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爱的夫妻为了意见不同,引起一场辩论。霍天都埋怨妻子长年为了义军奔跑,耽误了武学的进修,凌云凤则认为应该先顾及大伙儿的事情,然后才谈私事。两夫妻意见不同,终于各行其是。

 

  想起丈夫,凌云凤禁不住心中隐隐作痛。要知他们只是志趣不同,在内心深处,凌云凤还是深深爱着霍天都的。她知道霍天都已经创立了天山剑派,心里想道:“要是他能够为侠义道培养后一代的人材,他的潜心武学也未始不是一件好事。不过可惜我已不能在他身边向他晓以大义了。唉,他恐怕也不知道我是在这荒林之中苟延残喘吧。今生怕是难以再见他了。幸好我还有玉儿伴我。”

 

  风鸣玉说道:“师傅,你在想些什么?”

 

  凌云凤道:“没什么。歇一会咱们再练剑吧。”

 

  风鸣玉忽地扮了一个鬼脸,笑道:“师傅,我知道你是在想着师公。”

 

  凌云凤嗔道:“鬼丫头,不专心练武,却和师傅来开玩笑。”

 

  风鸣玉道:“师傅,我不是开玩笑。将来我替你把师公找回来好不好?”

 

  凌云凤苦笑道:“你以为天山是这么容易去的吧?那要比去找金刀寨主难得多呢!”

 

  风鸣玉道:“师傅,我记得你好象说过,有个亲人在金刀寨主那儿,那人不是师公吗?”

 

  凌云凤道:“不是,她是霍天都的师妹于承珠。”

 

  风鸣玉喜道:“我知道的。妈妈和我说过,当世她最佩服的两位女侠,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于承珠。”接着说道:“那么我将来到了金刀寨主那儿,也可以请这位于女侠替你把师公找回来了。我没有不本领上天山,于女侠是一定有的。”

 

 

  塞外射鹰遇怪客

 

  凌云凤苦笑道:“你真是一个爱管闲事的小丫头,我不会要承珠替我去找他的。不过我和承珠情逾姐妹,倒是很想见她。”歇了一歇,接着叹口气道:“这也要等到你的武功练成再说了。那时你可以去找金刀寨主,顺便给我捎个口信,请她来这里找我。”

 

  风鸣玉道:“师傅,你不是答应将来和我一起去的吗?怎么口风又变了?”

 

  凌云凤道:“三年之后,怎知我的病情怎样?我是但愿能够和你一起去的。”

 

  风鸣玉道:“师傅,你近来又好了许多,你一定能够和我去的。”

 

  凌云凤道:“好了,好了。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你现在还是摒除杂念,专心练剑吧。要不然待到你的武功练成,师傅已经老到不能动了。”

 

  不知不觉,又是冬去春来,风鸣玉长了一岁,是一个十六岁的长得亭亭玉立的标致姑娘了。

 

  林间积雪开始融化,但那个哈萨克的游牧部落却比往年迟来,她们的存粮已经剩下无多了。

 

  这一天风鸣玉去拾柴火,顺便想猎取几只鸟兽。要是找不着猎物,挖几个野山芋回去也好。

 

  她拾了一大捆枯枝,正想去找山芋。忽地发现一只毛色全白的野兔在雪地上奔跑。这只野兔很是可爱,以至风鸣玉本来想捉它的,也不由得改变了主意,心里想道:“这样可爱的小东西,我怎忍心将它吞下肚去。不如把柴火送回去后,再去冰里捕鱼吧。”

 

  心念未已,突然间一只兀鹰从空中迳扑下去,抓着那只白兔。风鸣玉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鹰,它张开了翅膀,从风鸣玉头顶飞过,像是一片黑云。利爪还在抓着那只白兔。

 

  风鸣玉道:“可恶的恶禽,专欺负弱者。好,你要吃它,我要吃你!”

 

  她没带弓箭,随手折了一支树枝,就当作短箭使用,双指一弹,“树箭”疾射上去。此时她的武功早已是非同小可,“树箭”射出,隐隐挟着破空之声,力道之强,实不亚于铁胎弓射出的利弩。

 

  “嗤”的一声,“树箭”正中兀鹰的头部,兀鹰一个翻腾,发出极为难听的哀鸣,跌落地上。

 

  忽听得有人赞道:“小姑娘,好箭法!”

 

 

  怪客自称是金刀寨主派来的人

 

  风鸣玉吃了一惊,回头一望,只见一个浓眉大眼的粗豪汉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此际已然是站在她的后面。

 

  风鸣玉与师傅相依为命,在这荒林里过了八年,从来没有见过外人。现在这汉子突如其来,自是令得她大为惊异了。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风鸣玉问道。

 

  那汉子笑嘻嘻的说道:“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师傅是谁?”

 

  风鸣玉道:“为什么要我先告诉你?”

 

  那汉子道:“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之所以要你先告诉我,因为你的师傅是我的熟人。”他相貌很凶,说话倒是十分和气。

 

  风鸣玉心里想道:“我的武功虽然没有大成,但师傅说假如我去闯荡江湖的话,能够胜得过我的人也不会太多了,除非他是江湖上的一流角色。这汉子即使是个坏人,我也不怕。不过师傅曾经郑重叮嘱过我,不能给外人知道我们的踪迹。我应不应该告诉他呢?”

 

  风鸣玉正自踌躇不决,那汉子已是先自笑了起来,说道:“小姑娘,你不告诉我,我也猜得着你的师傅是谁。我想,你的师傅一定是凌云凤、凌女侠吧。”

 

  风鸣玉虽然聪明,毕竟还是个未谙世故的天真无邪的少女,听他这么一说,不觉就冲口而出,反问那个人道:“你知道我的师傅?”

 

  那人哈哈笑道:“我不仅知道你的师傅,还知道你的师公霍天都,知道你的师傅有一个好朋友是金刀寨主周山民。”

 

  风鸣玉道:“金刀寨主怎么知道我的师傅是在这里?”

 

  那人说道:“八年前,你的师傅曾经去找过金刀寨主是不是?当时金刀寨主已经搬到第二个山头,所以没有碰上。后来金刀寨主听说你的师傅碰上强敌,下落不明,十分着急,这八年来,他到处托人打听你的消息,上个月碰上一帮哈萨克的牧人,说是曾在这个荒林发现人烟,故此他特地叫我再到这儿寻找。”

 

 

  带怪客去见师傅

 

  风鸣玉道:“有一位于女侠,还在你们那儿吗?”

 

  那人说道:“你说的是霍天都的师妹于承珠吗?不错,她是在我们那儿。八年前她就来了,中间离开过两年,几个月前重又回来。对啦,提起了她,我还要告诉你一椿事情。你想不想知道于女侠是去了哪里?”不待风鸣玉回答,自问自答的便即说下去道:“她是去了天山。”

 

  风鸣玉不由得又是一次惊喜交集,说道:“她去了天山?”

 

  那人说道:“你想必已经知道你的师公霍天都是在天山练剑,他的剑法已经练成,而且已经开创了天山派。于女侠是去请她师兄回来的。”

 

  风鸣玉连忙问道:“师公答应没有?”

 

  那人说道:“霍大侠已经答应了。不过天山派开创未久,他有些事务还要交待,所以大约要到今年三月底才能来到我们那儿。”接着笑道:“如果你和师傅马上动身的话,说不定正好可以赶得接你师公。所以我来的时候,于女侠也特别吩咐我,叫我向你的师傅报喜的。”

 

  风鸣玉听他每一件事情都说得对,对这人已经是再没半点疑心,心里不觉大大为她师傅高兴,于是说道:“好,我带你去见师傅。咱们快点把这喜讯告诉她。”

 

  那人说道:“令师身体可好?”

 

  风鸣玉叹了口气,说道:“八年前她中了一口毒钉,武功早已消失,走路也要倚靠拐杖啦。不过现在总算是好了一些了。”

 

  那人听说凌云凤已经残废,心中狂喜,但脸色却是丝毫不露,也跟着风鸣玉叹口气道:“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凌女侠的蹑云剑是武林一绝,如今却竟然不能施展了。不过好在她已经有你这个传人,到了我们的山寨,说不定我们也可以替她治好的。对啦,我还没有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风鸣玉报了姓名,说道:“我也还没有请教大叔高姓大名。”

 

  那人说道:“我姓邓,排行第七,你叫我七哥好了。”风鸣玉道声“不敢”,恭恭敬敬叫了他一声七叔。

 

  “邓七叔”忽地又问她道:“你这个姓比较少见,有位风大侠风从龙不知和你可有——”“亲属关系”四字未说出来,风鸣玉已是回答他道:“正是家父。”

 

 

  变生不测

 

  那人听了,更是喜出望外,心里想道:“原来这个小丫头竟然就是风从龙的女儿,嘿嘿,这次可真是锦上添花,让我可以一举两得了。这小丫头的本领虽然不弱,但好在凌云凤已经残废,料想我总还对付得了她的。”主意打定,便即说道:“好,那么咱们快点去见令师吧!”

 

  风鸣玉也是急于去向师傅“报喜”,当下展开了踏雪无痕的轻功,那人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后面。

 

  风鸣玉起初还怕自己跑得太快,跑了一会,见那人的轻功实是不在自己之下,方始放下了心,心里想道:“怪不得师傅总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话果真不错。这个邓七叔不过是金刀寨主手下的一个头目,也能有这么高明的轻功。金刀寨主的本领当然比他更高,而师公的本领又更是远在金刀寨主之上。如此看来,恐怕我还比不上武林中的二三流角色呢。”她那里知道这个自称“邓七”的人,其实乃是江湖上一个极其厉害的人物。

 

  那人更是心里暗暗吃惊,原来他虽然追得上风鸣玉,但两人在雪地上奔跑,风鸣玉丝毫没有发出声响,那个人却有时会踩裂薄片的雪块。

 

  不知不觉,风鸣玉已是带领那个自称“邓七”的人,回到她所住的山洞之前不过二十来步了。

 

  忽听得凌云凤在洞中叫道:“玉儿你和什么人回来?”

 

  风鸣玉料不到师傅一听就听得出来,连忙说道:“师傅,天大的喜事来啦!是金刀寨主派人来接你呢!”

 

  那人却是心头一凛,暗自想道:“凌云凤的听觉还是如此灵敏,我恐怕是不能太过轻敌了。”

 

  凌云凤扶着拐杖颤巍巍的走出洞口,说道:“是哪位朋友?”

 

  就在此时,蓦地变生不测,那人突然扑上前去,一抓抓着了凌云凤。

 

  那人是想抓着凌云凤作为人质,以策万全。即使自己打法过风鸣玉,有了她的师傅作为人质,也不怕她不听自己的话。

 

  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突如其来,这霎那间风鸣玉不觉惊得呆了!

 

  一个变生不测接着一个变生不测,就在这霎那间,只听得那人一声尖锐的叫喊!

 

 

  凌云凤受了重伤

 

  凌云凤冷笑说道:“我虽残废,你要杀我,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你那伙伴的毒钉,我奉还给你!”

 

  那人踉踉跄跄的奔出十数丈开外,重又回过头来,哈哈笑道:“凌云凤,我虽着了你的暗算,量你也还是逃不出我的掌心的!你的伤比我还重,你这小徒弟是保护不了你的,你要活命,就别再逞强!”

 

  风鸣玉定了定神,只见她的师傅面色有如金纸,嘴角沁出血丝。扶着拐杖,靠着石壁喘气。喘气之声,连在十步之外的风鸣玉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原来凌云凤在给那人用大擒拿手法抓住的时候,虽然能够及时的用毒钉刺伤了他,但亦已给他的掌力震伤了内脏。

 

  风鸣玉这一惊非同小可,失声叫道:“师傅,师傅,你,你怎么啦?”一面叫一面向师傅跑去。

 

  凌云凤喝道:“先莫顾我,别让这贼子跑掉!”

 

  风鸣玉矍然一省,心里想道:“不错,是该先擒凶手,否则也难照料师父。”

 

  心念未已,那人已是先下手为强,呼的一掌,倏地转过身来,反劈风鸣玉后心。

 

  风鸣玉一个“盘龙绕步”,青钢剑已是出鞘,一招“玉女投梭”,迎截那人手腕。她转身拔剑,避招进招,四个动作一气呵成,当真是轻灵迅捷兼而有之。

 

  但这一剑却也没有刺着那人,剑尖给那人的掌力震歪了。

 

  那人喝道:“黄毛丫头,你还得再练三年!”双掌如环,滚斫而上。他的跳跃虽然亦已不灵,但进退趋闪,却能恰到好处,风鸣玉眼看有几次可以刺着他的,却给他跨上一步或退后一步就避开了。而那人的掌力却似越来越为沉重,令得风鸣玉的胸口好像给压上一块石头似的,呼吸为之不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