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听涛在旁边憋笑憋得脸都涨红。等送走了节目组助理导演,他这才笑着来请林青鸦去团长办公室开临时会。

“蒋泓在乐队老师们那儿的面试已经通过了,”向华颂上来就开门见山,“我旁听了一段,你说得对,这个孩子确实是难得地天赋不错,但技巧上有点不足。”

“向叔了解过原因么?”

向华颂说:“没有,我们没问。他这个情况比较清楚,多半是原生家庭的问题,没有练习条件。现在的孩子想学声乐,单说乐器也不是什么小价钱。”

林青鸦点头。

向华颂:“我们也和他说清楚了,先留他在团里半学半工一段时间,尤其得让老师们带他练习练习昆曲里常用的曲牌,看看他在这方面的潜能。”

“嗯。”

向华颂又谈了一些面试里蒋泓的具体情况后,他似乎想起什么,问:“我记得你小时候还专门学过一段时间的曲牌吧?”

“母亲想我加深戏本的理解和角色诠释,”林青鸦温和地说,“所以学过一点。”

向华颂笑:“我可太了解你了,你的‘学过一点’肯定不是别人的那种‘一点’。”

林青鸦想了想,认真地说:“比起精研数十年的老师们,我学过的确实只能算是一点。”

“这……”向华颂一哑,摇头失笑,“行吧,那就一点,你这一点也够我们团里用了。”

林青鸦问:“您是指?”

向华颂从沙发后拎起来一沓封得严严实实的包裹,方方正正的,看起来像是书籍。

他把这沓东西往茶几上一搁,推到林青鸦面前:“这是我托人收集的一些昆曲曲律相关的古书拓本,还有新的在路上,不过还没访到你想要的那本《九宫大成谱》。”

林青鸦眼神微动:“团里要考虑推进新编戏本的计划了么?”

“是,我和团里几位,尤其你乔阿姨认真研讨过你之前提出的建议,都认为你的想法是对的,”向华颂抚膝,笑着叹了口气,“我们这些老人啊,是容易墨守成规,总觉得那些传唱了几百年的戏本就是最好的,新的难免生涩、稚嫩――但哪一出传颂几百年的戏折子没有最初的时候呢?”

林青鸦点头。

向华颂:“之前团里资金不够,什么都做不了,现在有条件了,能以新复旧是好事。如今的折子传下来的是越来越少,再不守正求变,过十年百年恐怕就只能残喘求存了。”

林青鸦接过那沓并不厚的古籍拓本,轻抚过后,她低声说:“薪火相传,总会有烈烈重燃的一天。”

“有你这样的年轻人在,会有,”向华颂欣慰地笑,“你母亲要是能知道你现在有多优秀,她也一定会很替你高兴。”

林青鸦眼神轻晃,随即笑着起身:“等事情清闲些,我会去给她讲这些故事的。”

向华颂:“唉,你最近确实太累了,我听听涛说演出赛第二期的主题简报也送来了?”

“嗯。”林青鸦抱着古籍拓本,“我准备让他们今天开会讨论。”

向华颂:“再加上曲牌研究和戏本新编的事情,你会不会忙不过来?我还是让听涛去给你搭把手吧?”

林青鸦淡淡一笑:“他是团里大师兄,平常杂乱事情不比我少,不用劳烦他了。”向华颂不放心地说:“那要是有什么问题,一定记得跟我提啊。”

“嗯。”

林青鸦走到门边,低眼瞥见怀里古籍,她又想起什么,转身问:“那本《九宫大成谱》,是没有找到任何消息吗?”

“访书的人倒是听到过,只是几次都扑了空,你放心,我知道你对它的重视程度,之后会让他们加紧寻访的。”

“嗯,麻烦向叔了。”

“……”

?

傍晚。

白思思开车把林青鸦送到公寓楼下,还不放心地先下车转过几圈,才拉开车门让林青鸦出来的。

林青鸦抱着那沓古籍,下车时笑得无奈:“你是不是太小心了?”

“完全没有啊角儿,我现在是真的身兼数职:助理,司机,保镖。”白思思掰着手指头数完,“走到哪儿我都觉得有人在看您呢。”

林青鸦轻叹:“你是被北城大学那天给吓着了吧?”

白思思苦着脸,嘟囔:“倒也不是没可能……他们唐家的人真的都神经兮兮的,从老到小没一个正常人的出现方――”

白思思还想吐槽两句,抬眸对上林青鸦笑意淡淡的茶色瞳子。

她一顿,闭住嘴巴:“我什么都没说,您可不要和唐总告状啊!”

林青鸦无奈:“你当我是你么。”

白思思如释重负,伸手要去接林青鸦话里的东西:“那我送您上楼吧?”

林青鸦刚要同意,突然想起什么,侧过身避开了白思思伸过来的手。

白思思:“?”

林青鸦顿了顿,难得心虚:“书不重,我自己就好。”

“哦……”白思思没做他想,点了点头,“那角儿您上楼小心哦。等晚上7点半,我就送安生他们过来开第二期的主题会,没问题吧?”

“嗯。”

林青鸦站在电梯梯厢里。

看着面前LED小屏幕上的数字缓慢增加,她微蹙起眉。

要不是某人一个多周前就收拾起来的行李箱还一直在她家客厅最醒目的地方搁着,那她都快要忘记他还出现过在她家里的事情了。

晚上节目小队要来家里讨论《轮回》这期的表演,得提前把他的行李箱收到卧室才好。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林青鸦了解唐亦。

如果能有一丁点机会,唐亦也一定会出现在她家里的。而这样一两周都没露面,只说明那人多半忙得三餐罔顾,睡觉都在公司里了。

如果她能帮上什么忙就好了。

“叮。”

电梯门打开。

林青鸦压下心头有些芜乱的思绪,走出电梯,转身朝家门口走去。

刚拐进外玄关,林青鸦的身影蓦地停下。

许是她脚步轻的缘故,这片外玄关的感应灯并没有亮起,只有细微的光从她身后落下来,拓出靠坐在墙角的那人身影。

修长的腿支起一条,屈膝给他自己靠着,打卷的黑发垂下额角,半遮了阖着的眼。

那人肤色白得透冷,更衬得垂着的睫毛乌黑细密,像把戏台子上打起的两把花扇似的形被缩小很多倍,在眼睑处描着淡淡的阴翳。

西装褶皱,衬衫扣子开了几颗,领带松散,不羁又落拓。

“呜……汪!”

林青鸦被突然的声音惊得一怔。

她抬眸顺着声音望去,这才发现似乎累得睡着了的唐亦身旁,还趴着只威风凛凛的大狗,小亦。

它这会儿站起来了,兴奋得朝她摇尾巴吐舌头。

林青鸦怕它惊醒唐亦,快步过去,挽起身后长发,俯身刚伸出手想要安抚小亦――

“啪。”

雪白纤细的腕子被一把握住。

侧靠在膝上的那人仍懒洋洋地垂着黑发,阖着眼,只薄唇勾起点笑。

“不是说过了,流浪狗不能随便捡啊,小菩萨。”

那人眼睫掀起,露出漆黑的、落了碎星似的眸子。他仰睨着她,眼底熠熠地笑。

“除非……买一送一。”

第53章 因果报应

晚上7点。

唐家,玻璃花房。

仍是那一身园丁围裙的打扮,孟江遥端着把园丁剪,在一片单独圈起的蔷薇科植物丛前修剪。

入口处的玻璃门响动。不一会儿,女管家神色严肃地走到她旁边。

“邹蓓来了。”

“嗯。”

那一声应,敷衍得仿佛从九霄云外的天边儿拽回来,孟江遥开口时还没挪眼地瞅着面前枝子,嘟嘟囔囔,像个农家老太太。

“你说这一颗怎么就那么不听话,长歪了,剪了,再长出来还是歪的。”

女管家看了一眼含苞的花枝:“或许应该早点圈起来,挡着不让它往歪处长。”

“这么说,是我拾掇得太晚了?”孟江遥笑眯眯地回头问。

女管家刚要应,恰巧对上老人那双眼,笑出来的褶子把老人显得格外慈祥,但那眼神却看得女管家心里一抖。

她低下头:“不怪您,是它自己长得歪。”

“但我没监护好,还是有责任啊,好好的一丛花,好不容易打理好了,就歪这一枝,瞧瞧出格成了什么样。”

孟江遥转回去,放下园丁剪,扶着叹了口气――

“叫她进来吧。”

女管家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点头转身。半分钟后,邹蓓跟在她身后进了玻璃花房。

邹蓓一进来就拿目光巡视了一圈,等找到孟江遥的身影,她快步绕过女管家,急匆匆过来。

“妈!”

孟江遥扶着园丁剪轻敲的手指停了下,她回头,笑呵呵的:“你来了啊,走,过去坐吧。”

“我就不坐了,妈,我来是有急事想找您。”

“……”

孟江遥已经转到一半的身影顿住。

她没说话,刚跟过来的女管家冷着脸开口:“夫人请您坐您就坐,有什么事也不用急于这一时吧。”

“火烧眉毛的大事,怎么不急于一时!”邹蓓压不住火气提了声量,说完以后她才察觉失态,又白了脸去看孟江遥的反应。

老太太像是没听见似的,撑着园丁剪停了会儿,点点头:“那就站这儿说吧。”

邹蓓咬了下嘴唇,放低放轻了声音:“妈,您知道唐亦最近两周都做出什么事情了吗?”

“唔,他成年以后就没迈过唐家的门,这你不该清楚的么。他的私事我管不着,也懒得管。”

“这可不是什么私事――”见孟江遥装傻,邹蓓急了,“最近董事会和集团高管层洗牌闹出这么大动静,您不可能没听到吧?!”

孟江遥一皱眉,回过身来。

“邹蓓,”女管家沉了声,“注意你跟孟女士说话的态度。”

“……”

邹蓓脸色一白,眼神拧巴地瞪了女管家一眼,她落不下面子想开口训这个不懂尊卑的女管家,但又深知对方假借的是谁的威严。

好几秒过去,邹蓓才终于咬着牙忍气吞声:“妈,唐亦这是要把我们娘俩往死路上逼,您难道真就要这么看着吗?唐S可是您的亲孙子、唐家当年唯一的继承人啊,如今唐亦逼人太甚,就要连他的一张病床都容不下了!”

“才两周啊,这么急吗?”孟江遥意外地往女管家那儿看去。

女管家不做声地点了点头。

孟江遥思索两秒,想通什么:“你去找林青鸦了吧?”

邹蓓一僵。

孟江遥却笑起来:“我就知道,你是忍不住这一着的。你说说你,好好的在国外过安生日子不好吗,回来招惹他干嘛?”

邹蓓脸色煞白,张口辩解:“小S的病情可能有转机,我是想回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您……”

“转机?好消息?”孟江遥笑得更乐呵了,“好好,就算都是你说的这样,你既然是急着回来跟我说这个好消息,怎么偌大北城圈里,传开得比我知道的都快?”

邹蓓脸色更难看了。

孟江遥拿园丁剪敲着泥土地,笑不止地转回来:“你说你这是急着让我听,还是急着让那些天天在家墙外竖着耳朵的新闻媒体听啊?”

“……”

邹蓓眼神败下来,嘴唇抿紧。

她不甘心地攥紧手,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承认,我是一时糊涂,想替小S争点东西。可唐亦,他现在是连我手里原本那份都不放过,您看看他清算的那些高层,哪个不是和我――”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孟江遥突然提了动静。

邹蓓吓了一跳,惨白着脸。

孟江遥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好几秒,长长舒出一口气,这才将语气缓回平时的准线。

“什么时候了还敢说这种没分寸的话,就算再给你一百次机会,你把握得住吗、赢得了他吗?”

邹蓓张口想反驳,又在孟江遥的眼神里忍下去。

孟江遥说:“唐亦看董事会里一些人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经营理念不合,有高层位置变动也是正常轮换。是你,你给了他一个施为的契机。”

邹蓓急道:“可他处理了那些人还不停,又来对我手里的股权下手。要么卖给他,要么等他定向增发把我手里的这点股权稀释成废纸。这么一点他都不肯留给我,他这不就是要逼我上绝路吗?”

孟江遥:“所以我才说,你为什么要招惹他,给他这么一个朝你发难的机会呢?”

邹蓓上前,伸手想拽孟江遥衣袖:“妈,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件事您帮我出面处理――处理完我立刻出国,再也不回来了,行吗?”

孟江遥:“你想我怎么给你处理?”

邹蓓眼底燃起希望:“让他放过我,我绝不再收买股权,我就只要留着我和小S的那部分就――”

邹蓓的话没说完。

因为她看见孟江遥转过来望她的眼神了:怜悯、悲哀,而又冷漠的。

那眼神刺得邹蓓一疼:“妈……”

孟江遥拂开她的手:“你是有那份野心,可惜啊,没长个配得上它的脑子。”

“――”

邹蓓面色顿时煞白。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浑身寒冷,如坠冰窟。

董事会那边有话语权的已经没人站在她这儿了,她之前回国仓促曝光的行为不止是动了唐亦一个人的蛋糕。

那些行将就木的老家伙们在这方面最是理性,冰冷的理性,没有人念什么人情和私交,他们就算再讨厌那个狂妄的疯子,但利益面前,他们的选择还是毫不动摇。

除了孟江遥,邹蓓手里已经没有任何一根救命的稻草了。

而孟江遥,她也要放弃她。

邹蓓脸色变得铁青,不知道过去多久,她紧紧咬着牙,攥着手指,恨恨地瞪着孟江遥:“您真的要这么见死不救吗?”

“死?”已经重新开始修剪花枝的老太太从胸腔里挤出声凉薄的笑。

“把股权卖给他,拿着你还能拿到的钱,尽早走吧。下半辈子只是活得没那么滋润罢了,谈什么生死呢,显得可笑。”

邹蓓咬牙咬得面容扭曲,转身就要往外走。

“当初啊……”

老人的话拉得她身影一停。

明知道不该再有希望,邹蓓还是忍不住颤着手转身,想去听孟江遥还会说什么。

孟江遥抖了抖面前的花枝,看枯碎的叶子落下去:“你说当初,要是唐S把唐亦往死里作弄的时候,你没有‘见死不救’,那兴许也没今天的局面了,是吧?”

邹蓓眼神一栗,彻底暗下去。

孟江遥晃了晃那花枝:“你说这叫什么呢,小安。”

女管家在旁边冷冰冰地笑了下:“大概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吧。”

“……”

邹蓓咬得嘴巴里泛起血腥味。

走之前她最后望了一眼老太太慈和又绝情的身影:“行,因果报应,我认了。但您别忘了,您身上的因果未必比我少!”

邹蓓再没多说一个字,扭头离开。

安静的花房里。

孟江遥缓缓蹲下去,抬着园丁剪,把蔷薇科的这片花丛里的一株从根上,咔嚓一声剪断了。

她把那株断枝挑开,遗憾地叹气:“是该怪我拾掇得太晚了。太晚了,修剪也没用,只能拔掉了。”

“……”

女管家沉默地站在旁边。

而花房外清冷的月光下,面无人色的邹蓓终于停下,她恶狠狠地攥着手机,对着屏幕颤了良久,最后还是对着其中一个键按下。

拨号状态亮起来。

“小杂种”三个字,跃动屏上。

?

林青鸦把买一送一还送货上门的小亦和唐亦“领”回家里了。

进门以后,她小心地把古籍拓本安置好,去玄关的柜子里翻找起来。没一会儿,林青鸦拿着什么回来了。

唐亦此时正坐在沙发前,训练来了新环境到处都想嗅一嗅的小亦老实坐进给它带来的垫子里。

然后他看到客厅的灯光把一束纤细的影儿投到他身上。

唐亦抬头,望见林青鸦伸过来的手。白净的掌心里躺着把钥匙。

唐亦喉结轻滚了下,眼尾扬起来:“这是什么?”

林青鸦:“备用钥匙。”

唐亦:“给我做什么。”

林青鸦不解地说:“用来开门?”

唐亦:“这里是你家,你确定要把钥匙给我?”

“嗯,”林青鸦弯腰,拉起他垂在身侧的手,把钥匙放在他手里,“以后哪天我回来得晚,不要在门外一直等――”

她的指尖刚触到他掌心,就被他手掌一握,连钥匙一起握住。

林青鸦怔了下,长发从她肩上滑落,她正不解抬眸,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神情反应――

猝不及防,林青鸦被唐亦直接拉到腿上,抱住。

这还不够。

那人凑近了,戾着眉眼,凶狠又用力地在她唇上亲了下。

“……?”

小菩萨被亲懵了。

农夫与蛇的童话故事开始在她的脑海里回荡,而她甚至还没想通唐亦为什么要这么“恩将仇报”。

唐亦低阖着眼,睫间那一隙里漆黑熠熠,他退开一点,哑着声诱哄她:“张嘴,小菩萨。”

林青鸦下意识要顺着他的话,浅色的唇刚张开一点,那人俯身凑近,她陡然回过神。

“呜!”

林青鸦先一步捂住嘴巴,杏眼在惊慌里睁圆,茶色瞳子像湿漉上一层又一层的水色,荡漾而勾人。

唐亦停在咫尺处,被小菩萨单薄白净的手背拦了去路。

他眼神黑沉得,吓人。

像要一口把她吞下去。

林青鸦慌得躲开眼神,慢吞吞想往后挪,可是没得逞――她刚挪开一点,就被那人抵着后腰勾回来,力道大得她差点贴到他胸膛上。

退开一公分,拉近五公分。

林青鸦恼得想哭。

她试图跟他讲道理,就小心地松开指头缝:“你不能这样……”

唐亦巴不得哄她多说话,低哑着声配合:“我怎么样了。”

林青鸦:“恩、恩将仇报。”

唐亦一笑:“我想恩将仇报这么些年,小菩萨才知道?”

林青鸦:“……”

看这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

唐亦似乎也知道林青鸦拿他没办法,更放肆地低着眼凑近她的指缝,呼吸像要勾缠上她的。

“而且这点儿,才哪到哪,”他望她的眼神都要拉丝了似的,又极具侵略性的,“这么一点,能算什么恩将仇报,小菩萨?”

林青鸦太听得出唐亦的潜台词了。

她决定阶段性地放弃对他的感化教育。

比如眼下。

“你……先松开我,”细白的手指缝间漏出她低轻的声音,努力绷得严肃,可话尾还是没忍住缀上一句,“……好不好?”

唐亦:“不好。”

林青鸦:“?”

唐亦故意贴着她手指,似吻非吻:“平常这样说可能我就听话了,现在不行。你总得有点忧患意识,不被咬上一口应该是不会有的。”

话声一落。

林青鸦突然轻抖了下。等僵回神,她恼得眼圈都微泛起红了:

唐亦真咬了她,在手指上。

而得逞的那人终于舍得克制着松开禁锢她的手。见林青鸦慌张起身退开一米,唐亦仰撑回沙发里,噙着笑朝她做口型。

“人,参,果。”

林青鸦:“……”

气。

林青鸦转身走了。

那边小菩萨的视线一转调开,唐亦的笑就褪了。冷白的美人脸绷得凌厉,颧骨被咬得一抖,他面无表情地拽过旁边的沙发抱枕,往身前一按。

抱着抱枕,唐亦负气似的向内窝进沙发里。

林青鸦端着碗澄黄的小米粥回到客厅里时,唐亦已经在沙发上睡过去了。头枕在沙发扶手上,黑卷的发垂过细长阖起的眼,长腿憋憋屈屈地蜷着,怀中还抱着个抱枕。

小亦趴在沙发后角落的垫子上,也睡得正香。

林青鸦轻轻放下手里仿青花瓷的蓝白碗,在沙发前挽着长发蹲下来。睡梦里的唐亦转向外,朝着她,呼吸低低沉沉的。

在冷白皮的肤色上,黑眼圈格外明显,浅浅的一抹,又像画了什么颓废风的妆,并不影响这张脸的美感。

只是看得林青鸦有点心疼。

小亦到底是真的狗,更机警,林青鸦刚蹲下它就醒过来了。

大约知道大魔王还睡着,它抓紧时机从垫子上爬起来,啪嗒啪嗒跑到蹲着的林青鸦身旁,腆着狗脸往上蹭。

可惜狗男人的领地意识更机警。

蹭了没几下,沙发上弧线饱满地阖着的美人眼慢慢睁开了。刚醒的男人暗着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眼神不善地着大狼狗,声音低哑。

“回窝。”

“汪呜……”

小亦甩了甩尾巴,心不甘情不愿地跑了。

唐亦从沙发上坐起来,撑着膝盖揉了揉太阳穴:“我睡很久了么。”他声音听起来低低的,有点懊丧似的。

林青鸦:“一小时左右。你有什么公事要处理吗?”

唐亦:“没有,事情都告一段落了。”

林青鸦:“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