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暗器好毒,她死得好快。

  朱七七又惊又怒,大喝道:“谁?谁下的毒手?”

  熊猫儿已展动身形,虎吼着扑了出去。

  但要在这许多人中寻出杀人的凶手,那当真比大海捞针还难——甚至根本没人瞧见这暗器是自何方向发出的。

  群豪大乱。

  朱七七暴跳如雷,只有那高小虫却仍笑嘻嘻的,像是一点也不在意,反而慢吞吞地笑道:“姑娘也不必急了,反正什么事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姑娘此刻就算急死了,又有什么用?”

  沈浪道:“这位兄台说的本不错……”

  朱七七跳脚道:“放屁,我急死了也和你们没关系。”

  只听一人笑道:“但和我却有关系的。”

  说话的正是那酒楼主人,朱七七抬眼瞧见了他,先是一怔,却又立刻纵身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道:“姐夫!姐夫!他们都欺负我……”

  这酒楼主人,正是朱七七的三姐夫,中原武林中的豪富巨商,人称“陆上陶朱”范汾阳。

  他开的店铺,遍布大江南北各省各县、都是朱七七那耳环可随意提取银子的地方。

  朱七七伏在她姐夫怀里哭着,这是她几个月来第一次瞧见的亲人,她恨不得将满怀委屈全哭出来。

  范汾阳柔声道:“是!他们都欺负你,姐夫替你出气。”

  朱七七道:“那沈浪,他……他……”

  范汾阳道:“沈浪是个大坏蛋,咱们不要理他。”

  口中说话,暗中却向沈浪使了个眼色,指了指朱七七,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显然是在说:“你把她交给我吧。”

  沈浪含笑点了点头,道:“此间事自有小弟处理。”

  范汾阳围起朱七七的肩头,道:“这些人都欺负你,咱们谁也不理,咱们走。”分开人丛,竟哄孩子似的将朱七七哄走了。

  群豪正在乱中,也没人去理他们,却有个丐帮弟子赶了过来,躬身行了一礼,赔笑道:“敝帮备得有车马,不知范大侠是否需用?”

  范阳汾笑道:“你认得我……好,如此就麻烦你了。”

  那丐帮弟子躬身笑道:“这有什么麻烦。”

  撮口呼哨了一声,过了半晌,就又有两个丐帮弟子,一个赶着辆大车,一个牵着匹健马过来。

  那丐帮弟子笑道:“车马全都在侍候着,不知范大侠是否要乘马,否则就和这位姑娘共乘一辆马车也好。” 

  范汾阳迟疑半晌,笑道:“七七,你坐车,我还是乘马吧,路上也好瞧清楚些,说不定还可发现些什么。”其实,他也有几分是避嫌疑,不肯与朱七七同坐车厢。

  姐夫对小姨子,总是要避些嫌疑的。

  熊猫儿自然查不出那杀人的凶手。

  他垂首丧气,回到竹棚,口中不住骂道:“我熊猫儿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只会偷偷摸摸,躲在暗中伤人的鼠辈!他若落在我手中,哼哼……”

  沈浪微笑道:“你也莫要气恼,总有一日,他要落在你手中的。”

  熊猫儿恨声道:“但我却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沈浪道:“你怎会不知道。”

  熊猫儿道:“莫非你已知道了?”

  沈浪道:“除了王怜花的门下杀人灭口,还会是谁。”

  熊猫儿动容道:“这些人里难道也有王怜花的门下?”

  沈浪叹道:“我早就说过,王怜花此人,委实不可轻视,此刻中原武林各地,只怕……唉!已都有他的党羽。”

  熊猫儿咬牙道:“总有一日,我要将这班鼠辈一个个全都找出来,收拾收拾……此刻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金不换。”

  说话中他已将金不换提了过来,惊叹道:“不想沈兄方才一刹那里,竟已点了他五处穴道。”

  沈浪微笑道:“这厮又奸又猾,我委实怕他又逃了。”

  熊猫儿叹道:“你出手好快。”

  钱公泰突然插口道:“不知两位要将他如何处治?”

  熊猫儿道:“这厮简直坏透顶了,不但我两人恨他入骨,就像乔大侠,咦,乔五与花四姑都到哪里去了。”

  沈浪叹道:“乔大侠方才大意落败,以他的身份,以他的脾气,怎会再逗留此地,方才已在乱中悄悄走了。”

  熊猫儿道:“你瞧见他走的?”

  沈浪道:“我虽然瞧见,但也不便拦阻。”

  钱公泰道:“这正是沈大侠体贴别人之处。”

  语声微顿,躬身又道:“却不知沈大侠是否也肯体贴敝帮弟子,将金不换交给敝帮处治?左长老死于他手,敝帮弟子莫不盼望将他以家规处治。”

  沈浪道:“在下也正有此意,只是……”

  钱公泰道:“沈大侠莫非有何碍难之处?”

  沈浪笑道:“那倒没有,我只要先问他几句话。”

  钱公泰道:“若是不便,弟子等可以回避。”

  沈浪道:“那也无需……”

  伸手拍开了金不换三处穴道,金不换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气,他能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沈浪呀沈浪,算我金不换倒楣,竟又遇见了你。”

  沈浪道:“你将那位白飞飞姑娘弄到哪里去了?”

  金不换大声道:“沈浪,告诉你,我金不换虽非好人,可也不是好色淫徒,那小妞儿我金不换还未瞧在眼里。”

  沈浪冷笑道:“既是如此,你……”

  金不换道:“要动手绑她的架,可全是王怜花的主意。王怜花将她弄到哪里去了,我也不知道。反正王怜花这王八羔子总不会对她存有什么好心。”

  熊猫儿冷笑道:“王怜花若在这里,你敢骂他么?”

  金不换道:“如何不敢?我还要宰他哩,只可惜却被朱七七救了去。”

  熊猫儿失声道:“朱七七救了他?”

  金不换道:“沈浪呀沈浪,说起来真该感激我才是……”当下将王怜花如何受伤,自己如何要杀他,朱七七如何凑巧赶来之事一一说出。

  他自然绝口不说自己为了贪财才要动手之事,自然将自己说得仁义无双,自然也将朱七七骂得狗血淋头。

  沈浪沉吟道:“如此说来,王怜花是真的已落在朱七七手中……但他却又怎会突然变成女的,实在更令人想不通了。”

  熊猫儿道:“嗯,朱七七必定在寸步不离地看守着他,我亲眼见她连睡觉时都不肯放松,两人睡在一间房。”

  突然失声道:“呀!是了。”

  沈浪道:“什么事?”

  熊猫儿道:“朱七七昨夜将我送到街上时,只有王怜花一个人留在房里……但那时,我也亲眼瞧见她点了王怜花好几处穴道,除非有别人救他……”

  沈浪道:“王怜花落入朱七七之手,根本无人知道。”

  熊猫儿道:“除了金不换。”

  金不换赶紧大声道:“王怜花此刻已恨不得要剥我的皮,我怎会帮他。”

  熊猫儿冷笑道:“你说的话我可不能相信。我得问问朱七七……呀!原来朱七七也走了。沈浪,你……你怎么能放她走?”

  沈浪道:“我将她交给了她姐夫。”

  熊猫儿道:“她若又出了事,如何是好?”

  沈浪微笑道:“范汾阳之为人,你难道还不清楚?此人行事最是小心谨慎,当真可说是滴水不漏的人物。”

  熊猫儿失笑道:“对了,我那日虽气得他要死,但是在未摸清我底细之前,也决不肯和我动手。这样的人,难怪要成大业,发大财了。”

  沈浪道:“将朱七七交给他,自然可以放心。”

  熊猫儿道:“像这样的人,走路也一定不快,咱们去追,也许还追得着。”

  沈浪还未答话,人丛中突然有人接嘴道:“他们两位方才是乘着马车走的,追不着了。”

  熊猫儿笑道:“那范汾阳果然是大富户的架子,他跟我们一起来的,却想不到他竟然令人在外面准备好了车马。”

  沈浪摇头道:“不会是他,他与我一路赶回,片刻不停就到了这里……也许是丐帮兄弟为他们备下车马……”

  熊猫儿笑道:“管他是谁的车马,反正……”

  钱公泰突然沉声道:“敝帮遵行古训,从来不备车马。”。

  沈浪微一沉吟,忽地变色道:“不好。”

  熊猫儿极少瞧见沈浪面目变色,也不禁吃惊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