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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楚稚水听到编号一愣,她低头查看起证书,疑道:“这是我们的编号?”

  观察局那根223克的野山参忽然变成“参王”,现在被工作人员端出来参加拍卖会竞拍。

  片刻后,有身挂工作证的人员赶来,悄悄地跟楚稚水说明情况,还麻烦她将手续办理一下。

  主持人已经在台上宣布竞价开始,刘厦看到此幕却大惊失色,他忙拦住工作人员询问:“不对,这不是我那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这不是我的‘参王’啊。”

  对方公事公办道:“刘先生,麻烦您跟我们来后面一趟,您的人参好像出了点问题。”

  后台内,盒子里的人参形态跟昨日一样,但莫名其妙地干瘪下去,好像骤然失去浑身灵气,显得体态萎靡不振,连克数都降低不少。

  “我们竞拍前进行最后一轮核对,发现您的人参跟资料不相符,所以紧急撤换本届拍卖会‘参王’。如果将这样的人参送到外面,会对本届拍卖会有影响,甚至连累未来丹山拍卖会的发展。”

  刘厦看到变回原形的人参脸色发白,他浑身冷汗,愤愤地狡辩:“不可能!这不是我的人参,你们把我的人参掉包,我要找律师告你们!赔钱!”

  工作人员:“我们的安保很完善,可以提供监控摄像,不管是保存时的编号,还是人参的须根走向,都跟鉴别时完全一致。您卖人参也应该明白,五形六体很难造假,全靠这些进行甄别。这枚人参跟鉴别时照片形态差距不大,不太一样的是饱满度和克数……”

  当然,人参只要有几项信息变化,那价值就是天差地别,否则不会如此金贵。

  “说实话,我们怀疑您在鉴别时造假,但这种东西不能维持太久,所以过一天就显露原形。”

  刘厦被戳中痛脚,惊怒道:“放屁!肯定是你们偷走我‘参王’,我跟你们没完!”

  “如果您有不满,我们愿意配合调查,但也请您出示更多人参资料,例如证明其生长环境或购入渠道。”

  鉴别机构一般只看人参品相出证书,但刘厦现在要从头清算,两边肯定都得交证据。

  拍卖会现场,无数慕名而来的商人们争相竞价,其中还有不常研究人参的富豪。这些人不做人参生意,没准就是过来凑热闹,他们都不一定去场馆看展品,直接挑本届最好的“参王”竞价,有钱就是烧得慌。

  这就是“参王”自带的宣传效果,懂行的人关注它最多,不懂行的人只能关注它,主要看不出其他人参优劣。

  “一百万第一次!一百万第二次!”

  “好的,一百零五万!这位先生出一百零五万!”

  “一百零八万!现在是一百零八万!”

  拍卖会来到最激烈的高潮,无数人纷纷下场竞价,常有生面孔突然抬手,其中彭老板和玉京子坚持最久。

  楚稚水不料玉京子如此有钱,她还奇怪地看对方一眼,不料妖怪师傅和人类弟子会对观察局的人参感兴趣。

  辛云茂难得朝他们点头,赞许道:“不错,你很懂事。”

  楚稚水眉头微拧:“不要由于他是神君,就盲目地哄抬物价。”

  她都要怀疑玉京子在给竹子妖当托儿了,对方那天还说过自家铺子任他们挑。

  玉京子有苦说不出:“不是,两位误会了,我们确实需要这个。”

  他昨天一眼就看中这颗人参,还欣喜于不是“参王”能捡漏,哪曾想拍卖会临时来这一手,杀他个措手不及!

  “一百一十万第一次!一百一十万第二次!”

  彭老板听到110万,他缓缓放下手,显然不再争取。

  场上只剩下玉京子和其他富商竞价,价格还在一路走高,只是增势逐渐变缓。

  “一百一十九万第一次!”

  “一百一十九万第二次!”

  “一百一十九万第三次!”

  “恭喜您成交!本届丹山拍卖会‘参王’最终成交价为一百一十九万,刷新上届记录!”

  玉京子在雷鸣般的祝贺掌声中起身,他赶紧朝众人点头示意,然后找工作人员办手续。

  “他比胡臣瑞有钱。”辛云茂挑眉,“收弟子有那么赚吗?”

  楚稚水倒是见怪不怪:“行情都是这样,我们人类培训机构也很赚钱,比如什么艺考培训之类的。”

  她不知道妖怪会教人类什么,可能就是一些特别技能吧。

  观察局三根人参的总成交价为180万,等扣掉税和佣金,收入依旧很可观。这是观局公司的意外之财,不是稳定的绿茶生意和网店经营,根据每年野山参和林下参状态会有波动,再找到下一波好的野山参需要时间。

  散场后,彭老板过来笑着道喜:“挺好,我就觉得你们人参不错,看来懂行的人还是挺多。”

  彭老板生意大,他考虑的是成本,不会拍单克单价过高的人参,但看到楚稚水等人赚钱也挺高兴。

  楚稚水诚恳道:“谢谢您这两天一直帮忙操心,我们初来乍到确实不熟悉。”

  “没事,你们不也帮过我!”彭老板摆手,“你们直接回酒店吗?现在外面有点雨,要不要待会儿走。”

  楚稚水瞄辛云茂一眼,答道:“我们带伞了,就先回去了。”

  彭老板还要跟老客户攀谈,双方在拍卖会门口道别。

  秋雨细密,丹山街道宛如披上一层薄纱,有点烟雨朦胧的意味。

  辛云茂在无人角落取出龙骨伞,他随手将纸伞撑开,带着楚稚水踏出去,行走在轻柔雨意中。

  楚稚水瞥见街边的红叶,秋风将叶片吹出醉人的色彩,成为阴雨中的一抹湿润亮色。她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今晚早点休息,明天就是周末,我们可以去丹山转转。”

  丹山是当地知名景区,这个季节到山上,正好能看到秋叶绚烂、层林尽染。

  辛云茂应声:“好。”

  “我看看天气预报,明天还有没有雨,有雨就行动再议。”楚稚水打开手机搜索,要是周末下雨的话,旅游计划估计要泡汤。

  辛云茂笃定道:“明天一定不下雨。”

  “为什么?”楚稚水一愣,“但现在报的是有雨。”

  “不为什么。”辛云茂傲气道,“听我的,我比它准。”

  “……行吧,你确实比天气预报自信多了。”

  他们从拍卖会走回酒店,没发现街角上还有别人。

  刘厦从会场出来后愤懑不平,立刻询问起合作者暴露缘由。他在机缘巧合下,结识一个还未化人的山精野怪,承诺帮助对方收集妖气修炼,对方则帮他积累财富,这才做起假参赚钱的生意。

  他们以前干过类似的事,只是假参金额没那么大,所以一直都没有穿帮过。这回突然露馅儿,还要跟拍卖会对峙,对他们后续的发展有影响。

  刘厦不悦道:“你不是说别人看不破吗?”

  古怪而沙哑的声音响起:[人看不破,不代表其他妖怪看不破,我至今都还没有化人,但有的是同类混迹在人类社会。]

  没化人的妖怪声音轻微,很难被其他人或妖听到,但他使手段跟刘厦缔结协议,双方这才能够建立沟通。

  “现在怎么办?能不能再把那根参变回去?”刘厦道,“他们要我们出证据很麻烦,要是什么都拿不出来,到时候没准他们要告我。”

  [等等,停下,向左转。]

  “怎么了?”刘厦依言转头照做,看到一对撑伞男女。

  他们撑着一把青墨色古伞,在细雨中显得极为雅致,正背对着刘厦往酒店走。

  古伞表面有深黑的火焰燎痕,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设计,好像跃动而开的黑色花瓣。

  [不用再考虑那些,只要拿到那把伞,我就能立马化人,到时候要什么有什么。]

  未化人的妖怪被龙骨伞深深吸引,他心底升起一种强烈预感,这伞有不同寻常的力量,或许能让他脱胎换骨。

  酒店里,楚稚水和辛云茂由于阴雨没出门,他们在酒店餐厅简单用餐,稍微坐着聊一会儿,就回屋准备休整一番,迎接明天的旅游活动。

  一人一妖的房间挨着,辛云茂先抵达刷卡,他刚一推开屋门,立马就脸色微沉,随即转身走出来,皱眉道:“有人进过我房间。”

  这里脏了。

  他待不下去了。

  楚稚水解释道:“都会有阿姨打扫的。”

  辛云茂没有应声,他跟着楚稚水先到她屋外溜一圈,确认她的房间没问题后,这才面无表情地走回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要做什么?”楚稚水被他转晕,“没事的话我要关门了。”

  “你关门吧。”

  楚稚水目送他回屋,这才将自己门关上。

  酒店内的热水充足,经历完紧张的拍卖会,正好可以为疲惫的身体解乏。

  房间内,楚稚水洗完澡换好睡衣,她站在镜子前擦拭湿头发,正要寻找酒店的吹风机,却突闻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水汽氤氲,白雾缭绕,卫生间的门紧闭,让屋外的声音渐隐。她侧耳认真倾听一会儿,确认有人在外面敲门,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出来,肩膀上还披着一条干毛巾垫头发。

  楚稚水没直接开门,她先隔着门询问:“请问哪位?”

  “是我。”熟悉的低沉男声,是隔壁的竹子妖。

  楚稚水打开房门,果然看见辛云茂,疑道:“你要借什么东西?”

  辛云茂没带行李,又不熟悉酒店,或许是少用品。

  辛云茂在走廊敲她的门,好半天没有得到回应,原本还担忧她出事,谁料她在沐浴更衣,开门时扑面袭来的水汽。

  楚稚水如今脸庞素净,带着热水蒸腾后的健康粉意,一袭长发湿漉漉地披着,连眼眸都沾染清透水意,身后的浴室飘出雾气,明显就是刚洗完澡。

  他看清她的模样一懵,下意识地喉结微动,脱口而出道:“我今晚待在你这边。”

  “???”

  楚稚水被他荒诞的话气笑,她一把扯掉肩上的干毛巾,好像手中紧握一根长鞭,恨不得将他狠狠抽醒才好,佩服地反讽:“朋友,你大晚上敲领导的门,然后说出这么一句话,真要重新定义品行高洁?”

  虽然按双方约定,私下不算上下级,但他的举动同样离谱。

  她现在都已经不是震惊,完全是感到滑稽好笑,根本不懂他在搞什么幺蛾子。如果其他人说这话,她绝对立刻报警,说对方在耍流氓,但眼前的妖怪脑回路不同凡响。

  辛云茂一愣,他转瞬反应过来,骤然就耳根发烫,忙道:“不是,我现在没法回屋。”

  “嗯嗯,你接着编,我听着呢。”楚稚水敷衍,“原因是屋里有只大熊猫?需要我帮你打动物园电话吗?”

  她看他满脸窘迫,甚至帮他出主意。

  辛云茂正要解释,他目光扫过她精致的锁骨,又赶紧非礼勿视侧开眼,别扭地盯着走廊角落看,闷声道:“我把伞放在屋里,晚上会有人来偷。”

  “伞?”楚稚水疑道,“龙骨伞吗?但你不是随时能收起来?”

  他们今天还用过龙骨伞,她见识他一秒拿一秒收的能力,简直像有异次元空间袋。

  “收起来就不能做鱼饵。”辛云茂垂眸,解释道,“我对教训他们没兴趣,仅仅是留下一个‘因’,造出的‘果’全看他们。”

  这就是他一贯的行事准则,他对旁人是好是坏无感,更没有闲心思主持正义,只是将他们身上的东西反弹。他没有裁决或惩罚谁的义务,都是对方在裁决和惩罚自己。

  如果他们没盯上龙骨伞,那今晚会安然无事,但恶因不会结善果,结局最开始就注定。

  楚稚水若有所思,最后还是让出路,将他放了进来。

  片刻后,辛云茂坐在屋里的长榻上看电视,他握着遥控板,随手切换频道,打发用龙骨伞钓鱼的时间,却完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听觉总被一旁楚稚水窸窣的响动吸引。

  暖黄的灯光,潮湿的空气,弥散开的浅淡香氛,化人真是让他的五感过于灵敏,完全没有纯粹做竹子时那般简单。他开始后悔进来,早知道应该出门转,没必要这时候找她。

  辛云茂坐在茶几边的长榻,楚稚水则坐在床头位置,双方正好为对角线,恨不得是最远距离。

  她同样感到万分别扭,不经意扫过长榻上他宽肩挺拔的背影,总感觉这家伙在屋里存在感惊人,想要忽视都做不到。谁家大半夜房间里有异性,估计都会感觉不自然,但又不能让他出去淋雨。

  辛云茂回酒店后还换衣服,可能是待在室内的缘故,穿得比较单薄,浅色亚麻质地,袖子微微挽起,露出修长的手臂及手背,玉色皮肤下隐现青色血管,展现出男性的力量美。

  他专注地盯着电视,手指骨节分明,手中握着遥控板,偶尔还摁动两下。

  一人一妖都没说话。

  安静的房间里暗流涌动,连节目声音都渐渐飘远,唯有电视光影在他们脸上不断变幻,或明或暗。

  “你到底想看什么?”楚稚水望着疯狂跳切的电视,她率先打破古怪的沉默,委婉地建议,“能不能稍微看一会儿,一直切换频道实在晕。”

  她怀疑他没玩过遥控板,从刚开始就在换频道,完全没有目的性,不在任何节目停留。

  辛云茂思考片刻,他手指摁动两下,停在纪录片频道,恰好就是飞机上的植物片,被他怒斥不堪入目的那一部。

  楚稚水:“?”

  楚稚水扭头望向他,不可思议道:“你怎么会看这个?”

  惊!槐江知名老古董妖竟公开看植物片!

  辛云茂用余光瞄她,他眼神闪烁,幽幽道:“你不就喜欢这个。”

  这话仿佛在暗示她是变态。

  “我、不、喜、欢。”楚稚水头皮发麻,咬牙道,“请你换台。”

  电视节目继续切换,跳过很多无聊广告,最后停留在电影频道,为数不多能看的内容。这是一部国外电影,各类镜头设计得漂亮,比其他频道节目有审美。

  楚稚水和辛云茂这才有借口沉默,他们依靠电影转移起注意力。

  然而,正常的电影发展逐渐不正常,敞开心扉的男女相拥而吻,热情奔放的国外示爱方式。

  急促而剧烈的喘息,脸红耳热的嘬吻声,浪漫舒扬的轻旋律,从电视机里传出来。

  辛云茂惊得松开遥控板,直接用手指挡住脸,遮掩怔愣呆滞的神情,慌乱无措地避开视线。他胸腔内蹿出一根火苗,被屋里的清浅芬芳催化,整个人都火烧火燎,转瞬就像烫熟大虾,浑身上下暴露的皮肤都变成粉色。

  楚稚水同样一怔,不料电影会这样,外国人吓到国内竹,忙道:“换台吧。”

  辛云茂难以置信地回头瞪她,黑曜石般眼眸不安颤动,却又透出盈盈的光。好似是局促,好似是羞赧,好似是震惊,好似泄露说不出口的情愫。

  “你看我做什么?”楚稚水被他的眼神一激,恼道,“电影是你选的!”

  太怪了。

  今晚太怪了。

  他看植物记录片脸红,看人类电影也会脸红,是不是有点过于敏感。其他人最多就是十八禁,千年大妖是中国上下五千年禁?

  楚稚水深吸一口气,想要摆脱奇怪的燥热感,决定用吹头发分散精力。她努力将长榻上的辛云茂当空气,打开吹风机梳理长发,呼呼的风声响起,将发梢湿气吹散。

  热风一过,香味扩散,更令人心猿意马,让他迟迟无法降温。

  辛云茂偷瞄她,他咽了下嗓子,主动开口道:“要我帮你吗?”

  总感觉再让她这么吹,他就彻底坐不住,真得逃出房间了。

  “你帮我吹?”楚稚水停下手中动作,她斜睨他一眼,冷笑道,“还嫌现在不够尴尬吗?”

  “……不是,可以直接弄干。”

  辛云茂睫毛轻颤,他似怕她不高兴,小声地补充:“……我帮你吹也行。”

  楚稚水思及他的各类法术,这才意识到自己理解有误:“……”

  她强作镇定:“直接弄干,谢谢托尼老师。”

  辛云茂打一个响指,潮湿的头发就变干。

  楚稚水摸摸蓬松而干爽的秀发,感慨这些法术能搞不少副业,难怪他不需要行李,他就是家居一体机,什么都能做。

  这一夜堪称漫长煎熬,一人一妖都束手束脚,连一向善于找话题的楚稚水都不好开口。关键是气氛太古怪,一不留心就暧昧旖旎,那闭嘴不言是最安全的做法。

  他们在无声久坐后,终于迎来事情结果。

  辛云茂从长榻上站起,他长松一口气,抬腿往外走:“抓到了。”

  再抓不到,他要抓狂,真要变成炭烤竹子,总感觉当初被龙焰烧都没如此焦灼。

  “在你屋里吗?”楚稚水意外道,“那得叫酒店的人吧。”

  外人擅闯房间,算是违法行为,没准对酒店也有影响。

  “对,我先去看看。”

  楚稚水将辛云茂送到门口,她眼看他要离去,突然道:“对了,你刚刚尴尬吗?”

  辛云茂不料她会这么问,他背对她身躯一僵,坦白道:“……尴尬。”

  “尴尬就对了,记住这感觉。”楚稚水悠哉调侃,“神君一向冰清玉粹、坚贞守节,出门在外记得保护好自己,以后不要大晚上敲我门。”

  辛云茂:“……”

第40章 他确实封神,但他不认为自己拥有神性

  走廊里,刘厦偷偷摸摸来到门前,取出从酒店盗窃来的门卡,滴的一声刷开房间的门。

  屋内一片漆黑,仅有窗外微光洒进来,照亮长榻上的龙骨伞。纸伞有着流畅线条,伞柄犹如烧黑的骨节,白天沾染的雨水早已擦净,静静地放置在那里。

  隔壁偶有声响,似是电视节目。

  刘厦轻轻将房门掩上,蹑手蹑脚地往里走。他经过一旁的床铺,发现枕头及被褥平整异常,柜子边也无任何生活杂物,这里就像一个无人入住的空房间。

  唯有茶几边的长榻落下一把龙骨伞,看上去突兀又诡异,尤其伞面还有焦痕。

  刘厦站在长榻边,刚想要伸手握伞,指尖都快碰到伞,却犹豫地收回手。

  未化人精怪发现他踌躇,他离成功只差一步,着急地催促:[再不抓紧时间,他就要回来了,我们离开酒店也需要时间。]

  “但我待会儿怎么出去?”刘厦忧虑道,“被抓住可不是小事,这里肯定有监控。”

  [我都能伪造人参,还不能伪造别的?实话告诉你,只要我拿到伞,就能真正化人,取得自己的名字,天赋也会比现在更强,到时候你的造化又不一样。]

  “你确定能顺利脱逃?”

  [当然,我从庙里跟你出来后,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倒也是。”

  刘厦是在一座破旧古庙跟未化人精怪结缘。他当初做生意频频失败,一气之下跑到山里闲逛,机缘巧合下发现年久失修的庙宇,怀着想要转运的念头,就随便在庙前拜一拜。庙里精怪听见他心愿,提出跟他缔结协议,一个帮忙假参赚钱,一个帮忙收集妖气。

  刘厦刚开始还以为古庙是精怪的居所,后来才知道那是前人为一位神仙建的,精怪借助残留在此的妖气才跟自己建立沟通。他跟精怪结缘后,确实赚到不少钱,不但还上以前的亏空,还一跃成为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不知为何身体愈发消瘦,连长相也尖嘴猴腮起来。

  他曾跑到医院检查,但健康没什么问题,却时常精神涣散,偶尔还力不从心。他有时候怀疑,自己的力气被精怪抽走,可是医院检查报告正常,又打消这样的疑虑。

  精怪说自己未化人能力不够,才会时不时影响到刘厦,只要他能够化人,一切就迎刃而解。

  既然如此,那只要拿到伞,或许身体问题也能解决。

  刘厦凑近龙骨伞,突然发现深黑伞柄跟古庙设计有相似特征。古庙内雕刻有斑驳的龙形,龙的爪牙锋利狰狞,用力时骨节突出,就好像伞柄一样。

  他没过多思考这些相同点,一把握住龙骨伞的伞柄。下一秒,灼热的痛楚由右手遍布全身,紧接着便是耳畔的哀鸣声,还夹杂刺啦刺啦的燃烧异响。

  [啊——]

  一股青黑色的火焰从伞柄燃起,燎原般迅速蔓延到刘厦身上,却没有烧毁他的身体及衣物,反而将附着在他身上的精怪烧得灰飞烟灭!

  未化人精怪在惨叫后再无声响。

  刘厦根本来不及询问,莫大的痛苦就将他击倒,让他哐当一声跪倒在地。

  他脸色发白,满头冷汗,只感觉胸腔内被疯狂搅拌,又好像跌入遍布荆棘的深渊,神魂都被撕得破碎不堪。耳边出现着无数声响,孩童的啼哭,救护车的鸣叫,亲属跪倒在坟前的哀嚎,更是快让他头脑炸裂。

  身后的房门发出滴的一声,跪地抽搐的刘厦却被疼痛击昏,根本无力回头查看。

  “很痛苦么?”辛云茂推门就看见跪地的人,他慢条斯理地将门带上,语气冷漠如寒风,“这是你以前释放的五毒,带给其他人的痛苦,如今又回到你身上。”

  “既然是你曾给别人的痛苦,那你现在应该也能忍受?”

  他根本没对刘厦和精怪做什么,龙骨伞早就将一切还回去。这把伞由龙骨和竹子制成,伞柄是龙骨,来自黑龙当年被砍的断手,伞面是竹子,来自竹叶和竹竿制成的薄纸。

  龙骨伞由两位神的身躯打造,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神器,但从来没有妖怪敢觊觎,或者说惦记的妖怪都已经离世。

  辛云茂从未对他们出手,龙骨伞自身就有奇效。凡是沾染不洁的妖怪触碰,都会被永不熄灭的妖火燃烧殆尽;凡是身怀五毒的人类触碰,都会被自身释放出五毒的加倍折磨。

  神器只有神能够用,否则就是自讨苦吃。

  辛云茂拿起长榻上的龙骨伞,他手一抬就将其轻松收起,淡淡道:“居然还没化人,难怪不知道我。”

  其他妖怪都知道龙骨伞的效果,基本不会往枪口上撞,这完全是自毁式行为。

  辛云茂平时也会妥善收起伞,使用时小心注意不碰到别人,挡雨时都是他打伞而非楚稚水,在茶园则是将龙骨伞丢空中,不然黄黑白三妖组早就没了。

  他偶尔感觉自己跟龙骨伞一样,只要安安静静待在一处就行。如果有人找他麻烦,就将那股恶意反弹。

  因为他能够看到五毒八苦,所以对很多事都彻底无感,就像徘徊在世界外的观察者,眼看着妖怪和人类庸人自扰、作茧自缚。他们的痛苦都是自己加给自己的,跟他没任何关系,因此其他妖怪对他有什么看法,他也完全不在乎。

  他确实封神,但他不认为自己拥有神性,从来没有引导或拯救任何人的雄心壮志。

  没过多久,酒店人员收到楚稚水的通知,匆匆地赶到辛云茂房间,果然看到偷闯屋内的刘厦。

  “这位先生……”酒店保安想要拉离刘厦,又见对方满头是汗地跪地,一时间也不敢贸然碰他,厉声道,“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私闯他人酒店房间是违法的!”

  楚稚水穿着单薄睡衣,她从隔壁房门后探出头,建议道:“找个医生过来,然后让警察处理。”

  刘厦现在精神状态不佳,不知是不是受精怪影响,就好像在房内突然发病倒地一样。

  “好的好的,我们已经报警了,打扰您休息不好意思!”

  辛云茂握着她的门把,又见她一身睡衣,借势要将她屋门关上,凝眉道:“你进去。”

  楚稚水察觉门要被扣上,她赶忙微微推开一点:“我看一下怎么处理,没准要配合警方的。”

  虽然擅闯房间是刘厦过错,但他们被无辜牵连,说不定要走些手续,竹子妖又不熟这些。

  辛云茂没有用力关门,害怕直接将她推翻,但挺拔身躯将她视线牢牢挡住,他强硬地重复:“你进去。”

  “我进去你怎么办?”楚稚水诧异,“一会儿警方可能来问话。”

  “那就问。”

  “你又不会处理这些……”

  “我会。”辛云茂颇为不服,他转瞬板起脸来,严肃道,“你进去。”

  “……”楚稚水见他又要置气,忙道,“行行行,你会,你都会,我进去。”

  她心想警方到会敲自己门,就没有跟他继续纠缠,老老实实地将门关上。

  辛云茂这才满意。

  令人意外的是,辛云茂和警方晚上都没再敲她门,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如何处理刘厦的事。

  次日,一人一妖在酒店餐厅遇到彭老板,这才听闻事情的后续,在人参商圈早已传开。

  刘厦被医生和警察带走,身体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精神状态很糟糕。他擅闯辛云茂房间是违法行为,同时在追踪他如何盗取酒店门卡时,又翻出不少假参生意的证据,连拍卖会的假“参王”也在内,全是以次充好、造假出售。

  刘厦手机里就没有优质人参资料,都是从各渠道收劣等人参,再不知用什么手段加工骗人。

  “听说以前好多找他买参的人炸了,现在都要拿着东西找他来算账。”彭老板唏嘘,“这行还是得讲良心,卖假人参被抓是要判刑的,估计他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幸好拍卖会当初临时换成你们的人参,不然这回真翻车,没准明年就没了!”

  丹山拍卖会的“参王”要闹出丑闻,可能会直接砸掉丹山人参的招牌,对当地商贩也会产生恶劣影响。

  好在如今一切安好,观察局收到拍卖“参王”的钱,丹山拍卖会也在着手起诉刘厦。

  尘埃落定后,楚稚水和辛云茂在返程前抽空游览丹山景区。

  秋高气爽,景区门口游客络绎不绝,但山上栈道却并不拥挤,很多人没力气攀爬至此。楚稚水和辛云茂怀揣来都来了的心态,一路顺着山道往上走,想要在山顶俯瞰风景。

  她的体力还算可以,但远没有辛云茂气定神闲,尤其他每走过一段山路,还要侧头观察她一番,恨不得满脸写着“让我看看你走到哪里会累趴”,也不知道究竟在隐隐期待什么。

  楚稚水被他神情一刺激,居然一口气就爬到山顶,得以在栏杆边远望层林尽染。

  “今天还真是好天气,万里无云。”楚稚水瞭望起远方,她欣赏蔚蓝天色,只觉身心舒畅,感慨道,“跟你说的一样。”

  “哼。”辛云茂颇为自得,他一手插兜,站在她身边,陪她远眺苍茫林海。

  冷色天空和暖色树海交相辉映,更衬出大自然的夺目美景。浅黄、金黄、正红、深红、淡褐、深褐、嫩绿、浓绿,无数颜色交织在一起,秋天为丹山披上斑斓艳丽的外衣。细细的河水贯穿山林,犹如森林的血管、自然的脉搏。

  一人一妖站在山间高处,每呼吸一口气,就像来到氧吧,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听说丹山冬天也美,还能看到雾凇景象。”楚稚水冷不丁想起什么,问道,“不过你可以瞬移的话,岂不是能随时过来看?”

  “有限制。”辛云茂坦白,“并不是哪里都能去。”

  “限制?”

  “对,我只能前往有竹子的地方,还有存在媒介信物的地方,大多数的情况下,这两者不会失效。”

  他们第一次同行赔偿菜地,菜畦旁边就种植有竹子,所以辛云茂能突然现身。后来,楚稚水随身携带吊坠,他就能直接移动到她身旁。

  辛云茂一指楚稚水佩戴的吊坠,补充道:“当然,如果是遇到特殊情况,还有种最保险的办法。”

  楚稚水眨眼:“是什么?”

  “叫我的名字。”他直直地望着她,语调也变得柔和,“名字是天地赠与我们的唯一标识,只要你真想见我,我肯定就能听到,万无一失的方法。”

  妖怪的名字具备力量,其他妖怪不经常听自己的名字,时常会感到麻烦顾不过来。但有胆子叫他名字的人很少,如果是她呼唤,他一定会现身。

  楚稚水微微一怔,突然被他温柔的语气触动,好似连简单的“辛云茂”三字在此刻都被赋予不一样的意义,体会到他在化人那刻听到天地呼喊的震撼感。在漫长的等待中灵智初开,终于在这一声中拨云见月、脱胎换骨。

  这应该是每个妖怪最珍贵的财富,就连金渝都时常强调名字很重要。

  楚稚水好奇:“那你以前能来丹山吗?”

  辛云茂:“来不了。”

  丹山景区内没有竹子,但他这回可以随手留些,等于开通新的传送点。

  “不错,那就没白来,不枉费我们爬上来。”楚稚水轻笑,“下次还可以再来看雪。”

  辛云茂垂眸,小声道:“嗯。”

  她很喜欢约定或承诺,而且从没有失信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