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娘进去了很久,再出来时却是换了一身装束。

她黑发如瀑,长及腰间,只着了一身丁香色软绸的寝衣。

寝衣的布料有些薄,在灯光的照耀下微微有些透明,让人一眼过去就看见隐藏其下的纤细腰肢。那腰臀之间的惊人弧度,简直惊心动魄,却又被黑发半遮半掩着,恨不得让人的眼睛变成针,能钻了进去。

晋安帝呼吸一窒,莫名的有些坐立难安。

心绪纷乱之间,瑶娘已经来到他身旁:“陛下可要沐浴?”

他嗓子发紧:“自是要沐浴的。”

“我已经让人备好了水,妾身服侍你沐浴可好?”

“朕自己去。”

瑶娘有些委屈:“难道陛下不喜我侍候你沐浴?”

“这倒不是,朕只是不想累着你。”

瑶娘拉着他的手,爱娇地摇了摇:“我不觉得累,陛下快随我来吧。”

像是被下了**药,晋安帝就这么跟着瑶娘去了浴间。

这浴间与晋王府里的般无二致,甚至比之前更为奢华。乃是晋安帝专门让人砌的,其下埋着暗道,热水从不间断。

浴间里水汽缭绕,隐隐有一种奇异的花香在空气中飘荡,透过水汽可隐约看见正中有一个汉白玉砌的池子,大约两丈见方,四角皆筑有金色的凤首。此时从那凤口中,正汩汩地往外吐着热水。

瑶娘帮晋安帝解着腰间玉带,他按住了她的手,道:“朕自己来。”说着,他便很快褪去了衣衫,只留了条中裤,迈入池中。

实在不是晋安帝急着想做什么,而是衣衫单薄,但凡有些异样便遮掩不住。直到坐入水中,他才徐徐出了口气。

这一口气还未吐完,他一下子紧绷起来,却是身后靠来一个十分柔软的女体。他能感觉到她穿了衣裳,可泡在水里,穿与不穿似乎没什么区别。

晋安帝没有回头。

一张芙蓉面从他颈后钻了出来,吐气如兰:“陛下我帮你擦背吧。”

不等他拒绝,对方便离了他,拿起一块儿帕子在他肩背上搓揉着。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莫名有一种怅然感。

之后,瑶娘没有再做出什么让晋安帝难安之举,却是说了很多话。大多都是说一些她当年和晋安帝的旧事,口气带着回忆,时而甜蜜时而娇嗔。

晋安帝心中苦味儿甚浓,苦得连舌尖都是苦的。他想起白日里他趁‘他’昏睡之际,出言试探寒川子,对方和他说的话:“贫道虽不知陛下口中所言那人是谁,夺舍之说也不是不可,可要知道命有定数,强行逆转则是逆天,不如顺应天命,方是正途。”

后,他随意敷衍了对方几句,便让人将寒川子送走了。

而他则独自一人在御书房里待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天黑了才来到坤宁宫。

明明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此时面对她却生了犹豫。

她心悦的人并不是他,而给她一切也不是他,即使他已想好若是真能成,必定穷尽所有对她好。可她若是知道这一切,会如何?即使他有把握不让她知道这一切,可他的心真的能过去这道坎?

都是假的,他不是‘他’,即使明明是同样一个人。他没有两人之间一切的记忆,没有经历过他们经历过的事,错过了终究是错过了……

一种苍凉感在心底蔓延,晋安帝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忽视了有个人在他脑海里的咆哮,也忽视了瑶娘眼中的涟漪。

“陛下,你还记得当初你对我做的最过分的事吗?”

“你是说当初那事?那事我并不知晓,若是知晓定不会让你受那些苦处……”晋安帝以为瑶娘说的是当初害她未婚生子之事。他知道她当初吃了很多的苦,差点活不下去。

瑶娘嗔道:“人家哪里说的是这件事。”

“那是——”

她从后面环上他的颈子,有些爱娇地将脸放在他的颈窝里:“好哥哥,你怎么能忘记这件事呢。”

他以为她是在跟自己撒娇,摸了摸她脸颊,眼中带笑:“别闹。”

“人家哪里跟你闹了,好哥哥你怎么就忘了呢?”有什么东西从瑶娘眼底翻涌了出来,只是隐在水汽之下,让人看不分明。

她忽而一笑,晋安帝正想说什么,突然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等晋安帝再次醒来,却是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他心里一惊想着莫是原主做出什么事,自己才会晕倒,可很快就发现情况不太对,他竟被人绑了起来。手脚都用绳索捆着,绑在床柱子上,他下意识地挣了下,眼前出现了一个人。

此人正是瑶娘。

瑶娘又换了身衣裳,不同于之前,这次可是包得严严实实的。她脸色有些白,眼神惊疑未定,却又蕴含着一种凄厉,嘴角紧紧抿着。

“你到底是谁?”

晋安帝心里一突,蹙起眉,佯装无事:“你这是闹什么?”

瑶娘走过来,坐在床沿上,伸出一只手去摸他的脸。她动作轻柔,可她声音里却带着一种遮掩不住的仓皇:“我试过了很多次,你这张脸是真的,你这个身子也是真的,陛下身上的每一道疤我都知道,这是做不了伪的,可这里面的人不是陛下,不是我的陛下,你到底是谁……”

历来乡野志异少不了有孤魂野鬼占了人身子的故事,所以瑶娘在经过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忍不住就胡思乱想了。

她其实是给对方机会了,就在之前的那句好哥哥。这话是晋王身中阴毒之时,在床笫之间孟浪之举,有一段时间他总是逼着瑶娘这么唤自己。后来解毒之后,他一改之前的荤话连篇,还曾拿来被瑶娘取笑过。

这是两人最私密的事情,真正的晋安帝不可能不知,可对方却不懂其意,只以为自己是在和他撒娇。

听完瑶娘的话,晋安帝没有说话,瑶娘忍不住哭了起来:“你到底是何人?你求什么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你既是孤魂野鬼,定是死了的,你有家人对不对?你告诉我你家是何处,是要银子还是要官,我都能给你,只要你能把陛下还给我,我什么都能给你的。”

“我……”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的,我试过你多次,你宁愿自己忍着,也没有碰我。阁下既然是个君子,定有君子的胸襟。我和陛下夫妻十年,我们诞有四个儿女,我们早已是非对方不可。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没有他我活不了的……”

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她白净的脸颊,一串串的滑脱下来,滴在他的颈上脸上,明明没有温度,却是烫得他忍不住想瑟缩。

“你要什么,你跟我说,我一定能做到的……”

“我……”我只是想要你啊。

一股莫大的苍凉感席卷了他整个人,而与此同时灵魂的最深处也卷起了惊涛骇浪。原主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明明处于昏睡之中,却是莫名惊醒,开始撞击着那道屏障。

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声斥道:“这就是你闹腾的原因?竟因如此可笑的原因质疑朕是孤魂野鬼,甚至绑着朕?”

“我……”

他叹了一口气:“朕这阵子头疼之症时不时发作,十分难熬,且记忆力也莫名减退,许多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我本不想告诉你,怕你担忧,却没想到你竟会胡思乱想至此。”

“陛下……”

“你会阴之处有颗红痣。”说完这句,晋安帝便不再说话了,只是冷着脸看她。

这种地方可以说是女子最私密的地处,甚至连她以及她的贴身宫女都不知,唯一知道的只有晋安帝这个与她最亲密的人。

因为这件事还是他告诉她的。

瑶娘的脸乍红乍白,突然仿若受到什么刺激也似,忙去给晋安帝解开手脚上的绳子。

她手足无措,话都说不顺畅了,磕磕巴巴:“陛下,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你罚我吧……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以为……”她急得又想哭了。

他坐起来,动了动手脚,才叹了一口气,将她拥入怀中:“好了,不说这个了,朕很累,让朕休息一会儿。”

瑶娘静静地躺在他怀里,他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脊背,四周很安静。

“陛下你以后别这样了,你什么事都不和我说,我心里会很担忧……”

“嗯。”

而经过这么一场事,瑶娘也似乎精力耗费过大,很快就睡着了。

他看了她安静的睡颜一眼,那眼角处还隐约可见水光,他伸出手摸了一下,缓缓合上眼。

那处黑暗的空间中,晋安帝已经骂了许久,此时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地。

“卑鄙、无耻、下流……”

倏然,一阵吸力传来,他竟控制不住地开始升空。有什么东西扭曲了起来,让他眼前一片流光溢彩,恍惚间一个高大的身影与他错身而过。

“朕把她还给你,请不要告诉她,我来过。”

他一怔,再一动,竟是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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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请注意那个未完待续,我怕你们打我啊,专门说下。好想写把虐的,忍住了。

再一章这个番外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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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各位小仙女的雷,么啾啾

☆、第222章 番外

番外之我穿到我的身上<五>

“陛下, 陛下……”

晋安帝睁开眼,竟是福成站在他面前——

福成头发白了, 脸皱了,背也有些佝偻。

他心里苦笑,他果然回来了。

“陈阁老求见,陛下可是要见见?”

晋安帝揉了揉眉头, 端过一旁的茶啜了一口。

茶还是温的, 似乎他并未离开过,似乎那一切都只是他的一个梦。可晋安帝知晓,那并不是梦, 她的体温还留驻在他的掌心中,眷念徘徊。

他放下茶盏, 上好的定窑白釉茶盏, 敲击在紫檀木的龙案上,发出一声悦耳的清脆声,却是比以往重了不少。

“宣。”

和几位大臣议完事, 已过了午时。

没有人叮嘱他用不用午膳, 似乎都已习惯了他的有一顿没一顿, 只有福成偶尔会担忧的絮絮叨叨。可福成已经老了, 记性也不如以往, 前脚说的话, 后脚就忘了,有时候一件事能说很多遍,可有时候该说的却又总忘记说。

殿中十分安静, 只有西暖阁里头的西洋钟滴滴答答的响着,莫名让心里焦躁。

晋安帝正看着折子,看一会儿便往殿门处看一看,福成已经见陛下看了好几次了,只当是陛下是用眼久了歇歇眼。突然,晋安帝站了起来,毫无预兆。直到他往殿门外走去,福成才反应过来跟上去。

乾清宫离养心殿不远,出了月华门就是。此地本是作为一座为皇帝临时休息而设的宫殿,后因为久置不用,又改为宫中的造办处,由内务府管辖。

正值午时,造办处里还滞留了不少太监和匠人,大家本是说说笑笑,突然晋安帝就闯进来了。

随着扑通扑通声,所有人都吓得跪了下来,只有正中立着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男人,茫然四顾,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直到此时晋安帝才清醒的明白过来,他其实已经回来了。

这个世界没有她,也没有几个孩子。

在一声声‘恭送陛下’中,他转身步出宫门。

“陛下?”福成疑惑问。

“四处走走。”

因为福成的腿脚已不如以往,所以晋安帝现在的步子也变得很慢。主仆二人顺着夹道一路向前走着,蔚蓝色的天空被无数高墙切割成一块一块,莫名就觉得一阵压抑感。

有太监正在扫着青砖地面,一见晋安帝走来,俱都背过身对墙站着。等人走过去才敢转头,就见往日那道明黄色的身影一如既往的挺拔,双手负在身后,步履不疾不徐,甚至身边的那个人的身影也都是熟悉的。

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天阴的原因,竟显得有些空寂的萧瑟。这一前一后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只剩下一成不变的红墙碧瓦。

这太监才低头继续扫地,失笑只当自己是想多了。

“陛下,若不去御花园看看?”见再往前走就是御花园了,福成提议道。

晋安帝脚步顿了一下:“那就去看看。”

这御花园四季长春,可晋安帝却拢共没来过几次,偶尔宫中摆宴设在此园中,也是匆匆而过从不停留。这些年他总是很忙,行事匆匆,可若真静心下来想想,却不知在忙些什么。

江山?社稷?太子?似乎除了这些,什么也没有了。

立在琼苑东门口,御花园已近在咫尺,晋安帝却突然失了兴致,调转脚步。

福成没有去问晋安帝为何变了念头,也许在他心里晋安帝和逛园子本就是不搭边的。

即使回到乾清宫也没什么事可以做,依旧是看折子,只有那一摞一摞的折子,是永远也看不完的。

见坐回龙案后的陛下,福成沉沉的叹了口气,很多时候他都希望陛下能变一变的,可怎么变他却说不上来,陛下也不会听他的。

不知过去了多久,晋安帝突然道:“催一催礼部,尽快办了太子册封大礼之事。”

“是。”

*

有晋安帝的口谕,太子册封之事很快就提上日常。

每日都有礼部的人前来庆王府,却不是找庆王的,而是找庆王世子赵琰的。

不,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庆王世子了,而是太子,不过太子依旧住在庆王府。这几日赵琰哪儿也没去,就在府里陪着庆王妃。

其实所谓的陪,不过是晨昏定省,一日三餐陪侍在侧,都知道这样的日子没几天了。

礼部已将太子冠服送来,大礼的日子也已定下,就在明日。

晚膳,母子二人是一同用的。

“你入了宫后,多孝顺你皇伯父。”

“儿子知道。”

顿了顿,赵琰欲言又止,但还是问了一句:“母亲可曾后悔过?”

庆王妃一愣,思绪恍惚起来。

后悔吗?

后悔自己太倔强,太骄傲,从来认不清现实,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将丈夫拱手让给他人。明明可以是另外一种局面,却是因为她的任性她的好强,弄得所有一切都是一团糟,夫妻二人近乎到了决裂的地步,甚至多年同处一个府邸却再也不见面?

也许曾经后悔过,只可惜教训太深,这后悔也已来得太晚,已经无法挽回,所以也就这样罢。

等庆王妃抬起头来,却发现赵琰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而外面,夕阳正落,橘黄色的光芒从槅窗里洒射进来,将屋里的家具染上了一层红光。

她站了起来,一身素袍,满身孑然。

“王妃——”

“该做晚课了。”她一步一步,走向小佛堂。

*

册封大礼一过,赵琰就是大乾名正言顺的太子了。

都想着陛下过继嗣子又立太子,是为了堵住众朝臣们的嘴,恐怕等其放权还有的盼。却万万没想到晋安帝竟在次日就将太子带在身边,手把手教他如何处理朝政。

冬日来临之际,晋安帝病了。

这病就是如山倒,一发不可收拾起来。起先只是头病发作,渐渐就下不了榻了,再之后就是昏迷不醒。

期间,晋安帝倒也醒过来两次,一次是告知太子赵氏皇族一直秘而不宣的秘事,一次是下了废后诏书并留下遗诏。

徐家的那个皇后依旧还在坤宁宫里住着,这么多年来无声无息的,都想着这位皇后莫不是一直要坐在皇后的位置上到死,却万万没想到晋安帝竟在这时候下了废后的诏书。

除过这废后的诏书外,还有一道追封先太子亲母苏氏瑶娘为后的圣旨,同时晋安帝也留下遗诏,待其大行之后,将其与苏皇后同葬帝陵。

……

晋安二十一年冬,帝崩于乾清宫,享年四十八岁。

在位期间,他勤政爱民,躬勤政事,善用贤能,开创了大乾难得一见的太平盛世,令万邦来朝,堪称一代明君,执政二十余载,功德圆满。虽士林之中难免有人非议其出身不正,暴戾好杀,可到底是功大于过。

唯一令人遗憾的是,晋安帝一生之中并未留下子嗣,皇位也旁落于他支血脉。而在其临大行之前突然册封了一个从未让人听说过的女人为后,也引来朝野内外议论纷纷。

甚至民间有不少传闻说,晋安帝乃是难得一见的痴情种,那位苏皇后香消玉殒后,便再未亲近旁的女子。对太子也有移情,若不何至于拼着让人非议,也要让那病太子稳坐在太子之位,平白得了个暴君的污点,甚至以无后作为告终。

当然传闻究竟是传闻,具体如何谁也不知,但也不妨碍人们有人将之蒙上一层美好的薄纱,甚至多年多去,野史中也有不少杜撰,可那谁又知道呢?

*

晨光微熹,天方破晓。

天还青蒙蒙的,晨雾还未消,可瑶娘已经起了。

她是被邻居家的动静吵醒的,隔壁陈家前儿就说把房子卖了,似乎还卖了个大价钱。无论旁人怎么问,陈家的婆娘就是不说,她娘昨儿还在嘟囔这陈家连点左邻右舍的情分都不顾念,谁知陈家连夜就搬家了,折腾了一夜。

小瑶娘和姐姐蕙娘住的西厢背后就是陈家,两家共用一堵墙,所以那边有些动静,这边就听见了。吵了大半夜,这天还没怎么亮呢,隔壁又折腾了起来。

“瞧你这娇气的,这动静比昨夜里好多了,还不趁着睡一会儿,等到了白日里天热,想睡也睡不了。”另一张榻上的蕙娘打着哈欠对妹妹道。

瑶娘已经穿好了衣裳,这个年岁的丫头片子也无需打扮什么的,不过瑶娘素来爱好,自己的衣裳裙子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她本就生得好,普普通通的一身衣裳穿在她身上,就是观音娘娘座下的童女,出去了谁不喜欢。

“姐,你睡,我去帮娘做饭。”她又把头发规整了一下,便推门出去了。

吴氏早就起了,正在厨房里忙着,薛秀才要去坐馆,刮风下雨都得去,所以早饭都是尽早了做的。

“就知道你这丫头睡不着,起了也好,待会儿吃过早饭再睡也成。”

瑶娘去洗了脸,一通忙完,吴氏叫她:“去巷口的包子摊儿上买几个包子去,娘忘了家里没面了,光吃稀的怎么行。”

她拿了几个铜板给瑶娘,小瑶娘也没耽误就出门了。

路过隔壁陈家的时候,她往里瞅了一眼,陈家大门半敞着,门前停了辆马车。瑶娘虽才七岁,但也是有些见识的,知道马车是寻常人家用不起的物什。

这样有钱的人家,怎么住到榆钱儿胡同里来了?她心中好奇,却也没多想,往巷子口去了。

院中,福成满脸无奈地看着自家小主子:“殿下这般偷跑出来,陛下知道肯定要龙颜大怒。”

“我临行前给父皇留了信。”少年道。

他十六七岁的模样,长眉若柳,身如玉树,却气质清冷。穿一身竹青色棉袍,腰间束着深青色祥云宽边锦带,腰间垂着一枚玉佩,乌黑的头发束起只插了一根白玉簪。

这通体的气质和绝尘的样貌,是怎么看都与这座北方小院不搭边的。偏偏这位主子从京城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什么也不说就点明了要这座院子。花了大价钱买下不说,还赶着人家连夜搬走。今儿一大早就过来了,指挥着人说要在这里住下。

福成真是满心无奈:“殿下,您若是不喜欢那徐国公家的女儿,咱们跟陛下好生说说,换一个也成。可您这临着大婚之前,突然跑出了京,您说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