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鸦回神,瞳里像落了凉雨,她神色一绷就要开口。

却被人抢了先。

“我是什么本性?”唐亦眼神阴郁地抬眸,“你倒是说。”

邹蓓被对面那凶狠的眼神一慑,本能有点退缩。但她很快就绷住了,强迫自己展开个虚假的笑:“你不承认我是长辈,但我还当你是晚辈的。有些事情不说破,以免显得我揭你短处。”

“不用,你说。”

邹蓓笑意一冷:“你确定?”

“少废话、说。”

“好啊,你别怪我不给你面子。”邹蓓拧着眼神转向林青鸦,“七八年前,琳琅古镇上那场斗殴事件,林小姐不会没印象了吧?”

“……”

林青鸦睫毛一颤。

邹蓓冷然转回:“要不是唐家出面调解,你早被徐家送进少管所了。徐远敬后来在北城到处‘传颂’你唐家大少爷的威名,圈里有几个人没听过?”

林青鸦攥紧指尖,压下眼睫,忍不住替唐亦说话:“少年血热,打架算不得罕见的事。”

“打架?”邹蓓问,“林小姐真这么觉得?”

“……嗯。”

“林小姐不要自欺欺人了――那可不是打架,徐远敬就算被徐家接回来细心照料,也是在家养了整整三个月!”

“……”

不知道想到什么,邹蓓保持笑意都有点难了,她嘴角微搐,望向唐亦的眼底的情绪更是又厌恶又畏惧:“只是几句口舌,他就敢把人打成那样。”

唐亦缓掀起眼,“……他活该。”

邹蓓被那双黑得死沉的眸子看得心里一抖,立刻转开视线,她咬牙对林青鸦说:“你看,林小姐,到现在他都对这件事毫无悔改。”

唐亦戾沉了声:“我说了、他活该!死都不为过!”“……”

咖啡厅内,其他桌的客人被这边的声音惊到,纷纷回身看过来。

“……唐亦。”

林青鸦不忍,抬手握住唐亦的。

那人指节凉的像冰块,甚至还带着点颤栗。

林青鸦从没见过他稳不住手,慌得抬眸,看见那人侧脸上颧骨都被咬得抖动。暴躁又阴沉的情绪汇集在他漆黑的眸子里,看起来骇人极了。

邹蓓收到最想要的成效。

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她强忍着夺路而逃的恐惧感,挤出个艰难的笑:“又是几句话就要惹得你动手了?”

邹蓓紧跟着就转向林青鸦:“和这么一个疯子待在一起,林小姐就不怕将来哪天他彻底疯了,要杀人么?”

“……够了!”

林青鸦忍无可忍,前所未有地提了声音。

她看向邹蓓:“我敬你是唐家长辈,但不代表要忍你胡言乱语。如果之前这种刻薄就是你身为长辈的教养,那担待不起――请你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林青鸦说完转回去,就想拉着唐亦的手起身:“我们走吧,好吗?”

唐亦没有回答。

就在林青鸦想要再把人哄走的时候,她的手突然被唐亦反握住。

林青鸦一怔,低下眸子。

那人指节修长有力,好像是带着某种坚定和……

安抚?

林青鸦意外抬回眸。

唐亦的情绪果然已经压了回去,像原本要掀起暴风雨的海面,突然又重回一片平静。

静得更可怕。

唐亦低声:“不走,让她说。”

林青鸦一怔:“唐亦?”

桌子对面的邹蓓更是震惊又不解地看着唐亦,好像突然就不认识面前的这个青年了。

毕竟按照她方才临时调整的计划,他的反应明明应该是……

“你不就是想激怒我么,”唐亦冷漠又嘲弄地勾了下唇角,“来啊,继续。”

“!”那个逗狗似的语气让邹蓓脸色气得涨红,“你什么意思?”

“别装傻,也别放弃。”唐亦往桌前俯了俯身,“你再试试,看能不能惹我发疯,在众目睽睽下对你动手――这样才方便你有后面的手段文章,不是么?”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不试就算了。”

唐亦倚回座里,懒恹恹地耷下眼:“反正怎么试也一样。想让我动手,你也不照镜子看看,你配不配。”

“唐亦!”

邹蓓气得拍桌站起来,声音都嘶了。

唐亦却反而笑起来,他掀了眼帘:“你以为说那些话就能激怒我?小菩萨是一尘不染的白雪,我是阴暗沟渠里的污泥,凭我也敢、也想玷污她――你是想说这个?”

邹蓓脸色苍白,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唐亦哑声笑着,靠到桌前,仰起下颌。

声音压得低低的。

“你以为,这些,我自己不知道么。”

邹蓓咬牙,还想再挣扎:“你既然知道――”

“我也想放过她的干净。”

唐亦握紧掌心里那只纤细、柔软的手。

“可怎么办?”他笑,“放不开。污泥偏要沾染白雪……看不惯?杀了我啊。”

第51章 他曾停在悬崖前

“你能张狂到什么时候,我等着看!”

扔下最后一句话,邹蓓甩手离开。

笑从唐亦侧颜上淡去。

他眼睑一垂,缓慢把紧握着的林青鸦的手拉上来,双手交握起来攥着她的,抵住下颌。

“对不起,”唐亦的声音里褪掉面对邹蓓时的攻击性,变得低哑柔软,他阖上眼轻轻吻她手指,“……对不起,小菩萨。”

林青鸦从那道背影上回神。

她转回眸子,认真的:“为什么要道歉。”

“我不想唐家的任何事打扰到你,”唐亦自嘲,“但我没做到。”

林青鸦好像明白了什么,“所以,你才要搬去我那里?”

“嗯,”唐亦从沙发上转回来,“我的行李有被丢出来吗?”

林青鸦:“你留的纸条那样写了,我怎么会……”

“舍不得?”

唐亦的声线终于多了一丝戏谑上扬的起伏。

林青鸦轻抿唇,算是默认。

“小菩萨总是心软。”唐亦似笑地叹,“所以好坏不分,什么人都敢同情。”

林青鸦记得他说过类似的话。

在旌华酒店顶层长廊里,那时候她刚把自己的大衣外套送给第一次见面的唐红雨。

“唐红雨并不坏。”林青鸦在思索之后,认真得出这个结论。

“就算她不坏,当初救我呢,觉得我也算好的?”

“嗯。”生怕唐亦不信似的,林青鸦还点了点头,“一定是。”

唐亦气得失笑,又在笑里重读她:“小菩萨。”

林青鸦早习惯他,眼皮都轻垂着,抬也没抬一下。

唐亦靠到椅背上,懒洋洋地耷下眼:“说起唐红雨,就算是她来找你,你也要装不认识。”

“嗯?”

“职业能力问题,她做事不干净,把自己卷进了麻烦里。”

林青鸦又想起什么,微皱起眉,“你不要利用她做不好的事情。”

“什么事,”唐亦嘲弄地一勾薄唇,“比如踢走你那个道貌岸然的前未婚夫?”

“……”

“前”字被某个醋缸咬得极重。

林青鸦无奈:“外公外婆到现在还在为这件事生气,两家差一点就闹僵了。”

唐亦轻嗤:“冉风含自己咬的钩,可怪不到我身上。”

“你下的。”

“那又怎样?”唐亦偏过身,很不要脸地凑近到小菩萨眼皮上方,他放肆地拿黑眸低睨着她,笑,“小菩萨咬我一口?”“……”

林青鸦没想到这人还在公共场合就这样,回过神来,一张雪白的脸很快就泛上红。

她抽回手指试图抵开他:“唐亦……这是在外面。”

可能是怕被别人听到,小菩萨的声音压到最低最小,近在咫尺听着轻轻软软的,长了小钩子的羽毛似的,刷得唐亦喉咙里胸膛里无一处不痒。

偏是挠不到的、填不满的痒。

这确实是在外面。

要是在这儿对小菩萨做出点什么过分的事情,按她薄得不能再薄的脸皮儿来说,绝对能很长时间不搭理他。

唐亦反复说服自己数遍,才终于把那点蠢蠢欲动的情绪压下去。

他伸手把还想抗拒的小菩萨抱进怀里,紧紧的,连她的挣扎一起。然后他俯低了身,气息落到她垂下的长发间露出泛红小巧的耳朵旁。

唐亦张口。

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甚至都还一个字没说,他就感觉怀里柔软纤细的身体很轻地抖了一下。

唐亦一顿,垂眼,好气又好笑地压着她:“我就抱一下,”他声音哑得厉害,“又不会吃了你。”

林青鸦在两人快要紧贴的身体间攥紧了拳,低藏着红透了的脸,没说话。

沉默里过去好久。

林青鸦终于找回声音的准线,她低着声问:“你公司里很忙吗?”

“嗯。”

“那个人说你今天还有要开的会议。”

“嗯。”

“那你不回去吗?”

“……回,”唐亦贪餍又不甘心地叹了气,“我让司机来接,在那之前,让我再抱一会儿。”

“……”

林青鸦默然好久,才轻声抗议:“被人看很久了。”

“随便他们看。”

“这样,影响不好。”

唐亦闷声笑起来:“你是上个世纪的小菩萨吗,林家怎么把你教的小古板似的?”

林青鸦轻抿起唇,想反驳,但还是没说什么。

唐亦:“你觉得影响不好?”

“嗯。”

“可我还是想抱着你,”唐亦故意把声音放得委屈,“怎么办?”

小菩萨绷了会儿脸,“那,抱到你走之前吧。”

“……”

隔着她柔软长发,耳边那个低沉气息笑得更不稳了。

唐亦问:“你怎么这么好说服啊小菩萨?”

林青鸦轻声反驳:“我才没有。”

唐亦:“那就是只对我这样?”

林青鸦沉默好久,唐亦也没指望她能回答,她却突然很轻地应了一声:“嗯,我只对你这样。”

唐亦一怔。

林青鸦攥紧的手慢慢松开,反过来也抱住他:“所以邹蓓说的不对,你很好,不比任何人差,嗯……最多脾气有一点差,还有抽烟酗酒对身体不好,我以后想帮你慢慢改掉……”

耳边声音低轻温柔,听得唐亦恍如梦中。

这些年是美梦也是梦魇的夜里,他总是听见她这样温温吞吞地和他说话,是他年少记忆里心肠最软的小菩萨。

他以为再也不会回来了的,他的小菩萨。

唐亦阖眼,压下声线里的颤:“好,你帮我改。”

“你怎么了?”林青鸦却察觉,她怔了下想从他怀里出来,只是还未抬起上身就又被他抱回。

“我知道小菩萨心肠软,总是同情我,从当年古井旁见到你那天起我就知道。”

“唐亦?”林青鸦有点慌了。

“那就尽管同情我,只要你在,”唐亦抱她更紧,像恨不能骨血相融,“我不在乎被当成什么……只要你在就好了。”

林青鸦终于回神,慌忙道:“我不是――”

“嗡,嗡嗡。”

突然的手机震动声打断了林青鸦的话。

僵了几秒,唐亦放开林青鸦。

林青鸦不安地望着唐亦,迟疑过后还是先翻出放在包里的手机。

屏幕上是一串陌生号码。

林青鸦接起电话:“您好。”

“请、请问是林老师吗?”电话对面响起个语气生涩的男声。

林青鸦微怔:“你是?”

“我是蒋泓,北城大学的一名学生,我们导员今天跟我说,林老师您、您来学校找过我?”

林青鸦神思回醒,轻侧过身:“原来是蒋泓同学,你好,我是芳景昆剧团的……”

林青鸦侧身坐在阳光下,朝着落地窗外。用浅白绢布束起的长发垂着,迤逦在身后,乌黑细密地铺展开。

唐亦垂眸望了许久,忍不住把手落上去,轻轻摩挲过她的发尾。

柔软,滑顺。

在这样灿烂的阳光下,他却很突兀地想起八年前那个阴沉的夜晚。

酒吧的后巷逼仄肮脏,青里泛红的石砖,雨水冲刷过留下的绿苔,暗不见天日的蚁虫都藏在那些缝隙里,巴望着偷窥一线天光。

劣质的霓虹灯在巷口忽闪,坏了几盏,把夜色搅得光怪。站在那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前,被他堵住的徐远敬叼着烟,笑得下流又贱。

“哟,这不是亦哥吗,这么晚还出来,怎么舍得小美人独守空房哈哈?”

“别藏私啊,跟兄弟几个说说呗,小美人味道怎么样?要我猜肯定神仙滋味,瞧那小脸儿生得,那小身段长得,尤物啊,弄起来得多……”

那是唐亦打得最不要命的一架。

势单力薄的是他,堵人的是他,挨黑手最多的是他,最后孤零零站在冷清惨白的月光下,扶着墙浑身是血也要一步一步把徐远敬逼进死路里的,还是他。

他记得小巷里杂斥着的那股味道,泥土被前一晚的雨水翻搅得腥潮,阴郁湿闷,墙的尽头裂着碎开的砖,像张着漆黑的嘴巴,朝他狰狞地笑。

徐远敬躺在肮脏泥泞的水洼里,绝望又恨惧地看着他。

被霓虹灯的光拉得扭曲陆离的少年的身影晃了下,跪下去。

徐远敬一愣,呲开被血染红的牙,声音嘶哑地笑:“你不是能打吗!?你继续啊……来!来啊!”

他喘了几口气,转过去咳得撕心裂肺,狠狠啐出一口带血丝的唾沫,徐远敬恶心地笑:“我告诉你、你算个几把玩意,跟我抢……你有什么好牛逼的,不就是比我先到?她要是早认识的是我,那他妈就是我的马子,我睡她的时候你就只能在旁边看着!我他妈――”

那个嘶哑难听的声音戛然而止。

徐远敬惊恐地瞪大了眼,看着少年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修长的手指皮肉开绽,血把白染得模糊,他拎着那块被他硬生生挖下来的碎砖,一步一步,走向巷子的末路。

后来徐远敬说了什么,唐亦已经忘了,模糊的记忆影像里,有那个人扒着他裤脚哀求的丑态,还有他举起、又落下去的砖。

月色惨白,砖落时的影被它照在阴仄的墙上,像把漆黑的弯刃。

森冷透骨。

邹蓓说错了。

不用等将来哪天。那天晚上在那个巷子里,沾满了血的砖要落下去时,他就是想杀了徐远敬。

他这样在暗不见天日的沟渠里偷生的,就像徐远敬说的,骨子里早该烂成他们一样。

他死了或者腐烂掉都没什么可惜的,但要把垃圾一起带走才行。

她那么干净。不能脏了她。

后来……

那块砖是怎么偏开的?

“――唐亦。”

“!”

漆黑的眸子一栗。

唐亦蓦地抬眼。

咖啡厅的中午,阳光温暖,贴覆在她眼角眉梢和发尾。

她仰脸望着他,茶色瞳里清浅。

唐亦想起了。

在那块碎砖落下去的前一秒,他听见扭曲陆离的幻影里,有个轻浅的、干净的声音,轻轻唤了一句。

【毓亦。】

像在黎明的天际,有人唤黑夜尽头的他回去。

第52章 演出赛第二期,《轮回》

与蒋泓约定的面试时间在第二周的周六上午,地点就定在芳景昆剧团。

巧在同天,团里也接到节目组发来的第二期演出赛的主题简报。简报以加密大信封的形式送来,要求各团队的领队亲自拆开,还带了录像人员。

到芳景团这儿,自然是要由林青鸦负责出面。

节目组的人到时是中午,林青鸦正在新装好的练功房里,带着安生这些学徒小演员们练习一个闺门旦的亮相水袖动作,名为“相映红”。

隔着玻璃,望见窗明几净的练功房内那道素浅身影时,节目组过来的助理导演就亮了眼,他立刻示意身旁的摄像师傅举镜头拍。

领他们进来的是剧团大师兄简听涛,见状他迟疑地把助理导演往旁边拉了拉:“现在就开始拍吗?”

助理导演说:“你们林老师上一期没露过面,这个出场再有感觉不过了,您觉着不合适?”

“那倒不是,”简听涛说,“只是没跟林老师通过气,这样拍总觉得不好。”

“没提前说过才显得自然唯美,刻意反而就失了味道了嘛。”助理导演安抚道,“大不了拍完问问林老师,她要是不愿意,我们再删掉就是了。”

“好吧。”

助理导演又给简听涛讲了一下待会的过场镜头,这才示意摄像师跟上。简听涛走在前面,轻推开练功房的门。

“一抛,二拎,三划,四开。”

清婉女声淡淡传来,像沁着夏里的荷香。

水袖间她盈盈起望,不知道瞧见哪个孩子蹩脚仓促的模样,她眉一弯,含笑凝眄。

“安生,二三之间,足下动作也要跟上。”

“好的老师,我这就改。”

红着脸的孩子乖巧地应。

“嗯,我们再来一遍……”

林青鸦将水袖三叠,正要再带小演员们做一组,就瞥见练功房门口站着的简听涛。

他身旁还站了个有点眼生的男子,旁边摄影师傅扛着黑洞洞的摄像镜头,朝着屋内。

林青鸦收了动作:“安生,你先带他们练习。不能偷懒。”

“是,老师。”

安排好小演员们,林青鸦垂了水袖,一身素白戏服里衣,亭亭款款地朝练功房门口走去。

那道身影褪去平日在高台上的浓重粉墨,只白衣乌发两色,由浅渐浓又由浓及浅,像一副墨汁淋漓的山水画,写浸了六百年昆曲的极致之美。

摄像师傅在镜头后都看呆了,还是助理导演拐他提醒,他才想起,连忙按进来前说的退后运镜。

“林老师,我是助理导演武泽明,来送第二期演出赛的主题简报。”

“简报?不是会议形式了么。”林青鸦抬手接过那个封了节目组名称签条的包裹,轻声问。

武泽明:“因为这一期虽然主题相同,但对不同参赛团体的具体要求差异比较大,所以是以这种形式传达的。”

林青鸦轻点头:“明白了。”

林青鸦把包裹拆封,拿出里面一份白色的文件袋。

文件袋右上角有节目组的小标志,正中则是水墨风格的两个大字。

“《轮回》,”林青鸦浅声读了,“这是第二期的主题吗?”

“没错,林老师可以打开看看。里面除了主题企划外,有对我们昆曲队伍在这一场演出赛里的艺术表现形式和元素占比的具体要求。”

林青鸦清淡扫过,随即在某处顿住。

停留两秒,她意外地抬眸:“以现代艺术形式为载体,体现核心昆曲元素?”

助理导演笑出了来自节目组的得逞和促狭:“第一期是《初见》印象,难度设定最低;第二期既是《轮回》,自然要讲究一个古今并蓄,中外兼收。”

林青鸦了然:“每支队伍在这一期里都要放弃自己的原生表演形式,对于我们团来说,即不能以昆剧形式出演、但仍要体现昆曲艺术核心,是这样么?”“没错,就是林老师说的这样,”助理导演提醒,“而且必须是现代艺术形式,类似京剧戏本改作昆剧唱腔这类空子可不给钻。”

林青鸦点头:“嗯。我们有多久的准备时间?”

助理导演愣住,下意识答:“一周……等等,林老师不觉得惊讶吗?”

林青鸦:“惊讶什么?”

助理导演:“额,就这个,为难你们的主题?”

林青鸦意外抬眼:“这是不同艺术形式的交流,也是试验昆曲这种传统艺术对新时代的应变,难道你们只是在为难我们么?”

“……”

助理导演一噎。

良心在上,他一时真不知道该承认还是该否认。

生怕说错一个字这个月奖金就泡汤了,助理导演不敢多话,讪讪地插科打诨闲谈几句节目组下场录制的事情,把这个话题带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