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一个年约五岁左右的女孩儿走了进来,她身穿大红交领柿蒂窠通袖襕短袄,下穿宝蓝底儿金色凤纹襕裙,头上扎着双髻。她生了一张胖乎乎的桃心脸,一双遗传自瑶娘的大大杏眼,嘴角有个梨涡,一笑起来那梨涡隐隐乍现,说不出的可爱和俏皮。

她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身穿大红柿蒂窠过肩通袖襕曳撒的小童。两人的衣裳花纹都一样,却是一个是短袄,一个是曳撒。小童从眉眼看去和晋安帝十分相像,白皙俊秀,却是精神萎靡,边走边打哈欠,好像昨晚一夜没睡也似。

他正是四宝的双胞胎哥哥,三宝赵钰。

“大哥,都不知道三哥最讨厌了,我叫他半天都不起来。”四宝扑到小宝面前,扯着他衣袖道。明明这小丫头正在行那告状之事,偏偏她嗓音软糯,又生得雪白可爱,是任谁都生不出厌恶之心。

“明明是你叫我太早,我都算好了,寅时三刻起正好,偏偏你要闹我。”三宝一脸无奈。

“好了好了,快来用早膳。今儿父皇母后的事还多着,小四儿你跟着大哥,不准四处捣蛋。”

“我没有捣蛋过,从来没有捣蛋过呀。”四宝一脸委屈的无辜,眨巴着大眼睛。

“好好好,你没有捣蛋,也不知是谁前儿才把皇爷爷鱼缸里的鱼给抓出来喂花花,又是谁把皇爷爷的翠鸟给放了。”瑶娘脸上带笑,口气却全是无奈。

“那不是我,都是三哥干的。”

从小到大都在背黑锅的三宝已经习惯了,习惯到他只是瞅了四宝一眼,就淡定地吃着自己面前的粥。

“你什么事都往小三子头上栽,你看小三子理你不?”说话的是二宝,他咧着嘴笑。

四宝本是正打算坐下吃早膳,这下也不吃了,委屈地跺跺脚,就往晋安帝身边去了。

“父皇,你看二哥他欺负我。”

小嘴儿嘟了起来,小胖脸也皱了,大大的杏眼里泪光乍现,脸上只差写上四个字,我很委屈。

二宝冤枉道:“我可没欺负你,我就说了句……”‘实话’两个字在晋安帝淡淡的目光撇来后,消失在二宝嘴里。

同时还有一道目光,正是二宝身边的小宝,小宝笑着揶揄:“小四儿才多大,你多大了?”眼中有着警告的意味。

二宝并不怀疑如果他再继续说下去,不光父皇会好好教会他做人,大哥也会。而大哥看似温雅斯文,实际上那都是假的,他打起人来可疼了,关键他还打不赢他!

明明他比他吃了那么多的饭!

“娘——”二宝也不是没有杀手锏的。

一直袖手旁观的瑶娘失笑道:“瞧瞧你这么大了,还好意思跟娘撒娇?”

四宝在旁边落井下石:“羞羞脸,二哥撒娇羞羞脸。”

二宝简直悲愤至极,他撒个娇怎么了,不能因为他个子大就不让他撒娇。

瑶娘转头去训四宝:“瞧瞧你,又欺负你二哥。快吃饭,不准娇气,今儿是你皇爷爷的大好日子,你不是有东西送给皇爷爷?可别给忘了。”

提起这茬,四宝当即被转移了注意力,嘴里叽叽喳喳开始说她给太上皇准备了什么寿礼,这寿礼皇爷爷肯定会喜欢之类的话。

太上皇当然会喜欢,四宝送他根草,他都喜欢。胡子不知被拔下了多少根,也没见太上皇皱下眉头,阖宫上下谁不知道小公主就是太上皇的心尖尖,一日不见那是饭都要少吃一碗,那是谁都要靠后的。

这厢早膳用罢,外面的天也亮了。

而此时几处宫门也早已开启,众文武百官勋贵皇亲们正排着队入宫,等会儿晋安帝会带着众大臣先去奉先殿祭祖,然后再去乾清宫拜贺。

瑶娘这边也得领着众命妇们,规矩繁琐着呢。

四宝还记着要做那第一个奉上寿礼之人,便慌慌忙忙带着宫女太监们走了。三宝向来与她焦不离孟,自然跟在其身后。

*

“皇爷爷,您起了吗?”还没进殿门,四宝就嚷上了。

李德全忙迎了上来,道:“陛下已经起了,小公主和小殿下随奴才来罢。”

进了内殿,太上皇正坐着让人服侍着穿衣裳。

今儿太上皇打扮得可精神了,一改平时闲散在宫里总是一身道袍、直裰。四宝进来后就扑到太上皇的面前,偎在他腿侧,一手拽着他衣摆下面:“皇爷爷,祝您泰山不老年年茂,福海无穷岁岁坚。”

太上皇笑得合不拢嘴,也不顾宫女太监服侍他穿这一身繁琐的衣裳有多么麻烦了,一把将四宝抱坐在自己膝上:“哎呀真是不得了了,小四宝竟然会说贺词了。”

四宝得意地扬着小下巴,点点头:“那是当然的,我和三哥专门问了大哥,让大哥给我俩写的,不信你问三哥。”

三宝落后她几步,闻言点点头,并对太上皇作揖道:“孙儿也祝皇爷爷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好好好,三宝也好。”太上皇一面摸着三宝的脑袋瓜子,一面道:“今儿这这贺词是皇爷爷听过说得最好的。”

问题是太上皇你这么说不心虚吗?今日这么多人来贺寿,别人都还没说,你就下了结论这是最好的,对得起别人么?

太上皇才不管这些,他说最好的,就是最好的。

四宝笑眯眯又道:“皇爷爷,我和三哥还给您准备了寿礼哦。”

太上皇一愣:“什么寿礼?”他没想到除了贺词,竟还有寿礼。

四宝招了招手,就有小太监捧着托盘走过来。在四宝的示意下,旁边一个太监小心揭过盖子,露出里面一盘子东西。

那清透的天青色汝瓷盘中,竟放着一个个寿桃。

这寿桃捏的小巧玲珑,只有小孩儿掌心一半的大小,有的表面光滑,有的还带着指印,一看就是小孩儿捏出来的。

“这里头我特意包了红豆枣泥馅儿的,可好吃了,皇爷爷你尝一个。”

这个卖相可跟好吃没关系,那寿桃上的红晕都点歪了。

“这是我跟三哥一起捏的,捏了好久,三哥笑话我说我捏的没他平整,皇爷爷您评评理,是小四儿捏的好,还是三哥捏的好?”

小四儿捏的都是上面有指印,且红晕都染歪了的。倒是三宝捏的似模似样,一碟子寿桃就靠那几个扮相好的撑着。

太上皇能怎么说?李德全在一旁也是嘴角抽搐着,他若是个忠君之人,自然要阻止太上皇去食。小孩子家家的捏寿桃,明显是把面团当泥巴捏了,还不知搁在手里怎么搓了。

不过他也知道太上皇肯定会吃的,两个小孙孙亲手做的,给块儿泥巴也得给吃了。

果然太上皇也不评谁捏的好,谁捏的不好,捻起一个小寿桃喂进嘴里,说了一句好吃,又捏了一个吃掉。

刚好一人一个,谁也不偏着。

“都好,都好。”

听到这话,四宝顿时笑了,连三宝都露出一个腼腆带着羞涩的笑容。

李德全在一旁小声提醒时候快到了,待会儿陛下和皇后娘娘就该来了。四宝当即也不再撒娇,从太上皇腿上跳下来,还体贴的帮他扯扯被自己弄皱了的衣摆。

可惜她越扯越拧巴,三宝忙一把将她拉过来,太监们才又涌了上去,帮太上皇整理仪表。

……

正值阳春三月,天气还不算太热,细碎的金光跳跃在黄色的琉璃瓦上。高高耸起的飞檐翘角,永远屹立在脊上的吻兽,象征着属于皇家的富贵与至高无上。

乾清宫前的两侧广场上,伫立着众文武百官皇亲勋贵,他们整颜肃立着,场中安静无声。

此时殿前那条接着丹陛的汉白玉大甬道上,正走着一个人。她身穿全套的皇后冠服,端丽冠绝,满身贵气,正缓缓向前走着。

在她正前方,那座汉白玉的月台上伫立着一个男人。

他一身明黄,盘领宽袖,头戴金丝翼善冠,冠上有二龙戏珠,衮服上用十二团龙,又有日月在肩,星山在背。在日光的照射下,像似镶了无数道金边,耀眼得让人发晕。

瑶娘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走上一阶一阶的台阶,来到他身前。

看到这样的他,她竟有一种望而却步之感。

“来。”

他一手负后,一手伸向她,眉眼是淡漠的,但眼神却是专注。一如多年来,一直专注她一人,从未旁落于他处。

这一瞬间瑶娘脑海里闪过许多东西,有上辈子也有这辈子,各种画面纷沓而至,最终定格在他情绪内敛的眸子上头。

她忽然心里就不慌了,莞尔一笑,伸出自己的手。

两掌相交,并肩携行。

她看到了,看到了殿中宝座上高坐的太上皇,还看到了他们的子女,更看到了未来许多许多……

未来还在继续,相信明天一定是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吼,正文终于完结了。

艾玛,感觉像似打了一场仗。

明天开始更番外,至于不可言说之六我放番外里,或者单独开番外。这两章正是结局,扯瑶娘和堂子的日常感觉太突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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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我看着写,大概会有上辈子一些事,以及上辈子的晋安帝穿到这辈子来,当然少不了吉祥四宝的放心啦。至于其他的,我琢磨下再说,写番外得有感觉,没感觉的番外写出来太干巴了,像似在凑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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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一下接下来打算开的新文:

文案不全,待补充,这次打算写个不走寻常路的女主。求个收藏,来来来都来收藏一发。文名被我改了,奸臣的奸字有点问题,文名改了,核心没改。

开文时间暂定二十一号,可能会提前,但不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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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养小首辅》

招儿是薛家的童养媳,她知道自己将会在小男人十五岁时与他成亲并圆房,可是小男人一直不喜欢她,嫌弃她,厌恶她。

一夕之间,小男人突然大变样,不但对她好,还总是背着人搂她啃她嘴,这这这……

一代大奸臣薛庭儴重回到自己少年之时,薛家还是穷的家徒四壁,家里为了一个读书名额打得头破血流,她还是自己的童养媳,这一世他决定要换个活法。

首要任务就是对她好,对她好,各种对她好,然后多生几个小崽子。

☆、第218章 番外

番外之我穿到我的身上<一>

“轰隆——”

晴空一声霹雳, 本来晴朗的天当即阴了下来,暗沉沉的, 乌云翻滚,似乎一下子从白天到了黑夜。

东宫,死寂一片。

没有人敢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是放轻了又放轻了。

自打太子进入弥留之际, 本来英明神武的陛下就疯了。也许早就疯了, 只是旁人都没发现。

太子早在三天前就殁了,本是该小殓,装入梓宫, 而后发丧。可陛下却不准任何人碰触太子的尸体,甚至带着一帮僧道紧闭着殿门在里面, 也不知在干什么。

这三天里, 朝不上,人不见。若不是殿中一直不断地传来阵阵梵音与道家的咒语,还真是要让人急死。

即是如此, 前朝后宫也是将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这处。

疯了!

就算太子是陛下唯一的子嗣, 也不至于如此, 真是疯了!

可没有人敢说这样的话, 哪怕是在梦里也要紧紧地闭住嘴。自打龙椅上的这位冒天下之大不韪登上了皇位, 便展现出专断独行的强势。这些年来朝堂上与之作对的大臣, 究竟死了多少没人知道,挨廷杖的更是不胜枚举。文官们素来喜欢和皇帝作对,唯独见识到这位主儿的手段后, 却是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千里为做官只为财,就算不为财,也是为名。可有名没命享也是憾事,这世上又有几个能做到人生自古谁无死呢?

尤其这位除了专断一些,在朝政和民生上却是罕见的清明,即位以来大乾海晏河清、国泰民安,一片欣欣向荣之景象。

除了两个禁忌别去碰触,一个就是太子,再来就是后宫。

很多时候,晋安帝在众大臣们眼里根本不像是个男人,有哪个男人能几十年如一日的清心寡欲,民间甚至有传说晋安帝不行,也有龙阳之好的传闻,当然也仅仅是传闻而已。

福成领着一帮太监守在殿门外,时不时看向紧闭殿门的眼中藏着悲痛和焦虑。

他已经在这里守了三天三夜,累了站着就睡着了,渴了饿了也是随便解决。晋安帝在里头,他不敢走。而台阶之下,甚至宫门处,也伫立着一队队甲胄分明的禁卫军。

晋安帝临进去时发了话,擅闯者杀无赦。

所以这三日有许多王公大臣都入了宫,可俱都被挡着这东宫外。

寝殿中,明黄色的薄纱上下翻飞着,掩住了其后静静躺在那里的人。

床榻的四周按着特定的方位,围坐了数十位高僧和道人。他们双目紧闭,嘴里不停地念念有词着。而在一旁分别还席地坐了数十个同样打扮的僧道,外面人听见一直没断过的梵音和咒语,其实就靠这些人接力施行。

可即使如此,他们也是面目苍白,嘴唇干涸,明显都已经到了快要撑不住的地步。

殿中一角,在那翻飞的薄纱之后,隐隐坐着一个人,宛如雕塑,动也不动。他身边伫立着一个童颜鹤发、仙风道骨的道人,面色淡漠,可眼中却暗藏着唏嘘。

忽而,又是一声霹雳响起,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砸在黄色的琉璃瓦上,很快雨势变大,竟仿若天破了个窟窿也似,即使在殿中也能听到大雨倾倒而下的声音。

这雨势大到甚至压制住了殿中的声音,这些念经声和施咒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甚至人在近处都听不清其中的音节。倏然有一个和尚倒了下来,紧接着接二连三有人倒下了。

一见前面有人倒了,后面便有人接上,可倒下的人越来越多,竟是接替不上。

咔擦!

随着又一声霹雳,寒川子大声喝道:“停!”

明明见他声音并不响亮,却是震得所有人都为之一颤。

殿中很安静,甚至连呼吸声都不可闻。

坐在那里的人突然动了,他站了起来:“寒道长,成了?”

寒川子暗叹一声:“陛下,贫道早说过,尽人事听天命。”

此人一身明黄,伫立在薄纱之后让人瞧不清楚面孔,只知道其身形高大,别有一番威仪。

忽然,他动了一下:“好一个尽人事而听天命!寒道长与诸位高僧道长都辛苦了,朕答应尔等的事自会办到。”

语罢,此人便向殿门外走去。

紧闭了多日的殿门终于从里面打开,福成看到出现的人,松了一口气。

“陛下。”

“着手为太子办丧事,按帝制风光大葬。”

*

晋安帝就这么一个儿子,太子死后,朝堂上也暗起波澜。

先帝共有八位皇子,弘景三十二年没了三个,如今除过已是九五之尊的晋安帝,还剩下安王、庆王、鲁王、吴王。其中安王前两年犯了一场事,被晋安帝圈禁,也就是说还剩下三位王爷。

这三位王爷,早先年庆王受陛下看重,最近这些年却不知为何原因冷了。至于鲁王和吴王,晋安帝一直表现得不咸不淡。这种事态不明的情况下,家家都有机会,倒是让人一时琢磨不透到底花落谁家。

而晋安帝也一直没有表示,任京中因为过继之事风起云涌。

至于为何所有人都认为是过继,而不是晋安帝自己再生一个。太子早就是过了今日没明日,陛下要自己生早就生了,还用得着会等到今日?!

就在大家都摩拳擦掌之际,庆王府一直远在边关的世子赵琰回来了。

这庆王世子从小不受庆王喜爱,庆王妃常年吃斋念佛,也是少在人前露面,倒是那位姓韩的侧妃在外面走动颇多。及至现在,世人多数知道庆王府有个韩侧妃,倒是少有人知道还有个王妃。

而这庆王世子便是庆王妃所出。

其实这种情形各家各府都不陌生,说白了就是西风压了东风,连累其所出的儿子也不受待见。

不过这庆王世子能文能武,倒是颇得晋安帝看重,并于三年前被派往边关镇守。他消失在人前已久,为众人淡忘,这次京中私下里流传的过继热门人选根本没有他。

直到赵琰回来,才让许多人记起庆王世子这号人物。

而晋安帝也是雷厉风行,很快就下旨过继赵琰为嗣子,并封为太子。

庆王府,韩侧妃满心不甘地向庆王埋怨道:“妾身早就说了,陛下与王爷情义不同,让您去求求陛下,不如将晟儿过继给陛下。你倒好,推三阻四,总是觉得不成。你瞧瞧你瞧瞧,如今倒便宜了他。”

庆王皱着眉头,斥道:“什么他不他,他也是本王儿子!”

似乎看出庆王的不悦,韩侧妃忙做出一副赔小心的怯弱样,道:“妾身也是一时口不择言,还望表哥别生气。妾身这不是在替殿下不值么,世子是咱们王府的世子,晟儿从不敢也不会和世子抢这位置。妾身想若是过继晟儿,兄弟二人都有了着落,岂不美哉,也免得失了这兄弟情义。”

其实韩侧妃的想法,恰恰也是庆王所想,所以在收到圣旨后,他非但不喜,反而有几分气堵。

为何皇兄问都不问他一句,就将他的嫡长子给过继走了?

……

御书房中,身穿紫色龙袍的晋安帝坐于龙案之后。

他面容清隽,双鬓斑白,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宛若天生。不过在面对自己赏识的侄儿,他狭长的凤目中少了几分冰冷,而多了两分暖意。

“其实朕本可不用这么做的,但此举对你有益,也免得日后受人掣肘。”

“侄儿明白。”

赵琰又怎么可能不明白,过继是从今他做了皇伯父的儿子,若是日后皇伯父大行,他成了皇帝,自还是尊皇伯父为父。可若是他以庆王世子的身份继承了大位,头上却还有不是太上皇却与太上皇无疑的人。

要知道大乾朝讲究的是以孝为先。

想到府中之事,赵琰的眼色冷了下来。

“还自称侄儿?”

赵琰忙道:“儿臣明白。”

晋安帝点点头:“好了,你下去吧,过两日便是太子册封大典。”

赵琰恭敬地行了礼后,便退下了。

殿中安静下来,晋安帝闭目仰首半靠在龙椅上,用手指轻揉着眉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若不殿下去歇一会儿吧?”福成在旁边小声道。

晋安帝并没有理他,他揉了会儿眉心,便再无动作,竟是这般就睡着了。

福成叹息了一声,示意小太监拿了条薄褥子来,轻轻地为他盖上。

*

不知为何,晋安帝又梦到了那个人。

一个已经死了很多年的人。

明明当初只是以为有些上心,也没到让他神魂梦绕的地步,却在她死后,知道她就是那个人,竟就这么记住了,一直记住了。

近乎自虐,在她死后,他才开始真正认识这个人。

他收集关于她的一切,让人复述她的一切事情,知道她从小到大的每一件事。每次去回忆,就好像陪着她走过了短暂的一生。

他身边的老人都以为他对她用情至深,其实有没有用情至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是后悔,每当看见太子羸弱的样子,他便后悔一次,就会忍不住去想若是当年他对她多关注一些,她是不是就不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