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王府大街的人要想外出都自觉地准备了一副棉花团成的耳塞,看时间差不多了,走在街上的人就都把耳塞填进耳朵,两个老街坊迎面碰上了,都袖着手把耳朵给对方看,示意自己很安全,就像寒冬时说自己穿的很厚一样,然后默契地点点头,擦肩而过。

录音棚是正对着果子狸和小排挡的,所以这两个地方的人受影响也最大,但是他们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于是果子狸就主动提供棉耳塞,去他那里打牌的人都塞住耳朵,摸起一张牌看看没用,以前可以大喊一声:“八万!”可是现在喊也没人能听得见,只好使劲拍在桌上,以至于去果子狸那里玩的人后来都掌力非凡。小排挡也是一样,胖老板除了免费提供茶水、大蒜和一次性筷子外,卫生柜里还有消过毒的棉耳塞——

以前街里的女人晚上吓唬孩子都说:“再不睡觉狼来吃你了。”要么说“鬼来咬你了。”但是孩子们既没见过狼也没见过鬼,该闹还是要闹,现在女人们就方便多了,只要说“再不睡觉小绿姐姐来给你唱歌了”,便能很形象地唬住他们。

这几天我和阿破的工作就是清理墙体广告,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就跟我们预料的一模一样:我们每天刷,他们每天更新,有些很扎眼的新号后面还加个括弧,里面写着:新人不易,请勿删除……

政府这回是真下了决心要整治街头小广告,每天都派出大量的人负责清理,但是这样最大一个好处就是把过去那些已经作废的号都清理掉,给了这一行业新人们以无穷的机会和动力,本市的印刷业和刷浆很快就繁荣了……

这天,小绿吃完午饭照例练了一会声,到了工作时间回到超市踮起一只脚出神——这个姑娘很有一种宠辱不惊的气质,任你横眉冷对,我自淡然处之。

我们见她回来了,纷纷把耳塞取出,开始聊天。

魏金也坐在小绿对面,这些天她基本都是这样,一方面是为了督促小绿,一方面也是为了用情感软化无双,她现在称唿无双一律是“弟弟”,然后动不动就向我们传达20亿是多么巨大的一笔财产,她大概也觉得小绿不怎么靠得住,想两手准备。

这时,一辆红色的QQ停在我们门口,从里面蹦下一个前突后翘的女人,此人杏眼樱口,一件男式衬衫在丰满的前胸上系个结,下边一条紧身牛仔裤,高跟凉鞋,热力十足地冲进来,嘴里叫道:“我们家无双呢?”

我们都微笑着看着她,小绿听到“无双”二字悚然一惊,抬头道:“你找谁?”

这女郎咯咯笑道:“我找我弟弟。”说着在小绿脸上摸了一把道,“这小丫头就是你们新雇的吧,呵呵,傻乎乎的。”

无双站起身微笑道:“姐。”

这时他正坐在魏金身边,听魏金给他讲以后的计划,后进来的女郎一见无双坐在一个明显比他大很多的女人旁边,而且看样子还很有身份,不禁长眉一挑道:“无双,她是谁呀?”

小慧赶紧把她拉在一边,小声解释着,女郎越听脸色越沉,忽然跳脚道:“小双子,给我死过来!”

无双尴尬道:“你怎么又叫我小双子啊?”他这么说着,但还是面带微笑走了过来,魏金错愕道:“姐?谁是你姐?”

女郎冷眼看着魏金,等无双走到她身边时她忽然伸出小巴掌在无双后脑勺上一下一下拍着道:“找到亲姐了哈?要认祖归宗了哈?以后就是亿万富翁可以不认我这个老姐了哈?”

无双抱头求饶道:“哪有啊,别打了姐。”他也只有在她面前才会这么任人欺负,像个小孩子一样。

女郎捏着无双的脖颈子,挑衅地看着魏金,却问无双道:“说,谁是你姐?要她还是要我?”

魏金毕竟是人前唿风唤雨的魏总,这时冷着脸道:“你是什么人?我才是他姐姐!”

女郎打个哈哈道:“那为什么你姓魏他姓谢,告诉你听着,老娘我叫谢晴,无双是跟我姓的!”

无双假意地挣扎着道:“我是跟咱爸姓的好不好?”

谢晴怒道:“你给我闭嘴!”

魏金茫然道:“他姓谢不是随便起的吗?他迟早还会姓魏的!”

谢晴道:“你做梦!你们魏家不配有这个儿子,你更不配做他的姐姐——居然亲手把自己的弟弟扔进孤儿院,现在又为了财产来找他,你脱了裤子让我看看你的脸是不长在裆里了?”

……虽然这话狠了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都觉得骂得很过瘾,我们四个人里要说吵架那都没什么天赋,而且碍于无双我们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谢晴这一出场,就像100门小钢炮轰向敌人阵地,实在让人解气。

魏金气得脸色煞白,养尊处优的她哪听过这种话,哆嗦道:“我不跟你这么没素质的人吵。”

谢晴冷笑道:“我是没素质,可我有脸蛋有身材,还有弟弟,不像你,年老色衰,无双要不认你你就算叉开腿躺在马路上卖也得被司机看成直行标志碾过去!”

我们大汗,连阿破都捂脸道:“晴姐,别说那么形象行吗?”

魏金几欲昏倒,想还嘴又明知不是对手,愣在那一个劲晃悠,无双道:“魏小姐,你还是先走吧,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算数,可是要我从心里认你这个姐姐,恐怕真的做不到。”

魏金一言不发地出去了,从我们身边经过时我们都明显感觉出她抖来了……

谢晴心情转好,拍着无双脖子笑道:“还算你小子有点良心。”

无双小声道:“我怕当直行标志。”

谢晴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却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一把掐住无双喝道:“说,你是不是很想拿那20亿?”

无双连声道:“没有没有。”

谢晴自顾自道:“不过20亿就是挺多的,告诉你,你要真有了钱先帮你老姐把车换了!”

无双道:“是是,一定换。”

谢晴这才放开无双,问:“你答应她什么了?”

我插口道:“小红帽知道吗?”

谢晴道:“知道啊,不是还没找着吗?”

我冲小绿一努嘴道:“无双答应魏金只要她把她包装成小红帽就去签字。”

谢晴虽然第一次见小绿,似乎第一印象不错,不过一听这话又不高兴了,瞪了小绿一眼道:“该是谁就是谁,冒充什么小红帽啊?”

小绿怯怯道:“我就是小红帽。”

我笑道:“这姑娘现在已经被洗脑了,你给她上老虎凳她也得说自己是小红帽。”

谢晴转问无双:“为什么是她?你怎么不让那个姓魏的把你老姐包装成史泰龙?”

无双讷讷道:“先包装成曾轶可行吗?”

第二卷 往事如烟 第九章 往事如烟

无双为什么会有一个姐姐呢?这话说来就长了。

无双比我和阿破小一岁,在他7岁那年,有一家人家愿意收养他,这家人姓谢,就是谢晴的父母。

谢晴的父亲谢远,有一次陪同市领导来我们孤儿院视察并慰问,显然他之前并没有要收养孩子的意思,但可能是投缘吧,一看到脏兮兮的无双就改变了主意,他仔细地了解了一切关于领养的法律,和院长协商,再然后就领了太太和女儿一起来,郑重地把无双接回了家。

来接无双那天我们也是第一次见谢晴,9岁的小女孩儿却出奇地高挑,皮肤白净,虽然穿着公主裙,可是没一刻安静。谢远夫妇在院长办公室里谈话,她一个人跑到外面来跟我们打架。

她先是跟无双聊了几句,可是不知哪不对劲紧跟着就把他揍哭了,我和阿破找她理论,谢远夫妇也正好出来,谢远看着坐在地上哭得泥猴一样的无双,爽朗地大笑起来,把他抱在怀里说:“看来小晴和他很投缘呢。”

无双从小很少哭,那次其实是因为知道要和我们分开了才哭的。无双走了以后谢晴就成了我们的假想敌,我们天天都想象她会怎样折磨无双,有时候甚至会认为她要谋害无双。

一个星期之后,谢远就带着全家来看我们,那时候有私车的人很少,他们全家是挤公交车来的。无双已经穿得漂漂亮亮,脸色也红润了不少,谢晴还是老欺负他,不过无双已经敢于竖起小拳头反抗了,谢晴对我们倒是很好,不记前嫌,大方地把零食分给我们吃,当我们问起谢晴对他怎么样时,无双当着谢晴的面会吐口水做鬼脸,可是谢晴跑到一边去时他淡淡说了一句:“她跟你们一样,经常帮我打架。”

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谢远那句话的意思:谢晴欺负一个人的时候说明她喜欢你,如果她对你不感冒,就算你把脸伸过去她也是懒得打的,真是知女莫如父。

再以后谢晴还是一如既往地欺负无双,一如既往地帮他打架。无双是个孤儿这是掩饰不住的秘密,在外面的学校里,这样的孩子受欺负丝毫不奇怪,谢晴就以无比巨大的动力投入到捍卫无双的斗争中去,她的理由很简单,弟弟是她的,欺负也只能是她一个人欺负,谢晴从小身体柔韧性好,胆大泼辣,跟人动手少有败绩。

就这样过了一年,无双最终因为和我们无法分离提出要回孤儿院,这让我们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说实在的谢家对他很不错,孤儿院这个地方又不是游乐场,大部分孩子第一次离开也都是最后一次离开,穷其一生都再不会踏进此门一步。

可是无双从小就是很拗的,谢远在试探到了他的决心以后只把把他送了回来,好在我们院长是个很开明的人,同意了这个特殊的要求,但是谢远言明每个月还是会往孤儿院寄钱。

无双回来那天,我们当然很开心,可是却清楚地记得谢晴哭得伤心无比,她不停地抹着眼泪,委屈又愤怒地冲无双叫喊:“我以后不欺负你了还不行吗,我以后不欺负你了还不行吗……”

无双当时是8岁,他老气横秋地走上去拍了拍谢晴的肩膀安慰她说:“哎,不是因为这个,你放心吧,我以后会回去看你的。”搞得本来很伤感的谢远夫妇都破涕为笑。

再以后,谢家人基本每个月都要来看无双一两次,谢晴都跟着,每次来了就欺负无双,刚来的时候把他揍哭,临走的时候再把他哄笑,我们看着都觉得虐得慌。

等我们再大一点,就可以坐着公共汽车去看谢晴了,我们每次都能受到谢远夫妻的热情接待,中午打一顿牙祭,下午带着他们给的钱再坐车回去,无双就像是谢远在外地上寄宿学校的儿子一样,他也一直喊他们夫妇爸妈,双方都很自然。可是我和阿破小慧也明白,无双如果不执意回来,他的人生还是会跟现在不一样,虽然后来从妖的身份看这没什么不一样,但无双是为了我们做出过很大牺牲的,所以我们一直觉得欠无双的,四个人里,他年纪不是最小,但却是受宠最多的一个。

当然,这跟他长得帅毫无关系,事实上我要曝一个惊天秘密:无双小时候不但又干又瘦头发稀疏焦黄,而且很丑——呃,有了前面那些,想不丑都难了。所以后来大勇在酒吧根本不敢相信那就是无双。这是一个典型的丑小鸭变白天鹅的故事,所不同的是谢远夫妇在无双还是丑小鸭的时候就对他献出了无私的关照,包括谢晴,我们也能看出她是真的很喜欢无双,所以说命运总是公平的,一个姐姐在8岁那年就把他丢在孤儿院门口的同时,另一个姐姐把他很好地保护了起来,虽然经常自己欺负他……

无双这个名字也是谢远给起的,有鼓励他不要自暴自弃,虽然又瘦又小,但仍旧独一无二的意思。虽然到了后来这个名字有自卖自夸的嫌疑,但是无双也没有特意去换,无双对谢家人给予的一切都非常珍惜。小小年纪就饱受沧桑,能让他在乎的东西已经不多了,所以他对团绕在身边的美女从来都是不假辞色的。

而谢晴眼里,无双大概还一直是那个又瘦又小的小黄毛,自己可以随便欺负,别人却万万碰不得。谢晴十几岁以后,出落得格外漂亮,初二就已经像个大姑娘了,坏处就是那年她也开始懂得谈恋爱了,等上了高中,开始正式谈男朋友,饶是如此,可学习成绩还是好得很,谢远两口子都是美术学院的教授,如果顺利的话,谢晴参加完高考会成为那里的一名高才生,可谁知就在这时谢晴迷上了跳舞,而且还是那种不讲章法群魔乱舞的舞,我们几个第一次进酒吧还是托谢晴的福,伙着他们一帮同学去的。

于是到了高考选专业的时候,谢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舞蹈学院,谢远未置一语。凭着优异的成绩,谢晴理所当然地完了心愿,可是在那里待了两年到了大二,她“忽然发现这不是她想要的舞蹈。”就在一个很普通的下午退了学,当她提着行李回到家时,谢夫人终于忍不住了,就在要爆发的前一刻,谢远问了谢晴一句:“你想好了吗?”谢晴点头,谢远留下一句“由她去吧”的话就看报纸去了。

其实凭着谢远的关系,帮谢晴安排一个安稳的工作一点问题也没有,也许到了40锒铛岁等她跳不动的时候还能名正言顺地混个什么艺术家的头衔,可是这对父女就是这么奇怪,他们之间可以亲热得像兄弟,浪漫得像情人,却又放纵得像陌生人。最后谢晴就跟着一帮疯魔似的女子去给人伴舞为生,凭着那两年的舞蹈基本功,也混得风生水起,给国内很多一线明星都合作过,在她的卧室里,挂满了和大牌歌手的合影,谢晴不追星也不是为了炫耀,那只是一种记录。

简言之,她就是为了痛快活着,并且成功做到了。相对我们而言,我觉得谢晴才更像一个妖孽,无忧无虑张狂地活着,每天都充满激情,她这样的情况也只能出现在最底层的家庭和谢远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家庭,谢远自己也开玩笑说:女儿是自己这一生画得最为抽象的一副作品。

可以想象,谢晴每天打交道的人素质并不会太高,耳濡目染下对魏金说出那样的话来也就不足为怪,其实谢晴也是才女,你要跟她讨论红学量子力学什么的绝对也能奉陪到底。

我笑着说:“晴姐怎么今天有空过来了?”

谢晴道:“看看你们呗,从听说你们开了家超市以后还没来过。”

阿破指着整个超市得意道:“这都归我们了。”

谢晴忽然道:“你们哪来的钱?”

我忙掩饰道:“一个朋友投的资,我们就是出力。”这事要从头说起那就复杂了,我当然不能让谢晴知道我们的身份。

谢晴看了一圈道:“嗯不错,挺大的——小双子,那个女人的事你到底打算怎么解决?”

无双苦着脸道:“我不是已经出题了吗,她解开再说。”

谢晴看了小绿一眼道:“你们到了也没告诉我为什么是她呢?”

我委婉道:“那姑娘一唱歌你就明白了。”

阿破直不愣瞪道:“她唱歌可难听了!”

谢晴似乎有点明白了,愤然道:“你们这不是作践人家姑娘吗?”

无双道:“怎么会呢,这件事总之对她不会有坏处的。”

谢晴走到小绿面前道:“你要真想有所发展,不如跟着我跳舞去。”

小绿怯怯道:“我只会唱歌。”

……

晚上地方台新闻里播出了一条很引人注目的消息:昨天夜里很多人莫名其妙地晕倒在马路边上、天桥上和墙角,经过问询惊奇地发现,这些人都是去贴小广告的!

当然,去贴小广告的这些家伙一开始都是遮遮掩掩不肯说实话,但人数一多,从他们携带的工具一看就真相大白了。

这一下顿时引起了全市市民的关心,政府最近在大力整治城市牛皮癣谁都知道,但把人打昏的做法显然还是过头了。

记者采访精神文明办主任:“请问这次事件跟政府作为有关吗?”

主任使劲摇手:“没有没有,我们就算碰到这种情况也是以说服教育为主的,不可能动手打人——再说我们也不可能大半夜派那么多人守着墙角旮旯等着打昏他们吧?”

记者:“那请您解释一下他们为什么会昏倒呢?”

“这个……可能是人本身的一种羞耻心吧,干坏事之前受到良心的谴责,然后瞬间脑供氧不足昏倒——”说到这,主任忽然神采飞扬起来道:“这从一个侧面说明还是跟我们文明办有关的——我们平时的工作做得好嘛!”

第二卷 往事如烟 第十章 太阳公公

这事最终当然还得归公安局解释,电视上镜头一转,本市公安局长露面了,老头沉着脸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我们目前正在调查中,可以确定的是我们的干警在执行任务中遇到类似情况也不可能动手。在这里我奉劝一些别有目的的个人和组织,不要动歪脑筋试图给我们公安人员脸上抹黑!”看来还是人家有水平,想得远。这局长姓袁……

阿破分析道:“你们说会不会是这帮贴广告的孙子出的夭蛾子?”

小慧摇头道:“不会,这帮人都各自为战根本联合不起来,再说他们这么做没什么好处,我看还是有蹊跷。”

这时记者开始采访那些所谓的“受害者”了,第一个:“请问你当时有什么感觉?”

受害者一,含羞道:“没什么感觉,就是一晕就过去了。”

“那你感觉到有人袭击你了吗?”

“没有……”

“经过这次事情你有什么感想?”

“……我其实就是帮朋友忙,你说贴俩小广告招谁惹谁了?”

受害者二,记者问:“当时什么感觉?”

“有点像缺氧。”

“缺氧?能说详细点吗?”

“就像刚上珠穆朗玛峰又唱青藏高原一样。”

“……你还上过珠穆朗玛峰?”

“是的。”

“去干什么?”

“……贴小广告。”

受害者三,记者关切道:“大爷,您这么大年纪了还干这个呢?”

刘老六委屈道:“我跟他们不一样,我贴的是科普传单啊。”

记者:“能给我看看您拿的什么吗?”

刘老六给了他一张手里的传单,记者照着念道:“想知道全国有多少和你同名同姓的人吗?想知道同城的他寂寞吗?想知道你和他有没有缘分吗?请编辑短信姓名加SB发送到168……您这是科普吗?”

刘老六振振有辞道:“当然是,我这可都是从电脑上算出来的。”

“这个还用算?”

“废话,就比如那个同名同姓的,你就得根据百家姓排名的前后乘以不同的数字再加上年月日和星期几,靠手算算得过来吗?”

“……为什么还要加上年月日和星期几,有科学根据吗?”

“这不是显得更真实吗?”

记者:“……”

我们抱着电视机笑得前仰后合,都道:“这个老骗子也栽进去了?”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终究是吸引了一回眼球完事,毕竟一夜之间出来贴小广告的人无非就是十几个,引不起太大的风波,大部分人认为这还是政府动用了手段,另一部分人则认为是这帮刻章办证的想耍什么花招,但过去也就过去了,至少这段时间里这些贴小广告的人收敛了很多,就当是避避风头了。

今天是小红帽的初选,小红帽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以至于搞得很多人都声称自己是小红帽,善于把握时机的电视台干脆来了个海选,言明谁取得最后的胜利就赠予谁小红帽的称号,听听,是称号,搞得像祭奠活动一样。这从另一个角度也说明了小红帽的人气和影响力,结果活动一搞起来全国第一拨报名的就有2万5千多人,把主办方闹了个措手不及,所以光第一轮海选就弄了10个考场,至于评委,当然也没那么多专业人员,于是本市各企事业单位、街道办事处、军政部门的头头都受到邀请前来凑数。

小绿被安排在第三选场,一大早,魏金就随两辆大巴来接她,我们没事自然跟着。

化装师已经给小绿化了淡妆,魏金帮她理着衣服不断给她打气道:“去了别紧张,今天的评委我都已经打过招唿了,去了以后随便唱一首歌就行了。”

小绿点点头。

阿破笑着对魏金说:“我看你比她紧张。”

魏金扶着小绿肩膀,却看了无双一眼道:“这次全靠你了,这才是第一关,以后我也会全力去做,一定把你捧红!”

无双悠悠道:“不是捧红,她得拿第一才行。”

……

第三选场的地点在电视台第五录影捧,我们早早赶来,却见电视台外面已经是人山人海,大多都是年轻的姑娘,装束虽然不一样,但都人手一顶小红帽,路边还有很多人在贩卖小红帽,这里简直就成了小红帽的海洋,很多人是全家陪着女儿来的,还有男朋友陪着女友来的,或者是同学陪着同学来的,这些姑娘多数都很漂亮,身段窈窕,她们在电视台门口放着七叉,或者独自练声,还有的看样子是准备了小品,正在默默地背着台词。这样的盛况在北影招人或者全国海选的时候很常见。

在自己家门口办活动,当然少不了记者的参与,很多人的态度也就泾渭分明地表现出来了。

记者的统一问题是:“你真的是小红帽吗?”

第一个显得正大光明:“嘿嘿,别闹了,你也明知道我不是,我就是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借机红一把。”

第二个是心直口快:“嗨,放假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是来玩的。”

第三个无抢过话筒委屈道:“我才是真的小红帽。”说着环视四周,无比愤慨道,“我就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不要脸的人!”记者闻言往旁一闪,一群小红帽补上,齐道:“扁她!”

……

电视台门口的保安背着夜光带趾高气昂地把守着大门,机动车一律拦在外面,作为一个地方台,从台长到保安都从没像今天这样被万众瞩目过,今天万万得过一把瘾。

到了门口,魏金的助手把一个通行证放在车窗上,保安急忙敬礼放行,很多车跟在我们后头想要浑水摸鱼,都被明察秋毫地挡住了,我笑道:“有钱就是好使啊。”

魏金哼了一声道:“我们公司是他们这次活动最大的赞助商。”

五号录影棚外,各单位的车已经打了不少,那都是所谓的评委,一个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见魏金来了,急忙迎出来,客气道:“魏总要不要先进去休息一下喝口水?”

魏金道:“不用了,今天我是以私人名义来看比赛的。”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小绿的编号,赔笑道:“快到你的时候我来通知大家。”

魏金随手一个红包递出去道:“谢谢你了。”

工作人员脸一红道:“哟,这合适吗?”

魏金冲他笑了笑,工作人员看没人注意这忙揣进兜里,又忙自己的去了。

阿破好奇道:“红包里多少钱?”

魏金不在意道:“1000吧,或者800,这些小事情我也不清楚。”

我叹道:“好家伙,顶我一个月工资。”

魏金忽然很好奇地看着我们说:“我一直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好象都不爱钱,我以前以为你们真的不缺钱呢。”

阿破揉脸道:“以前真的不缺,后来一个大红包封出去了。”

魏金刚想问什么,忽然我们后面也开进两辆大巴来,车还没停稳一个怪物就蹦下来,甩着膀子大口唿吸道:“哎呀闷死我了。”

说是怪物,是因为这个物体除了会说话没有半点像人,她的一条眉毛染成绿的,脸上画着五颜六色的水彩,脖子上挎了一堆分出层次的链子,最夸张的是她的头发,一缕一缕全用着哩打成锥状体,根根直竖,远远看去像一个巨大的向日葵……

阿破指着她惊道:“看,太阳公公!”

我们都笑,细一看,这人的脑袋还真像咱们小时候漫画书上的太阳公公——就是那种一个爆炸体里画个圆,再点上笑脸那种。

无双微微一笑道:“这人你们不认识吗?”说着拉开车门走了下去,叫道,“吕祺!”

“太阳公公”一回头见是无双,立刻欢天喜地地冲上来,揽着他的胳膊冲跟自己来的那辆车叫:“爸,快出来看帅哥,这就是你未来的女婿!”

我们大汗,小慧喃喃道:“吕祺,那不就是吕唯民的女儿吗?”

对面的车上缓步走下一个富态的中年人,看着自己的女儿疯疯癫癫,不禁斥责道:“小祺,快放开,成什么样子?”脸上却带着慈祥满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