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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活不让自己看,定是有私心。公蛎贱贱地想。

毕岸似乎没留意公蛎的情绪变化,悠然自得地酌着小酒。

过了两天,毕岸有事外出,公蛎终于找到机会,去将这本册子偷了出来。

这本册子的内容,几乎是前面所看书目的注解,原来所有的巫术都可归类于此。而最为关键的是,里面逐类讲了关于巫术的破解之法。

第一类,幻术,在于迷惑人的眼睛,让人看到同现实不一样的东西。其破解之法,在于“辨”。

第二类媚术,在于迷惑人的神智,让人深陷情色,不能自拔。其破解之法,在于“正”。

第三类毒术,自然是下毒、炼毒。破解之法在于“克”。

第四类器物术,以器物为法器或工具,如扃骸皿。破解之法在于“碎”。

第五类动物术,是通过控制动物,而达到对被施法者恐吓、猎杀的目的。公蛎想,玲珑的所谓“虫噬”,赵婆婆的银魇,应该都是动物术的一种。其破解之法在于“制”。

第六类符咒术,最常见的便是各种黄裱符,也可画在衣服、灯笼等任何平面上,但同寻常道家正宗门派的镇宅、安家符咒明显不同,全然是些招魂、散魄等害人的符咒。破解之法在于“焚”。

第七类空间术,公蛎首先想到的便是高氏的荡离之术,以及那晚碰到的八卦瓠,可以使局部空间扭曲、缩小或者扩张。破解之法在于“反”。

第八类傀儡术,分为大傀儡术和弱傀儡术。大傀儡术用活人或生魂修炼,手段阴毒,可用以续命、摄魂等,弱傀儡术相对好些,以精血灌注稻草人、小纸人,使这等无生命的人形之物,幻化为人或鬼魅害人。压胜、冥魁、精魅等,皆属此列。

破解之法在于“穿”。

第九类行动术,驱动不能动的石人、石马、山石、树木等,小可迷惑众人,大可排兵布阵,威力巨大。公蛎想起玲珑去世那晚袭击自己的石人,驱附之术。破解之法在于“卸”。

第十类杂术,包括的内容多而琐碎,将无法列入以上九类的都归为其中。

但各种破解之法,并不是一成不变,而是相互贯通的,需因地制宜,灵活运用。

公蛎看了一遍,将书送了回去。晚上躺下想想,觉得仍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又溜回去重新偷出来。但有些内容,却无论如何理解不了,前后矛盾,言辞隐晦,看得公蛎头大。

第207章 冥花蛊(3)

昨日下了些小雨,天气稍微凉爽了些。这天傍晚,公蛎一边啃着香瓜,一边琢磨小册子里关于行动术破解之法的几句话正:目,可见于表,可见于里,隐者若幻,幻者若隐……完全不知所云。

毕岸忽然回来了,阿隼提着个食盒满面笑容跟在后面。

公蛎慌忙把小册子塞入石桌下。

阿隼将食盒打开,取出七八碟点心来:豌豆黄,桂花糕,牡丹饼,杏仁酥等,笑道:“来来来,龙掌柜,尝尝薛记的点心好不好吃。”

公蛎拈了一块豌豆黄丢在嘴巴里,讨好道:“阿隼大人,这是有什么喜事吗?”

阿隼嘿嘿笑道:“刚帮薛皇商找到他心爱的小妾,他送来的。”

公蛎看到阿隼怀里鼓鼓囊囊,露出一角红色绸缎来,心想定是赏银,刚想问问赏银多少,阿隼已经拿出来捧给了毕岸。

毕岸看也不看,丢在了石桌上,皱眉道:“这种事情实在无聊,以后不要接了。”

公蛎正想嘲笑毕岸的假清高,却见阿隼笑得很是鬼祟:“那个小妾真是个人物,怪不得薛皇商喜欢,举止放得开,谁都想勾引……”

毕岸板起了脸。公蛎顿时明白,故意凑近毕岸嗅了嗅,不怀好意道:“好香,好香!”

毕岸忙往后躲,皱眉道:“恶趣味。”脸上一红。他越是尴尬,公蛎越是开心,缠着仔细追问小妾有何出格的举动,毕岸脸颊绯红,双唇紧闭,偏不肯说。最后懊恼地呵斥阿隼道:“以后找小妾这种案子,你自己去便好。”

阿隼忍住笑,道:“我原本也没打算接,不过他给的赏银多。”

公蛎忙将赏银打开,里面足足四个大银锭,二百两。公蛎眉开眼笑,忙拿了毕岸的欠条出来:“一百一十两,今日暂且兑换一百两。”

剩下一百两银子还给了毕岸,心却不甘,眼珠一转,道:“毕掌柜,这两日你不在,我一个人背书背得没意思。要不,你再找些新书来,咱们继续打赌?”

毕岸冷哼道:“你不就惦记我这点银两么?直说好了。”

公蛎嬉皮笑脸道:“你要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老规矩,一本书背下来,十两起价,我若是背不上来,以后只能以两撮毛示人。”

毕岸嗤道:“两撮毛不两撮毛,同我有什么关系?背书就不比了。”他转头四处看了看,忽然眼睛一亮,道:“不如我们玩些别的,你敢不敢赌?”

公蛎看着烁烁闪光的银子,恨不得全部装进自己口袋,当下一拍胸膛,道:“赌!你说赌什么?”

毕岸朝阿隼一摆手:“把我准备的东西拿出来。”阿隼笑嘻嘻的,拿出来一小袋子紫茉莉种子来。

紫茉莉适应能力强,在洛阳甚为常见,街头巷尾,团团簇簇,开得极为旺盛。

因其傍晚开花,开花时正巧是农妇生火煮饭时分,故俗称“煮饭花”。它的种子只有小指尖大小,呈卵圆形,表面有黑色斑纹褶皱,常有孩子们摘了相互投掷着玩耍,不过磨碎淘净,可是上好的香粉原料。

公蛎扒拉着紫茉莉种子,道:“比什么?”

毕岸拈起一颗,眯眼瞄准头顶的梧桐树叶弹了出去:“就比这个。看谁弹得准,每弹中一片叶子,对方便支付一两银子。”

种子比较轻,尚未碰到梧桐叶,便掉落了下来。公蛎也取了一颗种子来试,故意选了一片低矮的叶子,竟然打中了。毕岸捂着荷包叫道:“这次不算!”

公蛎按住他,强行抠出一块碎银子来:“怎么不算?愿赌服输!”

两人便立了规矩:每天正式比赛一次,每次十颗茉莉种子,指定一片叶子,按照打中次数,对冲后结算。胖头看的有趣,强烈要求加入,不过他的赌本比较小,一次只有一钱银子。

这真是又好玩又不费劲。公蛎大喜,每日起床第一件事便是拿着茉莉种子练习弹射;种子被他弹出去,胖头便在一旁捡回来。几天下来,准确度虽然没增加多少,但视力和反应能力大大提高。毕岸因为没有时间练习,刚开始比每次能赢公蛎一二两银子,之后便反过来输一二两。

转眼二十天过去,小暑已过,正是一年之中最为炎热的天气。公蛎弹射技术已经十分娴熟,梧桐树底端叶子落去大半,剩下的叶片被公蛎弹出的紫茉莉种子打得豁牙烂嘴,没有个完整的,连梧桐树树冠的叶片都有被击穿的。

其实不是公蛎勤勉,而是他在反复练习中发现,原来这同他捉小鱼小虾的原理是一样的,用超常的听力和气息的回荡来弥补视力的不足,准确弹射并非什么难事。当初他居于洛水,夜间捕食,完全靠声波和水波纹的回转力度来判断猎物的所在,一抓一个准儿,捕获的猎物多得吃不完,常常接济隔壁的老龟,只是化为人形后,反而将这些本能忘了,只当自己是常人。

当然这话绝对不能告诉毕岸,尽管毕岸知道他的原形。

毕岸先还加紧练习,后来看同公蛎差距渐远,惊讶之余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从开始的赢一二两到输一二两,直至每天输给公蛎四两以上,没多久便将一百两银子输光了。

这日一算账,毕岸已经欠了公蛎十三两,欠胖头七两。

毕岸将欠账清了,懒洋洋道:“这个不好玩,换一个吧。”

公蛎其实也玩腻了,如今还不到立秋,梧桐树已经像个秃了毛的鸡,公蛎很担心梧桐树明年不发芽。哈腰道:“毕公子您定,您说下一步比什么?”

毕岸想了想,道:“还是比背书好。不过这次要换些难一点的。”说着指挥胖头,从他床下拖出个破旧的大箱子来。

公蛎探头一看。跟之前的一比,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古书,破破烂烂,好多书有修补的痕迹;纸张泛黄褪色,公蛎用手摸了摸,也不知是羊皮还是人皮做成的。

里面的字迹也是新旧乱入,字里行间套着各种解释、补充,各个朝代的特征皆有。

公蛎翻了翻,除了那本以前见过的《巫要》,很多连书名也不认得。

毕岸轻轻松松道:“读完一本书,二十两纹银。全部读完,整个忘尘阁归你。赌不赌?”

公蛎眼前瞬间有一大堆的十两纹银在盘旋,快速应道:“好啊好啊,你可不许反悔。”伸手同毕岸击掌约定——反正毕岸说的是“读完一本”,又没说一定要读懂。

从两人打赌至今,公蛎足足赢了有两三百两银子,这差不多是忘尘阁好几年的进益。公蛎心里存不住话,忍了又忍,还是问道:“你既然有钱,干吗要费心费力经营这么个小当铺?”

公蛎知道他每月认真审定账面,打听行市,如今当铺生意大有起色,自然少不了他的功劳。

毕岸眼睛微闭,晃着摇椅:“喜欢,觉得有趣儿。”

这种用钱的气度,同江源几乎一模一样。公蛎实在不理解有钱公子哥儿的思维,极是羡慕嫉妒,脸上不免带出几分忿忿的表情来。

毕岸悠然道:“花钱有花钱的方式,做生意有做生意的本分。”

公蛎酸溜溜道:“那也要有钱,才能说出如此这种底气十足的话来。”

公蛎第一次觉得,哪怕自己再有钱,也没有毕岸、江源的这份从容淡定。他心情有些低落,不想搭理毕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