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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大笑着摇头,接着眨巴着眼睛道:“哟,刚听你的意思,我和你娘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他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哦,那时我家娘子刚刚去世……”转而表情变得更加淫荡:“你娘还是个珠圆玉润的小少妇,你好像才……七岁?”

公蛎原本以为柳大只是垂涎杨珠儿,万万没想到,他竟然长期霸占高氏,并威逼杨鼓——他才是逼走珠儿的罪魁祸首!

珠儿的瞳孔缩小,五官开始扭曲起来。

柳大邪恶地盯着珠儿,道:“看来你对我误解很深。你娘,她是自愿的。”

珠儿尖叫起来,捂住了耳朵。

柳大笑得极其开心,上前将珠儿的手拉下来:“你娘一定一脸委屈地跟你说,我怎么怎么坏。其实是你娘勾引我。你爹没本事,养不了家,你娘她图我的钱财。唉,恰巧我当时娘子去世,一时把持不住,就这么……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看他懊悔的表情,倒好像自己是受害者一样。

珠儿浑身颤抖:“不是,不是这样……”

柳大道:“你可以回去问问你娘,到底是她离不开我,还是我霸占她。上次你们不是搬走了吗,我还以为你娘放下了,不需要我资助了,可是没过一个月,怎么自己又搬回来了?”

珠儿呆呆地看着柳大。柳大似乎觉得珠儿的样子很好玩,提醒道:“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你娘坚持要搬回来的?”

珠儿无声地张大了嘴巴。

柳大砸吧着嘴道:“你娘这样就不对了。通奸么,你情我愿的事儿,摆出一副受害人的样子算什么?真是越老越不地道了。”

珠儿突然张牙舞爪朝柳大扑来:“不对!我不信!我娘是最好的人……”

柳大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皱眉道:“别往脸上挠呀……你娘比你的脾气好多了,就是太爱哭,动不动哭得肝肠寸断的,没想到能生出你这么个爆炭脾气的丫头来,真是有趣的很。”

珠儿的样子,像是一只落入狼口的小羊,愤怒而无助。

柳大亲亲热热道:“既然事情你都知道了,我们来算下账吧。我每年接济你家差不多十五两银子,十几年来,不算利息,最少一百五十两了。我同龙掌柜去暗香馆喝一次花酒,也不过花费三两银子,你娘连个低等娼妓的姿色都不如,不过看在她陪我这么多年,算上人情折算五十两,另外一百两,就算你一次五两,你陪我二十次,我们两家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如何?”

杨珠儿发出一声撕裂的低吼,一头朝柳大撞来,但她哪里是柳大的对手,未曾近身已经被柳大按倒在了床上。

柳大捉住珠儿的四肢,用嗔怪的口吻道:“我老早就说,让你去告我,你总是不肯去。你放心,我好汉做事好汉当,定然不隐瞒一点儿事实。公堂上要是县老爷问我,我就实话实说,你娘贪图我的钱财,一直缠着我,如今我厌烦了,想讨个老婆开始新生活,她还不依,还要把女儿送给我……嘿嘿,李婆婆之流肯定最喜欢听这样的故事,很快你和你娘便能名震洛阳城了……你觉得怎么样?”他腾出一只手来,勾住珠儿的下巴,“暗娼的消息,就是我放出去的。你以为你打扮得像个混混,故意做出一副叛经离道的样子,就能吓到我了?”

杨珠儿的绝望,隔着空气公蛎都能感觉得到。他紧张得浑身僵硬,拱起身子便要冲下来,但见柳大挽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爆着青筋的大块肌肉,顿时有些胆怯,尾巴吊在天窗上,脑袋往前远远地探出,并吐出长长的舌头,希望柳大能一惊之下住手。

柳大色眯眯地打量着在他身下挣扎的珠儿,喘着气道:“你逃不掉的。除非你一家三口全死了,否则不管你走到哪里,都是我的……”他淫笑着,一把将她的外衣撕成两半。杨珠儿闷声翻滚,玩命地挣扎,两人都不曾留意头顶的水蛇。

柳大挥手给了杨珠儿一巴掌,瞬时打得她嘴角出血,头昏脑涨。柳大抓住她的头发朝后扯去,狞笑道:“你逃不了啦,我的小心肝,今晚你就是我的猎物啦。”说着伸着嘴巴朝杨珠儿的脸上凑去。

情况再也不容公蛎多想,他鼓起勇气,用力弹跳起来,准准地落在了柳大的肩头上,在他鼻子狠狠咬了一口,然后紧紧缠住了他的脖子。

柳大先是鼻子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条花花绿绿的水蛇如同衣领环绕着自己的脖子,吓了一大跳,松开了杨珠儿,两手用力拉扯水蛇。

杨珠儿颤抖着拉过一条绣布围在身上。

公蛎觉得自己的腰要断了,忍着剧痛,继续用力缠绕。但柳大手上力气极大,公蛎亲眼见他能够单手提起一大瓮黄酒,很快公蛎觉得,自己坚持不住了。

恰在此时,房门响了。胖头在外面叫道:“珠儿开门,你怎么了?”

柳大大惊失色,扯下脖子上的水蛇甩在一边,裹紧斗篷,猛然拉开门,并顺手推得胖头一个趔趄,飞快逃走了。

胖头一见杨珠儿衣衫不整的样子,忙捂住了眼睛,惊叫道:“珠儿,你怎么了?”拔脚便要去追,杨珠儿静静道:“站住!不用追了。”

她冷静地起身,重新翻出一件衣服穿上,道:“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胖头吓得不敢多问,小声道:“要不要我帮你报官?”

杨珠儿擦掉嘴角的血迹,厉声道:“不用!”

胖头嗫嚅半天,道:“那个坏人……”?

杨珠儿暴躁道:“不用你管!”

胖头手足无措地看着杨珠儿将乱成一团的绣品一件件整理好,两人都不曾留意,一条奄奄一息的水蛇挣扎着爬过他的脚面,从门缝中溜了出去。

杨珠儿并没有流泪,眼睛亮亮的,象藏着两团火:“我没事,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胖头却迟疑着四处张望,嗫嚅道:“我老大呢?”刚才他一直躲在路对面的阴影处,听到里面有争吵,想着有公蛎在,所以一直未现身,到最后听到动静越来越不对劲,这才过来叫门。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在这儿呢。”

胖头推门一看,公蛎托着腰,呲牙咧嘴地靠在门口墙壁上,原本一丝不乱的头发松松散散。要不是刚才胖头亲眼看到那人跑掉,还以为图谋不轨的是公蛎呢。

胖头朝屋里努努嘴巴,小声道:“老大,刚才……”

公蛎摆摆手,示意他闭嘴,强忍住疼痛走到房间。本来想安慰珠儿几句,但见她的样子,又觉得还是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为好,打个哈哈道:“我和胖头出来玩儿迷路了,哪知道你住这儿……”

杨珠儿抬起头,看着他道:“龙掌柜,谢谢你。天色不早了,你们回去吧。我真的没事。”她表情平静,语调平缓,若不是半边脸红肿,真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公蛎隐隐觉得杨珠儿的眼神很不对劲,却不敢多说,唯恐她问起刚才水蛇一事,拉着胖头匆匆告辞。

两人行之门口,杨珠儿突然叫住他,改口道:“龙哥哥。”

公蛎看着她。

她眼圈发红,却没有眼泪流出:“龙哥哥,胖头哥哥,你们都是好人,请务必答应我,今晚不管你们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装作没听到没看到,不要告诉任何人,好不好?”

公蛎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些什么。

杨珠儿眼睛亮晶晶的,低声道:“谢谢两位哥哥。”

(六)

公蛎睁着眼睛,一直熬到天亮。他的心里被一股气堵着,痛心、失望、难过、愤怒,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像是一条锯子在他的心上来回拉动。

难过和愤怒,是对杨珠儿的遭遇;而痛心和失望,却是对自己。柳大,唯一的“朋友”,竟然是个人面兽心的禽兽。公蛎一想到他故意引导自己相信杨鼓与女儿乱伦,并利用自己找到珠儿住处,气便不打一处来,深恨昨晚没勒死他,顺便替珠儿报仇。特别一想到一向自诩聪明的得道水蛇竟然着了他的道,更深感耻辱。

公蛎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觉得腰好了些,这才起床。

胖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公蛎心情不好,便更加殷勤,伺候公蛎吃了饭,道:“我扶您去对面酒馆做着?”

这个蠢货,竟然没看出昨晚从珠儿房中逃出的灰袍人就是柳大。

公蛎装作突然想起的样子,道:“啊呀,昨晚我本来约了柳大喝酒呢,给忘了。他今天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胖头忙道:“哦,他问我昨晚去了哪里,我说去北市玩了。”

公蛎警觉道:“他有没有问起我?”

胖头老老实实道:“问了,他说我们俩是否一起去了北市,怎么也不叫他,我想着答应珠儿保密,便撒了个谎,说你没去。”

公蛎送了一口气,哼道:“脑袋里还算有点料。”

胖头憨笑道:“你别老窝在床上,还是去酒馆坐坐吧?”

公蛎断然拒绝道:“不!”说完却想,看看柳大如何表现也好,又改口道:“好吧。”

柳大站在柜台处,一看到公蛎,忙上迎了过来:“龙兄弟这边坐。”

他的鼻子上,还有昨晚留下的伤痕。公蛎那一嘴可够狠的,竟然将他的鼻翼撕裂了一部分。

柳大见公蛎盯着他的鼻子,苦笑道:“唉,昨晚不小心滑了一跤,刚好那边酒桶上有个钉子。”他往旁边一指。

果然有个酒桶,露出一个小小的尖头钉子,对应的地面上,还有几处颜色稍深,看起来就象血迹。

这场面布置得真是毫无破绽。公蛎心中暗暗冷笑,假惺惺道:“万幸,幸亏没伤到眼睛。”

柳大道:“谁说不是呢。”打了一壶酒给公蛎,热情道:“尝尝,上午刚到的老窖杜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