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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常年练习女子格斗术这件事,还真得没和几个人讲过。毕竟平时也没有施展身手的机会,更不可能天天挂在嘴边。

  这东西是保护自己用的,不是拿来当作谈资的。

  又堵车了。

  大巴车停了下来。

  林月盈的位置靠窗,她拨开挡光帘往外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这城市有那么多人。

  林月盈和孟回分到同一个房间,标准双床房,隔音效果不太好,能够听到隔壁房间的聊天声。

  林月盈庆幸这一晚、这一楼层的基本都是同学,不然万一遇到兴致盎然的小情侣,怕是一晚上都要睡不好。

  这种酒店不提供开夜床服务,林月盈自己动手,将被子折成舒服的状态,调节灯光,而孟回一直坐在床上,安静地捧着手机发呆。

  等林月盈洗完澡回来后,才发现孟回在默默流泪。

  她吓了一跳:“学姐。”

  “没事,”孟回躺下了,她说,“我只是失恋了,不用管我,哭一晚上就好。”

  “不可以!不可以,”林月盈叫出声,“你明天要参加比赛的,不可以哭,你的眼睛不可以肿。”

  她翻箱倒柜,终于翻出合适的冰敷眼罩和东西,扑过去,认真地给孟回敷在眼睛上。

  林月盈说:“快,用这个敷一敷,深呼吸,有用的,只要你不再掉泪,戴着这东西睡一觉,明天起来眼睛也不会肿得很厉害。”

  孟回握住她的手,低声说谢谢你。

  “失恋没什么大不了的,”林月盈说,“我前段时间还告白失败了呢,现在不还是好端端的。男人,只是我们生活的调剂品。”

  孟回笑了:“你说得对。”

  她又喃喃:“没想到你告白也会被拒绝,对方一定很没有眼光。”

  “没错,”林月盈说,“和你分开的那个人也很没有眼光。”

  孟回笑了笑,又说:“可能因为现实吧,总要考虑很多。”

  一句话让林月盈也有了点惆怅。

  她叹气:“也是,文艺作品中也有好多求不得。”

  就像阿波罗,最终也得不到达芙妮。

  遗憾才是常态。

  “……你和周全走这么近,到底是想要什么?”宋一量百思不得其解,他说,“掌握媒体就掌握舆论方向?你们公司最近有什么大动作?”

  “吃你的,”秦既明说,“这么多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宋一量摇头,不想了,他烟瘾犯了,在手上碾了碾,一个虚空捻烟的动作。又忍下了,东张西望:“林妹妹多久没回来了?”

  秦既明说:“三十二天。”

  宋一量问:“你俩吵架了?”

  秦既明说:“不能安安静静地吃完一顿饭?”

  “要是知道就你一人在家,我可不会来吃这顿饭,”宋一量说,“我想让林妹妹帮我选个礼物呢,结果你说她今天去参加比赛了……啧。”

  谈话间,家里请的阿姨过来了,笑着问,还想吃点什么,她去做。

  宋一量说:“给我来盘生菜吧,洗干净拆看,什么都别加,我吃点新鲜的润润。”

  阿姨不好意思地解释:“是这样的,中午时候,月盈给我打电话,请我帮她去打扫她那边的房间,晒晒被子……我回来的时候完了,看那卖的生菜不新鲜了,就没买。”

  宋一量喔一声,又问:“有西红柿吗?给我俩干净的西红柿也行。”

  阿姨说:“也没了,刚刚全做了这道柿子酸汤。”

  宋一量说:“那还有点其他的新鲜水果蔬菜吗?什么都行,能生吃就行。”

  阿姨说:“还有鲜黄瓜,新鲜的,卖菜的说中午刚摘的,现在还挂着花呢。”

  秦既明敲敲桌子:“有手有脚,就这么几步路,想吃什么,自己去厨房看。”

  宋一量笑着说好好好,起身去厨房。

  秦既明问阿姨:“从刚才就一直对我使眼色,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

  “唉,这个……”阿姨犹犹豫豫,耳侧听着宋一量打开冰箱的声音,她有些不安,下意识看了看厨房方向,确认宋一量没有走过来之后,才压低声音说:“其实这是月盈的隐私,本来吧,也是不应该说的,但我在家里做了这么多年了,也把她当自己的姑娘一样看着……”

  秦既明问:“我知道,你说,我不怪你,我会替你保密,还会谢谢你——你在月盈住的地方发现了什么?”

  “头发,”阿姨快速地说,“床上有男人的头发。”

第42章 马迹

  厨房中, 宋一量还在冰箱和厨房中翻找可以令他的胃“清新”一些的可生食食物。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哗啦一声,还没有人问, 宋一量自己先说了:“没事,我能收拾。”

  秦既明并不在意他是否能收拾。

  他只望着阿姨, 问:“哪个床?”

  阿姨终于意识到这句话还有两种严重程度, 她自然要掂量着轻的那个讲。

  “次卧, ”阿姨说, “是在次卧的床上。”

  秦既明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好转。

  阿姨倒是找补了许多, 观察着秦既明的神色, 她一边努力地想, 一边又主动地说:“我想了想,也有可能是月盈的朋友, 卫生间里,我还看到了新的牙刷和漱口杯……看起来不像是月盈会用的, 或许是男朋友?”

  月盈现在的年龄,开始交男朋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阿姨想。

  “不可能, ”秦既明说, “不会这么快。”

  阿姨说:“啊?”

  “还有什么?”秦既明问她,“在月盈家里, 你还发现了什么?”

  阿姨诚恳地回答:“还有一条被丢掉的毛巾, 嗯……次卧的被子被我拿去晒了。”

  “主卧呢?”秦既明追问,“月盈的床呢?”

  “月盈一直都自己整理被褥,”阿姨谨慎, “很干净, 我什么都没有发现。”

  林月盈这个习惯还是在秦既明的教育下保持起来的, 她会将自己的卧室整理得干干净净——自从刚发育不久的林月盈不慎将经血隔着裙子弄到秦既明身上后,秦既明就再也没有进过她的房间了。

  秦既明重复:“很干净?”

  “是的,很干净,”阿姨说,“床单也没有铺,把被子也叠好收进柜子里……可能月盈比较爱干净,不想蒙上灰尘。”

  秦既明安静两秒,颔首:“谢谢你,我知道了。”

  脚步声渐渐靠近,宋一量端了一盘洗干净的水果出来,大剌剌地坐下,笑着问:“说什么呢?老秦,看你这一脸沉重,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秦既明说,“吃吧。”

  宋一量在晚上十点钟才离开。

  他走的时候,外面飘了些小雨,朦朦胧胧的,符合教科书中描绘的那种“润物无声”。阿姨早就走了,就剩秦既明一人在家。

  秦既明打开月盈房间的门,铺着干净的床单,更换了新的地毯,地板上一尘不染,昨天天气好,秦既明还给她晒了蓬松的被褥。她若是回来,随时就可以展开休息,这里的被子一直都是柔软、裹着阳光的味道。

  房间寂静无声。

  夜深了,周围的邻居也睡下了。

  秦既明看了许久,最后还是轻轻关上门,他一言不发,走去阳台上,给月盈养的那几盆花浇水,摘掉枯叶子。

  整理近两个月订阅、看完的期刊报纸,整理月盈的低糖零食“小仓库”,把临期的零食拿出来吃掉,再记下需要补充多少东西。

  做完了。

  再去整理林月盈的衣帽间,检查所有衣服的状态,确认都得到了最妥帖的安置;将她的包包拿出来擦一遍,重新放回去,确定彼此间没有任何挤压或碰撞。秦既明还记得和月盈一块儿做这些事情时,她的碎碎念。

  漆皮容易吸色,必须放进防尘袋后单独放置;小羊皮最娇贵所以要注意不要被任何东西压住,肩带放平,有的包中要放支撑物……

  一切都打扫干净后,秦既明抬手腕,看时间。

  还不到十一点。

  今天是林月盈离开的第三十二天。

  林月盈现在在做什么?应该已经在酒店中睡下了,她明天的比赛还挺重要,她之前提到过,如果能拿奖的话,简历上就能多写一行相关荣誉……

  前一天的晚上,她在做什么?

  在学校宿舍,还是——

  和那个陌生的男性,在家中的?

  秦既明不能理智地思考这个问题。

  他的妹妹,将一个男人带到家中住。

  她知不知道这样会很危险?知不知道有些男性会将此误会成更近一步的邀约?

  还是说,他们——

  秦既明不能再想下去,脑海中无法浮现那样的画面。仅仅是意识到对方会触碰林月盈,会抚摸她手臂、脖颈和嘴唇这件事,就令年长的兄长痛苦地跌坐在沙发上。

  他闭一闭眼,沉默良久,拿起车钥匙。

  一路到林月盈的房子下。

  她的车就停在车库中。

  秦既明用备用车钥匙打开车门,林月盈一直有丢三落四的毛病,备用钥匙也在秦既明手上,以防万一。

  林月盈的备份都在他这里。

  车子的钥匙,智能门锁的密码,重要证书的原版……

  兄长是她的后盾,也是她最放心的保险箱和Plan B。

  秦既明曾因她依赖自己而欣悦,也因永远的“Plan B”而难以排解。

  车门打开了。

  降温了,车内的温度也低,秦既明打开灯,沉默地坐在车上查看行车记录仪。

  林月盈开车技术不错,但因为平时上学,也不怎么开这辆车。最后这几次,都是她开车去接宁阳红或者江宝珠,一块儿去玩。都是熟悉的地点,网球场,健身房,还有美容保养馆……她的生活和同他在一起时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没有一个女孩来这里留宿,也没有一个人的头发短到会被阿姨认定是“男性的头发”。

  再往前。

  再往前。

  秦既明终于打开了那晚的视频。

  林月盈开车到学校,接了又高又瘦的男大学生——秦既明认出他,是李雁青,那个家庭并不富裕的贫困生。

  秦既明沉着脸。

  看时间,是他们刚争吵不久。也是那晚,秦自忠跌伤了,去医院治疗。

  再往下看。

  车子停在停车场,两个人并肩往前走,林月盈一直在仰脸,同他说话。

  暂停。

  往后。

  隔了六、七个小时,天色已然黑透,视频上的两人终于回来,林月盈表情要轻松许多,李雁青一直在看她。不知说了什么,林月盈也开始笑。

  没有声音。

  林月盈没有开去录音功能,也或许这个功能暂时坏掉了——全程,秦既明都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车一路往林月盈住处开,最后停在车库里。

  两个人下车,一前一后地往电梯处走。

  秦既明缓慢按着太阳穴。

  的确有男人在月盈家中留宿一晚。

  还是李雁青。

  给了月盈一支廉价老旧钢笔、带月盈去吃廉价快餐、害月盈胃痛的李雁青。

  不可遏制的怒意缓缓升起,秦既明并不认可李雁青成为他的“女婿”。

  凭什么?他有什么?

  月盈是在悉心照顾下长大的,而李雁青目前辛苦一月的工资都不够给她买双鞋子。

  秦既明对李雁青本人并无恶意,他只是认为,一身稚气未脱、还不具备良好经济条件的李雁青,和他的妹妹,从头发丝到脚,没有任何一点相配的地方。

  李雁青唯一的优势也就是年轻了些。

  ——不,这也不是优势,年轻的男孩子一抓一大把。条条框框比对之下,李雁青着实没有任何出众的地方。

  容貌只能算好,称不上顶级,比不上月盈;身高勉强合格,但身材过于瘦弱;学识算和月盈匹配,可家境……

  偏偏月盈邀请他住进自己的房子。

  秦既明都没有在月盈这里住过。

  秦既明在车中坐了一阵,行车记录仪上的视频令他不适,但他还是完整地看了三遍。

  关掉。

  秦既明在昏暗中上楼,打开妹妹的家门。

  这是月盈离开他后一直住的地方,厨房中干干净净,她离开前应当是带走了所有的食物、以免在空房子中坏掉,招来虫子。

  打开次卧的门。

  这里已经被阿姨收拾干净了,被褥也折叠,收好。

  已经瞧不出住人的痕迹。

  月盈的卧室也是,秦既明打开橱柜,看着那些干干净净、叠起来的床单。

  她在离开前将所有的床单洗干净、叠放好收起来。

  她为什么要洗?

  秦既明察觉到自己情绪的不对,那些无根据的揣测令他不适,陷入一种近乎于执着的痛楚。

  他打算去卫生间洗把脸。

  卫生间的架子上放着两个漱口杯,玻璃描金、绘制着月亮的漱口杯是月盈的,旁边还有个透明的玻璃漱口杯,没有任何图案,只有一支白色的、明显用过的牙刷。

  看起来就像它的主人会再次祝住进来,再次用这个漱口杯和牙刷,再次用她的浴室,再次睡她香喷喷的蓬松被子。

  原本,和月盈并排放一起的漱口杯是他的。

  秦既明一言不发,拿起杯子,重重地丢进垃圾桶。

  垃圾桶是塑料制的,只一层,下面是洁净坚实的瓷砖,哗啦一声,脆弱的玻璃漱口杯在垃圾桶中跌碎,四分五裂。

  “小杂碎。”

  秦既明面无表情地重复一句。

  这里没有多余的毛巾,只有林月盈漂亮柔软的樱桃手巾。

  秦既明记得,阿姨提到,有一条毛巾被丢进垃圾桶。

  秦既明不愿想那个毛巾擦过什么,被什么人用过。

  他顿了顿,打开妹妹的一次洗脸巾,拧开水龙头,洗干净脸后,走出卫生间,坐在妹妹客厅的沙发上。

  万籁俱寂,没有她的房子到处都是寂静。

  背后是妹妹柔软的抱枕,这种软和的东西能令秦既明回忆起她趴在自己背上的触感。秦既明倒了一杯桌子上冷透的水,慢慢喝下去。冰冷的水凉着他的咽喉,他放下冷透的杯子,看了眼腕上手表的时间。

  已经是凌晨三点十五分。

  这是月盈离开他的第三十三天。

  三十多天的这个时间,林月盈带了李雁青回家。

  行车记录仪显示他们相谈甚欢。

  他们做了什么。

  秦既明沉默半晌,低下头,双手并拢,抹了一下脸,低声。

  “林月盈。”

第43章 久仰

  晨曦早早到。

  才七点钟, 林月盈就已经起床,她穿上轻便舒适的衣服,在酒店周围跑了五公里。

  等她满头大汗地刷完房卡回房间后, 发现孟回已经醒了。

  林月盈笑眯眯:“学姐好。”

  敷了一晚林月盈给的那副眼贴,如今孟回的眼睛看不出异样, 不肿也不红, 没有丝毫哭泣过的痕迹。

  所有的糟糕事仿佛都随着太阳升起而消弭, 包括昨晚的伤心。

  孟回微笑着和林月盈打招呼, 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问:“这么早去跑步啊?”

  林月盈说:“今天醒得早, 闲着也是闲着, 而且也好几天没运动了。”

  她用毛巾擦着脸,问:“你现在用卫生间吗?”

  “啊, 不用不用,”孟回拿着装着洗护用品的化妆包, 放在洗手台前,拉开拉链, 低头找洗面奶, 笑, “我先洗脸化妆。”

  林月盈说了声好,她现在一身的汗, 急切需要清理。

  刚翻出自己的睡衣, 又听孟回叫她:“月盈。”

  林月盈脱了上半身衣服,丢进酒店准备的脏衣篓里,探头:“怎么了?”

  “注意保暖, ”孟回往手上挤洗面奶, 说, “昨天晚上,听你打了好几个喷嚏。”

  林月盈打趣:“肯定是哪个男人彻夜未眠在想我。”

  孟回大笑:“大胆点,说不定是好几个。”

  林月盈也这么认为。

  她从不怀疑自己的受欢迎程度,她就是美而自知,但不会因此而不可一世。

  哗哗啦啦,水冲下,林月盈打上自己带的洗发水,开始清洗自己。

  顺带着戳一戳自己的腹肌,漂亮的马甲线。

  很满意,林月盈想,她的完美身材又要回来了。

  毕竟是竞赛而不是选美比赛,林月盈带的衣服都是极为简洁大方的,简单小裙子,头发扎起来,也不必浓妆,林月盈甚至连口红都不必涂,只有一层淡淡带些颜色的唇蜜。

  她和孟回两人都不提昨晚的事情,心照不宣的保持秘密,吃过自助早餐后,孟回已经全副身心地投入到今日的比赛中了,一心一意地放在记资料和针对提问的预演式问答……中途,林月盈有点想吃水果,又去了自助早餐厅。李雁青刚好在吃饭,远远地看到她,走过来,打招呼。

  他今天穿着一身极为不合体的西装,两粒纽扣全系上。

  西装这种东西,即使不是定制的,也一定要选择合身的尺码才好看。肩膀,袖子,腰身,长度……每一个尺寸都重要,偏偏李雁青这件并不是。他个子又高又瘦,而这件西装明显有些过大了,显得他身体有些过于单薄。里面衬衫的袖长又过长,露出的部分过多,裤子也不合体,过于肥大,不得不借助腰带来收紧。

  林月盈微笑着和李雁青打招呼,提醒他整理一下领带。

  李雁青抿了抿唇,说自己不会打。

  这句话是真的,李雁青几乎不穿西装,他是理工科的学生,目前也没有上什么商务礼仪之类的课,不会打领带也不是怪事。

  “这个是卖西装的人送的,免费,”李雁青解释现在领带造型的来源,“她帮我打好,说用的时候只要这样——”

  他做手势:“一推,一拉就好。我穿了大概四五次,扯松了。”

  “我教你,”林月盈看不下去歪歪扭扭的领带,主动说,“这东西其实不难,你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李雁青于是将这个有点歪了的领带顺势取下,林月盈把口腔里的芒果咽下去,领带材质不好,聚酯纤维的,又薄又糙,林月盈捏在手中,略微一想,仍旧耐心地将领带打了平结。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百搭基础的一个了,无论什么材质、薄厚的领带,都可以打出妥帖的形状。

  李雁青学得很快,重新打好后,对她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啦,”林月盈笑,“我也刚学会不久,真巧,今天就能派上用场。”

  服务员从她们身旁经过经过,林月盈叫住他,要了条干净的热毛巾,擦了擦手,放上去,微笑着说谢谢,然后低头继续吃。

  不忘提醒李雁青:“西装最下面一粒扣子可以解开喔,会更帅一些。”

  李雁青低头看了看,说好。

  等晚上时,他真的解开了那一粒纽扣。

  孟回和李雁青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了,配合也默契。不知道是不是孟回的紧急培训起到了作用,还是指导老师的耳提面命——今天的李雁青终于放下一直挂的那副臭脸,尚算平和且僵硬地回答了老师们的提问。

  区域赛的名次也是当场评出的,毫无疑问,他们的组排在第三位,顺利晋级到下一轮全国赛中。

  结束后的指导老师们还在复盘,到了这个排名上,做的东西基本上水平差距不会太大,更注意的应该是评委老师的那几个提问。尽管学生们一个比一个精神亢奋,但还是不能放松。回程的路上,几个人还在讨论着,是不是有更好的回答技巧和方法。

  倘若在全国赛中的排名能更进一步,自然更好。不同的奖项,含金量也不同。

  林月盈没有参与到讨论中去,她很困,提起来的精神骤然放松,加剧了她今日晨起的疲倦。她的头枕着大巴车的靠背,慢慢悠悠地睡了过去。

  秦既明一直没有给她打电话,也没有发消息。

  林月盈也没有告诉他,自己比赛结束,拿到了不错的名次。

  兄妹俩都沉默着保持距离。

  中间还发生了一点点不那么愉快的小插曲,林月盈睡得太沉了,一直到下车时才被孟回叫醒。她迷迷糊糊中下车,不慎一脚踩空——

  尽管孟回及时扶住她避免摔倒,林月盈的脚还是不幸地崴了一下。

  刚开始还不觉得痛,只是一些微微的酸胀,走路一瘸一拐。到了晚上社团聚餐结束后,林月盈才觉脚腕痛得厉害,甚至于不动的时候也有酸胀感,一动,更是痛得难以言表。她将裙子掀开看,发现崴了的地方,微微红肿了一圈。

  聚餐结束后已经十点了,林月盈打算回家中住,准备打车回去。看她这样一瘸一拐的模样,孟回哪里能放心,主动提出送她。

  林月盈说不用。

  “还是我来吧,”李雁青出声,“我是男的,晚点回去也不要紧,也更安全。”

  大家对这个决定没有异议。

  倒是林月盈不好意思,李雁青送她回去,自然是她付出租车的车费;但等回学校的话,李雁青肯定是要坐地铁的。一想到这点,林月盈就觉得有点对不住他,可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拒绝,毕竟孟回对于她崴脚这件事十分自责,总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没提醒、她也不会受伤。

  再度来到林月盈的小区,仍旧是寂静的夜晚。

  李雁青没有扶林月盈,他掌心出了汗,热乎乎汗涔涔的,似乎会弄脏她漂亮的真丝裙子;林月盈也还没有到了需要人扶的地步,她的脚腕痛,可也不至于痛到无法走路,只是走路时要当心一些,脚不能抬太高。

  “谢谢你提醒,”李雁青忽然说,“原来穿西装时,外面最后一粒扣子一定要解开。”

  “我也只是凑巧早知道一点点而已,”林月盈解释,“也不是提醒,我是真觉得你解开那粒扣子穿更好看。”

  李雁青说:“其实你和我想象中完全不同,林月盈。”

  林月盈:“啊?”

  “刚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我对你有很大的偏见和误解,”李雁青说,“刘教授这么大年龄了还在坚持授课,完全是出于对这份专业的热爱,但有很多人觉得他年纪大、好说话,所以过来选他的课来混学分……”

  “抱歉,”李雁青说,“我以为你也是那种人。我因先入为主的印象对你有着很不恰当的偏见——包括后来的社团招新面试里,我也对你说了很恶劣的话。”

  “你已经道歉过了呀,”林月盈完全不放在心上,笑,“而且我一开始也觉得你这个人情商低不会讲话,我对你的印象也有着先入为主的偏见。这么说,我们扯平啦。”

  李雁青沉默半晌,问:“那你现在对我什么印象?也是情商低不会讲话吗?”

  林月盈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好怎么回答这个听起来有一点难的问题。耳侧听李雁青提醒一句小心,她站定,看到昏暗路灯下有几粒石子,看起来是调皮的小孩子丢在这里的。

  林月盈说:“我现在觉得你是个很坦率的好人。”

  李雁青说:“谢谢你。”

  今天的风有些大,吹得乌云蔽月,道路旁的蔷薇花丛枝被吹得摇摇晃晃,绕过一个转角,冷不丁看到一个男人静静地站在单元楼前,把两个人齐齐吓了一跳。

  男人从阴影中慢慢走出,路灯的光自上倾洒他一身,露出他温和端正的一张脸。合体的黑色衬衫,包裹着修长双腿的西装裤,李雁青注意到他西装鞋有着漂亮优雅的弧度。

  此时的他尚不知这叫琴底工艺,单是制作鞋底的牛皮就比他的一身行头还要昂贵得多。

  李雁青看到身旁林月盈愣了愣,叫了一声哥哥。

  李雁青也看清男人的脸。

  极为英俊,甚至令李雁青言语匮乏,大脑空白。

  总有一些人,美貌到令人过目不忘,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