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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那颗美人头里长出来的血珍珠在自己身上带了多天,公蛎的声音都抖了起来,“就……就为几颗血珍珠……至于吗……”

毕岸脸色虽然平静,但眉骨明显地跳动了几下:“我们从长安追查至洛阳,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他们行凶的地点,却扔扑了一个空。”

公蛎突然有了疑问:“这东西虽然名贵,也不过是珠宝首饰的玩意儿,一颗珠子顶多不过几十辆银子,若单单是为了盈利,何至于要如此罔顾国法草菅人命?”

毕岸道:“这里面定有隐情。这伙人隐藏极深,组织庞大,昨晚我们的举动只怕已经打草惊蛇,以后再难查证。”

阿隼道:“下步怎么办?”

毕岸道:“按部就班,你好好当你的值去。这血珍珠养殖有一定的时期,我们还是静观其变。”

公蛎听到毕岸还要继续追查,登时急了:“那颗血珍珠我不要了好吧?就当投资给当铺了,算我出资行不行?”

阿隼厌恶地看了他一眼,道:“放心,不会牵涉到你的。”

公蛎叫道:“本来就没我什么事儿!我不过是碰巧撞到而已……”

阿隼理也不理,朝毕岸略一拱手,转身而去,却被突然闪身进来汪三财一把拦住:“毕掌柜,阿隼,你们……”他眨巴着眼睛,语无伦次道:“咱们就是一开当铺的……两位掌柜,我一把老骨头不值钱,可你们……你们还年轻,大把好时光要过哩,可千万别搅了那混水……我保证尽心尽力,半年之内定让当铺恢复生意……”

公蛎一下子明白过来,一边朝着胖头打眼色,一边正色道:“对啊,山羊胡子……不,财叔说得有理!我们好好做生意便罢,什么拐卖人口、杀人取珠,违法乱纪的事儿,自有官府大老爷们儿管。”

胖头这次反应倒快,大声道:“对!”公蛎以为他赞同自己,忙附和点头。谁知胖头接着挥动拳头,双目炯炯,一副大义凛然的英雄气概:“这些坏人残杀无辜,人人得而诛之!身为大侠,当为民除害,劫富济贫!我愿唯毕公子马首是瞻!”说的是义愤填膺、气势磅礴。文绉绉说完这么长一套说辞,自觉非常满意,还得意地看了公蛎一眼。

公蛎又气又恨,踹得他一个趔趄。

毕岸哪里知道这段话完全是胖头从戏文里照搬过来的,第一次对这个傻胖子多看了几眼。

汪三财看看意气风发的胖头,垂下脑袋低声道:“我老啦,经不起折腾,看你们几个都是好人家的孩子,只想看着你们平平安安衣食无忧,其他的事情,实在不是我们能管的……那些人,我们斗不过……”

公蛎看着他耸起的肩胛骨,松弛的脖子,不由对他生出几分怜悯来。

阿隼却抓住了他话里的含义:“他们?他们是谁?财叔你知道什么?”

汪三财茫然无措道:“我随口这么一说……那些坏人丧心病狂,我们手无寸铁,哪里斗得过……”

阿隼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道:“这种案子,我们不管,官府更难以查明,难道任由那些人家的女儿被当做珠母?财叔放心,我家公子自有分寸,不会连累到当铺,您好好经营便是,保您安度晚年,衣食无忧。”

汪三财看了毕岸半晌,满面愁苦道:“但愿如此。”佝偻着背慢吞吞转身,留下长长一声一声叹息:“只怕卷入容易抽身难……”

锦鳞袍

(一)

公蛎很想甩袖而去,显示下自己不趟这趟浑水的决心,可是掂量再三,实在难以舍弃好不容易得来的掌柜身份,况且昨晚刚窥破闹鬼的秘密,不去借机勒索敲诈下苏媚自然不甘心。而且近来自己疏于修炼,偶尔会出现短暂的昏厥或者头疼,有个稳定的住处和生意,总归不错。思来想去,只好安慰自己,坚决不多管闲事,见事情来了绕着走便是。堂堂一个得道的水蛇精,打不过凡人,逃总没问题吧?

胖头却像打了鸡血一样,一大早便起来洗衣劈材,早早将活计干了,白日里好跟着阿隼去查案。他不知受了阿隼什么蛊惑,每次见到毕岸都毕恭毕敬一副哈巴样儿,公蛎恨不得将他的胖脸抽肿。

当铺的生意仍然极差,也不知之前的钱家当铺如何毁了名声信誉,公蛎亲眼见到有些缺钱用的街坊宁愿走三五里去行景坊当去,也不愿来照顾忘尘阁的生意,气得公蛎干瞪眼没办法。

这日一大早,公蛎早早吃过早饭,正思量今日做什么,见隔壁流云飞渡开门,忙过去献殷勤,帮着小妖将门板取下来。

这个小妖,对公蛎从来没有好声气,连句谢谢也不讲,扭身便走。公蛎腆着脸道:“你家姑娘今日可有空?”

小妖白了他一眼,道:“做什么?”

公蛎赔笑道:“我想请你家姑娘喝茶,有些事情请教她。”

小妖气鼓鼓道:“没空!”

公蛎心道,你这小丫头,晚上扮鬼吓我,还没和你算账呢。当即喝道:“站住!”

小妖转过身,叉腰道:“反了你了,本姑娘是归你指使的吗?”

公蛎心想这丫头真是刁蛮之极,不给点颜色看看是不行的,故意走近,低声道:“前些日有人假冒女鬼,到我房间偷东西,你说怎么办?”

小妖面不改色,道:“报官啊。你报官抓人不就好了?”

公蛎见她毫无羞惭之意,竟然比自己脸皮还厚,冷笑道:“两个女鬼,是从你们流云飞渡的围墙翻过来的。”

小妖跳了起来,骂道:“你有证据?别空口白牙污蔑人,小心嘴上长疔疮。”

这个小妖,当真是无赖之极。公蛎也不再废话,趁她一个不注意,绕到她家货架后藏着。

小花提了桶水过来,正细心地擦拭货架,及到最后一排,忽见一条手臂粗的花蛇盘踞在货架上,正昂首摇头,蛇信子一吞一吐,顿时惊声尖叫,连逃都忘了逃。

小妖闻声而来,嘴里抱怨道:“小花怎么啦?你就爱大惊小怪的。”伸头一看,花蛇嘴角一动,竟然露出诡异的笑容,并脑袋一伸作势扑来,顿时吓得抱头鼠窜,一头撞在货架上,瓶子罐子噼里啪啦砸了她满脑袋的香儿粉儿,那边小花终于反应过来,夺路而逃,一脚踢翻了水桶,脏水四下流淌;而迷了眼睛的小妖脚下一滑,摔了个仰脚八叉。

苏媚听到响动,蝴蝶一般飞奔了过来,看到两人狼狈不堪,地上一片狼藉,皱眉道:“怎么回事?”小妖脸上糊的分不出五官,身上的石榴裙污了好大一片,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后面货架战战兢兢道:“有蛇……会笑的蛇……”

苏媚没好气道:“胡说!定是你又调皮了捉弄小花,是不是?”

小妖提着滴水的裙裾,委委屈屈道:“不是!真的有蛇!还会笑呢!”小花傻愣愣在一旁一个劲儿地点头。

苏媚绕到后面货架看了看,喝道:“小妖你又说谎!哪里有蛇?”过来拎着小妖的耳朵:“你看看摔碎了多少货物?小花记下,扣了小妖这月的工钱!”

门口扑哧一声,公蛎笑出了声,忙捂住嘴巴。

小妖气得跺脚,拖着苏媚和小花来到最后一排货架,指着到花蛇盘踞的地方:“就在那里,这么长一条大花蛇……”

货架上空空如也,哪里有蛇的影子?便是周围,也绝无藏匿之地。

苏媚柳眉微竖,叉腰骂道:“罗小妖!你要是再偷奸耍滑捉弄人,我就将你卖给人牙子!”头上的蝶形步摇随之微微抖动,但两支翅膀皆完好无缺。

小花嗫嚅着想要替小妖辩解,被苏媚一声暴喝吓了回去:“赶紧收拾干净!马上就有客人上门了,怎么做生意?”

小妖带着哭腔道:“那条蛇眼睛还会笑,定是条成了精的妖怪……”

苏媚又好气又好笑,顺手拿起一把鸡毛掸子高高举起,喝止道:“你再胡说?”小妖委委屈屈闭了嘴,抽泣着扫地去了。

公蛎在门后笑得前仰后合,不管小妖看见看不见,只管对着空气眉飞色舞地做鬼脸。转眼见苏媚一举手一投足明艳动人,连骂人的样子都一种别样的风情,不由得一阵激动,忙正了正衣冠,正欲张嘴打招呼,只听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道:“姑娘先忙,在下就不打扰了。”

公蛎探头一看,竟然是毕岸,正从流云飞渡的后堂走出。

公蛎眼睛都红了,只觉得妒火中烧。怪不得毕岸整日夜不归宿,原来竟然夜宿苏媚家里。这个风骚婆娘,每次都不给自己可乘之机,原来她看上的是毕岸。哼,留心找个机会拆穿“女鬼”一事,定要收拾得她就范!

苏媚正掐腰蹙眉,指点小妖和小花收拾地面,一见毕岸,马上换了一副嘴脸,笑靥如花,娇声道:“毕公子见笑了,小女子待客不周,还请见谅。”

毕岸神态冷淡,略一抱拳,转身离开。

苏媚在他身后笑道:“公子有空再来啊。不定脂粉,不谈生意,聊聊天也是好的……”

刚还抽抽搭搭的小妖飞快地抹干眼泪,高声叫道:“毕公子好不容易来一趟,多坐一会儿吧?”苏媚只笑吟吟地看着。

毕岸已走到门口,略迟疑了下,侧身回道:“在下还有要事。姑娘好自为之。”

小妖看似自言自语道:“毕公子相貌英俊人品又好,配我家姑娘刚刚好呢。”她有意压低了声音,但声音又大到足以使毕岸听到。

毕岸脸突然一红,快步离开。苏媚作势要拧小妖的脸,小妖一边躲,一边笑道:“姑娘你不好意思讲,我来讲好了,要不我出面帮你去找下王媒婆,牵个线如何?”

公蛎躲在门后,不仅眼红,脸都绿了。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照照,再想想苏媚小妖面对毕岸的花痴样子,心里又是懊丧又是嫉妒,看这主仆三人嘻嘻哈哈去了后堂,这才愤愤不平地离开流云飞渡。

公蛎回到当铺找了一圈,发现毕岸并未回来。心里烦闷,更觉燥热,拉个凳子坐到门口树荫下,倒了茶水酌着,一边留意流云飞渡的动静。

一个文弱秀气的男子仰脸看了看无字的招牌,彬彬有礼道:“这里,可是以前的钱家当铺?”他一身半旧湖蓝袍衫,肩上搭着一个书袋,一看就是个穷酸书生,公蛎大模大样略一点头,依旧眯眼小憩。

胖头听到动静,忙殷勤地让进来:“正是正是,这位公子可要当什么东西?”

书生腼腆一笑,从书袋里翻弄了半日,取出一张当票来:“这张当票,可还赎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