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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飘散着不知名的花香,七八岁的卖花童手挽一篮桃花和海棠之类的花木枝条,大声沿街叫卖。

花香,点心铺的油酥香,刚出锅的面条香,种种香气交织在一起,构成闹市特有的气味。街道角落,一个卖饴糖的男子正拿着小锤小钉,从菜板大小的淡黄色饴糖上敲下糖块。

叮叮当当的声音像一支乐曲,有起有伏地响荡在挨肩擦踵的瓦子里。

李鹜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五指穿过她的指缝,两个掌心亲密无间地贴合在一起。

“这里人多,小心走散了。”

许久后,各种响动混杂在一起的嘈杂声中,传来她低若蚊吟的回答。

“……嗯。”

两人进入戏院,交了十五铜板的入场费后,又点了一壶茶水,三小碟坚果点心。

台上正在演《莺莺传》,美貌动人的崔莺莺出身于没落士族之家,受贫寒书生张生的勾引,同他私定下终生大事,张生赴京赶考,名落孙山后,却以“德不足以胜妖孽”,只好割爱”的理由将莺莺始乱终弃。

无人指责张生的绝情,那些大儒,反而赞他“善于补过”。

男人为何如此善变?

就连母妃,父皇一道口谕将她禁足六年前,也曾为她移山填海兴修过蓬莱宫。

世上真的有矢志不渝的感情吗?

如果有,为什么莺莺遇不到,母妃遇不到,她见过的所有女子,都没有遇到?

一句幽怨绵长的“弃置今何道,当时且自亲。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让沈珠曦的眼泪夺眶而出。

“莺莺太可怜了,你们男子为何……”

她擦着眼泪转过头,想同李鹜说上两句。

李鹜瘫在藤椅里,已不知昏睡了多久。

“……”

沈珠曦的眼泪卡在了眼眶里。

说带她来看戏的是李鹜,看到一半就昏睡过去的也是李鹜。

她现在十分怀疑,是否从戏开始后的一盏茶时间里,李鹜没了声响,就是因为眼皮子搭到了一起。

散场的人声惊醒了李鹜,他睁着朦胧的睡眼坐直了身体,四处游荡的视线还在努力掌握事态。

“中场休息了?”他问。

“……已经唱完了。”沈珠曦幽怨道。

“哦,唱完了……你饿了吗?我们去吃卤猪蹄。”李鹜说完才意识到她脸色不对,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眶,诧异道,“你一个人也能哭着玩?”

“谁哭着玩了!”沈珠曦气不打一处来,“你睡到现在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有一个无辜的女人被始乱终弃了!”

“谁?哪儿?有钱吗?”李鹜说。

“你不觉得她很可怜吗?”沈珠曦睁大眼睛。

“可怜啊——她要是找我收拾那个负心汉,我给她抹个零头。”李鹜双手按在藤椅上,四下张望着,“她在哪儿呢?”

“刚刚还在戏台子上咧!”一个浑厚的声音插了进来。

牛旺一边用袖子擦着眼泪,一边从后排的茶座走了过来。

“那个叫张生的瓜批,简直不是个人!刚刚他们在台上的时候,我差点就冲上台暴打那个狗日的瓜批了——”牛旺拉过一张藤椅,直接加入了他们一桌。

他吸了吸鼻子,粗犷的国字脸上一片悲伤。

“可惜莺莺没有遇到老子——我最听婆娘话了。不听婆娘话的男人算什么男人?!”

牛旺蹩脚的官话里还搀着一半蜀话,沈珠曦连猜带蒙才弄清楚了他在说什么。

李鹜这厮不解风情,沈珠曦看了《莺莺传》一肚皮怨气,遇上深有同感的牛旺,可算找到知音了。

当即两人就相对泪眼,义愤填膺地控诉起了无情无义的张生。

李鹜:“?”

李鹜看着在他面前就和其他男人热聊起来的沈珠曦,决心回去就向李鹊打听一下,这离间他们夫妻感情的张生又是何方之狗。

第131章

“你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 在老子女人面前哭哭啼啼干什么?”李鹜脸色难看。

牛旺还没开口,通过一起控诉张生而建立起初步友谊的沈珠曦立即为他辩解道:“牛公子外表虽然粗犷,实则却有赤子之心。”

牛旺嘿嘿一笑,不好意思道:“失礼了, 失礼了。咱就是有这爱流泪的毛病, 李兄弟别见怪——哦, 你现在是李百户了, 我还叫你李兄弟,不合适吧?”

“你以前怎么叫,现在就怎么叫。”李鹜说。

“李兄弟果然是个爽快人,咱最讨厌这些弯弯绕绕。李娘子也别叫我公子了, 我就是一个粗人, 怪不好意思的——咱比你大许多,不如你叫我大牛哥吧——”

“你还想让老子的女人叫你大牛哥?”李鹜这厮, 脸色更坏, “牛哥大也不行!”

“不过是一个称呼,李兄弟心眼也忒小了。”牛旺叹了口气。

“大牛哥, 你们还在那个院子住吗?”

沈珠曦无视旁边垮起的臭脸, 一脸关切地问出她想了多时的问题。

“是啊。”牛旺点点头道, “住其他地方开销太大, 吃不消啊。”

“那你们今后是怎么打算的?”沈珠曦问。

“走一步看一步, 目前我们接一些护送商队的任务, 也能分一些钱。虽然不多, 填饱肚子却也够了。”牛旺心有余悸,“幸好粮荒已经过去了,在用度上节省一点,日子也能过得下去。不然, 我还真不晓得要咋个养活这么多个兄弟……”

沈珠曦忍不住问:“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返乡呢?”

“返乡……说起容易,做起难啊。”牛旺叹息道,“咱那些个兄弟,都是被抓壮丁抓来的,要是能回去,为啥子不回去?有家可回的早就回去了,剩下这四百多个兄弟,有的原本就无家可归,有的是回去了,却又发现家人一个都不剩了,没有去的地方,这才又回了徐州。”

天下大乱,皇朝更迭,最无辜的就是这些百姓。

他们并没有享受过皇族的优待,却要和皇族承担一样——甚至更为凄苦的后果。

沈珠曦有心伸出援手,却也想不出有什么法子能够安置四百多个成年男子。

牛旺东张西望道:“李兄弟,那力大无比的二弟呢?你们搬出去之前,我扳手腕输了他一局,你们走后,我一直在苦练臂力,今天定要一雪前耻——”

“他在驻所操练。”李鹜道,“你遇着他,还是输。”

“那可不一定!”牛旺一口反驳,“咱也不是吃素的,没比之前,哪个晓得最后输赢呐?”

李鹜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我晓得。”

“你——你既不是我又不是李二弟,你啷个晓得。”牛旺不服气道。

“想和他比,简单啊。”李鹜往藤椅上一靠,状若随意道,“你加入我的驻所,想怎么比就怎么比。”

“你让我加入徐州军?”牛旺一愣,“可我那四百多个兄弟呢?”

“我是百户,又不是千户,养不起你那四百个兄弟。”李鹜说,“最多只能搭着收下你们二十个人。”

“不行。”牛旺立即摇头,“我那四百多个兄弟,都是过命的交情,他们战场上叫我牛将军,私底下叫我大牛哥——他们这么相信我,我怎么忍心撒手不管?”

“我也不瞒你们,”牛旺说,“之前也有好几个人想要吃下我们这支队伍,可他们不愿要我们所有人——我就给拒绝了,我向兄弟们保证,不管是吃糠咽菜还是吃香喝辣,咱们都要在一起,没道理战场上敌人的刀子没把我们分开,反而是发达了,大家反而七零八散吧?”

“你和你这四百多个兄弟,还有什么要求没?”

“什么意思?”

李鹜说:“你们不可能吃空气吧?军饷、月银、分红——随你怎么叫,你们没点想法?”

沈珠曦不由看向李鹜,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不会无的放矢。

既然李鹜有此一问,定然是动了收编牛家军的念头。

她不禁期待地看向牛旺。

“能有什么想法?只要大家有的,咱们也有,那就行了。”牛旺笑道,“咱们也没想过要靠军饷发大财。”

李鹜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戏院里的看客已经完全散去了,原本热闹的台上也空荡荡的。一个穿裋褐的小厮手脚利落地收拾着各个桌面上的果盘茶水,一个梳双髻的小丫头拿着扫把,快速地清理着落满瓜子花生的地面。

“戏散了,咱也该回去用饭了。”牛旺站了起来,笑呵呵地说,“李兄弟,你带着媳妇,咱就不请你去用饭了,那地方臭男人多,不论是让你媳妇一个人回家,还是请她一起来,都不太合适。有机会的话,下次咱再请你喝酒。”

李鹜点头,牛旺抱拳后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戏院。

梳着双髻的小丫头拿着扫把走了过来。

“两位客人,你们是要接着看下一场戏吗?”

李鹜看向沈珠曦。

看戏有意思,但是和李鹜看戏太没意思了——还不如和大牛哥一起看。

沈珠曦道:“不看了。”

她走向戏院的大门,李鹜神采奕奕地跟在她身后。

“我们再去什么地方逛逛?”

他倒是睡醒了,沈珠曦却累了。

“出来一天,我想回去了。”

“行,那就在家里吃。”李鹜道,“晚上想吃什么?”

“猪下水。”

李鹜吃了一惊,连脚下步伐也为之一顿。

“你不是不吃这东西的吗?”

“我连煮野草都吃了,难道还吃不了猪下水吗?”沈珠曦说。

“话是这么说……”

李鹜想起了她唯一一次吃猪下水时,吐了他一身的模样。

“罢了……既然你不想做,那还问我做什么。”

沈珠曦幽怨地看着他,越看他,越像李生。

“做做做,回去就给你做一盆——但你要先告诉我,为什么忽然想吃猪下水?”

戏院外人声嘈杂,如火的夕阳垂在低空。

沈珠曦沉默了好一会。

“……我想试试。”

“什么?”李鹜神色不解。

“我想试试……和以前不一样的生活。”

……

鼓起勇气再一次尝试猪下水,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困难。

摒弃不相干的联想后,她第一次尝到了猪下水的美味——她已不再吃惊李鹍对猪下水的执着。

就像猪下水一样,从前被她因偏见而错过的东西,不知又有多少?

沈珠曦追悔莫及。

她从前的人生,那么苍白,那么贫瘠。如果她能早一点发现世界的广阔和奇妙,那该多好?

她竟然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来活成他人期望的样子,沈珠曦为此羞愧。

饱食一顿后,她帮着李鹜收拾饭桌上的残局,动作已比刚开始时利索许多。

沈珠曦用给李鹜讲解《资治通鉴》的方法作为饭后消遣,等到月上梢头后,两人各自洗漱,踩着夜色回到正屋,躺在了两根鸡毛掸子的两边。

有一搭没一搭的几句闲聊后,空气渐渐静了。

窗外阵阵蝉鸣回响。

星星铺满了夜空的角落,幽幽的星芒落进小小的窗户,化成半空的浮尘,自由地游荡。

棕褐色的架子床上躺着两个人,一人躺得端正,一人躺得随意。

躺得随意的那人,正用一只藏在被子下的手,鬼鬼祟祟地偷渡鸡毛掸子。

鸡毛掸子的鸡毛扫到沈珠曦手背上,她一个激灵醒来,下意识按住了正在远离自己的鸡毛掸子。

“你做什么!”她生气地睁开眼。

“它硌着我了。”李鹜理直气壮道。

你放屁!

沈珠曦咽下就快脱口而出的粗鲁之语,决定从此刻起拒绝鸭化。

“你不乱动,它又怎么会硌着你?”

李鹜翻了个身,用侧面看着她:“你睡得着吗?”

“怎么睡不着?”

“我睡不着。”

沈珠曦:“……”那又怎么了!

“老子睡不着,你忍心睡着吗?”

这么明显的答案,还用得着问吗?

“……不忍心。”沈珠曦昧着良心道。

“那就和我说说话。”

困意卷土而来,沈珠曦缓缓眨着眼睛,小声道:“说什么?”

“为什么你和传闻中的越国公主完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沉默片刻后,沈珠曦自暴自弃道,“我们都枕金睡玉,传闻也不算完全冤枉我。”

“你还挺记仇,老子一句枕金睡玉你记到现在,别的事你怎么记不住?”

“什么事?”沈珠曦抬起茫然的眼睛朝他看去。

“醉酒后的事。”

“我记得啊。”沈珠曦一脸奇怪。

李鹜变了表情,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惊吓:“你记得?”

“怎么不记得?”沈珠曦说,“你不让我给你拿毛巾擦脸,邋里邋遢地就睡下了,连累得我那晚也没沐浴更衣……”

“……”

李鹜就知道,他不能对这皮厚心大的呆瓜抱任何期待。

“你这十七岁的生辰,老子给你过得怎么样?”李鹜问。

“好。”

“只是好?”李鹜这厮不满地挑起眉。

“很好,好得不能再好。”沈珠曦说。

她只能这么说。

因为当情感汹涌到一定程度,反而只有最简单直接的表达。

“李鹜……”她说,“多谢你。”

一年时光,给了她太多感悟。

除了没力气洗衣,做不好饭菜外,她已学会了自食其力。

原来,除了绣花抚琴——等着一个男人造访深宫时派上用场,她还可以做这么多事。

即便现在离了李鹜,她也能够一个人活下去。如果不能——那也是战乱和歹人的错,不是她的错。

生而为女,不是她的错;容貌娇艳,不是她的错;柔弱无力,不是她的错。

错的是迁怒于她的母妃;错的是心胸狭隘的傅玄邈;错的是恃强凌弱的歹人。

“别口头感谢,你要怎么谢我?”李鹜反问。

沈珠曦深知这屁人习性,自觉道:“我存的银子都给你。”

“老子像是缺钱的人吗?”李鹜没好气道。

沈珠曦腹诽:像,非常像。

“那你想怎么样?”

“没看过戏本子吗?”李鹜说,“以身相许——霸王硬上弓也行,我假装挣扎一下就从了。”

沈珠曦只有一个回答。

“你放屁。”

今天也是持续鸭化的一天。

第132章

金竹寨全军覆没后, 李鹜在徐州名声大噪。

徐州知府王文中逐渐将一些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来做,包括驱逐扰乱徐州治安的逃兵和流匪。

在如今这个时候,兵和匪的界限已不再清晰。

用李鹜的话来说,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在徐州周边做清洁”, 把一些大大小小的敌对势力清除出境。

五月初的时候, 有一支被辽军打得落花流水的军队落草为寇, 出没在琅邪县周边, 屡次拦路打劫,骚扰县中富户。

李鹜受命,带着驻所一百二十人出征琅琊县,最快也要五日后返回彭城县。

每次他出征在外, 沈珠曦就提心吊胆, 整晚难眠。

从前她听说武将的家人如何难熬,还觉得是夸大其词, 现在才知, 这是确有其事,并且无法用理智控制的忧虑。即便她清楚李鹜机灵多变, 有勇有谋, 身边还有两个弟弟帮衬, 但在他行踪不知, 安危不明的时候, 她还是无法放下吊起来的这颗心。

她的父母和手足, 都死于那些残暴的兵痞之手。李鹜每次出征在外, 她都会做噩梦,她多希望自己能像李鹍那样孔武有力,最不济,也要有自保之力, 只有这样,她才能理直气壮地要求李鹜带她一起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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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不是。

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无论她有多担心,无论她有多想下一刻就飞到李鹜身边,她也必须呆在安全的后方,因为只有这样,李鹜才不会有后顾之忧。

夜色已深,皎洁的月光从窗户外倾泻而入,四合院的正屋依然闪着烛光。

沈珠曦在床上辗转反侧多时后,干脆披着外衣下了床。

她点起烛火,拿出白天未看完的书看了起来。

因为李鹜的缘故,沈珠曦现在对兵书起了兴趣。世间兵书无数,她看得越多,就越有可能像金竹寨那时候发挥作用。

闲着也是闲着,对沈珠曦来说,看兵书比抚瑟有意思多了。

正屋的门扉忽然被人推开,桌上的油灯随之一颤。

沈珠曦头也不抬道:“娣娘,你还没睡?”

“是娣娘主子的男人还没睡。”

沈珠曦猛地抬起头。

风尘仆仆的李鹜走进正屋,说话一如既往没个正经,眼底却有一丝疲惫。沈珠曦连忙起身相迎。

“你提前回来怎么不派人带个信?”她的声音带着不自觉的惊喜和雀跃,“你用过夕食了吗?”

“路上吃过了,你呢?”

“我用过了,厨房里应该还有吃的,你要再吃一点吗?”

“不用了,节省时间还能多睡一个时辰。”

“你明日一早就要走吗?”

“我去驻所点个卯,很快就回来。”李鹜一边说,一边脱下身上的外袍,“这件事后,王文中怎么也要让老子休息几日。”

沈珠曦这才放心下来。

她抢过李鹜刚要随手扔开的袍子,整理平坦后挂上衣架。

“娣娘已经睡了,我去给你打水吧。”

“不用——”李鹜一把按住她的双肩,把她轻轻往床边一推,“我去冲个凉水更快。”

沈珠曦点头后,李鹜用力揉了揉她的头。

“你干什么!”

沈珠曦伸出双手急着护头。

“反正要睡了。”李鹜带着得逞的坏笑走出了正屋。

李鹜这么一打岔,沈珠曦心中残留的最后一抹担忧才完全消散。

他还是她熟悉的那个李屁人,从里到外,完全一样的回来了。

一炷香后,李鹜带着一身湿气走回,长手长脚,步伐轻快。青色游凤透出轻薄的亵衣,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沈呆瓜,这几天我不在,你都做了些什么?”李鹜往床上一躺,把她往里挤去。

沈珠曦扶正歪掉的鸡毛掸子,说:“看看书,做花笺,外出闲逛……”

“你还在做花笺?家里的银子不够花吗?”

沈珠曦怕他去做不正当的兼职,一个激灵,连忙答道:“够用!够用!只是我闲着没事,不如给自己找点事情来做。”

还有一点她没有说,花别人的钱,总不如花自己的钱来得安心。

出宫后,沈珠曦越发明白,一个四肢健全的人,是不会害怕失去依靠的。

李鹜想了想,说:“也好,免得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一人无聊。”

“不是一人,有娣娘陪我呢。”沈珠曦纠正道。

“你的意思是——老子不在,你还呼朋唤友过得挺滋润?”李鹜说,“娣娘重要还是——”

“你!你重要!”沈珠曦马上道。

“算你识相。”李鹜说。

空气里静了许久,沈珠曦眨了眨眼睛,感觉困意涌了上来。

她以为谈话已经自然结束,没想到刚准备闭眼,李鹜再次开口了。

“沈呆瓜。”

“嗯?”

“你喜欢徐州吗?”

他突然的提问让沈珠曦清醒过来。

“怎么了?”

“你想长久地留在这里生活吗?”李鹜看着她的眼睛。

他问的认真,沈珠曦也就认真答道:“留也可以,去也可以。”

“跟我四处颠簸,你不怨吗?”

“有什么好怨的?”沈珠曦想也不想道,“先有人后有家,只要我们四个始终在一起,哪里不能是家?”

“……沈呆瓜,”李鹜沉默半晌后,说,“你还挺会说话的。”

沈珠曦被夸得不好意思,抿唇笑了笑。

“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沈珠曦问,“我们要离开了吗?”

“反正不会久留。”李鹜把双手枕在脑下,吊儿郎当地看着上方的横梁,“我想到处看看——不止是襄州,徐州……天下十六节度使的地盘我都想去看看,有机会的话,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北都。”

“去北都?你疯了!”沈珠曦吓了一跳,“韩逢年还在追杀你!”

“老子要是去了北都,谁杀谁还不一定呢。”李鹜不以为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