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寺来客
“堡主,七奶奶回来了!”霍小五的声音带着惊喜,连同脚步声一直冲进大厅。风云堡堡主霍金南一把抓住霍小五道:“什么?”激动之下,手上力气不觉过大。霍小五肩膀痛不可当,结结巴巴地道:“七奶奶回……回来了,就在门外的一辆马车上……”
霍金南早掠出大厅。他听得外面熙熙攘攘,不由得心头狂跳,抢到门外,向七偏房妙珠看了一眼,便热泪盈眶了,叫道:“珠儿!”妙珠苍白的脸色刹那间有了血色,三天的生离死别让她再顾不得许多下人在跟前,扑进霍金南怀中,一丝笑容绽放到一半,便变成委屈,哭道:“堡主!”
霍金南扶住妙珠,拍拍她肩膀,温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忽然,他好像想起什么事似的,问道,“你是怎么回来的?那恶贼放了你吗?”妙珠张了张嘴,忽然面红过耳,霍金南心里格登一下,道:“扶七奶奶进屋!”
等下人门都出去后,霍金南掩上屋门,低声道:“那恶贼把你怎么了?”
妙珠张了张嘴,脸上红红的,却不说话。霍金南不由得气粗了:“他……他对你做出那等无耻之事了?”妙珠摇了摇头,嗔道:“堡主倒先问这个,妙珠的死活却不放在心上。”泪珠儿凄然落下了。
霍金南微微一笑:“谁让我七房夫人里你长得最好看?那恶贼抓了你去,居然好端端地把你放回来,莫非怕了我风云堡了?”妙珠忽然大窘,低声道:“堡主,他并没有好端端地放奴家回来,他……他……”
霍金南大急,声音不由高了起来:“他怎样了?”
妙珠牵着霍金南的手伸到自己腹下。霍金南犹疑之下,忽然碰着一物,触手生硬,惊诧之下,一把拉开妙珠的裙裾,却见她被贴身套了一件铁制短裤,精钢板打就,厚可一分,前后两片,两边被许多金锁牢牢锁住。霍金南明白过来,顿感怒不可遏,沉声道:“是那恶贼给你锁的吗?”
妙珠软声道:“堡主可不要怪奴家。那人擒住奴家,第二天就将这东西给了我,让我自己……自己锁上。奴家自然不肯,可那人说若是我自己不锁,他就要动手给奴家锁了。还说什么他‘固守君子之道’,但被逼之下……”霍金南不待她说完,抬手制止,温言慰道:“妙珠,你做得很好。”伸手扭住一把锁子,便要施展祖传功夫“碎玉手”卸下。妙珠急道:“不可!那人说这十八枚铁锁之中安装了各种机关,若是妄动,将会引爆机关。他还说如果十日之内打不开十八把金锁,那么其中的机关便会自行发动,堡主……我……我好怕……”霍金南又是心疼又是愤怒,问道:“那恶贼到底是什么意思?”妙珠道:“那人说你看看这里便知。”随即向臀部一指。
霍金南强压怒气,侧头一看,见后片钢板上刻着十二个字:“若要开锁,本月三十,金光宝寺。”霍金南掐指一算,离本月三十正好七天,沉声道:“妙珠,你见到那恶贼相貌了没有?”妙珠道:“没有。他自始至终戴着一个鬼脸儿,我一想就害怕得很……”
霍金南又气又疼,呼地站起来,冷冷道:“好!我倒要看看,这恶贼到底要干什么!”

马帮帮主“江一刀”急得团团转。内厅中一名郎中正给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搭脉。过了半晌,郎中皱着眉走出来。江一刀急步上前:“怎样?”
纪回春纪郎中摇摇头:“江帮主,令郎被人下了‘九断九连散’,怕是……怕是危险得紧了。”
江一刀急道:“纪先生既知小儿中的是‘九断九连散’,怎么会没有办法治?姓江的就这么一个儿子,哪怕金山银岭,先生开个价来!”
纪回春叹道:“医者父母心。江帮主,小老儿真的是无能为力。”
江一刀的急步走进内厅,但见儿子的小脸上黄汗密布,双目不睁,喘息急促,忍不住一掌掴在自己脸上,窜将出来,一把拉住纪郎中,着地跪倒,央求道:“请先生无论如何想个法子,小儿眼看不行了!”
纪回春急道:“江帮主不是折煞小老儿了么?快快请起。”待江一刀站起,接着道:“令郎一时半会倒不会性命有碍。这九断九连散是以蜈蚣、鹤顶红、木桩花等九种毒物取液熬制而成,九种毒物既相辅相成,又相抑相克,毒性每日增重一分。一旦服入,便致使人神智不清,心肝脾肺慢慢沾连,经络血脉却是逐渐阻断。一日重似一日,待到九日尽头,这才……才……”叹了口气,又道:“此毒各种毒物分量比配因下毒者而异,解药便也变化无定,若是小老儿强用药方,非但无益,甚而有害。非下药之人不能救治。”说到这里,向江一刀施了一礼,叹了一声,便即告辞。江一刀面目扭曲,恨道:“是谁跟我姓江的有如此深仇大恨,要如此加害小儿?”
话音未落,却见一名帮中弟子奔进厅来,禀道:“帮主,方才一名叫化子说有人给了他一个肉馒头,让他送这封信来。”
江一刀道:“哦?”一把拿过信来,展开来一瞧,却是十二个字:“若要解药,本月三十,金光宝寺。”江一刀惊道:“那叫化子呢?”那弟子道:“他放下信便走了。”江一刀一掌将那弟子打得嘴角流血:“蠢才,为什么不留下他?”那弟子肃立大声道:“那叫化子轻功高明,我们谁也无法留住他!”江一刀倒吸一口冷气,双目眯起,慢慢道:“这怎么会是一个叫化子?”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牛角山名声极大。方圆数百里之内,山峰绵延,不下数十上百,牛角山不高也不低,树木不多,了无风景可言,但因“金光宝寺”在此,便比诸多风景绝胜之处更显名声。
六月三十日半上午,金光宝寺山门之前忽然变得熙熙攘攘,方丈知空派僧侣下山察看,不一会儿僧人明智回来禀道:“方丈,不好了,山下来了许多武林人物,要……要到我寺中问话。”
知空方丈两道白眉一颤,凛然道:“果然来啦!”率寺内僧侣下山查看。不待走出山门,却见十余人早已上来。为首一人道:“风云堡霍金南拜见大师。”知空心道:风云堡与我金光寺近二十年没有来往,这回霍金南不请自来,是何用意?遂纳礼道:“不敢不敢。阿弥佗佛,什么风吹得霍堡主驾临敝寺?”
霍金南冷笑一声,正要作答,却听身后一人高声道:“那位可是知空方丈吗?”一条紫红色的人影飞掠而至,轻飘飘落下地来,站在知空身前。霍金南赞道:“好一手‘神龙翩跹’,阁下莫非是‘聚友庄’龙大庄主吗?”
那人身披一件紫红色披风,年纪在五十六七上,双目如电,神情很是傲然,眼皮向霍金南翻了两翻,大声道:“在下龙游海。莫非你以为今天来的会是家兄龙行天吗?一个金光寺,再请些不中用的帮手,可也不见得就用得着家兄亲来。”霍金南见他如此狂傲,便不愿多言,微笑道:“在下风云堡霍金南,来金光寺,只不过是想向知空大师请教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