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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死人案件,最开始,是城郊一个偏远山村杜家村一个五岁的女童中了邪,连日哭叫不止,直哭得声音嘶哑口鼻出血。女童声称,村子里好多个女鬼,要将全村的人都吃掉。阿隼刚好在附近查案,便留心看了一眼。孩子可能受了惊吓,并无什么毛病,不过听到她指名道姓说村里一位姐姐是鬼,有些好奇,临走之前,去了这位姐姐家。

一见之下,阿隼大吃一惊,忙回城叫了毕岸,连夜潜入杜家村。

公蛎猜到结果了:“她……同珠儿一样?”

毕岸缓缓道:“不错,女童口里的这位邻家姐姐,姓陶,已经全身骨化,没了自我意识,却能照常走路、说话。”

公蛎狐疑道:“村里的其他人,都没发觉吗?”

毕岸道:“这种活死人,常人是看不到的。那个女童,或许是有特殊视力,偏偏看到了。”这验证了公蛎的猜测:这种冥花蛊,中蛊的人自己没有发觉,周围的人也不会发觉,只有下蛊的人才能看见并操控活死人;旁人只会觉得此人性格大变,家人也以为她是病了,却不曾想已经变成行走的死尸。

公蛎哑然,半晌才道:“然后呢?”

毕岸道:“因为白天出现在村子里比较显眼,天未亮我同阿隼便回城了,回去置办了行头,假扮成走街串巷的货郎,当天傍晚,又来到杜家村,却发现陶姓女子不见了。”

公蛎好奇道:“失踪了,还是死了?”

毕岸道:“不知道,整村人讳莫如深,一问三不知。她家只有一个父亲,说她去了外地走亲戚。可是我当时留了人在村口把守,并未见她出村。”

公蛎又问:“那个小女孩呢?”

毕岸道:“小女孩中了邪,口歪目斜,痴痴傻傻,已经不再哭闹。”

公蛎嘀咕道:“这事果然有些奇怪。”

毕岸道:“第一次发现这种情况,我十分惊讶。便嘱咐阿隼,留意城里城外其他地方是否异常。再后来,直到在调查王瓴瓦死因的时候事情才有了转机。”

想起这个,公蛎便觉得心有余悸。王瓴瓦是打墓圈坟的,去桂平的墓里偷那件红敛衣,却遭人陷害,被活活闷死在棺材里。

公蛎一直好奇,王瓴瓦是被谁杀死的:“查到杀死王瓴瓦的凶手了吗?”

毕岸道:“没有。”

公蛎有些失望:“王瓴瓦是巫教的人。会不会是巫教杀人灭口?”

毕岸道:“巫教做事,一向不留痕迹。若是他们要杀王瓴瓦灭口,定是王瓴瓦做了什么不寻常的事儿。若不是巫教的人下手,那王瓴瓦得罪了什么人呢?”

“我便差高阳王进,将王瓴瓦死亡一事按下,暗中不动声色地调查。走访了多次,意外从王瓴瓦的一个酒友口中得知了一个信息。”

圈坟打墓,这种活儿一个人是做不了的,必须团队完成。王瓴瓦虽然同街坊邻居冷淡,但同打墓的几个人关系尚可。尤其是同一个叫做王蛟的人,常常一同喝酒。据王蛟说,王瓴瓦死前半个月,曾劝说王蛟赶紧离开洛阳,说洛阳将要有大事发生。

毕岸道:“王蛟对他口中的大事很是好奇,便追问王瓴瓦。王瓴瓦有次喝多提到,洛阳不日将城毁人亡,并提到祭品什么的。”

这句话引起了毕岸的注意,他同阿隼开始留意关于祭品、祭祀的有关情况。几经调查,并考据各种古籍,毕岸判断,巫教近期所谓的大动作,是要唤醒金蟾,启动金蟾阵。

毕岸道:“洛阳人口百万,从中寻找被选为祭品的女子,如同大海捞针。先前我同阿隼跑遍了洛阳城,只确定了一个被选中的女子,而这个祭祀,需要至少三个。”

公蛎紧张道:“其中一个,是珠儿吗?”

毕岸却摇了摇头,道:“不……有些不对,或许是哪里出了问题。”他踌躇了片刻,道:“第一个确定的是杜家村的那个陶姓女子,而且她的情况也最为严重的。按照我的推算,她被作为祭品献上的时辰,便是这两日。”正因为如此,毕岸同阿隼昨日赶去了郊外,而没能守在忘尘阁,导致了珠儿的意外。

公蛎道:“然后呢?那个女子出现了吗?”

毕岸道:“奇怪的正是这个。”他顿了一顿,道:“今日子时应该是祭祀活动的开始。而按照陶姓女子的生辰八字,她命属坎卦,为暗流水命,当属第一个。可是村里什么动静也没有,陶姓女子也不见踪影。”毕岸闭了闭眼,似乎在心中重新计算了一遍,低声自语道:“怎么会计算错了呢?”

公蛎迟疑道:“会不会……珠儿才是第一个?”

毕岸用手指在车板上横七竖八地画了一阵,摇头道:“还是不对。珠儿的命数不对。”

公蛎对八卦五行之类研究不多,难以理解,愣了半日,道:“她们中的那个冥花蛊,找到下毒的人,破了他的蛊,这些人便有救了。”

毕岸苦笑道:“说的容易。冥花蛊已经启动,哪里还停得下来?”

祭祀一旦成功,洛阳城将整体倾覆,后果不堪设想。将死的珠儿和阿意,苏媚,还有洛阳城中的美景美食……真的逃不掉了。公蛎重重地叹了口气,挺起胸脯:“说,怎么办?”

毕岸脸上露出笑容,表情同前日两人打赌看书、投射时一模一样,天真之中带着一丝孩子气。

公蛎又嫉妒起来,没好气道:“有话直说,别笑得跟个娘儿们似的。”

毕岸笑容一收,道:“赶着巫教之前,找到被作为祭品的女子,能否破解冥花蛊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尽快阻止祭祀的启动。时间很紧,之前我们一直过于被动,如今要主动出击了。”

公蛎心里想的却是相反:当务之急是救阿意和珠儿,然后逃得远远的,祭祀启动与否,无关紧要。

毕岸似乎知道他想什么,冷冷道:“别想了,你逃不掉的。”

公蛎哼了一声,心想我若想逃,难道还需要你允许?便板着脸不说话。毕岸沉默了一阵,道:“走吧,明日六月初七,杜家村有社戏。我怀疑这个社戏是祭祀的一部分。我们去看看热闹。”

阿隼调转马车,往杜家村驶去。

杜家村处于邙山深处,洛阳城郊东北方位,是个千年古村落,只是近百年来官道改向,杜家村日渐零落,但仍有数百户人家,算是洛阳远郊比较大的村庄。毕岸道:“杜家村的社戏每三年一次,规模不大,也从未出过什么事情,所以官府对此所知甚少。你猜猜他们社戏供奉的是什么?”

公蛎气哼哼道:“还能有什么,不是土地爷就是山神爷,要不就是太上老君。”

毕岸看了公蛎一眼,道:“他们供奉的是镜神。”

第216章 冥花蛊(12)

“镜神?”公蛎想了想,哑然失笑:“镜神是什么,大铜镜?”毕岸撩开车帘,看着外面的浓雾:“不知道,杜家村村规极严,每个村民对社戏讳莫如深,从不说半句闲话,也不邀请外人参加,而且只有半个时辰,我费尽周折才打听了这么一丁点儿消息。”

阿隼回过头来,插嘴道:“杜家村的人,从来不用镜子。”

公蛎好奇道:“不用镜子,日常整理衣冠怎么办?”

阿隼轻描淡写道:“那就不照呗。镜子又不是非照不可。”

毕岸轻叩着车板,自言自语道:“陶姑娘,陶姑娘,会藏在哪里呢?”

公蛎灵机一动,道:“会不会这个陶姑娘已经遭受不测了呢?”

阿隼闷闷道:“要是真遭受不测了倒好,至少明日不用担心。”

阿隼将马车停在通往邙山的一处交叉路口。此处是官道,原本算是热闹的,只是天气炎热,加上已经午后,摆卖的商贩已经收摊回家,只有三五冷冷清清的茶棚饭馆。

毕岸看了看两人的衣着,道:“这样太过显眼。”趁人不注意走入一处偏僻的简易茶棚,朝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店主拱了拱手。店主二话不说,带着两人来到后院,拿出两间麻布短衫来,自己又重回前面招呼生意。

毕岸换了衣服,在脸上一拍一捏,回过头来,已经变了个模样:黑红脸膛,大高个子,微微有些驼背,俨然是个历经沧桑的中年村夫。

毕岸从柴堆后推出一个独轮货车来,丢给公蛎一件麻布短衫。

公蛎瞠目道:“这样也行?”

货车上的“并”字杆上,叮叮当当挂满了东西,车身搁架一层又一层的,货物相当齐全。毕岸拉出最下一层抽屉,拿出一盒香粉,用手捻了些,朝公蛎脖子、耳后随便抹了几把,道:“走吧。”

三人随便吃了些东西,从茶馆出来,已经完全化身成为走街串巷的小货郎。

重新坐上马车,离开官道,顺着岔路走了好久,公蛎和毕岸下了车,推着货车绕过又两个小山坳,足足走了一个半时辰,才来到半山腰上的杜家村。

杜家村背靠巍峨的邙山,上百户人家三三两两依山而建,散落于绿树之中;村口几条溪流汇集,形成一个水势平缓的清澈湖面,依山面水,风景相当宜人。一侧是个小树林,几个妇人正做着活计聊天,孩童嬉笑打闹,一片平静祥和的景象。

两人推着货车来到小树林,毕岸如同换了一个人,大声吆喝起来:“看一看哪瞧一瞧,银针布料绣花线儿,姑娘戴的花头绳儿,钉子锤子小剪子,匣子镜子玉镯子,头花头油胭脂粉儿,小孩玩儿的拨浪鼓儿……”那模样,那语气,娴熟老到,收放自如,活脱脱一个老实憨厚又带着一丝油滑的走街串巷小货郎,惊得公蛎目瞪口呆。

妇人们迅速围了过来。一个水蛇腰、细长眼的半老徐娘拿起朵粉红的头花,在鬓间比画了一下,娇滴滴道:“老货郎,你昨日来,今日又来,可是相中我们村的哪个了呢?”她脸冲着毕岸,眼睛却瞟着公蛎。

看来毕岸冒充货郎已经有段时日了。公蛎心中忽然有些沮丧,觉得自己对毕岸一点也不了解。

毕岸避而不答,笑道:“这朵头花三文钱。”

一个年轻的长脸妇人粗俗地玩笑道:“老货郎你还没发觉?胡嫂说的是她自己呢。”原来胡嫂是个寡妇,小名莺儿,独居多年,风流成性,在村里名声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