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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蛎黯然道:“明道长……已经仙逝了。”说着将刚才偶遇明道长、避水珏打开祭坛石门之事说了。

几人不胜唏嘘,特别是矮胖子,涕泪横流。

情况更加不明了。明道长仙逝,方儒逃走,毕岸下落不明,祭坛空无一人,但越是这样,越发诡异。

五人绕着祭坛走了一圈,老铁匠忽然开口道:“大家退到石门处。守到午时三刻,我们便想办法离开。”他伤势最为严重,但依然一副处事不惊的表情,无形之中便成了领袖人物。

云道长吹着胡子道:“还差一刻便午时了。”原来云道长还有一个特殊的本领,便是对时辰有着天生的敏感性,一分一厘都不会错。

周围极其安静,只有长明灯燃烧的轻微的空气鼓动声,带着一丝奇异的香味。

公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道:“听铁大的,我们去门口守着。苏姑娘先走。”他护着苏媚,苏媚刚走了几步,脚一软跌倒在地上。公蛎伸手去扶,却觉得眼皮沉重,四肢乏力,软绵绵倒在她身边。在即将陷入昏睡的一瞬间,看到矮胖子、云道长以及一直如钢铁般坚毅的老铁匠全部委顿在地,昏睡不起。

公蛎觉得自己不过是打了个盹儿,一睁开眼,发现矮胖子被绑在对面石柱之上,低垂着脑袋,鼾声大作,涎水长流。

再一看,三根柱子从左到右依次绑着矮胖子、云道长、苏媚,老铁匠被绑在旁边一个长明灯柱上,倒是尹获,仍然倒在祭台不远处。

公蛎一骨碌爬起来,叫道:“铁大!苏媚!老郭!”扑上去要帮他们解开绳子,却腰间一紧,仰面跌倒。低头一看,自己的腰间扣着一套链子,链子只比拇指粗一些,一环套着一环,上面刻满了细小的龙鳞纹;而链子的材质非木非铁,碰撞起来也不发出什么大的响声。

蛟龙索。蛟龙索是钉死在地面之上的,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打开。要想打开,只能用木赤霄——可木赤霄那天被巫琇夺走,巫琇又被方儒所杀。

公蛎呆坐在了地上。

有溪水从两侧的石缝之中流淌出来,淙淙有声,一共七股,分别汇集在石柱下面的沟壑之中。

公蛎明白了。巫教一开始便同众人玩了个猫捉老鼠的游戏,所有进入金蟾阵的人,都是祭品。

四条红水,三条弱水,环绕着祭坛和石柱,水汽氤氲。

死到临头,公蛎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放声大叫道:“方儒!方儒你给我滚出来!”

水汽凝结在两侧的石壁之上,仿佛将上面画了两个暗门。

不出意外,水痕渐渐变深,石壁上出现两个真正的门。右侧的门先开了,穿着银骷髅袍服、戴着昆仑奴面具的龙爷优雅地踱着步子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无精打采的消瘦男子,一个身穿红敛衣的女子,戴着一个美人面具。

公蛎认得他们,一个是以傀儡之术见长的鬼影钟虺,一个是善施改头换面之术的鬼面云姬。另外两位得力干将,禁公尹获被老铁匠等活捉,鬼面信使颍中则在使用撒豆成兵之术时因法术被破而亡。

龙爷走到台下,摘下了面具,朝公蛎一笑。

直到他摘下面具的前一刻,公蛎还心怀侥幸,希望看到的不是方儒。

公蛎失望了。龙爷就是方儒。

方儒面带微笑,目光扫视过众人,赞许道:“洛阳一等一的术士,都在这里了。”他关切地看着老铁匠,喟叹道:“英雄迟暮,可悲可叹。”

老铁匠哼了一声,眼皮抬起又垂下。他失血过多,已经极度虚弱。

矮胖子依然睡得香甜,方儒看着笑道:“郭袋这人,除了嘴巴臭点,人倒是极为仗义的。可惜啊可惜。”看到苏媚皱了一下眉,把目光转在尹获身上,满脸厌恶之色:“真够丢脸,年轻力壮,还比不上铁锺这种入土半截的老家伙。依你这本事,还想做铁利庄的老大?”

他的娓娓道来,在公蛎听来无非是一个得胜的猎人借猎物表扬自己的骁勇多谋而已。公蛎心中纳闷,怎么之前从未见江源有过如此小家子气的举动,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懑,打断道:“方儒,你到底要做什么?”

方儒转过身来,皱了皱眉道:“我要启动金蟾阵,明道长没告诉你吗?”

公蛎怒道:“好,你启动金蟾阵,找这么多人来做什么?快快放了苏姑娘!……和铁大他们!”

方儒微笑道:“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我还以为你这个时候会先哀求我放了你,没想到你学得同他们一样,满口虚假的仁义道德。”

公蛎愣了一下,心中竟然一阵茫然。

方儒道:“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兄弟毕岸呢?”

公蛎一愣,叫道:“你……你把他怎么了?”

方儒笑得极其邪恶,道:“他?他今天根本没出现。他骗你们下来,自己却做了缩头乌龟。”

若说其他人,公蛎尚且相信,但要说毕岸临阵畏缩,公蛎连一个字都不会信。

公蛎伸着脖子,咬牙切齿道:“江源!你到底把毕岸怎么了?”

“江源?你叫我吗?”方儒眼睛亮了一下,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

公蛎却当他是奚落自己,不由勃然大怒,正要破口大骂,鬼影钟虺在一旁无精打采地提醒道:“龙爷,午时将到,该准备了。”

方儒强忍着笑意,道:“好,开始准备吧。”

钟虺挥了挥手,左侧石门开了,九个戴着福娃娃面具的男子走在前面,后面是一群教徒。

第278章 赤瞳珠(16)

钟虺祭出五色旗子,石柱之上的灯光腾地变大,如同火把。脚下溪流如沸腾了一般翻滚跳跃,溅出的水珠落在石柱上,吱吱发出一阵白烟。九个戴面具的男子,身着五彩戏服,每人手持一个人皮鼓,开始跳一种举止古怪的傩舞。

《巫要》中有记载,这是一种召唤魂魄的舞。一直昏睡的小白蛇被惊醒了,顺着公蛎的手臂不安地游走。

钟虺戴上面具,一手拿着经幡,一手拿着把鬼头刀,跳下祭坛,绕着石柱,每条两三步,便猛一回头,口中喷出火光。

在一片鼓乐声中,四个教徒抬着一个红顶小轿子,自石门处慢慢来到祭坛跟前。方儒对着轿子叩拜了三次,从轿子中抱出一个匣子来。

乌木匣子,上面缀满了拇指大小的铃铛。铃铛扁圆形状,上部是一些古怪的花纹,下部两只圆鼓鼓的凸点,配上最下面的开槽,像一个个咧嘴大笑的娃娃,又像可爱的小老虎。

公蛎忽然想起,这东西,自己曾在毕岸床下见到过。可是怎么会在方儒手中?

方儒一直带着微笑的脸抽动起来。他将乌木匣子放在祭坛上,再次叩拜了三次,然后张开手臂,开始唱诵。

声音太低,只见双唇微动,却未见发声。长袍之上,银骷髅闪闪发亮,如同活了一般。一众教徒一同仰起了脸,呆板的目光集中在公蛎身上,然后对着公蛎跪了下去,捣蒜一般叩拜。

公蛎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

尽管到了如此境地,公蛎心中还有一线希望,总觉得江源良心未泯,或许只是玩心太盛,不可能做出不可收拾的举动。

教徒们听不到方儒的吟唱,公蛎却听得到。他发出一种低频的声音,低得如同那个人骨哨子:“螭龙在天,赤瞳在渊;螭龙分身,魂魄归天;螭龙有意,赤瞳有缘……”鬼面云姬也开始唱歌,低低的却甚为柔媚婉转。

公蛎不明白他唱的意思,但看到他痴迷的眼神盯着自己的脑袋,心中莫名惊惧,连忙捂住了耳朵。

但声音依然往他的脑子里灌。

方儒停止了唱诵,拖长了腔调道:“祭——”

为首的面具人领着一个教徒走到云道长面前,拔出一把匕首插在他的心口。血喷涌而出,面具人将血涂抹在教徒的额上、脸上。

那个傲娇的、爱翻鼻孔的牛鼻子老道,只是抽动了几下,便驾鹤西去。

事先没有一点征兆。公蛎惊呆了,甚至来不及尖叫。

教徒来到鬼面云姬面前。云姬绕着他走了几圈,伸手在他脸上一抚。教徒变成了云道长的模样,径直站到一边。

一个大腹便便的商人来到矮胖子郭袋面前。公蛎撕裂了声音吼叫:“不!”身上的蛟龙索哗啦啦响。

矮胖子嘴角还挂着涎水,仿佛一眨眼便会醒过来,大声地同公蛎开玩笑。

……

一个丑陋粗鄙的女子走到了苏媚面前。公蛎捂住了眼睛。

……

公蛎发出一声嘶吼,一条张牙舞爪的螭龙腾空而起,却被腰间的锁链牵绊,重重地跌落下来。

螭龙眼中冒出了火,舞动着尖利的爪子,用力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