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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是江南首富呢,不仅大方,说话还好听。

  她就喜欢跟这样的人做买卖。

  “等等!”金破霄忽然出声,“温兄,先前你帮我垫付,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这次我自己来吧。”

  “金兄不必客气,”温著之笑道,“你若过意不去,我倒有一事相求。”

  金破霄爽快道:“你尽管说!”

  “若藏宝图破解,可否请商行的弟兄们助我寻得灵药?其余财宝,尽皆分给弟兄们。”

  金破霄皱眉:“那怎么行?!灵药是你的,宝藏也是你的,我定会召集兄弟助你去寻宝藏!”

  其余人:真是越听越羡慕嫉妒恨。

  两人达成意向,陆见微收下六万两银票,心情畅快地踏进厅堂,坐到柜台后,借抽屉遮挡,将银票收回系统,公账上的数值唰唰涨至六万。

  真希望这样豪爽大方的首富多来几次!

  “陆姐姐,”魏柳抹去眼泪,红着眼眶行至柜台前,恳切道,“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等我回去筹到钱,再送过来给你,可以吗?”

  陆见微关切道:“回去就能筹到钱?”

  魏柳道:“我方才已与陶师兄商量,等师……等他的罪行公告天下,我们便解散闲云山庄,山庄一切财物悉数冻存于钱庄,取其中四万感谢您,待玄镜司查清庄内弟子的身份,若并非孤儿,则从中抽取钱财弥补,若是孤儿,则平均分配,让他们可以自行安家。”

  陆见微只是颔首,未作评价。

  她没问对方今后有何打算,也没问同门弟子会不会听从他们计划。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没必要干涉。

  玄镜司四人则承诺案子结束,就把银钱送来。

  奖金和保命费一个不缺。

  岳殊在旁忽道:“韩大人,你们为白鹤山庄一案奔波至今,又以身涉险,这钱不能让你们出。白鹤山庄虽然没了,可还有些藏品产业,变卖之后肯定能凑齐。”

  少年的神情太过真挚,韩啸风办案多年,纵然心硬如铁,也不免有些动容。

  他缓声道:“我们去过白鹤山庄,庄内财宝皆被洗劫一空,应当是被宋闲等人盗取,你可以与张管家列一份清单,若能从闲云山庄库房寻到,便可拿回去。至于我四人的保命费,自由玄镜司承担。”

  “韩大人……”岳殊面露急色。

  陆见微适时打断:“韩使秉公执法,陆某佩服。但你们日夜奔走,为查出真相不惜涉险,我决定给你们打个折,一人五千两,从阿岳账上出,这样,你们既还了我的情,阿岳也还了你们的情,如何?”

  一人五千,四人就是两万,加上方才的六万和四万,就是十二万。

  还是赚了!

  韩啸风冷厉的眉眼镀上温和,他朝陆见微抱拳,再向岳殊拱了拱手。

  “韩某在此谢过了。”

  江湖客中也并非没有通情达理的人。

  此案虽惊险,好在还算顺利。

  陆见微:“保命费不用给,奖金可别忘了。”

  韩啸风失笑:“陆掌柜放心。”

  众人没有回房,齐坐厅堂,等待薛关河的晚饭。

  韩啸风用药吊住宋闲的命,让他不至于死,却也治不了他的经脉。

  经脉尽断的痛苦,少有人能忍受。

  就让他为那些无辜枉死的人赎罪吧。

  唯有平芜没有入座。

  他最后一个走进,行至陆见微面前,说:“陆掌柜,我身无长物,方才的救命之恩无以回报。”

  众人:嚯!还想吃白食?

  陆见微眉眼微弯:“你是蓝姑娘的人,自是由蓝姑娘负责。”

  “谁说奴家要替他交钱了?”蓝铃笑吟吟踏入前院,铃铛随着腰肢摇摆,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他是你的人。”陆见微收敛笑意。

  蓝铃娇笑:“他之前的确是我的人,可现在不是了。陆掌柜,他若真交不起钱,你不妨收入房中,他生得清秀,人又听话,伺候人也舒服,你不亏的。”

  陆见微:“……”

  她要的是钱,要个人吃白饭有什么用?

  美男到处都是,钱也到处都是吗?

  更何况,她才不用别人用过的!

  “你胡说什么?”薛关河从厨房跑出来,气咻咻道,“掌柜的高洁出尘,怎会与你同流合污?”

  蓝铃:?

  其余人均忍俊不禁。

  陆见微面色微冷:“是你将他带入客栈,也得你交钱带走。”

  “我没钱。”蓝铃摊开双手,以示自己囊中羞涩。

  陆见微彻底冷下脸。

  谁想欠债,就是与客栈为敌。

  平芜上前一步,垂眸苦涩道:“陆掌柜,您若不嫌弃,我可以在客栈当一辈子伙计。”

  “客栈不缺伙计了!”薛关河冷哼,“你别想勾引掌柜的!”

  “对啊,当一辈子伙计就能免一万两?”阿耐看热闹不嫌事大,“什么伙计这么金贵?”

  金破霄附和:“没错,真要这样,我也可以当伙计,还是倒贴钱的那种。”

  众人:“……”

  还是岳殊行动力最强,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到陆见微手边。

  “掌柜的,方才宋闲那张是毁损的,不能用,我拿真的跟你换。还有这些,都是我这十天赚到的钱,全部给你。”

  他说着又陆续掏出数十张银票,全都是蓝铃、柴昆和宋闲贡献的。

  蓝铃委屈道:“陆掌柜,你看,奴家的钱都用来付钱看书了。”

  陆见微目光犀利:“那你今晚还住客栈?付得起钱?”

  “……五两还是有的。”

  陆见微颔首,只要给钱,一切都好说。

  她将岳殊递来的银票推回去,说:“你的钱自己留着,以后用到钱的地方还有很多。”

  学习奇门遁甲,不能只靠书本,还得购买大量的辅助工具练习。

  这类工具都不便宜,仅凭白鹤山庄留下的财产,说不定还不够。

  岳殊见她神情坚决,只好拾掇回去。

  “平芜公子,你拿不出钱,店内也不缺伙计,你可以写张欠条,再出去赚钱,一月一付,如何?”陆见微给他指条明路。

  凭他四级武师的修为,工作并不难找,随便寻个镖行走镖,一个月总能挣个几两或几十两,还可以接受其他委托,一趟也能赚不少钱。

  再不济,重新找个金主也行。

  平芜:“……”

  “那一万两,我替他出如何?”柴昆大步走进,声音洪亮有力。

  众人一脸震惊,黑风堡柴长老竟然好这一口吗?!

  就连平芜也不由倒退一步。

  柴昆意识到话中歧义,连忙补救:“黑风堡正好缺人手,平芜公子乃四级武师,不知愿不愿意做我黑风堡的门客?”

  “平芜谢过柴长老。”他抱拳作揖,做出了选择。

  柴昆送上一万两,意味深长道:“陆掌柜真是深藏不露,柴某佩服。”

  “柴长老过誉了。”陆见微收下十张面额一千两的银票,又问,“柴长老今晚宿在客栈?”

  “自然。”

  “你与平芜公子共住一间还是?”

  柴昆:“……两间。”

  “诚惠一千文,押金一千文。”

  柴昆不得不继续掏钱,只要进入八方客栈,掏钱就是他们的宿命。

  其余人围着桌子看热闹。

  蓝姑娘的男仆摇身一变,成了黑风堡的门客,实在是有意思。

  也不知道柴昆是怎么想的。

  陆见微忽然想起一件事,转向冯炎:“我记得,你还欠我钱。”

  她提供的特制墨水和纸笔,都是从商城花钱买的,差点就忘了。

  “陆掌柜放心,会和奖金一同还你。”韩啸风道,“这些都要走司里的公账,需要向上申请,劳烦你多等一些时日。”

  陆见微:“无妨。”

  只要愿意还就行。

  用过晚饭,陆见微回到三楼房间。

  今天收获颇丰,她浑身都是劲儿,一点儿都不想休息,盘腿坐在床上。

  吞下的内力太多,她得彻底消化,稳固修为。

  一轮明月悬挂夜空,皎洁的光华笼罩整片荒野,主楼的灯笼与月色遥相呼应。

  院门上八方客栈的木制匾额朴实无华,却无端让人心生敬畏。

  客栈力压六级武者自爆的情景,狠狠震慑住周围的探子,探子们想如实将情报汇报回去,却担心被上面的人叱骂。

  非亲眼所见,谁又愿意相信呢?

  若说先前的八方客栈只是神秘,那现在的八方客栈得再加一个前缀——非八级不能招惹。

  换句话说,它在亲历者的心中已经超然,没人能够招惹得起。

  说是非八级不能招惹,然八级武王能有几个?哪个不是闭关隐世的老妖怪?

  他们不可能有闲心,也不可能莽撞地得罪一家高深莫测的客栈。

  翌日一早,韩啸风四人用完早餐,押着宋闲宋福离开客栈。

  魏柳和陶杨也向陆见微辞行,打算回到闲云山庄,处理后续事宜。

  客栈恢复平静。

  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蓝铃和柴昆的心情相当不错。

  藏宝图破解之前,他们都表现得平和悠闲,一旦图被破解,等待江湖的将是腥风血雨。

  如此又过了十日,玄镜司派人送来五百两奖金和三百两欠款。

  五百两奖金靠的是客栈道具,入了客栈公账,三百两入私账。

  闲云山庄派人送来印信,言明可凭印信在望月城天启钱庄兑换四万两银。

  天启钱庄是启朝官方钱庄,遍布启朝各地,信誉极有保障。

  玄镜司还凭张伯、岳殊罗列的清单,从宋闲的私库里发现大量白鹤山庄的钱财,悉数存于岳殊名下,岳殊可凭身份证明于天启钱庄取得银钱。

  只是他现在还不能出客栈,无法立刻还玄镜司的人情,给陆见微二万两保命费。

  陆见微清点客栈公账,九万两在自爆中消耗一空后,又入账十万两。

  升级攻击道具还得再等等。

  赚钱真难,不是一直都有这样的机会发财的。

  客栈声名鹊起后,应该不会再有千里楼、黑风堡这样的冤大头了。

  她百无聊赖地视察地图。

  方圆五里都是她的个人私产,八千亩土地正等着实现它们的价值。

  她拖拽地图,一直划到望月城。望月城内一如既往,光点密密麻麻。

  再往北数十里,出了望月城范围。

  百来个光点正往望月城北门走去,行动极为迟缓。

  是流民。

  永州流民跑过来了。

  忽然间,一道极为强横的内力直冲云霄,几息后又迅速收敛。

  这是六级中阶的修为!

  “燕兄出关了!”金破霄的笑声传到三楼,“我看燕兄神采奕奕,刀法愈加精湛,定是收获不小,恭喜恭喜啊!”

  燕非藏闭了一次关,受益良多,胸腔处溢满喜悦,难得露出笑容。

  “多谢金兄。”

  他说完,转身面朝主楼,抬首仰望,躬身长揖。

  “多谢陆掌柜指点迷津。”

  陆见微踏出房间,凭栏而立,俯视院中胡子拉茬的燕非藏,温声道:

  “你闭关这些天,关河做饭都不习惯。旁人劈的柴都不及你的美观耐烧,你先去洗漱一番,再去后院磨磨刀。”

  燕非藏:“……”

  其余人:“……”

第35章

  唯一赢家,凉王墓

  藏宝图一天不破解, 客栈外的探子一天不离开。

  有些不属于任何势力,纯粹来看热闹的江湖客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据说线索都传出去好几天了,都没人能破解得了?”

  “要真那么简单, 白鹤山庄肯定早就拿到宝藏了, 还用等到现在?”

  “也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倒是希望破解不出来, 要不然后头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我反正不能理解,那些大势力都这么有钱了,赎人的时候十万两都能拿出手, 何必在意一个宝藏?”

  “谁会嫌钱多?更何况, 一个宝藏不知能抵多少个十万。”

  “你们都不好奇宋闲是怎么知晓藏宝图的吗?”

  “玄镜司出了布告, 有主谋写信指使他。”

  “写信的是谁?”

  “还没查出来。”

  “玄镜司果然废物。”

  “我更好奇吕曹二人是怎么知道的, 据说一开始消息就是他们传扬出去的。”

  “他们已经被玄镜司抓了,说是无意间听到的,查到岳少庄主的踪迹,便想着夺取藏宝图,谁料被陆掌柜赶出去了。”

  “反正宝藏不是千里楼就是黑风堡的,跟你我无缘。还不如想想其他事, 永州的流民过来了,就在望月城外。”

  “关老子屁事。”

  “他们现在在北城外,要是官府不管,说不定要南下,客栈可是在南城外。”

  “嘶,客栈的院墙可比不上城墙。”

  “你在担心什么?客栈连自爆都能化解, 区区流民算什么?”

  “倒也是。”

  客栈内, 众人也知悉流民消息。

  岳殊自己尝过流离的苦, 同情道:“要不然我把钱庄里的钱换成粮食,分给那些人吧。”

  “官府不会不管,就算不管,我爹知道了,肯定会施粥,不会饿死他们的。”薛关河安慰他。

  阿耐推着温著之过来。

  “陆掌柜,温某有事相求。”

  陆见微不怕他求,就怕他不求。

  “温公子请说。”

  “我打算与阿耐去一趟望月城,在城内购买粮食,给流民施粥。”

  陆见微惊讶:“这个时候去?你不担心半路被人……”

  他手握藏宝图线索,外头不知多少人正虎视眈眈。

  “若有燕兄相护,应无人敢欺。”温著之直言道,“所以我想请燕兄同我一起,我可以支付佣金,耽误了劈柴,我也愿意补偿。”

  陆见微没有拒绝的理由,她就喜欢这样的金钱交易。

  现在客栈道具的等级已经高于燕非藏,她也没必要让燕非藏死守在这里,出去走个镖,赚点外快也挺好。

  “温兄心善,外头流民有福了。”金破霄闻声走来。

  “哪是什么心善,”温著之摇首失笑,“只是想着积德行善或许会有福报,能保佑我早日寻到解药。”

  他说得坦荡,众人也不觉得他虚伪。

  凡事论迹不论心。

  陆见微笑眯眯道:“温公子定会有福报的。不过,此事可以由阿耐去办,何需你亲自去?”

  “借陆掌柜吉言。”温著之笑了笑, “阿耐年轻,我担心他做事不够周全。”

  薛关河道:“这有何难?我写封信给我爹,让我爹帮阿耐一起买粮施粥,城中米铺多少会给我爹一些面子,价钱不会要得太高。温公子,你就在客栈等着吧。”

  “这……”

  “我看薛小兄弟说得有理。”金破霄劝道,“温兄,就让燕兄陪着阿耐一起,再找薛家伯父帮个忙,你就别出去了。”

  温著之略作思忖,抱拳道:“薛兄,温某谢过了。”

  “你可别叫我‘薛兄’,”薛关河不好意思摆摆手,“直接叫我‘关河’就行,我现在就去写信。”

  燕非藏:“……”

  好像没人问过他的意思?

  不消片刻,薛关河拿出信,阿耐和燕非藏便驾着客栈的驴车前往望月城。

  ——温著之的马车过于豪奢,运粮施粥不方便。

  客栈外的探子瞧见有人出来,打听了下,得知是温著之让仆从买粮施粥,便没在意。

  温著之江南首富的名号很响亮,他除了寻药,还有个为人熟知的习惯,就是做慈善。

  每次听闻某地出了灾情,他都会捐出大笔银钱支援,他还建了不少慈幼堂,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孤儿。

  在普通百姓眼里,他是大善人,在江湖客眼里,他就是钱多了没地儿花。

  这次永州地动,若非他身在客栈,忙于宝藏之事,估计早就捐款捐粮了。

  如今灾民流落至望月城,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做出这样的举动,没有人怀疑。

  就算有人想打阿耐的主意,也会因为忌惮燕非藏踟蹰不前。

  如此,又过了五日。

  阿耐和燕非藏每天都跑一趟望月城,往返间,众人都习惯了。

  就在第六日,用过早膳后,众人一如既往地回房练功,温著之忽然提出要一同前往望月城,并邀请金破霄一起。

  蓝铃和柴昆迅速意识到不对,于院门前拦下四人。

  “温公子,你是不是已经破解了藏宝图?”蓝铃把玩着腕上的铃铛,笑语盈盈,“不妨带奴家一同前去如何?”

  柴昆也道:“温贤弟,你坐拥无数家产,想必对财宝并不在意,你想要的无非是宝藏里的灵药,不若我们一同前去,灵药归你,其余财宝咱们再行分配?”

  “不要脸!”阿耐直接开怼,“谁是你贤弟?咱们有交情吗?也不看看自己年纪多大了,哼!”

  燕非藏横刀而立,挡在温著之身前,态度很明显。

  “柴长老,蓝姑娘,你们这是干什么?”金破霄无语道,“城外流民又变多了,我们只是去帮忙施粥。”

  “金少东,柴某也帮你们一起施粥,如何?”柴昆捋须道,“都说做善事能得福报,我也想试试。”

  “你这算哪门子善事?米粮是你买的?粥是你熬的?秩序是你维持的?”阿耐吵架就没怕过谁,“我看你们黑风堡的脸皮一个比一个厚,叫什么黑风堡,直接改名没脸堡多好。”

  柴昆:“……”

  “温公子,反正奴家是跟定你了。”蓝铃娇笑着抛了一个媚眼。

  温著之眼睫轻垂,思忖片刻,慢条斯理道:“既如此,二位不妨与温某做个交易。”

  “你当真破解了?”柴昆目露惊讶,随后反应过来,“你想做什么交易?”

  蓝铃收敛笑意:“温著之,即便你找到宝藏位置,就凭你和金刀商行,又能得到多少?恐怕半路上就会被人暗杀了。你本来就守不住宝藏,还不如乖乖说出来,我可以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找到灵药卖给你。”

  温著之调转轮椅,缓缓驶向厅门,抬眸看向柜台后瞧热闹的女子。

  “陆掌柜,要不要做笔生意?”

  陆见微饶有兴致道:“说说看。”

  “我告诉你宝藏的具体位置,以及宝藏内部的机关图,你若寻到灵药,灵药归我,其余财宝都归你,如何?”

  这个交易太诱人了,蓝铃和柴昆不用思考就想答应。

  为什么这样的生意不与他们做呢!

  陆见微单手托腮,发上的步摇坠在鬓边,晃动间反射出金色的光晕,映在她白皙细腻的脸侧,眉眼愈发清丽灵动。

  “温公子,我对宝藏不感兴趣。”

  她是爱财,可有自知之明。

  在别人眼里,她实力高绝,背后有强大势力,温著之选择与她交易,是明智之举。

  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没有师门,孤身一人,就算知道宝藏在哪也不可能去取。

  周围群狼环伺,她要真答应了,等待她的只有无休无止的暗杀。

  温著之似乎并不意外,又道:“换一笔生意。我打算在客栈长住,你护我周全,依旧是一月一万两。”

  之前的一月期限已经结束,他得续约。

  陆见微颔首笑道:“好说。”

  “温著之,你什么意思?”柴昆皱眉,“你是准备永远躲在客栈里不开口?你不想要灵药了?”

  蓝铃也道:“你想跟我们耗?你断定我们没法破解?真是笑话。”

  温著之没有理会,吩咐阿耐:“回房。”

  他走得干脆,蓝铃和柴昆还没来得及威胁,就只看到通铺紧闭的房门。

  最终的赢家只有陆见微——再次赚到一万两。

  又是五日过去,温著之每日悠闲看书,喝茶下棋,似乎对灵药的渴求没有那么紧迫,阿耐和燕非藏依旧每天去城外施粥。

  蓝铃和柴昆却是等不及了。

  他们各自收到消息,楼里和堡中的能人异士一直毫无头绪,无法从《将作集注》的抄录本中获得线索。

  “你当真相信温著之破解了藏宝图?”柴昆找上蓝铃。

  他们彼此是竞争对手,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也可以是合作伙伴。

  蓝铃手指卷着腰间的纱带,眉尾上挑,哼笑道:“他精通奇门遁甲,说不定真能看懂。不过一个残废,若非身在八方客栈,我们至于这般被动?”

  “不如,我们试探试探他?”

  “行。”

  院子里,温著之正耐心教导岳殊,两个不速之客走过来,打断他们。

  “温公子,既然陆掌柜对宝藏不感兴趣,你不妨与我们做这个生意。”

  温著之头也没抬,“你们没有诚意,我不做。”

  “并非没有诚意。”柴昆好声好气解释,“如今没有一个人解开谜底,你突然说已经破解,我们有些担心也是人之常情。”

  温著之缓声道:“既不信任我,又何必与我做生意?”

  “温公子,你之前与陆掌柜做交易,既提到了宝藏位置,也提及什么机关图,想必机关图同样重要,或许,我们可以先做第一笔生意,等互相信任后,再谈第二笔,怎么样?”柴昆诚恳提议。

  温著之抬眸笑看他一眼,毫不拖泥带水。

  “一人十万两,我告诉你们宝藏的位置。”

  二人:“……”

  这他娘的跟陆掌柜一样黑啊!

  “你们还嫌多?”岳殊在旁鄙夷,“宝藏里可是有无数金银财宝,要多少十万没有?千里楼和黑风堡已经穷成这样了?连十万都出不起。”

  蓝铃笑如银铃:“岳少庄主说笑了,我可不是嫌钱多,而是对未知的担忧。倘若那个地方没有宝藏,我不是亏大了?温公子有陆掌柜保护,我到时候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是极是极。”柴昆附和。

  温著之:“你们想如何?”

  “你告诉我们位置,到时候找到宝藏,灵药归你,剩余财物分你一成,不需你出人出力,你只需在此等候。”

  “……”

  场面一度很安静。

  陆见微在柜台后看书,跟系统吐槽:“小客,你看这些人,一个比一个黑。美其名曰不出人不出力,到时候拿到多少宝藏还不是他们说了算,他们说宝藏不过一万两,只分给温首富一千两,谁又敢反驳呢?”

  “可能是近墨者黑的缘故吧。”小客感慨。

  陆见微眯起眼:“你在内涵我?”

  小客:“你自己对号入座,与我无关。”

  院中三人再次不欢而散。

  不多时,阿耐和燕非藏施粥回来,匆匆喝下一碗水,找上薛关河。

  “今天见到你爹,你爹心情不太好,我问了,他说最近城里不安宁,接连死了好几个人,都是被人毒死的,官府查出不是寻常的毒,已经报给玄镜司了。”

  薛关河大惊:“死的都是谁啊?我家里没事吧?”

  “你家没事,死的几个不是什么大人物,我没记住。”

  薛关河心脏砰砰跳,面色发白道:“希望玄镜司早日查清案子。”

  “你们还记不记得,之前牛小喜跟着他爹进城赶集,也中了毒。”岳殊突然开口。

  众人:“……”

  “什么牛小喜?”燕非藏问。

  阿耐:“你那时候在闭关,啥也不知道。是一个中了‘群芳妒’的小孩,他爹求到客栈,陆掌柜救了他。”

  燕非藏震惊,他闭关的时候,客栈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从月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还会出现‘群芳妒’?”

  林从月就是制出“群芳妒”的人,她下毒杀害天下负心汉,引起江湖众怒,被人追杀围攻,自戕身亡。

  “群芳妒”就此绝迹于江湖。

  当然,在她死后一两年内,江湖上偶尔也会出现“群芳妒”害人事件,但都被神医谷解决。

  众人一致猜测,是有人在林从月活着的时候,从她手里买了毒。

  后来,“群芳妒”就再没出现过。

  燕非藏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家中有位族兄中过这毒,重金求到神医谷,这才捡回一条命。

  “这次死的不是江湖客,只是寻常百姓,估计没人会在意,只看玄镜司能不能破案了。”阿耐漫不经心说道。

  薛关河忧心忡忡:“我还是不放心,城里藏着这么一个下毒的恶人,我担心家里。”

  “你不会解毒,武功也不高,回去也没用。”阿耐直言,“之前伤了牛小喜的可是五级武师。”

  “五级?”燕非藏皱眉,“寻常小孩受五级武师一击,焉有活命的机会?”

  陆见微:“对方未出全力,或者说,刚开始就被打断了。”

  她吸收过那股内力,等级的确是五级,但力道稍有残缺,否则牛小喜等不到救治就会魂归西天。

  “原来如此。”

  陆见微转向薛关河:“你若担心家里受无妄之灾,我可以配些‘群芳妒’的解药,明日让燕非藏带过去。不过死者中的并不一定是‘群芳妒’。”

  薛关河大喜。

  “多谢掌柜的!解药多少钱,我给家里人都买上。”

  “就按十两一份。”陆见微不跟他客气,“你家里多少口人?”

  薛关河:“上下二十人,哦,再加上酒楼掌柜、伙计、厨子十人,共三十人。我写信给我爹,让他准备三百两。燕大侠,麻烦你帮忙带回来。”

  燕非藏突然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陆掌柜,你为何会有解药?真的只卖十两?”

  不是说只有神医谷手握药方吗?而且一份解药才十两!

  当初他族兄求药花了千金!

  他不擅于隐藏心思,心里有什么疑惑脸上写得一清二楚。

  陆见微心里咯噔,她是不是卖得太便宜了?

  可制作解药的药材本就不是太贵,且十两对寻常农户而言,已经是一大笔钱了。

  “不知神医谷卖多少钱?”

  燕非藏觑她脸色,下意识退后一步。

  “千金。”

  陆见微:“……”

  千金!不是千两银!

  当大夫这么赚钱的吗?还是那些江湖客的钱特别特别好赚?

  也对,不好赚的话,黑风堡怎么可能动辄拿出十万多两?

  草率了,真的草率了!

  她强行稳住心态,语气平和,眼里却泛着寒光。

  “神医谷可真黑心。”

  温著之轻笑一声:“如八方客栈这般物美价廉之地,江湖上可不多见。”

  众人:???

  神医谷是黑,但八方客栈也算不得物美价廉吧?

  陆见微觉得这话中听,胸口的闷痛稍减,并决定以后要放心大胆地要价。

  她还是太善良了,要向神医谷虚心学习。

  “温公子是个明白人。”她微微一笑,“以后想做什么生意,尽管来找我,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会给你合适的价钱。”

  温著之笑意更浓,“好说。”

  夜幕降临,众人吃完晚餐各自回房。

  阿耐点了安神香,嘀咕道:“公子,咱们现在被他们拦在客栈,耽误了寻药,你要多受几天罪。”

  因毒素侵扰,温著之经常无法安眠。

  “无妨。”他解开袍带,双臂用力撑到床上,挪动双腿,笔直躺下,“即便出了客栈,也无法安稳寻药。”

  阿耐气道:“他们真不要脸!”

  “夜深了,你也去洗漱休息。”温著之合上双目,“留一盏灯。”

  阿耐应声照做,离开房间。

  微弱的烛光透过床帘,温著之睁开眼,从袖中取出两张字条。

  字迹不同,内容却如一人所写:十万两银,买位置与机关图,两成财宝和灵药归你。你若答应,晚上留灯。

  蓝铃和柴昆表面合谋堵他,却又私下传递纸条,都想成为第一个掘宝人。

  掌心浮出内力,两张字条化为齑粉。

  灯点了一夜,未到早上便已燃尽。

  吃完早饭,蓝铃和柴昆各自回房,与平时一样打坐练功。

  阿耐和燕非藏照旧去望月城。

  到了城内,阿耐说:“燕大侠,买粮快没钱了,我再去钱庄取些钱。”

  燕非藏点头:“我去薛家送信和药。”

  二人在路口分开,各奔东西。

  阿耐到了钱庄,掏出两枚信物,交给钱庄掌柜。

  “一共二十万两,全部存入南州温氏。”

  一枚代表千里楼,一枚代表黑风堡,都是长老级别的人物才能拿出来的印信。

  钱庄掌柜不敢怠慢,连忙划出二十万,存入温著之的账上。

  转眼到了午时,薛关河做好午饭,叫岳殊去楼上喊人。

  岳殊应声上楼,被陆见微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