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倏然纷起,四名高手竟是同时给霍天云刺中了要害,不死的也受了重伤了。

 

  但在惨叫声中只听得“蓬”的一声,霍天云也给娄烈重重的一拳,击个正着。

 

  霍天云是为了要突破敌方的包围,特地让娄烈打他一拳的。

 

  要知娄烈武功非同泛泛,他若是专门对付娄烈,虽然可以将他打败,但可就不能这么容易突围了。是以他采取先行剪除娄烈羽翼的做法。

 

  他冒险用反手剑法杀掉一名好手之后,迅疾便以天山剑法中的追风剑式,遍袭娄烈之外的六名好手,一招六式,四实二虚,没有受伤的那两个人亦已吓得魂飞魄散。

 

  娄烈一拳击中对方,只道霍天云也必受伤,而且见他杀伤了自己的这许多手下,也是不禁勃然大怒,便想把他生擒,喝道:“好小子,还想跑吗?”猛的欺身进招,一抓抓下。

 

  哪知如此一来,那正是同时犯了两个错误,一方面是料敌不足,一方面是急躁应敌,这正是高手搏斗的大戒。

 

  霍天云身形前俯,待娄烈这一抓堪堪抓到他的背心,才倏的脚跟一旋,连人带剑,转了一圈,喝道:“谅你也留不住我。”剑光回处,血花飞溅,娄烈的左臂给划开了一道六七寸长的伤口。要不是他缩手得快,一条臂膀,几乎就要和身体分家。

 

  虽然有三重包围,外面两重都是本领普通之辈,哪里还敢堵截?一见首领身上血花飞溅,早已吓得四下散开。

 

  霍天云冷笑道:“姓娄的,你放心,我不是逃跑,你等着吧,用不着多久,我还要回来和你算帐!”

 

  他已经脱出重围,却忽地想起一事,突然又回过头来。

 

 

  去找金刀寨主

 

  第三层包围圈有个小头目跑得较慢,霍天云回过头来,捉小鸡似的,一把将他抓住。那小头目吓得魂不附体,尖声大叫“救命!”娄烈的手下自顾不暇,那还有人理他?

 

  霍天云提着个人,跑得还是飞快,娄烈暗暗吸了一口凉气,想道:“这人给我重重一拳,居然视若无事。看来用不着他去把金刀寨主找来,就只他和刚才那个面有刀疤的少年联手,就可‘挑’了我的总舵。这里恐怕视不能呆下去了!”

 

  翻过山顶,到了荒林重看不见人影的地方,霍天云方才把那个小头目放了下来,说道:“你不值得污我宝剑,不过,你可也得要说实话。”那小头目当然是忙不迭的没口应承。

 

  霍天云道:“刚才从后山逃出去的那个女子是不是风姑娘?”

 

  那小头目道:“我没看见。”

 

  霍天云不禁哑然失笑,发觉自己这一问的的确是问错了。那两人的身法迅如鹰隼,这小头目当时又在全神防御自己突围,如何能够看见?于是改换方式问他:“那位风姑娘有多大年纪?”

 

  小头目想了一想,说道:“她一到来,寨主就请她进去。我们也不敢问她年纪。不过看来大概是十六七岁的模样。好汉,你,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霍天云道:“没有了,你滚吧!”小头目想不到霍天云这样容易就放了他,一溜烟便跑。

 

  霍天云暗自思量:“那怪客救了风从龙的女儿,不知是去了那里?但金刀寨主离此不远,他很可能是带了风姑娘去金刀寨主那里的。”

 

  抬起头来,看看那座云封雾锁的高山,霍天云又再想道:“故不论他们是否去金刀寨主那里,我总是要去谒见金刀寨主的。请金刀寨主帮忙寻找,总胜于我自己盲目追踪。”

 

  那座高山看来并不很远,霍天云也要走了两天,方能开始登山。他急于要见金刀寨主,打开心里的闷葫芦,于是不顾山路崎岖,晚上也在赶路。

 

  这晚月色本来很好,三更时分,忽地下起雨来。山上一处处丛莽密菁,荆棘满途,在乌云笼罩之下,黑压压的一大片越发令人心悸,伸手几乎不见五指。

 

 

  贼喊捉贼

 

  忽听得“嘿嘿”的笑声,好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这场雨下得倒是不错。不知上官英杰这小子今晚还会不会来?嘿嘿,纵然他也胆敢前来,也是迟了我一步了。”

 

  雨下得很大,在雨声中霍天云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把听到的断断续续的言语连接起来,霍天云亦已知道这人是欢喜这场大雨,而“上官英杰”这个名字,恰好却听得甚为清楚。

 

  霍天云不觉起了思疑:“他若是巡山的头目,不应该喜欢下雨。那个名叫上官英杰的又是谁呢?”

 

  心念未已,那条黑影已是从他身旁掠过,霍天云正想开口问他,那人似乎亦已发现他了,黑暗中忽的银光一闪,那人忽的一鞭竟然向他横扫过来。

 

  霍天云听风辨器,一拨鞭梢,长剑亦是立即出鞘,一招“夜战八方”,把那人逼退。

 

  双方交换一招,已知对方乃是高手。那人压低说道:“来的是上官英杰吗?我是西门羽,对你并无恶意。”

 

  霍天云道:“不是,我是来拜访金刀寨主的。”这句话说完,那人忽然不见。

 

  霍天云道:“喂,你究竟是什么人?”那人突然绕到他的后面,丈许长的银鞭霍的扫来。

 

  霍天云用不着猜疑,已是可以断定,喝道:“原来你是奸细!”反手剑疾使三招追风剑式,反卷地而来的长鞭攻式一一解开。

 

  不过鞭长剑短,那人又似乎比霍天云熟悉地形,在黑漆漆的树林里交手,大大占了侠宜。好在霍天云的剑法比他精妙,急切间虽然不能取胜,却也可以抵挡。

 

  斗了十数招,那人忽然又躲起来,霍天云料定他是要在黑暗中仗着熟悉地形,偷袭自己,当下也就躲到一块岩石后面,疑神细听他的动静。

 

  过了一会,雨声中似乎隐隐夹杂有脚步的声音。霍天云心中一动,想道:“一定是山寨里的人追出来了!”正要告诉他们奸细是在这里,不料那人却正抢在他的前头,大声叫道:“奸细在这儿,你们快来,快来!”

 

 

  对手似乎是个女子

 

  霍天云怒道:“什么,你,你这奸贼,你才是奸细!”

 

  话未说完,只听得“哎哟”一声,那人惨叫道:“给我报仇,给我报仇!”声音由强而弱,惨叫声中,骨碌碌的就滚下了山坡。

 

  这霎那间,霍天云不觉呆了一呆,原来他根本没有伤着这个奸细,奸细是装作受伤,自己滚下山坡去的。

 

  霍天云本来相当聪明,但因初走江湖,经验尚少,一时间不懂那人的用意,未能立即分辨。待到他募然醒觉之时,只觉金刃挟风之声,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刀已是向他斫下。

 

  这个人的本领似乎比那奸细更高,运刀如风,攻势便即绵绵不绝。霍天云只好使出浑身招数招架。过了十数招,好不容易方能抢了先手,长剑一圈,把那人的银刀封出外门,退下一步,叫道:“我不是奸细,刚才那人才是——”

 

  不料对方乘他说话的时候,又是一刀劈来,冷笑说道:“分明是你杀了我们的弟兄,谁相信你的鬼话!”

 

  原来奸细说的是本地话,霍天云却是外地口音。和他交手的那个人,当然是相信奸细,不信他了。

 

  雨湿苍苔,霍天云闪避那人追斫过来的一刀,脚下一滑,几乎跌倒。

 

  霍天云怒道:“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也不肯听我分辩?”足下强运千斤坠功夫,腰向后弯,一招“举火燎天”,把那人银刀一拔,倏即便即挺身而起,跟着一招“笼罩六合”,长剑划成一道圆弧,裹着刀光,意欲把那人的兵刃绞出手去。

 

  那人喝道:“奸贼,要拼命么?”宝刀硬碰硬接的往外一斫。霍天云这招本来藏有精妙的后着,对方硬斫,本来可以削断他的手指的,但霍天云已知此人是金刀寨主手下,又焉敢伤他?百忙中只好立即变招。幸好他的剑法亦巳练到收发随心之境,在间不容发之际,回剑防身,双方兵刃竟没沾上。不过,先手的攻势,却又给那个人抢了去了。

 

  那人说话的声音清脆异常,虽是斥骂对方,听来也没丝毫刺耳。霍天云化解了对方的攻势,不觉又是心念一动:“莫非这人是个女子?”

 

 

  见着了金刀寨主

 

  霍天云站稳脚步,见招化招,见式解式,渐渐又抢到了先手攻势。但对方仍然是一派进手的招数,毫不退缩。

 

  雨势渐渐小了,但仍是天黑如墨。黑暗中霍天云不能眼观四面,只能耳听八方。隐约听得有好几个人已经来到。但令他纳罕的是,这几个人却没出手。也不知他们是否山寨的人。

 

  不管是那一方面的人,霍天云必须先摆脱对方才能辩白。于是默运玄功,力透剑尖,唰的一剑刺将过去,喝声“撒刀!”

 

  只听得“喵”的一声,刀剑相交,霍天云只觉一股大力反震回来,对方非但没有撒刀,自己的长剑反而给他磕开了。这就在这时,只见两条黑影同时跃起,不过一条黑影是在向他扑来,另外一条黑影则是从原来的地方退了下去。

 

  原来挡他这招“绞刀式”剑法的人,已经不是刚才那个人了。

 

  “爹,我不要你帮忙我!”声音清脆异常。正是原先与霍天云交手的那个人。

 

  一个苍老的声音笑道:“琴儿,你知道这人是谁吗?你比他差得远呢,怎么可以这样好胜?”

 

  “他是谁?”那人问道,显然还是不很服气。

 

  但这一问,她的爹爹可是没有回答了。

 

  霍天云诧异之极,心想:“我看不见他,料想他也看不见我。他怎么知道我是谁?听他的语气,他竟似深知我的来历!”

 

  黑暗中但见金光灿烂,紧紧的裹住一道白光。那人使的是一柄金刀。

 

  霍天云看清楚了,瞿然一省,急忙叫道:“老英雄,你、你是——”

 

  话犹未了,金光顿敛。那人已是收刀退下,哈哈笑道:“我正是这里的寨主周山民。金刀寨主是江湖朋友给我脸上贴金的称号,我可不敢当!”

 

  霍天云又惊又喜,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话好。和金刀塞主同来的那几个人,已经点燃了火摺了。这场雨也刚好过去了。

 

  火光中霍天云看见一个提着银刀的少女站在金刀寨主旁边,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他刚才的对手真的是个女子。

 

  那少女也似甚为诧异,说道:“爹爹,他不是奸细么?”

 

 

  金刀寨主的女儿

 

  霍天云正要自报姓名,金刀寨主笑道:“你先别说,让我猜猜。”

 

  少女说道:“我也猜猜。他的剑法这样好,好像是青城派的,不、又好像是少林派的……唉,真猜不透你是哪一门派!不过总逃不脱是中原四大剑派中的吧?”

 

  金刀寨主笑道:“琴儿,你猜错了。他的剑法是采集各家之长,但却和任一剑派不同。”说至此处,好似成竹在胸,回过头来,单刀直入地就问霍天云道:“霍天都是你的什么人?”

 

  霍天云道:“周伯伯你猜对了,霍天都正是家师。”

 

  那少女道:“啊,原来你是天下第一剑客霍大侠的弟子,怪不得你的剑法如此高明。喂,你叫什么名字?”

 

  听了霍天云自报姓名,少女笑道:“你这名字,倒好像是和你的师父兄弟排行。”

 

  金刀寨主道:“琴儿,不可这样没有礼貌。霍少侠,我这女儿骄纵惯了,失礼之处,你别见怪。她的名字叫做剑琴。”

 

  霍天云道:“我是师父收养的孤儿,这姓名是他老人家给我起的。听师父说,他是为了想念师母,所以从师母的名字和他自己的名字中各取一字,作为我的名字。”

 

  金刀寨主叹了口气,说道:“你的师父和你的师娘当年由于各行其是,竟然分手,我们做朋友的也都为他感到遗憾。你的师父好吗?这些年来,他可曾获得你师娘的消息?”

 

  霍天云道:“师父倒是很好,不过我的师娘——”

 

  金刀寨主道:“啊,你已经知道师娘的消息了么?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