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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童冲过来叫道:“先生,课文已经背会了!”个个挤着要先背。龚老先生背手喝道:“不许挤!一个一个来!”指着一个小胖子道:“张墩子先来,早点回家带妹妹!”小胖子摇头晃脑地背起来。

婉娘站到许怀山旁边,悄声道:“许公子,不如你先回去,留下地址给我,我送龚小姐过去。这样别人也不疑有他,如何?”

许怀山喜道:“如此甚好。多谢婉娘。”告诉了别院所在,便叫了小厮驾车离开了。

※※※

七八个小童背好了课文,被批准了回家,还有三四个不会的留在学塾里继续读书。

婉娘走上前去,道:“龚老先生,刚才那位公子听说龚小姐正当妙龄,与陌生男子同乘一车甚为不便,便说不用龚小姐去了。”说着拿出一大锭银子来,“公子说了,他仰慕龚老先生为人,先留下五十两纹银,然后由我代劳,去他府上领了另外五十两。您若信得过婉娘,我正好有马车在附近,我就去领了再拿给您,您看如何?”

龚老先生道:“有什么信不过的?便是你拿了不送还来,那些银两也原本不是我的东西,你用与我用有什么分别?”又颔首叹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这位公子长得虽然有点……我还以为是和昨天来的那位有什么瓜葛呢。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如此,有劳婉娘。”

婉娘将银子塞给龚老先生,笑道:“承蒙老先生信任。那婉娘就告辞了。今天天色已晚,婉娘去讨了,要明天才能送来。”

龚老先生拱手道:“不急不急。”

〔六〕

许怀山辞了婉娘,自行回了城。到了听溪别院,在郝文面前大大吹嘘了自己一通,然后携两位小厮吃饭去了,留郝文独自在别院想入非非。

这个小院位于上东门旁边,只有一亩大小,正堂五间,偏厦两间,周围高高低低地种了些花草树木,院落一侧搭建了一座水池假山,旁边摆了青石桌凳;假山上一个小风车不停地旋转,带动下面的木铲将水一铲一铲地浇在假山上,哗啦啦水声不断,许怀山便附庸风雅地起了个“听溪”的名字。

郝文此时心里犹如猫抓一般,坐卧不安。他今日早早地梳洗好了,敷上了仙人粉,虽然表哥拍胸脯保证闻香榭的香粉绝对有用,但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要是小美人儿来了,香粉没起作用,可怎么办呢?用强还是不太好,要不然用珠宝首饰利诱一下?

郝文不住胡思乱想,连晚饭也不吃了。眼见天色已晚,小美人儿还不见来。郝文拿起香粉,看了又看,正在着急,只听窗外轻笑道:“公子是在等我吗?”

郝文大喜,忙开门迎接,只见门前站一个青衣美人儿,正是昨天见到的那个,但与昨日相比,少了几分冷傲,多了几分明艳,眉若含烟,鼻若悬胆,双眼顾盼生辉,美丽异常。

郝文心花怒放,结结巴巴道:“龚……龚小姐。”

青衣美人儿粲然一笑,道:“公子叫我青儿好了。”

郝文这才灵动起来,挤着小眼睛笑道:“怎么……没见小……小厮通报一声?”

青儿嘟起嘴巴道:“人家还不是想让公子惊喜一下?故意不让开门的小厮进来通报的。公子不让青儿往房间里坐坐?”

郝文不知说什么好了,连忙将青儿往屋里让。这郝文因为结巴和挤眼的毛病,连去逛青楼也总被同行的人抢了风头,也就是和许怀山一起,因许怀山不喜女色,才能找到些平衡。现在见这美人儿不用自己多说话,也不嫌弃自己,不由得心花怒放。

青儿边走边笑道:“听说公子要给爹爹的义塾捐助银子,今日特地派我来领取,不知如何个领法?”

郝文咯咯笑道:“小娘子来……来了,自然就有得领了!请……请坐。”

青儿也不推辞,走近圆桌前坐下,娇笑道:“公子怎么不坐?我早听说郝二公子风流倜傥,最讨女孩子欢心,怎地见了小女子就不说话了?”

郝文因长相丑陋,口齿不利,除了自家的小妾和烟花女子,少有良家妇女对他青睐的,今见这青儿调皮可爱,赞自己风流倜傥,全身的骨头都要酥了。

青儿见郝文只是笑,娇嗔道:“啊呀,公子不高兴我来是不是?那就快快支了银子让我回去吧。”

郝文听她说话如吐珠玉一般动听,喜不自禁道:“高兴高兴。”一双小眼睛在她身上滴溜溜乱转。

青儿四处打量了一番,皱起鼻子嗅道:“好香的味道!”伸出玉指轻按太阳穴,娇声道:“小女子有些头晕……公子的房间好香啊。”

郝文本来以为这个龚小姐定是个冰美人,要费一番大工夫,哪知道竟然如此娇媚可爱,看来人的表象是不可信的。嘻嘻笑道:“在下预备了……酒菜,小娘子吃了饭再……再走如何?”当下大声叫道:“王二!快摆……摆酒菜!”

一个小厮端了四碟精致小菜和一壶酒过来,摆好退出。郝文见青儿两颊绯红,双眼迷离,只道仙人粉已经起效,便起身关了门,将房内的烛光灭了两支,到青儿身边坐下。

青儿一手托腮,正闭眼小憩,另一只玉手刚好垂在郝文旁边,郝文见青儿五指修长,犹如葱白一般,色心大动,伸手去拉。哪知青儿的手正好拿开去揉太阳穴,郝文抓了个空。

青儿微微睁开眼睛,斜睨了郝文一眼,撅嘴道:“公子,你要先把银子支了才行,否则我回去了爹爹会打我呢。”

郝文见青儿一双凤眼似笑非笑,薄薄的小嘴儿在烛光中泛着润泽的光,早就痴了,张开双臂扑了过去,明明已经抱住了,仔细一看竟然抱的是个靠枕。

青儿在他身后娇笑道:“我可不管,公子说要捐助我家学塾的,不会骗我的吧?”

郝文连声道:“不会不会。”飞快去拿了一张银牌来。

青儿将银牌收了,忽然娇躯趔趄了一下,用手扶头,黛眉微皱道:“公子你好坏,你这是什么香,怎么小女子闻了就发困呢?”眼波盈盈,大有西子捧心之态。

郝文假意上前扶她,伸臂将她揽入怀中。青儿一个转身,从他臂弯里溜了出去,顿足道:“好啊,公子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若如此不清不楚地跟了公子,以后还如何做人?”说着流下泪来,犹如梨花带雨,更加楚楚动人。

郝文媚笑道:“那依……小娘子的意思呢?”伸手去帮她拭泪。

青儿一躲,咯咯笑道:“我要你答应我三件事。”

郝文双眼冒火,扑过去拉了她的衣袖,放在了鼻子下闻个不停,色迷迷道:“小心肝儿,别……别说三件,就是十件……十件百件我也答应,只要我……我能做到。”

青儿甩开衣袖,正色道:“第一,你不许告诉我爹爹;第二,你不许出去乱说,坏了我的名声;第三,以后我晚上才来,白天你即使当面见到我,也要装作不认识。”

郝文本来还担心她提出要明媒正娶或者大量金银珠宝,正想找些话儿糊弄过去,一听是这三件事,心中暗笑,小丫头真是不谙世事,这个是自然的了,哪里还要如此庄重地专门提出来讲。顿时眉开眼笑,频频点头。

青儿嘟起嘴巴道:“不行,你要发个毒誓才行。你要是在街上碰到我了,大声叫了我的名字,或者对他人说出我们的事来,便要口舌生疮,连你下身那……那玩意儿也一起烂掉。”

郝文见她娇憨的样子,早就欲火中烧了,胡乱按照她的要求念了一遍,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伸手去扯她的衣服。

青儿看着身形瘦小,力气却挺大,顺势推开他,嘤嘤笑道:“讨厌,亏你还是大家公子呢,这般猴急!要不要来些美酒助兴?”

郝文抹了一把口水,痴笑道:“要,要。”端了酒壶,倒了一盅酒送到青儿嘴边,青儿喝了一半,他慌忙把剩下的喝了,皱巴着脸儿道:“好香!好香!”

一会儿工夫,一壶酒喝了个底朝天。郝文双目赤红,浑身燥热,抱起不住咯咯轻笑的青儿抛到床上,两人扭滚在一起。

〔七〕

第二天一早天降大雾,天地一片混沌,整个神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中。婉娘连忙让黄三把昨日采的菊花用炭火炙了,收起备用。自己却拿出一块二指宽的长方形银牌来,在那里喜滋滋地看了又看。

沫儿伸头道:“这是什么?”

婉娘道:“飞钱。”银牌一面印着“鸿通柜坊”四个字,另一面印着“一百两”,下面还有“凭牌兑换”四个小字以及编号。自言自语道:“还以为飞钱要千两起呢,原来百两的飞钱都有了。”

文清原来也没见过飞钱,和沫儿凑在一起看了半晌,奇道:“拿了这个就能去柜坊领银子了?”鸿通柜坊他们倒是知道的,这是神都最大的柜坊,在城内开有几十家分号。

婉娘得意道:“正是。”

沫儿道:“哪里来的?”

婉娘将银牌抛了一个高,又伸手接了,笑道:“我替龚老先生募捐的银钱,资助他办学用的。”

吃了早饭,婉娘要去柜坊兑换银两,沫儿和文清非要跟着一起去看热闹。刚打开门,听到“喵”的一声,一只小花猫钻了进来。沫儿一把抱住。

这只小猫看起来有半岁大小,一身黄色的虎斑纹犹如锦缎一般,红色的小鼻头,安静优雅的大眼睛,并不怕生人。看婉娘摸它的背,它回头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在婉娘的手臂上舔了一下,轻声轻气的“喵”了一声。

婉娘接过来喜道:“好一只干净漂亮的小花猫!”探头往街上看了看,见空无一人,道:“不是野猫,肯定是谁家走失的,看样子还是家世良好的。”说着抱了小猫亲了亲,兴高采烈道:“哈哈,不管他,现在你是我的啦!”连银子也不去兑换了,抱了小花猫回到榭里,撕了一块煮好的卤肉给它吃。

逗弄了半天,婉娘才想起还要去兑换银子,文清套了车,送了五十两给龚老先生。

一连几天,婉娘每日里给小花猫洗澡、喂食,带着它遛弯,给它做线球玩具,去街上买烧鸡、乳鸽,忙得不亦乐乎,甚至还拿了闻香榭名贵的花露,洒在小花猫身上。而这只小花猫儿也像认定了婉娘一般,天天跟着她,连吃饭的时候也静静地卧在她的膝上。文清和沫儿虽然也喜欢,但一看婉娘这个样子,便小有不平:小花猫吃得可比他们日常吃的好多了。和婉娘抗议了多次,希望至少能达到和小花猫一样的伙食标准,却收效甚微。

※※※

许怀山已经几天没见郝文了,也不知道这小子有没得手。这日,专程去了趟听溪别院。见院内尚无动静,一问小厮,郝文还未起床呢。

许怀山也不避嫌,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走进房间,一下子掀起了锦被。

郝文一惊,赤身裸体跳了起来,吓得许怀山肩上的小猴子吱吱尖叫着跑了出去。郝文一看是许怀山,笑道:“哥哥……怎么来了?”

许怀山本来想趁机看看美人儿的模样,结果床上就郝文一个人。他不甘心地掀起帐幔,四处查看了一番,嘻嘻笑道:“表弟,良宵一刻值千金哪!美人儿呢?”

郝文羞赧道:“走啦!她晚……晚上来,天不亮就……就走。”

许怀山凑过去,咧着大嘴嘎嘎笑道:“怎么样?这美人儿的滋味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