天早上为什么是德博拉带我们去上学?”扎拉问,雅辛塔则忙着把她的长发打理整齐。
“因为我们两个都很忙,宝贝。抱歉。”席德告诉她。电磁炉上的锅子滚得太厉害,他把火关小,同时把定时器调成七分钟。
“爸爸,你又开始工作了吗?”威廉一脸认真地问。
“对啊,我又在工作了。”
“那我们现在有钱搬了家吗?”
席德跟雅辛塔对看一眼。“对,我们又在想要搬家的事。”他们在行门区的这间三室的屋子已经住了五年。屋子是不错,但屋龄也代表它无法应对现今冬天的气温,所以光是为整间屋子供应暖气就是一大笔开支。只有一间厕所也很让人讨厌,起居间同时还是饭厅。除此之外,邻居们对街上住着个警察还是有点顾虑。
“学校怎么办?我所有的朋友都在这里。我不想走。”扎拉抗议。
“你不会转学的。”席德安抚她。毕竟她上的是私立学校,他的大半薪水都被学校坑了,所以只好冒险去接外快,但是,只要负担得起,没有人会把小孩送去公立学校。
“其实我昨天晚上看到一户不错的。我那时在看中介的数据。”雅辛塔说。
“真的?”席德很意外。他啜了一口咖啡,嘴里的智元探测到咖啡因,立刻发出饮食警告。他诚心希望新一年要吃得健康,多多运动,可是却几乎连觉都睡不饱……做人不能好高骛远。他叫e-i把警告取消,作为反抗,赌气地又往杯子里加了一茶匙糖。
“在杰斯蒙区。”
“杰斯蒙很好。孙图和辛尼住那里。”威廉赞了一句。
“杰斯蒙很贵。”席德说。
“一分价钱一分货。”雅辛塔回答。
席德把麦片粥从炉子上拿下,往碗里放了一勺,“是没错。”
“所以我可以找中介了?”雅辛塔问。
“可以啊。”他们付得起。过去几年,他的第二账户里存了很多钱,现在的问题只有要怎么样用那笔钱买另一栋屋子,而不引起税务局的注意。他们没有在圣诞节前搬家是因为怕太引人注目。他被减薪停职的时候还能买房子,一定会触发一堆税务局的监控程序。
“妈,有游戏室吗?”威廉可怜兮兮地问。
“有的!里头有游戏室。”
“太棒了!”
“套房呢?”扎拉急忙问。
“五间卧房,两间套房,一间家庭浴室。”
扎拉很满意地一笑,在麦片粥里拌入草莓果酱。席德的家人暂时陷入快乐的沉默中,他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一刻记录下来。清晨布满一层雾水的厨房窗户射入耀眼的光芒。雪停了。他开始对今天有愉快的预感。
“如果我们搬到大一点的屋子,可以养小狗吗?”威廉问。
纽卡斯尔的中央警局建于2068年,是一栋以玻璃与石块建成的大型建筑,宏伟的政府机关外表彰显出整座城市新的财富地位,这是几乎每日不停地从通道流入的有机油带来的。中央警局取代了原本位于市场街与朝拜街交叉口的老警局,提供现代警力所能想到的所有设备——但能不能操作就看有没有钱了。
地下停车场有四层,还有供警局人员使用的一百五十辆公务车,从行动控制中心车到巡逻车,从运囚车到追逐车,以及智慧粉尘喷撒货车一应俱全。很显然地,这是理想设计战胜现实可操作性的成果。席德在纽卡斯尔的十五年里,从来没有看过有谁用过最底层楼,因为警方人数实在撑不了这么大阵势的车队。
每到冬天就会有市议员提议要像北欧城市那样为路面加热来处理冰雪,就算只限于纽卡斯尔市中心也行,但提案每年都会被移交给评估委员会。目前使用的仍是原本的方法,廉价劳工与巨大铲雪车通常星期一会上路,为朝市中心前进的上班人潮清除周末留下的积雪。通往警局斜坡路上的积雪已被清理得差不多,席德开着他车龄四岁的丰田进入市场街停车场,完全不担心车子会打滑,一路上只见到两起交通事故,总共只花了十五分钟解决,非常好。
他进入处理重大案件的三楼办公室时,已经是八点二十分,诺思族人谋杀案被交给第三办公室,那是所有办公室中比较大的一间,有两排多媒体全像控制面板,可容纳十二名特殊网络专员,还有两个多媒体办公隔间,五幅高解析全墙面屏幕,另一边则被隔成四间私人办公室。热气交换通风口一边震动一边吹出比舒适室温故意低三度的空气,蓝灰色的地毯又旧又脏,家具已经用了十年。好歹网络系统去年都升级了,席德知道那才是最重要的,显然欧鲁克也很清楚。过去四年中,三楼只有五间办公室进行了现代化装修。
多布森警探负责带领晚班小组,共有三名组员正执行昨天晚上席德跟她交班时讨论好的侦查程序。她快速朝他一点头,示意他进入一间玻璃墙面的办公间里。
“基本数据处理已经差不多了。我们从今天早上五点就开始下载河岸监控罩网记忆内容,上游的部分我一路查到A1桥,两边河岸则深入两条街区。”
“多谢了。离桥有多远?”
“将近七公里半,我把相对应的道路罩网也一并下载了,好让你能看到车流状况。这下载的记忆量可不小。”她迟疑片刻以后,才压低声音说,“有缺漏。”
“雪下这么大免不了的。”
“也许吧。你查的时候再想想。”
“明白了。有身份了吗?”
她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我认为是诺思家族的。”
“废话。问题是哪一个?说真的,我们知道诺思族人到底有多少个吗?”
“这数字很难查。诺森伯兰星际企业并不想坦承奥古斯丁当了多少次爹。”
“大多数二代都是代孕生的,不是吗?那些小孩出生只是为了补充诺思一代的管理人数。”
“这要看你指的是哪个无照的八卦丑闻网站的报道了。我尽力也只能查到大概不到一百个,当然,三代人数多了,这些小子还挺能生的。幸好他们没有成倍数成长,感谢老天。二代其实不太爱生。不过,任谁知道自己儿子的脑子会少几根神经时会想多生几个?只可惜三代就不懂这个道理,一堆聪明的淘金小妞就等着骗到哪个三代,等着收赡养费,所以我们无法知道到底有多少四代在外面乱跑。”
“你猜呢?”
“最多可能是三百五十个,但确切数字我可不敢保证。”
“到现在还没有人通报失踪人口?”
“他至少已经死了十一个小时。但时间还早,午餐前应该就会有人来问了。”
席德往外瞥了一眼。伊恩刚到,正跟晚班的值班人员聊天。“媒体知道了吗?”
“还不知道。欧鲁克趁我们准备的时候叫两名技术人员在电视台网络装了监控程序。他跟我们所有人都说得很清楚,如果消息泄露出去会有什么下场,我想暂时不会有状况。”
“维持不了多久的。还是谢谢你帮忙封锁消息。”
“不客气。现在来交接吧。”
“好啊。”席德把手放在多媒体全像控制面板的生物辨识板上方,让e-i将他登入案件。警局网络准许他的登入请求,办公室的桌板系统按照他的设定显示出他选好的各种程序。“开赌盘了吗?”他随口问一句。
多布森抿嘴微笑,“怎么可能呢,这样太丢我们警方的脸了。不过如果午餐以后你还在这个房间里,你就欠我一百欧法元。”
“谢谢你了,宝贝,真高兴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她严肃地回答:“你不该接,接什么都好,就是这个不行。让欧鲁克的狗腿子去接手。”
“哎,说不定我就这么干了。”
他们走到办公室主区。伊娃·希兰走了进来,她是一名擅长影像解读的资深警员,十八个月前刚从莱斯特调过来,自从她调来纽卡斯尔之后,席德跟她就成了半固定的搭档。她性格开朗,一头红发,来自冰岛,丈夫从事某种席德从来都没搞懂是什么的企业网管工作。
他告诉她:“你今天可有事情干了,还不是一般的事。”
她露出笑容,一边把头发用橡皮筋束紧,一边轻声回答:“我刚刚听说了。真的吗?诺思家族的?”
“他们昨天晚上把他从泰恩河里捞出来的时候,我就在现场。”
“你还找了谁?”
“洛雷勒应该很快就到了。我还要了一些额外的人,我想今天我们的人数应该会一直增加。”
伊娃弯腰靠近他,“你会留下来吗?”
“多布森负责搜寻。”他低声回答。他现在最担心的是欧鲁克把他转回正常职务之后,他还找不找得到人手帮他处理别的案子,“可是我得告诉你,宝贝,这案子少不了要加班,你别——”他突然打住,惊讶地看着刚走进来的两名警员,“哎呀。”他闷声说。
诺森伯兰星际企业并没有独占诺思家族二代的就业市场。凯恩不择手段想要克隆人格,而他最重视的特质——也就是他的毅力——在后代身上以两种方法呈现:一种是直接进入家族企业工作,迫不及待想要往更多方向开拓新局,包括财务、制造、政治、法律,每个部门都有一人带头,更年轻的版本则随时准备接班,再不然就是自行创业,同样坚定地想要证明他们不需要家族背景也能成功。第二类算比较少见,创业方向通常符合诺森伯兰星际企业的利益,更少一部分则担任公职。事实上,席德只知道两个人担任了公职:阿布纳·诺思二代以及阿里·诺思二代。而现在他们两人正站在第三办公室的门口,张望着,等待着。
阿布纳年纪比较大,年近五十,已经是二级警探,专长是法医分析。席德最近十年以来跟他合作过几次,无论是什么案件,对方都表现优异。阿布纳没能再升迁的原因向来都跟警局里最大、最悠久的八卦有关:外界政治。至于他们这家人居然会有人想要进入警界的动机,更是无人能知。席德完全不担心他们,这一行重视的是结果,而阿布纳的结案率向来出色。阿里比他小十二岁左右,是数据管理组的资深警员,能力同样出色。两人长得很相像,偶尔不一样的头发长短是分辨他们的一个方法:诺思家族成员有深鼠褐色的头发,其卷曲程度没有什么产品能驯服,一直到他们五十多岁以后才会转灰,但是他们全都喜欢把头发剪短,让人更不容易分辨出谁是谁。五官也不足以区分,因为他们诡异地相似:扁平的鼻子,圆滚的下巴,灰蓝色的眼睛,浓密的眉毛。他们的身高也一样,凯恩显然属于那种不会因为年龄而发福的幸运人士。所有诺思族人的声音一贯低沉沙哑,无论何时都显得过于大声。猜测他们年龄(正好用来分辨他们)最常见的方式就是看脖子,脖子会随着年纪增长而变粗,席德向来认为这个过程跟树木年轮是一样的,用这种方法辨认快速又简单,他见过一些年纪比较大的诺思族人,脖子跟头围几乎一样粗。
“两位好。”席德平静地打招呼。
阿布纳挤出一丝笑意,“早安,老大。很高兴看到你来主持这个案子。”
“谢谢。所以你们知道受害人的背景了?”
“嗯。”阿里说。
“你们可以处理得来?”
“可以。”
阿布纳把手放到席德的肩膀上,“别担心。我们不会因此有任何偏袒。随时按照程序走,对吧?”
“一点也没错。”阿里附和。
跟他们说话让席德觉得怪怪的。他八个小时前才看到同一张脸冻得毫无血色,这种不对劲的心情强烈到让他开始质疑自己的判断,还有猜想到底是谁派他们来参与这个案件……当然是欧鲁克。“首先,我们依然没有他的确切身份。我需要知道他是谁。有了名字之后,应该就可以顺藤摸瓜,把所有头绪理清。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只管去帮我找出他的身份。”
“到现在还不知道名字?”阿布纳的声音听起来很惊讶。
“才刚开始呢。”席德这句话说了也没什么意义,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慰问一下他们,毕竟死者也是他们的家人吧?
洛雷勒·伯德特,席德办案小组成员的常客,一名能力全面的警察,比罗伊斯·欧鲁克早了几步走进办公室,席德立刻不再担心克隆人家族的紧密血缘关系以及该如何交际的小问题。纽卡斯尔市警察局局长今天早上穿着全套制服,深色的背心上有数量惊人的彩色徽章和多条金织带。欧鲁克今年六十七岁,步步高升的秘诀就是令人刮目相看的结案成绩,以及出奇卑劣的政治手腕。你要不是他的人马,要不乖乖地替他背黑锅以展现你绝对的忠心,就等着你的职场生涯被一次又一次的非法有毒废料倾倒拖垮吧。
两名一身黑西装的助理跟着欧鲁克一起进入房间,警局的媒体公关克洛艾·希利,还有资深员工代表詹森·商。席德很努力不让表情因为内心根深蒂固的鄙夷和憎恨而僵硬,他最痛恨这些人,当权者的走狗和刽子手,这些人贯彻邪恶大魔王的意志错误阐述与错误执行的手腕他永远学不来,更不要提青出于蓝。
席德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接下来就会被带到一旁,要他接下这个星期的新案件。真可惜,加班费是好东西。
欧鲁克跟他握手,“情况如何,警探?”
“夜班快要交接完成了,长官。我要求取得的初步资料已经下载,正准备制订希望所有人遵循的程序,以及指派任务。”他用很低调的方式偷看欧鲁克的身后,想知道走廊里哪名资深局长党等着被介绍给他认识。可是詹森·商已经将办公室的门关了起来,蓝色的指示灯亮起,显示房间进入保密状态。
“很好。”欧鲁克说完,转身面对其他小组成员,“大家听着,我们都知道死者姓氏将会引来一窝蜂的媒体,我想要再次强调,所有人都不得私自发言。听清楚了:一个屁都不准放。你们跟记者杂碎或无照小站代表的任何窗口、任何联络人说,叫他们去找克洛艾。”他朝她比了比,“这个命令要传达给所有参与调查的各阶警官与外聘人员。我可以向各位保证,你们开出的任何预算要求都会被满足。因此,我期待各位给我一个良好的调查结果。纽卡斯尔必须明确地让世人知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在这里对本地最尊贵的家族犯下如此重大罪行之后,还能逍遥法外。明白了吗?”
所有人纷纷低声回答:“是的,长官。”他严肃地朝他们点头。“很好,我相信你们会让我引以为傲。”他朝席德点点头,“警探,借一步说话。”
来了。席德走进小办公室前,看到欧鲁克先走向两名诺思二代,一一跟他们握手,低声说:“对于你们痛失亲人一事,我向两位表达沉痛的遗憾。”
混账。
出乎意料的是,局长走入席德所在的小办公室时,没有带着他的副手们一起进门。“你立刻就打电话给我,做得很好。”欧鲁克说。
“老实说,我也想不到还能怎么办。谋杀案我自己就能处理,但是这种事情……妈的,诺思家族啊!”
“唉,我也不跟你多说我今天都遇到了什么。市长吓得半死,市检察长聘了一家伦敦公司来处理上庭的事。对,你一定要把这件案子拉到法庭上。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你就会接到他们打来的电话,讨论策略,还有他们需要多详细的证据。”
席德整个人微微后仰,微眯眼睛看着高大的警察局长,“我?”
“对,就是你,赫斯特。”
“你确定?”
“二楼没人有这样的胆子。就是你了。”
“好吧。”
“你偶尔也会犯糊涂,但谁不会?克洛艾和詹森今天凌晨一点被我抓起来翻你的档案,跟你说一声,那笔账他们已经记在你头上,但他们还是说你是个还可以的警探。你懂侦查程序,也懂游戏规则,而且你也很清楚,这个案件你想要找来多大背景的人罩你都行。如果你想要雇欧洲核子研究组织来帮你做刑事鉴定都不会有问题。我们的费用可以直接从诺森伯兰星际企业的主要账户支取,我们打过交道的每个特聘公司将会塞满警局来攀关系,只为了有机会见你一面,好给你跟你儿子送上未来十年的圣詹姆斯公园球场季票。”
“天啊。”虽然很震惊,不过席德其实挺高兴能继续负责这个案件。果然其他人对自己的前途都担心到甚至敢冒险反抗欧鲁克,而且二楼同样“一批人”都认为他准备要滚蛋了。他的确会走,但绝对不是以他们想象的方式。况且居然能真的使用无上限预算办案,那简直就像是看阿森纳五比零痛宰曼联一样。
“你现在查到什么了没?”欧鲁克问。
“屁都没有。我连名字都还不知道,但我把我们的宝贝诺思家族的人派去调查。我觉得这是最安全的办法。”
“可以,但他们来这里不只是摆摆样子的。好好运用他们,不要只是敷衍。我需要他们向奥古斯丁证明我的警力能多么专注、有效地找出干下这案子的混蛋。”
“这个嘛……”席德语带保留地开口。
“怎么了?”
“案发现场有问题。他全身赤裸,而且伤口很古怪。绝对不是打劫误杀事件。”
“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这案子办下去可能会闹得不太好看。”
“哇,这你都猜得出来,天才啊。”
“如果我们找到诺思家族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怎么办?”
“那他们绝对会把所有火气发在你身上,对吧?”
席德定定地看着欧鲁克的脸,高血压让后者的面色发红,皱巴巴的皮肤挤出一脸凶狠阴鸷。挑战他。挑衅他。他们两人向来这般互不相让。
“我该升职了。”席德说。
“你才刚结束停职处分。”
“对,但我可是在帮你保住位子,别想我会免费帮忙。不把我升到五级,我就走人。”
“那你他妈的走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