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从头说起吧,从三十多年前起,这个城市就有了黑社会组织,老大叫梁叔,他是一辉的父亲。

“因为有这样的父亲,所以从小时候起一辉就是没人敢惹的小霸王,一辉的性子你最清楚,受不得一点委屈。从小连老师也敢打。

“从那个时候冰河紫龙以及我就认识了一辉,我们都是孤儿,在不同的地方混饭吃,仗了一辉的势力——或者说仗了她父亲的势力,我们成了各地方的痞子头,所以你现在明白我们为什么叫她‘辉哥’了,也不用问冰河紫龙他们为什么那么护着她了。

“到我们更大一点,梁叔的势力也发展了,我们就加入了帮会,协助梁叔做各种生意,也就是那时候,梁叔收了一个干儿子,他就是阿牧,一辉都叫他牧哥,由他统领我们这一帮小痞子头。梁叔十分器重他,曾答应把一辉给他,梁叔是个一诺千金的人,虽然我们那时候还小。

“可是后来,随着我们长大,势力也扩大了,而且干的事情也更嚣张了,就引起了警方的注意,收拾我们这些羽翼未丰的小痞子,才是他们力所能及的事,牧哥全顶了下来,一直坐牢到现在。

“现在牧哥出来了,所以他还是我们的大哥,一辉也得听他的。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不应该再有任何人插手,况且是你这种对我们来说算是危险的人物。所以你该退出了。”

我听着,疑团也一一解开。我对教皇说:“星矢不会原谅你的,一辉更不会饶了你。”

教皇笑了,说:“这一切应该由牧哥操心,再说你不了解我们之间的事,一个女孩算什么,谁没替谁顶过刀流过血,牧哥只要让我给大家道个歉,一切还和以往一样。”

我站了起来,下结论一样告诉他:“我不会让一辉走过去的路。”

教皇连笑都懒的笑了,他说:“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你只是我们的一个小插曲,你还不明白我们是些人,我告诉你,连雅典娜都是叱咤一方的女老大。”

最后,教皇一字一顿地对我说:“别忘了,你所谓的女朋友是这个城市最大的黑社会!”

我拍拍屁股,回宿舍睡觉去了。

(三十)阿牧

星期六,阿牧到来的日子。网吧关门了,他们去接阿牧了。

我坐在家里等着,准备迎接这个在众人簇拥下的阿牧是怎样的一个人。但无论如何,我是不会退出的。

这时有人敲门。

我打开了门,便看见了阿牧。

虽然他没说他就是阿牧,身边也没有别人,但我知道他一定是的。

这个高大的年轻人脸上带着笑容,头发还没有长长,很精神地环头一周,没有一点是多余的。时值盛夏,他穿了一件很普通的黑上衣,领口都被磨成灰色的了,前两道扣子因为自然脱落而露出了健康的红褐色皮肤,胸肌完美极了,崩紧了第三道扣子。他脸上的肌肉也是紧崩的,显得他刚毅极了,他笑的时候让人不自觉想同他打个招呼,可是想象不出他恼怒时稍一做色的样子该多麽可怕和有威势。他脱离了现在所说的帅的范畴,而是示范了男人所有的粗犷大方,说他帅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他见了我,一点也不意外,自我介绍也很简洁:“你好,我叫阿牧。”我开门后对他说:“一辉他们不是去接你了吗?”他简单地说:“我看见了,没过去。”

他拿起了桌上的烟,说:“你抽烟吗?”我说我不会。他笑着放下了,说:“那么这一定是为我准备的了,我也戒了。”我坐在他对面,挑衅地说:“我是叫你阿牧呢还是牧哥?”

阿牧笑了笑,说:“叫我阿牧,以后没有牧哥了。”他放下背来的包,说:“可以陪我去你的学校走走吗?”我说可以。

我们走在学校的林荫小道上,他一探手取下一个挂在树枝上的塑料袋放进了垃圾箱。他比我高多半个头,我以为这是示威。阿牧感叹道:“这里比以前更美了,我小时候常来这里玩,那时候还没有这么多树,十年树木,想不到在我身上感觉那么强烈。”他又问我,“你学中文的?”我说是。

“不怕你笑话,我的理想就是当一名作家,也漫无目的的看了不少书,我一直让一辉他们多看点书,可惜他们不听。”我淡淡说:“不错,有了知识无论干什么都方便。”

阿牧笑了,说:“看得出,你对我不友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仍旧陪他走着。这时我们已经走到了篮球场边,一只篮球滚了过来,阿牧一只手抓起了它,并没有把它还给跑来追球的人,而是拍了几下,忽然跃起优雅地甩腕投篮,篮球呈抛物线向筐内飞去,边缘蹭了篮圈,咕辘辘转了几下却还是落在了外面。阿牧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嘲。

阿牧说:“我的身世你应该也知道了,我比一辉他们大三岁,一辉还是小女孩的时候我就喜欢她——那时不懂爱,不过她一直把我当亲哥哥,后来我也被她这种感情感染了,拿她当亲妹妹,所以你越对我不友好我越高兴,我希望爱我妹妹的人是真心的。我很喜欢你这个人,没有搞文的虚伪脾性。”

这句话使我松了一口气,对他的敌意消失了,然而还是很疑惑,我说:“可是你却害了你妹妹,她本来应该在同样美丽的校园里上学。”阿牧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我一直想把他们都送到学校去,我不许他们抽烟不许他们酗酒还试着让他们念书,可一切都是徒劳的,他们的身世你也知道,一来是因为没有条件,二来是因为自身的原因。一辉的个性实在不适合去学校。”我点点头,微笑说:“那到是。”

“其实我跟了梁叔的最初目的是为了供我弟弟上学,而且他的学习一直都很好,他是唯一一个和一辉他们每天混却又在学校的小家伙,可惜他死了。”

“为什么……什么原因?”

“白血病,他叫阿瞬,一辉封的,因为她喜欢我弟弟,所以只有我弟弟能叫阿瞬。一辉其实更喜欢乖孩子的。”

“那后来呢,后来为什么不退出?”

“你想得太简单了,那是黑社会,梁叔一直在利用我,为了丢卒保车,那次被捕是梁叔一手安排的,他似乎已经算好了刑期,答应我一出狱就和一辉结婚。”

“那……你……有什么打算?”

“呵——别担心,我不会和一辉结婚的,我要走了。”

“去哪?”

“回我的家乡,去做正经事。”

“你的牢白坐了?”

“不白坐,我学了不少东西,也清醒了很多,可以说救了我一条命。”

“那你总得和一辉他们见见吧?”

“我只能见一辉一面,否则我就走不了了。冰河他们过得很平静,这很好,有你一份功劳。”

“知道你要回来,他们早就不平静。”

“所以我必须走,烦你照顾一辉,如果可能,就娶她。”

“一定!”

我们这时已经逛到了网球场,一个女孩转身捡球时看见了阿牧,脸立刻红了,一转身就冲女伴做鬼脸扮幸福状。阿牧,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三十一)何去何从

阿牧看了看天色,说:“现在一辉他们该回来了,你把一辉约出来,我和她见一面。”

我打电话到一辉家,一辉正急得六神无主,我告诉她让她下来,不要带其他人。她似乎明白了,答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我们在一个小饭馆里等一辉,一辉很快就来了,她看见了阿牧,站在原地愣住了,然后说:“牧哥,你回来了。”

阿牧点点头,笑着指了指身边的座位说:“坐!”一辉坐下来看着我和阿牧发呆,她说:“我们去接你了,可是没等上你,冰河他们也很想见你。”阿牧说:“用不着了,我见你一面就要走了,临走安顿你几句……”

这时我看见冰河紫龙他们都站在了饭馆外面,然后列队一一进来,看着阿牧,不发一语。一辉说:“我不是让你们回网吧了吗?”冰河说:“我们是一路跟你来的,我们看见了牧哥的东西,知道牧哥一定会找你的。”

阿牧说:“这样也好,都坐下吧,大家把话说清楚。”冰河他们都依次坐下,望着阿牧。阿牧说:“我本来不想再见你们的,我预计明天就离开这里,回我的家乡,既然你们都来了,就说一下你们的意思吧。”

冰河说:“我们只是还想跟着牧哥,不管干什么,只要牧哥一句话,我们都跟着你,哪怕是做打工仔。”紫龙补充说:“对,不管干什么,我们只是希望跟着牧哥。”阿牧双拳支头,看看雅典娜和星矢,说:“你们的意思呢?”雅典娜和星矢表示同意冰河紫龙的话。阿牧看着一辉,说:“你呢,一辉?”一辉看了看我,低头不语。阿牧笑了,对冰河他们说:“你们太幼稚了,跟着只能继续当小痞子,我不会做其它事情。”冰河他们立刻说:“那就当小痞子。”阿牧摇摇头,说:“我现在不想当小痞子了,一次错误我不想重复两次,我只想踏踏实实做点事情,像你们现在一样,不是很好吗。”冰河说:“那牧哥也来网吧做事,大家一起……”阿牧打断了他,说:“我和你们不一样,梁叔不会同意我收手的,所以我必须走,我希望你们忘了我,继续过平静的日子,这次见面我也希望大家能保密。这个城市以后就再也没有阿牧这个人了。”

冰河他们都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大家就看见教皇进了饭馆,嘴里叼着烟,见大家都在就高高兴兴冲了进来,看见我也是一愣。大家都看着一辉和星矢,他们两个却好象并不打算有什么动作。

教皇一直走到阿牧的身前,弯身说:“牧哥!”阿牧说:“你坐。”一边用眼睛盯着他,教皇急忙扔了烟坐好。

教皇说:“牧哥,知道你要回来,我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东山再起就等你一句话。”阿牧盯着他,说:“教皇你想继续混我也阻止不了你,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早点收手,我明天就要走了,希望你不要对别人说见过我。”教皇吃了一惊,说:“牧哥,你是什么意思,大家等你回来等的有多着急,你现在却让我们收手?”阿牧说:“教皇,不要以为你做的事情有多伟大多威风,你们该长大了,不要看了几部电影就以为自己是黑社会,你们做的事情根本毫无意义,你们现在的表现我很失望。”教皇脸色变了,还是说:“可兄弟们……”

一辉这时才站起来大声说:“别兄弟长兄弟短的,你早已经被开除了。”教皇看了看人们,然后对星矢说:“星矢,你真的为了一个女人不原谅我了?”星矢不说话,站起身来撩起了上衣,指着小腹上刀疤说:“你问问它原不原谅你!”教皇争辩说:“那只是一个意外,否则你早死了。”

阿牧拍拍星矢的肩膀让他坐下,对教皇说:“你是最让我失望的一个,今天你走出这个门就不要再说什么兄弟,如果你听我劝,大家以后还可以做朋友。”教皇脸上变色,一语不发坐在那了。

一辉这时又站了起来,说:“牧哥,你不能走。”

我脸上变色。

阿牧盯着她,说:“给我一个理由。”

“因为大家是兄弟,当年一起混你进去了,今天你出来了,大家可以一起做正经事,还当兄弟,你今天要是走了,让大家多伤心,我们不管你是以前的老大还是现在的阿牧,我们只知道你是我们的牧哥,至于其它事,我去和梁叔说。”

我很诧异一辉叫自己的父亲梁叔,却见大家习以为常的样子。

阿牧说:“一辉,我知道你们的心意,但如果你们还把我当兄弟就让我走,我比你更了解梁叔的为人。今天我见你们已经是很冒险的事了。大家以后会再见的。”

这时阿牧站了起来,说:“就这样吧,散会。”教皇一言不发走了出去,阿牧看了他背影一眼,习惯性吩咐冰河:“找几个弟兄看着他,我怕他会去见梁叔。”冰河立刻领着紫龙和阿道夫走了出去。阿牧这时对雅典娜说:“你漂亮多了,以前你还只是个小黄毛丫头呢。”雅典娜脸立刻红了。

阿牧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他走了出去,没看一辉一眼。雅典娜追了出去……

一辉眼睛湿润了,喃喃说:“也许这样最好。”

(三十二)叛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