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终于还是中了王怜花的诡计,她方才终究还是未曾猜错,那三杯酒中毕竟还是有毒的。

  王怜花冷眼瞧着沈浪,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笑得甚是诡秘,然后他便带着这笑容走到朱七七面前,俯首望着她。

  朱七七眼中似乎已将喷出火来——她恨不得目中真能喷出火来,好将这恶毒的人活活烧死。

  但王怜花望着她的目光却是温柔而亲切的,他左手拍开了朱七七的穴道,但右手却又抵在她哑穴上。

  这样朱七七虽然可以出声,但呼吸仍是不能畅通,说话的声音也不能响亮。朱七七索性咬住牙不说话。

  哪知王怜花却微微笑道:“朱姑娘,你有话要说,为何还不说出口来?”

  白飞飞眼睛突然睁大了,似要爬起,但王怜花长袖一展,便已拂了她的睡穴。

  朱七七更是吃了一惊,颤声道:“你……你怎知我是朱……朱……”

  王怜花截口笑道:“我方才听得你那呻吟之声,便已有些猜出你是谁了,只因那呻吟声我听来仿佛甚是耳熟,那时我就开始后悔,为何到这时才想到是你,为何要将你送到沈浪手上。我自己做的圈套,却反令自己上当了。”

  朱七七又羞又恨——她知道这恶魔确是听过自己那种呻吟声的,在地牢中被这恶魔轻薄时的光景,她死也不会忘记。

  王怜花接着笑道:“只可惜你的那位沈相公却未听过你那种可爱的呻吟声,是以他做梦也想不到会是你……”

  朱七七嘶声道:“你这恶魔……你……”

  王怜花也不理她,自管接道:“就因他梦想不到是你,所以你方才纵然大声喊叫,他也未听出是你的声音,而区区在下却听出了。”

  朱七七咬牙道:“你……你这畜生。”

  王怜花笑得更是得意,道:“不错,我是畜生。但我这畜生,却比你心目中那位大英雄还要强些。这话我早已对你说过,你那时虽然不信,但此刻你只要瞧瞧他的模样,便该知道一千个沈浪,也比不上一个王怜花的。”

  朱七七恨声道:“诡计伤人,还有脸在我面前夸口,天下男人的脸,都已被你丢光了……你若是凭真本事杀了他,我也服你,如今你这样的做法,我……我做鬼也不会饶你。”

  王怜花笑道:“只可惜你还是活着的,还做不了鬼。”

  朱七七嘶声道:“他既已死了,我立刻就陪着他死。”

  王怜花道:“他死了?谁说他死了?”

  朱七七怔了一怔,颤声道:“你……你未曾害死他?”

  王怜花笑道:“我若杀了他,你岂非要恨我一辈子?你是我此生中惟一真正喜欢的女子,我怎能让你恨我?”

  朱七七又惊又喜,道:“但他……他此刻……”

  王怜花道:“他此刻只是被我药物所迷,睡了过去。你只管放心,这药力甚是奇异,全无丝毫不良反应,甚至连他自己醒来时,都万万不会知道自己曾被迷倒过,只像是打了个盹儿而已。”

  朱七七道:“你……你为何要如此……”

  王怜花道:“我如此做法,只是要你知道,我终究是比他强的。他若真像你说的那么聪明,怎会着了我的道儿?”

  朱七七道:“他是君子,自不会提防你的诡计。”

  王怜花失声笑道:“不错,他是君子,我是小人。但你也是小人。小人与小人,正好成双作对,你总有一日会知道只有我才是真正与你相配的,你总有一日会回到我身边。这也许因为你根本配不上他,你为何定要等到那一日?我瞧你还是此刻就跟着我吧,也免得到那日伤心落泪。”

  朱七七怒骂道:“放屁!放屁……我宁肯嫁给猪狗,也不会嫁给你这比猪狗还不如的畜生,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王怜花笑道:“你此刻恨我也好,骂我也好,但你却千万莫要忘记,今日此刻,我曾经对你说过些什么话。”

  朱七七恨声道:“我自然不会忘记,我死也不会忘记!但我若是你,此刻还是将我与沈浪都杀死的好。”

  王怜花道:“我为何要杀你?我怎舍得杀你?”

  朱七七冷笑道:“你若不杀我,但等沈浪醒来,我便要揭破你的奸谋,揭破你的秘密。我便要沈浪杀了你。”

  王怜花大笑道:“我正是要你如此做法,否则我又何苦还要放你?否则我此刻又何苦还要对你说这些话?”

  朱七七见他笑得如此得意,也不觉又有些惊异,道:“你不怕?”

  王怜花笑道:“你说出来便知道我怕不怕了……”

  突听沈浪那边,已发出轻微的响动声。

  王怜花语声立顿,放松了抵住朱七七穴道的手掌,又自捏起了她的眼皮,右手抄起剪刀,一刀剪了下去。

  他手法之熟练与迅快,当真非言语所能描叙。

  朱七七此刻虽然已可放声嘶呼,但爱美毕竟是女子之天性,她毕竟还是怕自己的呼声会将王怜花手里的刀锋震得偏了,更怕偏了的刀锋,会损毁她的容颜——她只有咬牙忍住,闭口不语。

  但闻沈浪长长透了口气,似已长身站起,又似乎怔了半晌,方自失声一笑,叹着气道:“兄台还未完工么?可笑小弟竟睡着了。”

  王怜花双手不停,口中道:

  “沈兄只不过打了个盹儿而已……小弟这就要完事了,兄台不妨过来瞧瞧。”

  沈浪笑道:“小弟正想瞧瞧这位姑娘是谁。”

  王怜花道:“那位姑娘既是天香国色,这位姑娘想必亦非凡品……好,沈兄你且睁大眼睛,等着瞧吧。”

  他口中说话,掌中剪刀已将朱七七外面那层“脸皮”剪得四分五裂,此刻随手一拂,朱七七的真面目便出现在沈浪眼前。

  沈浪纵然镇静,此刻也不禁为之放声惊呼出来。

  这一声惊呼传到门外,金无望再也忍不住了,身形一闪,掠到门前,一掌震开了门户,飞身而入。

  熊猫儿要想拦阻,已来不及,当下随着窜了进去,直到榻前,一瞧见了朱七七,他也不禁惊呼出来。

  沈浪讷讷道:“朱七七……怎会是你……”

  熊猫儿亦是呆若木鸡,亦自讷讷道:“是你……原来是你……”

  这两人委实谁也未曾想到,自己踏破铁鞋无处寻觅的朱七七,竟早已就在自己身旁了。

  就在这时,朱七七突然翻身掠起,双掌齐出,出手如风,分别向王怜花右肩“肩井”、左胸“玄机”两处大穴点了过去。

  王怜花自然早已算定了她必将有此一着,怎会被击中,身形一转,便轻轻的避了开去。

  熊猫儿与沈浪都不免吃了一惊,双双出手——这两人出手是何等迅急,刹那间便已将朱七七两只手腕分别抓住。

  沈浪紧捉住她的右腕,沉声道:“七七,你疯了么?怎可向王公子出手?”

  朱七七双腕有如被铁钳套紧了一般,哪里还挣得脱,空白急得满面通红,双足乱踢,嘶声道:“放手!你们这两只笨猪,抓住我做什么?还不快快放手,让我去剥下这恶贼的皮来。”

  王怜花微笑道:“各位请看,在下辛辛苦苦解救了这位姑娘的苦难,这姑娘却要剥在下的皮……这算什么?”

  沈浪赔笑道:“这只怕是因她神智还未清醒,是以……”

  朱七七顿足大骂道:“放屁!你懂个屁!我神智从未比此刻更清醒了你……你……你才是神智不清的笨猪。”

  王怜花道:“姑娘若是神智清醒,为何恩将仇报?”

  朱七七怒道:“你还装的什么蒜?若不是你,我怎会落到今日这般地步?我……我……我好歹也要与你拼了。”

  王怜花苦笑道:“这位姑娘在说什么,在下委实听不懂。沈兄、欧阳兄、猫兄,你们三位可听得懂么?”

  熊猫儿道:“我实在也不懂,朱姑娘,你……”

  朱七七怒喝道:“住口……”

  沈浪叹道:“要住口的本该是你。”

  朱七七顿足道:“死人!你这死人,你难道还不知道,这王怜花便是将铁化鹤、展英松他们绑去的恶魔!”

  沈浪吃了一惊,皱眉望向王怜花。

  王怜花却笑了,道:“朱姑娘,你可愿再吃些药么?在下与姑娘你素昧平生,姑娘又何苦如此含血喷人?”

  朱七七道:“素昧平生?含血喷人?你,你,你这恶贼,畜生,你做了的事,为何不敢承认?”

  王怜花茫然道:“在下做了什么?在下只不过救了你而已,这难道还救错了么?沈兄,你且评评这个理。”

  沈浪叹道:“王兄自然未错,她只怕是……”

  朱七七已急得快要疯了,双足乱踢,将一双白生生的小腿都踢得露出衣襟,她也不管。

  沈浪只得将她下身穴道制住,叹道:“你安静些好么?”他制住了她的穴道,又觉有些过意不去,叹道:“你要知道,我这是为你好。”

  朱七七嘶声道:“你这死人,方才王怜花为何未将你一刀杀死,也好教你知道究竟谁错了,谁是疯子。”

  沈浪苦笑道:“王兄怎会杀死我,你……”

  朱七七道:“你还说……死人,笨猪,我咬死你……咬死你……”她张口去咬沈浪,却又咬不着。

  欧阳喜实在看不过了,忍不住道:“姑娘纵然有事要说,也该好生说话才是……”

  朱七七呼道:“我不要好生说话,我……我要发疯,要发疯……你们索性杀了我吧,我不要活了……”

  她说的话全是真的,别人却将她当作疯子,她又是着急,又是委屈,哪里忍得住,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俱都作声不得。

  白飞飞忍不住走过来,柔声道:“姑娘……小姐,莫要哭了,求求你好生说话好么?你这样的脾气,吃亏的是自己……”

  朱七七怒道:“我不要你管,我吃亏是我自己的事,你……给我滚开,滚得远远的,我不要看见你。”

  白飞飞垂下了头,委屈地走开了,目中也涌出了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