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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鹜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沈珠曦满脸泪光,李鹊正在一旁手忙脚乱地说着什么,一见他来了,李鹊立即坐正了身体,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无辜姿态。

“大哥,你看你把嫂子气的。”李鹊说。

李鹜见沈珠曦哭得直嘶嘶喘气,一张脸比傍晚的火烧云还红,两道浓眉之间的眉心立即紧紧皱了起来。

“沈珠曦,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当寡妇?!”李鹜说。

“我……不是……”沈珠曦一说话就是断断续续的抽噎,别说李鹜了,就是她自己听起来,也是极为伤心的模样。

“不就是一口酒吗,这有什么好哭的?你知不知道你喝醉了是什么样?沈珠曦,你——你早晚要气死我当寡妇……老子这就把酒坛子给你抱来,你边哭边喝!”

李鹜说到做到,果然奔去厨房,又把小小的酒坛子提了出来,咚一声放到了桌上。

他光顾着哭得喘不上气的沈珠曦了,没注意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喝的酒碗却突然空了。他往自己的空碗里注了一碗酒液,端到沈珠曦面前,说:“喝!老子看你能不能喝光这坛——”

沈珠曦的喉咙里火辣辣的,烧刀子不仅灼烧她的喉咙,还在她的肚子里翻滚,辣得她情不自禁地往外涌泪。

再看见罪魁祸首,她胃里翻涌得更厉害了。

“我不喝了……不喝了……你拿开……”她哭着推开李鹜的碗。

哭着说这句话没什么说服力,李鹜还以为她在生气,又一次把酒碗端到了她嘴边。

“我没跟你开玩笑!你想喝就喝,别哭了!”李鹜没好气地说。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沈珠曦哭着说:“我真的不喝了!”

“行,那你别哭了。”李鹜把酒碗稍微拿开了一些,眼神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

沈珠曦努力憋泪,眨也不眨。

李鹜的眼神从怀疑转到半信半疑,眼见他就要拿着酒碗走开了,沈珠曦发酸的眼睛一眨,前功尽弃。

眼泪夺眶而出。

“沈珠曦!”李鹜气急败坏地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烧刀子灼热的感觉逐渐从喉咙上窜到头顶,沈珠曦觉得视野有些晃动,李鹜的叫喊声更让她心烦意乱。

她推开面前盛着猪蹄的瓷碗,抬起头,闭上眼,嘴角往下用力一撇——

“不好——”

李鹜脸色一变。

这疯婆娘,汪的一声嚎啕起来。

第51章

汪的一声, 惊飞桂花树上栖息的几只鸟雀。

“沈珠曦,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不喝酒!我不喝酒!”沈珠曦在桌子底下踹着双腿,仰头痛哭, 眼泪大滴流下。

“不是你要喝酒的吗?!”李鹜一脸崩溃。

“我没有要喝酒,是你——是你逼我喝酒!”

沈珠曦越说越伤心, 气沉丹田又是一声痛哭。

“放你娘的屁——”

李鹜气急败坏地看着眼前颠倒黑白的人。

“你还骂我!你还骂我!你不但逼我喝酒, 你还骂我!”沈珠曦悲痛欲绝,扑在桌上:“嗷嗷——”

李鹜双膝一软, 只差跪在这嚎啕大哭,没完没了的疯婆娘面前。

“别哭了, 再哭隔壁要来看我杀猪了!”

李鹍猪蹄也不吃了, 手足无措地看着两人。犹豫半晌后, 将手里啃了一半的猪蹄递给伏在桌上痛哭的沈珠曦:

“猪猪不哭,吃猪猪……”

李鹊轻轻咳了一声,拉回李鹍的手, 带着他一起站了起来。

“大哥,嫂子, 我想起还有点事,我们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吃,慢慢喝……”

伏在桌上的沈珠曦后背一颤,中气十足地哭喊道:“我不喝啦——”

“喝你娘!快滚!”

李鹜横眉立眼朝他瞪来,只差一脚飞出。李鹊拉着李鹍,飞快地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猪猪,还哭呢。”李鹍不住回头。

“大哥会让她不哭的。”李鹊说:“再待下去, 大哥就该让我们哭了。”

李鹍一哆嗦,握紧手里吃剩的猪蹄,快步跟着李鹊离开了杀珠现场。

只留下束手无策的李鹜面对嗷个不停的沈珠曦。

“沈珠曦——沈公主——沈祖宗——”李鹜蹲在她身侧, 焦头烂额道:“你给个准话吧?啊?你到底怎样才不哭了?”

“我不喝酒了!”沈珠曦把头埋在桌上,桌下气得跺脚。

“行行行,不喝了,再也不喝了……”李鹜说。

“你发誓,再也不逼我喝酒了!”

李鹜一口气没喘上来:“老子什么时候逼——”

“嗷嗷嗷!!!!”

“我错了,是我错了,我错得离谱,我再也不逼你喝酒了……”李鹜听到自己太阳穴跳动的声音,他忍气吞声道:“老子再逼你喝酒,老子就不是人!”

“你本来就不是人!你是李鸭!你是李屁人!你逼我喝酒,没人敢逼我喝酒——”沈珠曦伤心得嗷嗷大哭,双腿踢来踢去,樱粉色的裙袂在月白色绣鞋上翻飞。

“我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李鹜捏着拳头说:“下次就是有刀架在脖子上,老子也不让你喝酒了!”

得到了再三保证,沈珠曦的眼泪这才有了收势的迹象。

她终于从桌上抬起头,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可怜模样。抽泣着说:“我好难过。”

李鹜的拳头捏得更紧了,他说:“老子也很难过。”

“你有什么难过的?”沈珠曦哽咽道:“你还有李鹍李鹊,我一个家人也没有了……”

“你不是还有个叫沈幻的兄长吗?”李鹜反应飞快。

“沈幻?沈幻?”沈珠曦喃喃了两遍,神色茫然。

“你真是喝糊涂了。”

“我清醒着呢,我什么都记得。”沈珠曦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不服气地反驳:“我是个流落民间的公主,总有一天我会和太子阿兄重逢……”

李鹜一脸同情地看着她:“我也幻想过我会不会是流落民间的皇子,总有一天我的皇帝老爹会坐着七彩龙舆来接我——那是我五六岁时的事了,你脑子还好吧?偏头晃一晃——”

沈珠曦照做了,她迷迷糊糊地看着李鹜:“我晃了,然后呢?”

“没有水流出来,还有救。”李鹜站起身来,想要把她从椅子上扶起来:“你先去睡一觉,等脑子清醒了再来和我说话。”

“我不睡!我不困!我精神着呢!”沈珠曦猛地挣脱开他的手:“我要出去散步!”

“你发什么疯?”李鹜扶住她离开椅子后立即踉跄的身体:“你醉成这样,还想出去散步?!”

“我要出去赚钱,我要干活养你,我不能再颓废下去了——”

这疯婆娘忽然反手抓住自己的衣襟,眼泪就像马尿那样咻地涌了出来。

“你太苦了——太苦了啊!”

李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是气恼又是好笑:“我苦什么了?”

“我都懂……我都懂……你不用说了……”沈珠曦哭着说:“从前是我不对,竟不知道你这样苦……今后我会对你好一些的,你有什么想吃的,就告诉我,我努力去学……等我早日赚到足够生活的钱,你就金——”

沈珠曦停了下来。

“我就金什么?”李鹜皱眉。

“鹅,鹅……”沈珠曦突然弓起背。

李鹜面色大变,一把抄起她的腰,几乎是用飞的速度跨出了堂屋。

下一刻,沈珠曦的背猛地一颤:

“呕——”

桂花树遭殃,李鹜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小得意:他才不会在同一个坑跌倒两次。

沈珠曦吐完,舒服了许多,随手拿起最近的手巾擦了擦嘴:

“我要漱口,李屁人,我要漱口……我要漱口!嗷嗷!水!漱口!”

李鹜满脸铁青地看着袖子上的污渍。

他忍着想把这疯婆娘摁进泥巴地里的冲动,转身去厨房给她取了一杯水来,这疯婆娘醉得神志不清,却还记得讨要漱口的澡豆粉。

在她弯腰漱口的时候,他回了里屋换下脏衣。

等他调整好心态,重新出来时,沈珠曦正抱着桂花树哭得叽叽咕咕。

“都是我的错……”

“你嚷嚷什么呢?”李鹜皱着眉头,把她从树干上拉开,带她走回了里屋。

她一坐到床上,紧接着就抱住了床柱子。

“我不该买那么多东西,花光了你的钱……我不该买边桌,不该买新床,不该强留厕纸——我就应该让干屎橛刮破屁股!”沈珠曦一脸悔恨,眼泪不要钱地落下:“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呀……”

沈珠曦的话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但大概意思他懂了。这疯婆娘,似乎一直在为那次买空家底的事自责呢!

李鹜心软了下来,宽慰道:“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你怎么还放在心上?”

沈珠曦哭得伤心,虽然没有嗷嗷乱叫,但叽叽咕咕忍着眼泪的她,更叫李鹜没法无动于衷。

他拿手指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说:“钱花光了再挣就是,你看,厨房里的坛子不是又满了吗?”

李鹜的话一出,沈珠曦哭得更伤心了。

“我宁愿它空着,你太苦了……”

虽然是刚换的衣裳,但李鹜还是想也不想地就拿起衣袖给她擦泪。

“苦什么苦?你知道心疼我,我就一点都不苦了……”

沈珠曦看着他就快翘到天上的嘴角,心中十分感动:李鹜不但宁愿沦为面首,也要履行赚钱养家的诺言,到了此时此刻,他还强颜欢笑着安慰她!

他虽然身子不那么干净了,但是灵魂却比任何人都要高尚!等她和太子重逢了,一定要给他要个大官来当!

三品不够!她就是拼着不做这公主了,也一定要为他捞个公爵之身!

沈珠曦被李鹜感动得稀里哗啦,惹得他给她擦了又擦,连袖口都被她的泪水沾湿了。

李鹜见她不嗷嗷也不叽咕了,趁机哄道:“你睡会吧,我给你煮豆芽汤,醒来喝一碗就好了。”

“我不睡,我不困,我好得很……”沈珠曦嘀咕道,软绵绵的身体倒向面前的李鹜,她找到舒服的地方,把泪痕斑驳的脸在上面擦了几下。

胸口上传来的触感让李鹜僵立不动,身上贴个热源的感觉如此陌生,让人心跳失控,五感失常,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对方身上。

他呆了片刻,右手试探地搭上沈珠曦的肩头。

“你……有没有在别人面前喝醉过?”

沈珠曦没说话,只有埋在他胸口上的脑袋左右摇了摇。

李鹜压不住飞扬的嘴角,做贼心虚地把眼神往窗外瞥去。

院子里的桂花树上,一只歪脖子的麻雀和他四目相对。

“看什么看!滚!”他恶声恶气道。

麻雀一动不动,反倒是埋在他胸口上的沈珠曦抬起了水蒙蒙的一双眼:“你骂我?”

“我骂麻雀呢。”李鹜把她的头又按了回去。

沈珠曦乖乖靠在他怀里不动,嘴里说着不困,眼皮却越眨越慢。

李鹜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肩,一边叹了口气,说:“你要是一直都这么听话,我天天受苦也愿意。”

“我一直听话,你就一直陪着我吗?”沈珠曦说。

李鹜的手一顿,转到了她的头上。他摸了摸她柔顺的头顶,说:

“不听话,我也陪着你。”

“好,我也陪着你……”

“为什么?”

“我没有家啦……你对我好,我也要对你好……”她低声喃喃:“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好……我哭的时候,没有人在乎过……”

“要是以后还有一个人也在乎了,难道你就要去陪着他了吗?”李鹜问。

“我不知道……”

“不行,凡事讲究一个先来后到。”李鹜按着她的后脑勺说:“我先来的,谁敢跟老子抢,我摁死他。”

“遇到事情,要讲道理……不要,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

“行,我跟你讲道理。”李鹜说:“你答应我,只陪着我,以后我就做个讲道理的人。”

沈珠曦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光说不靠谱,你要是睡醒了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办?你得抵押件东西在我这里。”李鹜说。

“抵押什么?”沈珠曦抬起头来看他,伸出自己的右手:“要不然,我们拉钩吧?”

“不要拉钩。”李鹜把她的手拉到胸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抵押一个吻在我这里,等你践行约定了,我再还你。”

“吻?吻要怎么抵押?”沈珠曦一脸茫然。

“这样抵押。”

李鹜低下头,慢慢靠近她嫣红的容颜。

咫尺之距,他却用了半晌时间。

沙沙的风声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一只灰扑扑的小小麻雀,歪着脑袋,看着窗内相依相靠的两人。

李鹜停在她的唇边,已经嗅到了玫瑰澡豆的幽香,最后那一寸距离,他却始终没有拉近。

沈珠曦睁着湿漉漉的杏眼,毫无心机地看着他。

李鹜忽然心烦意乱,一丝羞愧爬上心头,他正要后退,眼前双颊酡红,眸光湿润的少女忽然笑了。

“我知道了。”

沈珠曦说。

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忽然倾身抬头,撞上他的嘴唇。

天地无声。

第52章

今日是古怪的一天。

沈珠曦分明记得自己刚起床不久, 可是一睁眼,她又在床上了。

她坐在床上懵了好一会,才想起之前的事。她的花笺卖出去了, 她高兴得买了猪蹄和烧酒,周嫂回娘家去了, 遇上周壮, 回家时正好碰上李氏三兄弟,他们一起吃了晌午……

然后呢?然后发生什么了?

沈珠曦眯眼往窗外看去, 桂花树上的小鸟叽喳叫,伴着院子里不时响起的劈柴声。

她皱眉下了床, 骨头缝里又是一阵酸痛, 好像被人抡起来砸过一样。

这李屁人, 是不是趁她睡着,又打她了?

沈珠曦揉着眼睛出了门:“李……”

下一刻,她就吓得跳了起来, 残留的倦意烟消云散。

“李鹜!你怎么又不穿衣服!”她捂着眼睛,结结巴巴地说。

“我不是穿着下裳吗?”李鹜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你把上衣也穿好!”沈珠曦红着脸叫道。

“我干着活呢, 穿那么多做什么?衣服脏了你给我洗?”李鹜说:“你昨天弄脏我的衣服,我还没跟你算账!”

“我什么时候弄脏你的衣服了!”

沈珠曦气得睁眼,李鹜精壮的上身和醒目的游凤花绣立时撞入眼帘,她急忙紧紧闭上眼,脸颊却已先烫了起来。

“昨天。”李鹜抬起斧头,猛地挥下。地上的木柴应声而碎。“你偷酒喝,发酒疯, 逮着就乱抱乱亲——”

“你放屁!”这话不得了,激得沈珠曦连眼睛也顾不上闭了,第一时间瞪眼反驳, 以维护自己的清白。

“我是李屁人,怎么不放屁?”李鹜冷笑着抬眼看她。

“你……”

沈珠曦吓得结巴了:他怎么知道自己叫李屁人?

“李鸭,李屁人……”李鹜又一次挥下斧头,粗壮的木柴在她面前碎成两半。“沈珠曦,看不出来,你行啊——”

李鹜阴阳怪气的话让沈珠曦指责他不穿上衣的勇气尽失,她揪着衣角,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我真的发酒疯了?还……还乱亲乱抱?”

“我骗你做什么?”

沈珠曦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我、我亲谁了?”

“喏。”李鹜朝旁边的桂花树扬了扬下巴:“昨天你就抱着它亲,抠都抠不下来。”

从地狱回到天堂,这番话说的就是沈珠曦如今的心情了。

得知自己清白还在,她心也不慌,脚也不软了,再看打赤膊的李鹜,也不那么难以接受了——左右他的清白已经不在了,爱赤膊就赤膊,只要她的清白还在,希望就还在。

“傻站着干什么,醒了就来帮我做事。”李鹜没好气道。

“我怎么帮你?”沈珠曦问。

要她帮忙劈柴的话,她可没那力气。

好在李鹜也没想过要她劈柴,他只是叫她过去,帮他在每次劈柴后捡走劈好的木柴,再把待劈的木头竖着放好。

这活儿简单,沈珠曦一口应了下来。她端来一个小凳子坐在李鹜身旁,他每劈好一根木头,她就把木柴捡开,放上新的木头,李鹜再劈,她再捡,周而复始。

她说了几句话,李鹜答得言简意赅,聊天的意愿不高,沈珠曦自然也就不说话了。

李鹜好歹还有事做,她大多数时候是没有事做的。人一闲,眼睛就容易乱瞟,眼睛乱瞟,脑子就容易乱想。

一旁的木柴已经堆了四五层,李鹜时不时停下来,抬起手背擦拭额头的热汗。他的汗水顺着胸膛流下,青色游凤沾着水光,似在水中遨游,沈珠曦不敢多看,可眼神却不由自主老是往上面偷瞄。

看得久了,她的思绪渐渐发散起来。

李鹜劈柴就劈柴,他怎么老是扭来扭去?难道这样比较省力?可他时不时抹下头发又是什么原因?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她偷看李鹜后,李鹜似乎干得更卖力起来了。

李鹜穿着衣服的时候,高高瘦瘦,怎么脱了衣服,却大变样起来?他每次挥舞斧头,绣着青色游凤的右臂就像是河边硬梆梆的石头,在阳光下泛着耀目的水光。

沈珠曦盯着他手臂上的肌肉看,神智越飞越远。

也许……这就是他能做面首养家的原因吧。

人各有所长,面首也不是想当就当的,李鹜能在这一行吃开,必然也有他……

“你想什么呢?”李鹜忽然开口。

“……自己的道理。”

“什么道理?你傻了?”李鹜皱起眉:“你看不见我流这么多汗?”

“我看见了。”沈珠曦一脸茫然:“我当然看见了。”

李鹜白了她一眼:“你看见了还不帮我擦擦?”

“哦……”

沈珠曦懵懵懂懂地站了起来,去屋子里给他找手巾。

“我口渴了,厨房里有黄瓜,你去拿一根给我。你有扇子吗?要是能在旁边给我扇风就最好了……要是没有扇子,你就给我捶捶肩吧。要不是为了给你烧洗澡水,老子也不用每天劈这么多柴,挑这么多水……”

沈珠曦停下脚步,忍不住回头提醒:“水不是李鹍挑的吗?还有柴,也是……”

话说回来,他今日怎么想起自己劈柴了呢?家里的柴火,不是一直都由李鹍每半月来劈一次吗?

“沈珠曦,你叽叽呱呱这么多,是不是不想给老子擦汗?”李鹜挂上臭脸。

沈珠曦转身就走,丝毫不与他争辩。

数月相处,她已经有了不少对付李鹜的经验,面对李屁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当一阵屁,让他一人噼啪作响。

她拿了手巾和黄瓜回来,将黄瓜递给李鹜,手巾留在手里,先擦他眼睛附近,再擦脸颊,擦额头的时候,她刚踮起脚尖,李鹜的额头就在一霎后降低了。

李鹜叉着两腿,屈膝微蹲,手里的黄瓜咬得咔嚓作响。地上的柴火多了许多,天边的日头也倾斜了许多,沉寂了一个早上的夏蝉忽然聒噪起来。整齐划一,时断时续,充满夏日的气息。

古人言,食不言寝不语,李鹜却一边嚼得嚓嚓作响,一边漫不经心道:“你今天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了?”

“……今时不同往日。”沈珠曦神色复杂:“你对我好,我自然也对你好。”

不就是擦汗吗?擦就是了!他都能做面首养她,她给他擦擦汗又怎么了!

李鹜丝毫不知沈珠曦心中所想,他享受着她难得的照顾,嘴角不听使唤地翘了起来。

“……算你有良心。”他停了停,说:“呆瓜,我问你件事。”

“什么?”

“你……亲过别人吗?”

沈珠曦吓得扇风的手也停了。

“我当然没有!我、我——”她眼圈红了:“你怎么能这样羞辱我!”

“问问,问问而已,问一句少不了一块肉。”李鹜抬高声音:“我不也是好奇吗?”

失礼的好奇!沈珠曦咬住嘴唇,不情不愿地继续在他脸旁继续扇风。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啊……”

沈珠曦怕他又问什么吓人一跳的话,疾声道:“你别问了!”

李屁人视她如无物,继续说道:“要是有一天,你突然发现……其实你亲过别人了,你会怎么样?”

这是什么怪问题?

沈珠曦刚想反问,心里忽然一凛:他……他不会是怕自己发现他做面首的事情,看不起他吧?

“……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了,我不会怎么样的。”她说:“你放心吧。”

李鹜看起来确实是放心了的样子,但他马上就横起了眉毛,没好气道:

“我放什么心?关老子什么事,我问你呢!”

他一定已经察觉了什么……这可怜的泥腿子,为了担起养家的重担,付出了太多。

沈珠曦怀着同情,任他骂骂咧咧。

沈珠曦给他擦了汗,又拿手作扇,在他脸旁努力扇风。没一会,她就累了下来,手上的动作也变慢了。

“行了,我不热。”李鹜别开她的手,重新站直了身体。

他把斧头扔在地上,拿过沈珠曦手里的手巾,自己擦起了身上的汗珠。

沈珠曦不好意思看,移开目光,没话找话道:“你知道周嫂子回娘家去了吗?”

“回娘家?没听说过。”

“卖花笺的事,周嫂子也有帮我出主意。昨日我买了猪蹄,给周嫂子带去一份,开门的却是她儿子周壮。周壮说她和家里吵了架,气得回娘家了。”沈珠曦面露疑惑:“可是前几日我见到周嫂子的时候,她还说要教我下厨,怎么会一声不吭就回娘家了呢?”

李鹜用手巾把上身擦了个遍,神色散漫,也不知把她的话听进去没有。

“你知道周嫂子的娘家在哪里吗?”沈珠曦问。

“青牛县的。”

沈珠曦又追问青牛县在什么地方,得知青牛县虽然同在金州,但是位置偏僻,坐牛车过去也要坐上五六天才能抵达。

周嫂子去那么远的地方,也不知几时才能回来,怎么不提前跟她说上一声呢?

沈珠曦说不清什么感情,只觉得心里很是不安。她抬头看向篱笆外,寻找着蝉声大躁的地方,喃喃道:“……天气越来越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