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穆嬷嬷来了。

荣禧院没有管事妈妈, 瑶娘身边服侍的人又都是小丫头们, 一时半会儿找不来放心妥帖的,早上那会晋王来后就说了,会让穆嬷嬷前来指点帮衬一二。穆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当年看着晋王长大的,懂的自然比较多。

穆嬷嬷到的时候,小宝正扶着一个长条案站着,也就这东西合他身量, 让他可以不借用外人帮扶稳稳的站着。本来瑶娘不想让他这么早学走的,可他非闹着要。

小宝扶着长条案,小心的挪着小步子,像一只小螃蟹也似,只横向着走,走到尽头儿了,他还知道往回挪,这副机灵的小摸样惹来一屋子笑声。

红翡素来是个活泼的性子,拿着一个拨浪鼓在旁边逗着他:“小少爷,到奴婢这里来!”

小宝实在不想理这群妇道人家,于是就佯装听不懂,只管挪自己的步子。

正笑着的时候,穆嬷嬷来了。

是绿腰陪她来的。

穆嬷嬷身穿墨绿色万字不断头大袄,下着碧青色马面裙。一般到了她这个年纪,都会有些发福,可穆嬷嬷却并不。

她不瘦,但也没发福,精神矍铄,腰背板板正正,满身威严,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所以笑声当即就停了下来。

大抵也清楚穆嬷嬷的身份,几个丫头匆忙迎了上去,纷纷曲膝行礼。瑶娘也站起身迎了过去,刚要曲膝问好,就被穆嬷嬷给扶住了。

她看着瑶娘的眼中带着满意,还夹杂着一丁点喜悦。穆嬷嬷是宫里的老人,情绪素来内敛,能这样已是极为难得。

“你这胎还没坐稳,没事就坐着。”

两人相携来到罗汉床上坐下,红蝶奉了茶来,穆嬷嬷端起茶盏,徐徐啜了一口,才道:“殿下不放心,说你这屋里没个大人,都是些小丫头片子。你呢,年纪又小,让我偶尔过来帮忙看着些。”

不得不说,穆嬷嬷是极为会说话的,明明瑶娘生过一胎,却是只字未提这事,只道她年纪小,晋王不放心,这种话换成是谁也听了心里舒服。

瑶娘微红着,低垂着头:“劳烦嬷嬷了,这么冷的天,还让您老费心。”

“劳烦什么,我这一把老骨头还能使两年,再过两年使不动的时候,也看顾不住。”

见穆嬷嬷正在和夫人说话,红翡就想抱了小宝下去。

小宝平日惯是听话,可今儿也不知怎么了,竟挣扎着不让红翡抱。

一直注意着那边动静的瑶娘,心里有些急。

虽殿下如今是不在意了,可穆嬷嬷心思难猜,她于晋王来说,不是长辈却形同长辈。小宝是她的私生子,若是她身上没有名分也就罢,事情没有上台面,也就混当是个孩子看待了。

可如今关系这般复杂,还不知穆嬷嬷看见了会不会觉得扎眼。

这道理不光红绸几个懂,瑶娘也懂。

她不想委屈儿子,又不想横生事端,只能哄着小宝:“小宝乖,等会儿娘去陪你玩。”

哪知小宝还是使劲儿,小胖手直往这边伸。不过却不是对着瑶娘,而是对着穆嬷嬷。

穆嬷嬷顿时笑了:“这孩子倒是个机灵的,竟知道要人。来,抱来嬷嬷我看看,几日没见,倒是长得越发大了。”

红翡犹豫地看了瑶娘一眼,瑶娘听这话音也清楚穆嬷嬷的意思,忙对红翡点了点头。这番动静穆嬷嬷自是收在眼底,却是佯装没看见。

她接过小宝,让他侧坐在自己膝上,望着他:“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要我抱你。”

小宝紧紧攥着她的衣袖,对她露出一个无齿之笑,还点了点小脑袋。

这可把穆嬷嬷给惊的,她活了这么大把岁数,还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奶娃子。许多小孩儿到了一两岁的时候,都还懵懵懂懂任事不知的。

上了年纪的老人,都喜欢小奶娃,尤其喜欢小奶娃的笑。因为民间有传言,说奶娃子的眼睛可以看见许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他看着你笑,就是吉利,他若是一见你就哭,恐怕就是要不好。

经常会有人说谁谁家的孩子见到哪家的老人,莫名其妙就哭,嚎哭不止,没多少日子那老人就没了。

上了年纪的老人都讲究,也是对于死这一字的恐慌。

所以穆嬷嬷本是做个样子,打算敷衍一二,这对她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瑶娘如今肚子还揣了一个,她就算不看大人情面,总要看着小主子。这当娘的心里通顺了,自然对孩子是好的。

如今看着小宝天真无邪的笑,倒是打心底里喜欢上了。

看了又看,都觉得喜庆。小郡主是个不怎么爱笑的,穆嬷嬷已经许久没见过孩子笑了。遥记上次见笑得这般喜人的奶娃,还是殿下还小的时候,记忆都模糊了。

不知怎么陷入回忆的穆嬷嬷,被人拽了一下回过神,低头就看见下面一张小胖脸。粉嘟嘟,嫩生生的,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瞧瞧那眼睛,真不愧是……

想到这里,穆嬷嬷突然怔了一下,再定睛去看,还是觉得小宝的面相很眼熟。

有点像殿下小时候……

她有些失笑。真是想小主子想魔怔了,看见个男娃娃就觉得像殿下,可是手却是鬼使神地去翻了小宝的耳朵。

穆嬷嬷动作并不明显,从外表来看,就是拨弄了下小宝的耳垂。可于小宝来说,却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手在自己耳朵上停留了下,甚至有些颤抖。

穆嬷嬷面上还在和瑶娘说话,但眼里却藏着震惊。她又定睛看了看,还去拿手指搓了搓。

瑶娘也发现穆嬷嬷好像有些不对,不禁问道:“嬷嬷,怎么了?”

“没什么,我见小宝总是拿手挠耳朵。”

瑶娘笑着道:“他这阵子出牙,大抵是有些不舒服。”

穆嬷嬷点点头,突然站了起来,“你先歇着,嬷嬷突然发现有些事情没做,人老了记性也不如往年,我明日再来看你。”

瑶娘下意识站起来,虽心里有些疑惑穆嬷嬷怎么突然要走,但也没多想,只当是对方是真有什么事。

穆嬷嬷脚步匆忙回到小跨院,回去后也根本没做什么,就是坐在那里径自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绿腰有些疑惑,之前她就觉出异样,明明没什么事,怎么嬷嬷说有事,现在回来了,却也没表现出有事的样子。

穆嬷嬷突然站起来:“去看看小郡主,也有两日没见着了。”

到的时候,小郡主正在睡觉,旁边守着奶娘。

奶娘见嬷嬷来了,忙站了起来。

穆嬷嬷挥了挥手,“无事,我就是来看看小郡主。”她在床沿上坐下,看着熟睡中的小郡主有些出神。

绿腰立在一旁,心思剔透的她突然释怀了。看来嬷嬷是见了苏夫人的儿子,有感而发替殿下着急吧。

*

穆嬷嬷走后,瑶娘本是想让小宝接着玩,哪知他却突然不愿动了。

她也没强求,就让他坐在罗汉床上玩,哪知小宝光用手挠自己耳朵。挠得太频繁了,瑶娘忍不住就拿下他的小胖手去看。

见上面也没什么,连点红印子都没有,就帮他摸了摸。

“别挠,小心挠破了。”

可她手刚收回去,小宝还是挠。

她叹了口气,叫红翡去拿个湿帕子过来,想帮小宝擦擦,看能不能让他舒服点。红翡去绞了个热帕子来,翻着小宝耳朵,给他擦耳根子后面。

“呀!小少爷这里长了颗红痣!”红翡诧异道。

瑶娘笑道:“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打小就有。”

“奴婢只是觉得这红痣颜色真好看,乍一看去像似一颗小血珠。”方才红翡也认为是流血了,还搓了搓,才发现并不是流血。

正在说话的两人,并没有发现小宝眼里写满了震惊。

*

晋王昨儿整整一天都没来,瑶娘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他虽是晚上不在这里留宿,但白天都会来一次两次的,甚至偶尔整个白天都会在荣禧院。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瑶娘越想心里越是担忧,不知怎么就想起晋王身上的毒。再想那日他是那种情况下离开的,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

她说想去朝晖堂,红绸几个在一旁劝她。

这两日外面下了雪,树上房顶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天路滑,瑶娘怀着身孕还跑出去,若是出了事,谁也担待不起。

“夫人,您若是有什么话,奴婢差人去传个信就是了。”

“您可是怀着身子。”

玉蝉望了房顶一眼,就往里间走去。刚在屋里站定,就有一个黑影下来了。

“你找我说话?”是一个很年轻的声音,可能有些紧张,说得期期艾艾的。

玉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耐着性子,压着嗓门道:“殿下两日没来,夫人闹着要出门,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话语虽是疑问,但话音却是肯定的,似乎笃定暗十一肯定知道。

暗十一当然知道,只是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玉蝉。

“你若是知道就老实说,夫人肚子里可是怀着孩子,有事你担待的起?!”

“殿下的毒发作了。”

玉蝉诧异了一声,还不待她说话,就见暗十一看向她身后门的方向。

她扭头一看,就看见站在那里的瑶娘。

“我要去一趟。”这次瑶娘的口气十分坚决。

没办法,玉蝉只能去找了顶暖轿,又挑了两个细心妥帖的婆子抬轿,前呼后拥地往朝晖堂去了。

暖轿一直进了朝晖堂才停下,瑶娘下了轿子,让玉蝉扶着往里面走。

刚上台阶,从门里面走出来一个人,此人身形高大,面容普通,就是左耳根到下巴有一道疤,看起来有些渗人。瑶娘在台阶下,此人在台阶上,抬眼就看见了他脸上那道不太显眼的疤。

瑶娘身子一抖,玉蝉下意识问道:“夫人,怎么了?”

瑶娘摇了摇头,偏着脸低下头,与那人擦肩而过。

直到两人的身影没入门里,暗一才回过头来,疑惑地看了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第88章

第八十八

不知何时又下起雪, 细细碎碎的雪花像似被风吹散了的蒲公英, 扬扬洒洒。风卷起一阵,吹迷了人眼。

暗一又回头看了一眼,只可惜那两道身影早已没入门里, 瞧不清分毫。旁边迎上来一个小太监, 端着笑脸, 哈着腰:“一爷,您瞅这雪下起来了,若不先去茶房里喝会儿茶再走?”

暗一不同其他暗卫一直隐没在黑暗中, 他算是晋王的心腹手下之一, 所以朝晖堂里许多人都认识他。

另一边,两个抬轿子的婆子和几个从荣禧院跟来的丫头,正被人领着往穿堂那边去。

“不了。”暗一摇了摇头,一面朝外走,一面看向正跟着轿子往里走的一众丫鬟婆子,状似无意问道:“方才那位是?”

“您问方才进去的那位啊?!那位可不得了了, 是殿下的新宠, 荣禧院的苏夫人。”

暗一嗤笑一声,拍了下这小太监的肩头,似乎在说他说话语气夸张。可在听到小太监说苏夫人怀了晋王府第二位小主子的事,眉却是不经意地拧了下。

暗一是暗卫出身,又是稳坐第一把交椅的暗卫首领。这暗卫自然不是是个人就能做的,除了高强的武功以外,每个人都有过人之处。例如暗一就有过目不忘之能, 尤其在认人上,更是见过一次的人就不会忘。

他以前就见过这位苏夫人,还是在那样一种情况之下。

真是太巧了。

*

福成正急得老房子上火时,瑶娘来了。

早早听人通报,他就在门口等着,一见瑶娘,忙上前将她迎了进去。

“福总管,殿下到底怎么样了?我怎么听说殿下毒又发作了?”瑶娘有些犹豫地道,并在玉蝉的服侍下脱掉莲青色缎绣折枝花滚兔毛边的披风。

福成愁眉苦脸的,“咱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药试过了没问题,可就是……”他顿了一下:“苏夫人你还是别进去了,殿下交代过不让告诉你,也不知是哪个嘴碎的小兔崽子说漏了嘴。”

这小兔崽子自然是暗十一不做他人想。

“那殿下现在怎么样了?”

“这……”

“我还是看看。”

瑶娘硬要往里头闯,福成也不敢拦她。再说了,他也是有私心的,虽是殿下不让,但若夫人坚持,总能缓一缓,也免得殿下遭那种苦吃那种罪。

进来卧房,越过一扇屏风,瑶娘就看见躺在榻上晋王。像似睡着了,但双手和双脚都被绑在床柱上。

这已经不是瑶娘第一次见到晋王这种狼狈之态,但却是第一次这么心疼。大抵是以前不敢多想,而如今肚子里有了两人的孩子,格外多一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亲密感。

“殿下这样多久了?刘良医可有找到解决的法子?”

见福成默不作声,瑶娘叹了口气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这话一听就是要使用自己的办法,福成犹豫道:“夫人你的身子……”

“没事,不会伤着的。”

至于为什么不会伤着,那就不能与外人道也了。

福成还想说什么,被玉蝉拉了一下,两人便出去了。

*

瑶娘在里面待了近两个时辰才出来,一脸的疲惫,也没有多留便回荣禧院了。

回去后,玉蝉见她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只当她担心晋王,还劝了她几句。殊不知瑶娘确实担心晋王,可还有另一件事沉沉地压在她心中。

她认识那个脸上有疤的男人。

是因为那疤的位置太特殊,也是那日是她人生中最大的转折点,所以瑶娘格外记得清楚。

那日瑶娘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是华灯初上。

寂静无人的巷道,圆盘似的明月,散发着晕黄色光芒的灯笼,只照亮一隅。远处依稀有丝竹声,男女的调笑声,迎来送往的拥嚷声,让她恍然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好半晌才清醒过来,看到是衣衫凌乱的自己,尤其那浑身上下被车碾过似的疼,以及那处的异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瑶娘如遭雷击,恨不得当场就死了。

可她舍不得死,也是心里不甘愿,自己被人害了,却死在一个没人的角落,任那害她之人继续存活于世,招摇撞骗,而亲人却是伤痛欲绝。瑶娘撑着心底的那股不甘愿,匆匆将自己收拾了一下,便跌跌撞撞往回走。却在临出这条巷子时,碰到了两个乞丐。

其实这件事对瑶娘造成的阴影,比之前那件事还要严重,毕竟之前整个过程她是昏迷状态,并不清楚。可这两个乞丐肮脏的脸,狰狞的笑,给她带来的恐惧,却是每每辗转梦回都挥之不去的。

幸好,有人经过,吓走了那两个乞丐,让她免于被辱。

那个人一身黑衫,脸上有道疤。

认真说来,这人算是她的恩人。可再见之时,瑶娘却一点想道谢的心都没有,有的感觉只有想躲开,远远的躲开。

那是她永远挥之不去的阴影,不愿面对的过往。

她甚至想,那人在朝晖堂出入自如,定是晋王的心腹之一,若那人认出她,可是会与晋王说?

*

刘良医这两日连良医所都没回,都待在朝晖堂里。

他这会儿已经完全变成了疯魔的状态,头发乱得一团糟,双眼充满了红血丝。神神叨叨的,嘴里不停地念念有词。

他已经将那药方子看过无数遍,确定所用药材没有任何差错,可为什么就是没有用?

药方是暗一带回来的,也询问过暗一。

这药方不可能会出错,因为之所以能拿到这个药方,是因为晋王一系握住了对方一个很大的把柄。对方绝不可能冒着损失惨重的威胁,去保住一个药方,哪怕明知道这药方可以救晋王的命。

本就是等价交换,且暗一也听了晋王命令,并没有将这把柄交给对方,而是提出解药有用才会交出。

对方也答应了。

所以这药方是不可能会出错的。

药方没错,药也没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你还是歇会儿吧,一大把年纪,这么着可不成。苏夫人已经为殿下纾解过了,总还是能撑些日子。”福成在一旁劝道。

可刘良医却径自不听,还是拿着那张药方宛如着了魔似的看着。

小顺子通报穆嬷嬷来了,前脚话音刚落,穆嬷嬷后脚就走了进来,神色匆匆:“殿下到底怎么了,怎么听说是不好?”

穆嬷嬷偏居一隅,很多消息都知道的并不及时,也是朝晖堂这边不愿让她知道。而她之所以会知道,还是因为瑶娘雪天出门,她收到消息让人去询问,才知道的。

刘良医一脸晦涩地将大概情况说了一遍,期间福成又补充了几句,让穆嬷嬷弄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听完后,她陷入沉思中。

良久,才道:“有没有可能是血出了问题?”

听到这话,福成和刘良医先是面面相觑,然后都看向她。

穆嬷嬷在玉燕的搀扶下,来到一旁的圈椅上坐下,有人奉了茶来,玉燕接过来想让她喝两口暖暖身子,却被她挥退了。

“刘太医的医术,老婆子信得过。既然药方没错,药也没错,那会不会是主药出了错?”顿了顿,穆嬷嬷又道:“不怕你们笑话,老婆子对姓胡的那女人一直是瞧不上的,那种地方出来的女人又有几个是干净的?”

这事福成最有发表的权利,毕竟他一直贴身侍候晋王。

“这事当初是暗一办的,据他说胡侧妃是个清倌儿跟了殿下。”

穆嬷嬷冷笑:“她说自己是清倌儿就是清倌儿?若是老婆子之前没听错,当时殿下的情况可不好,当时能不能分得清还是未知。宫里可历来不少身子早就破了的,变着方想蒙混过关进宫的女子。还有一些高门大户中,女儿不检点与人有私,新婚之夜使了手段蒙混的也不是没有过。”

如若真如穆嬷嬷所言,那这件事可就不好说了。

福成脸上满是惊疑不定,甚至连刘良医面色都十分凝重。既然说不出个所以然,还不如将暗一叫过来问问究竟。

很快暗一就被请来了。

福成将穆嬷嬷的话转述了一遍,暗一凝重道:“当日我带着殿下匆匆离开,殿下情况危急,追杀之人又如附骨之蚁。我索性便带着殿下入了城,当时找了一家叫怡红院的楼子,将殿下安顿下,并交代老鸨送个干净的女人去房中,便匆匆离去。等把那些追杀之人引开,再回到那处,殿下安稳无恙,床上有个女子便是胡侧妃。而床榻之上确实有□□的痕迹,且有落红。”

听到这话,穆嬷嬷三人都是陷入沉思之中。

暗一想了想,又道:“不过事后我去交代那老鸨,让她暂时安置胡侧妃,不要让她再接客,那老鸨似乎一脸气急败坏,好像说是弄错人了,很难和别人交差。不过因为我给她的银两多,她也没再说什么。”

“那会不会本身和殿下的不是胡侧妃,而是从中出了什么岔子,她自己冒名顶替?”似乎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免不了就会有人多想。

福成道:“胡侧妃就是那一次怀上了小郡主,当初咱家还让刘老头算过日子,时间能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