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晋王的叙述,瑶娘除了咂舌也没敢说什么,因为庆王妃还在身后跟着。她和晋王说了两句话,便去了庆王妃身边与她同行。

“殿下说要带我去灯市逛逛,咱们同行吧。”

庆王妃摇摇头:“我就不去了。”

瑶娘急道:“难得一年一次佳节,我还没见过京城的灯市,听殿下说是时还会放烟花。咱们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趁着机会散散心。再说了,琰哥儿和珠珠还在王府,到时候你同我们一起回去接了她。”

庆王妃正想着怎么拒绝,突然看到几个往这里走来的人,眼睛一亮道:“我不是不去逛,我是不同你和五哥一起,你看我兄嫂他们来了,我同他们一处,就不打搅你和五哥了,等到时候我去王府接琰哥儿和珠珠。”

瑶娘也看到肖家的人。

肖乾和肖坤对晋王拱手行礼,“多谢殿下照顾舍妹。”

晋王眼神有些复杂,不过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之后庆王妃和肖家人走了,瑶娘则是和晋王一路往前逛去。

这灯市分内外两市,内市就是方才瑶娘和晋王走过的那一片,而外市在东安门以外,另琉璃厂和米市口两处也有灯市。

这一入灯市,就犹如陷入一片流光璀璨的世界。

到处都是各色的灯,一排排一列列,让人目不暇接。花灯的类型也很多,有龙灯、宫灯、纱灯、花蓝灯、龙凤灯、棱角灯、树地灯、礼花灯、蘑菇灯、走马灯等等,形状有圆形、正方形、圆柱形、多角形的,各式各样。有大的有小的,品种繁多,最大的有几层楼那么高,做灯山的主体,最小的仅不过巴掌大。

更有无数卖小吃的摊贩、耍杂耍的、唱大戏的,还有卖各种器物玩意儿的摊子,四处一片人声鼎沸,人头攒动。

晋王一手环上瑶娘的腰,做护持的状态。除了福成和玉蝉跟在两人身边,暗十和暗十一及数名护卫则乔装成普通人的模样,隐没在四周。

一路上,瑶娘吃了一碗元宵,看了一会儿舞龙灯,还买了盏最普通的玉兔灯提在手里,兴奋的小脸通红。

晋王看着,心中怜爱不已,他还是带她出来玩少了。不过当瑶娘把吃不完的元宵往他嘴里塞,他还是选择了拒绝。

“挺好吃的,你为什么不吃啊。”

晋王都不想理她,他又不是第一天不吃甜食的。

路过一个用竹圈套小玩意的摊子,瑶娘花了半两银子买了三十个竹圈。其实让晋王来看,那地上摆的一排排小物件,看起来好看,都十分粗糙,可瑶娘非要玩,就只能任她玩。

可惜手艺不行,三十个竹圈一个都没套着。

晋王就听她‘哎呀、哎呀’的感叹着,等手里的竹圈丢完,一个东西都没套着,那满身失望劲儿简直别提了。旁边福成和玉蝉都忍着笑,晋王无奈地看着她盯着地上那些小玩意,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再买些竹圈儿来套。

“玉蝉,再给我来半两银子的。”

玉蝉忙掏了银子上前换竹圈。

这一次瑶娘比方才谨慎多了,可还是一个都没套着,套得最好的那一个只搭了个边,不算数。

为什么就是套不着呢?

瑶娘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些小东西看,摆摊的小贩似乎良心有些过不去了,忙从地上拿了个小猫崽造型的瓷件儿,递了过来:“这位太太,送你一个吧。”

瑶娘觉得这个猫崽特别像花花,在上面浪费了好多圈儿都没套中,一见老板要送她,当即就露出个笑容想接过来。

小贩一阵目眩神迷,恨不得把摊子上的玩意都送给这位美丽的太太。而瑶娘手还没伸出去,就被人挡下了。

正是晋王。

晋王看了福成一眼,福成就一挤走上前去,把小贩手里的瓷件儿拿过来,搁在原地上。并伸手管小贩要竹圈,小贩也不顾福成没给银子,就心慌意乱地把一把竹圈儿都递了过去。

福成拿着,毕恭毕敬地来到晋王身边。

晋王接了过来,也没见他怎么摆姿势,那些竹圈就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飞了出去,等瑶娘俯首去看,所有玩意儿上都端端正正地套了一个竹圈儿。连那个离这里最远,也是最吸引人的走马灯的一角处也套了一个。

其实很多人被这个摊子吸引过来,就是看中了那盏走马灯。

那走马灯上贴着画儿,上面画着溪水鱼儿,因为色彩鲜艳,再加上无风之动,转起来犹如一群鲤鱼正在水中抢食,十分博人眼球。

可这样一盏走马灯若是花银子去买,需要十两银子,而这里几文钱就能买个竹圈。

若是套中了呢?人们免不了有侥幸心和贪小便宜的心理,所以这个小摊生意才会如此红火。

只可惜这竹圈太小,走马灯摆放的位置和形状也太刁钻,这盏灯一直没人套中。之前瑶娘在上面耗费了二十多个圈儿,才认清事实放弃去套别的东西,没想到竟被晋王给套中了。

“殿下,你可真厉害。”夸完了晋王,瑶娘扭头就去指挥福成和玉蝉把套中的东西都收拾了带走。

“这么多,福成他们可拿不了。”

经过晋王的提醒,瑶娘才意识到这个残酷的事实。

晋王示意福成去提那盏走马灯,自己则俯身拾起那个像花花的猫崽摆件儿。

他搁在手指间摩挲了一下,递给瑶娘:“你要什么本王都能给你。”言外之意,别人给的不准要。

瑶娘看着他眼里的流光,不禁红了脸,没想到这样晋王也能醋。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招财树被人拿走了,即使其他的贵人都留下了,小贩也觉得天都塌了。可他也不敢喊,不敢拦,他可没忽略方才那位太太称呼那位为殿下。

殿下,这世间能被称为殿下的有几个?常年混迹在皇城根儿下,小贩自然知道那都是惹不得的。

突然面前掉下来一锭银子,小贩抬眼就看见一个随从模样的人从他面前经过,万分欣喜地忙一把抓住那银子。

贵人就是贵人,出手就是大方。他再去买一盏灯回来,生意照样能做。

*

晋王没有再领着瑶娘继续逛下去,而是来到一座楼高三层的酒楼前。

这酒楼宾客盈满,人声鼎沸,座无虚席。尤其二楼、三楼,槛窗均为大开,实在乃是罕见之事。

瑶娘一路上见街边凡有酒楼,俱是人满为患,而楼上的窗子都是大开的。若是夏日也就罢,可现在还是冬天。不过很快她就知道是何原因了。

“这么多人,会有座么?”

“自然是有。”

果然进去后,福成找了人交涉,便有人领着他们上楼。

刚踏上楼梯,瑶娘就见门口来了一群人,正是肖家人和庆王妃。

“继柔,这里。”

瑶娘兴奋太过,忍不住招呼出声。见四周有人看她,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忙往晋王身后躲了躲。

猫胆子!

晋王心里暗嗤,示意福成上前去。

很快肖家人和庆王妃就过来了,晋王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若是没座可一同。

还别说,还真是没座,肖家大爷本不想麻烦晋王,可他们是临时打算出来的,这种时候别说这里了,恐怕到处都没地方了。又见家中的妇人孩子都是满脸期盼,便拱手施礼说了句打扰。

晋王点点头,并未多说,领头在前。

雅间不是二楼的,而是位置最好最高的三楼。

别人不知,肖家大爷可是清楚这‘仙客来’的三楼非达官贵人不开,有时候即使是达官贵人,也不一定能上来。能在上元节全城狂欢庆贺之时,订到这样的位置,晋王的手段和势力可见一斑。

说不定这仙客来就是晋王的,肖家大爷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据他所知,这仙客来背后的人十分神秘,且势力极大,无人敢惹。

很快就有人上了茶水、果子、点心盘,大家也都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个雅间极大,占据了整个三楼的一半,妇人们和孩子坐在这边,几个男人则是另一边,倒是并不显吵闹。

互相认识过后,瑶娘便招呼大奶奶二奶奶,和庆王妃及两个孩子吃果子、点心。今日人多,所以肖家大房二房只带了大些的孩子出来,小的都留在家里,和小宝他们一样。

男人那边似乎在说什么话,瑶娘远远看去,心里猜测莫怕是在说庆王妃的事。时至至今,瑶娘也不清楚晋王对庆王两口子的打算。

就在这时,外面的夜空突然亮了一下,紧接着响起几声咻、咻、嘭嘭嘭的声音。

肖家的两个孩子当即跳了起来,一改方才的文静内秀,大声嚷道:“爹,娘,烟花!”

说着,就往窗边撒丫子过去了。

大家都站了起来,去了窗边。

天地似乎一下子就呈现在眼底,暗蓝色的夜空,高悬的明月,繁星点点。而比之更加璀璨的是不远处的夜空中,绽放的一朵朵银花。

人声喧天,以肉眼可见的程度,瑶娘看见下面街上有无数的人往那处涌去。

‘咻——嘭、嘭、嘭’,烟花的爆响声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夜空中开始上演一幕幕美丽的画儿。

各种颜色,各种形状,那些烟花有的像火球、有的像银蛇、还有的像一朵朵盛开的各色菊花,美丽极了。

第一批烟花刚有消散之色,又有大批烟花从天上倾泻下来,形成了银色、金色的瀑布,壮观得让人叹为观止。其中更是夹杂着各式各样形状与颜色的烟花,美得让人窒息。

“好美啊!”瑶娘道。

一只大掌握上她的手,她一时情难自禁,靠在他的胸前。

恨不得这一幕永远不要过去,此刻便是天长地久。

就在大家都沉醉在烟花之美的同时,街角处有一个人正仰首看着这里。

庆王一路跟着肖家人走过来,无数次想上前,却又却了步。

他仰首看着庆王妃在流光下绝美的脸,各种情绪交缠在心间。他并没有发现,在他身后不远处也站着个女人,只是那个女人却是看着他,眼中闪过种种情绪,最终归于沉寂。

她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身后那个人。

“把这东西交给他。”

此人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你终于想开了。”

她没有说话。

*

上元节的余韵还未散去,京中又被一片浪潮席卷。

春闱就在二月,京中开始聚集大量从各地而来的举人学子,到处客栈酒楼民居,甚至寺院,都人满为患。

京城里十分热闹,走到哪儿都能听见有人在谈论春闱之事。弘景帝钦点了礼部侍郎萧琤为这一科主考官,另一名副考官则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田霂。

两人都是德高望重之辈,主持这一科的春闱,自是无人辩驳。

春闱开考在二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每场三日,一共考九天。俗话说,进一场贡院,脱一层皮,可见一斑。

不过十年寒窗读,一举成名天下闻。读了一辈子的书,有人甚至考到白发苍苍仍旧不放弃,不就是求得这一日。所以哪怕前面刀山火海,也是无数人争前恐后。

不过这一切都与晋王府没什么关系,晋王依旧还是每日照常去工部点卯,到了时间下值。

二月下旬,春闱结束。

可京中的浪潮依旧还没有散去,甚至比之前更为热闹。会试放榜在三月,聚集在京中的这些考生,都是要等到放榜后,才能定夺是走是留。

如今春闱既已罢,这一科考得什么,又是什么题,自然为广为人知,免不了有人将自己所做的文章原样抄写,互相印证,广为流传。而各处酒楼酒肆少不了有众多考生汇聚一堂,谈论长短,研讨各家文章。

其实经过这么长时间,能登科及第会有谁,大多考生心中都约莫有些数,即使猜不了十成十,七八成却是没问题。

可就在这时候,却出事了。

而事情兜兜转转,查到最后竟和庆王扯上了关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很肥,继续厚脸皮求营养液。

猜一猜谁搞庆王吧。

明天见。

☆、第163章

第一百六十三章

其实事情方一开始, 不过是个考生酒后失言,说是早就知道这一科的试题, 定是登科及第,不在话下。

起先大家只当是他吹牛,毕竟此人若是成绩优异也就罢, 偏偏其在乡试中也不过就挂了个末尾。一般这种人来参加会试, 都是默认白考一年,不过是来长些经验,以图下次。

这样的人竟敢放言自己一定会登科及第,简直贻笑大方!

当时在场有不少考生, 大多都是喝得醉醺醺的。有人不信,哈哈大笑骂此人吹牛,没少嘲讽于他。有人惊疑不定,也有人信了, 不过信了的人却是讳莫如深。且不论这些,到了会试放榜这一日,此人果然榜上有名,考中了贡士。

这一但考中贡士,过了四月殿试,再不济也是个同进士出身,此人的前程已是板上钉钉。而与之相反却有许多公认的饱学之士, 榜上无名,名落孙山。

最为可笑的是,与此人同乡试被点为解元的落了榜, 偏偏这挂车尾的及了第,简直让人摇头三叹,直道世道不公。

其实早在春闱前后,便有小道消息私下风传考场关节颇多,就不提什么拜干爹,拜门下,甚至有人私下售卖考题,非一般人不能买到。只是大家都不相信,偏偏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免不得私下议论此事的越来越多。

同时又另闹出一事,乃是一名江西籍举子大闹说是有官员收受了他的钱财,却没取他,这事情就闹大了。

弘景三十三年,注定是个多事之年。

三月初二这一日,数百名应试落第的考生相携去了位于东城国子监大街的孔庙。

问他们干什么来着,自然是哭文庙。

历朝历代就没少发生过科场舞弊大案,这科举关系的是朝廷命脉,更关系着无数人的利益,免不了有人在黄白之物面前乱了方寸,行他个一二方便。

前朝也曾发生过一次众学子哭文庙之事,不过那是乡试,取的不过是举子。即是如此,那场科举舞弊大案也牵连无数,许多高官纷纷落马,斩首的斩首,抄家的抄家。

如今在自己在位时,出了这样骇人听闻的丑事,弘景帝听到这一消息后,龙颜大怒。

也是这些个考生太损,大抵也是打着破釜沉舟之心。

哭文庙?那可是要在史书中记载,只有那君主昏庸,朝廷无道,科场黑暗,让芸芸学子们上告无门,才只能去找孔圣人哭诉。

一时间风声鹤唳,整个京城都是一片阴云密布。弘景帝命人摘了杏榜,封存所有考生的试卷,同时命人彻查。

这彻查自然要从闹事的考生中查起,一来二去拔其萝卜带起泥,便牵连了无数人进来。

首当其冲就是主考官礼部侍郎萧琤。

为什么说首当其中是他呢,因为目前已审问出的数多名有问题的考生,俱是由他亲笔所点。

提起这个就要说说这会试评卷制度了,前面也说了,历朝历代都少不了有人在科举上动手脚,所以这防范措施也是与时俱进。

大乾施行的就是这朱墨卷,所谓朱墨卷就是考生答完卷,便会有专门的人来收卷糊名。糊掉了卷上的姓名,这考卷主人自然不为外人所知。当然这一步还不算完,需得送到眷录处进行眷录,由专门的书吏用朱笔重新抄写一遍,墨卷封存,朱卷才会送到考官手中。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阅卷官辨认字迹,或者考生在试卷上做记号,杜绝从中舞弊的可能。

看似手续极为复杂,已是天/衣无缝,实则只要有心,总有可供钻的漏洞。毕竟除了两位主考官以及其他同考官以外,贡院之中还有无数阅卷官,以及众多小吏无数,甚至负责监考的号军、杂役等等。

就好比这次查出来的舞弊手段之一,关节条子。

乃是考官与考生互通有无之后,在考生进场前约定会在试卷中某几处用特定字眼,多是虚词。而打通关卡之人,只用把记着关节字的条子递给主考官,考官自会“凭条索录,百不失一”。

更不用说还有那其他手段,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做不到的。

萧琤自是极力否认,可经过查阅卷宗,还真发现这被其取中之人有文理不通者,错字连篇者。几乎不用重考就可以笃定,这确实是一场科举舞弊案,还是以主考官为首的大案。

萧琤辩无可辩,面色灰白供出一人,此人正是安王。

其实像这种关节条子在每一科的会试中都并不少见,权贵们想提携个什么门人,座师同僚提携个把晚生后辈,都会用这一套,算是约定俗成。但都知道过犹则不及的道理,每次会试也就只有那么几个。

而这次查出经由萧琤手的人也不多,也不过只有七八个而已。问题是事情闹大了,还与售卖考题有关,算是大规模的科举舞弊了。

可这件事萧琤却并不承认,只说不知。

那就只能找到安王头上。

而与此同时,安王府一个叫王大同的门人浮出水面。

据查证,此人正是在私下大肆售卖考题之人。

将此人拿下审问,五百两一套的考题,他卖了五十多份儿。

弘景帝龙颜大怒,亲自提了安王叱问,安王却只承认了递条子,并不承认命门人售卖考题。

大抵安王也是清楚辩驳无用,说的十分坦白,递条子乃是约定俗成,他堂堂一个亲王万万没到要靠门人售卖考题来牟取钱财。可这王大同确实是安王的门人不假,且不提这层关系,这王大同还有个女儿乃是安王的小妾。

难道说是女色误人,所以才会从安王手里走漏考题,以至于铸成大错?且不提安王亲王的身份,他在礼部不过是个小小的主事,考题乃是重中之重,不可能会经由他的手。

因此又牵连礼部无数官员且不提,同时王大同本人也被抄家下狱。

抄家的过程中,从王大同家里抄出了一样东西,就是这样东西将庆王牵连进来了。

一封印有庆王印记的书信。

*

庆王在家中喝得烂醉如泥时,被人押进宫了。

他那份在光禄寺的差事,无足轻重,有他没他都可,所以他已经很久未去光禄寺点卯了。成日就在家中饮酒消愁,偶尔出趟府也是往肖家去,可肖家那边却一直对他闭门不见。

所以他被押进宫时,还是醉醺醺的,根本不知事。弘景帝见之冷笑,命人好好给他醒个酒,等到酒醒后,庆王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顿时色变,浑身冷汗,连声为自己声辩,又请求面见弘景帝,可并没有人理会他。

而与此同时,庆王府里,王爷被宫里人带走了,上下自是一片惶恐不安,所以也没有人发现府里有人不见了。

城外一条荒无人烟的小径上,此时行着一辆十分普通的马车。

马车上除了车夫,也就只坐了两名女子。

韩侧妃端坐在车厢里,双手在袖下紧握成拳,此时她已经褪去了华服首饰,只穿了一身简陋的棉布袄裙,若不是皮肤白皙,简直让人认不出是那犹如空谷幽兰的韩侧妃。

车上没有人说话,她身边那个丫鬟模样的女子也是一脸紧张。

她口里说出一段音节难辨的话,韩侧妃看了她一眼:“都跟你说了很多次,不要说高丽话,一次两次无事,可若是成了习惯,在人前说漏嘴了怎么办?”

这丫鬟翕张了下嘴唇,有些委屈道:“咱们本就是高丽人,大家都知道。”

是啊,所以她又在计较什么?她已经从那府里出来了。

“娘娘,咱们这是去通州?”

韩侧妃点点头。

只要到了通州,坐上了船,天下之大尽可去的,她心中总有一种危机的感觉,觉得自己必须到了通州,远离这里,才能安全。

他现在肯定已经发现自己偷了他的印,并害了他,心里大抵恨死她了。可要知道,她也是不愿的……

车声粼粼,为了掩人耳目,这辆马车不过是最普通的那一种,坐起来十分不舒服。这几年韩侧妃跟着庆王养尊处优,早已习惯了锦衣玉食,浑然忘了在没跟庆王之前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