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笑道:“那在下真该感激不尽,只是……”

  他眨了眨眼睛,又笑道:“你看沈浪可是如此听话的人么?”

  急风骑士怒道:“你想如何?”

  沈浪道:“在下只是有些为兄台可惜。兄台若是聪明人,方才就该悄悄溜走才是,此刻兄台再想走只怕是已走不了啦。”

  急风骑士冷笑道:“你当我是一个人来的么?”

  沈浪道:“你难道不是。”

  急风骑士厉声道:“这四周已布下十七骑士,除非你能在刹那间将我等全都杀死,否则你纵然杀了我,还是难逃一死。”

  沈浪道:“哦——”

  他面上竟还在笑,白飞飞面上却已全无一丝血色,突然冲出去挡在沈浪面前,咬着牙大叫道:“这完全不关他的事,这全是我叫他来的。”

  急风骑士冷笑道:“白姑娘当真是情深意厚,只可惜我……”

  白飞飞颤声道:“你要杀,就杀我吧。”

  那急风骑士目中突然闪过一丝邪恶的笑意,道:“像姑娘这样的美人,在下怎忍下手?”

  白飞飞身子颤抖起来,道:“你想怎样?”

  急风骑士缓缓道:“姑娘想怎样?”

  白飞飞咬着牙跺了跺脚,道:“只要你放过他,我……我……我什么都……都依你。”

  急风骑士笑道:“真的么?”

  白飞飞又自泪流满面,道:“真的。”

  急风骑士道:“沈公子意下如何?”

  沈浪微微一笑,道:“很好,你们走吧。”

  这句话说出来,那急风骑土与白飞飞全都一怔。

  白飞飞颤声道:“你……你……你……”

  沈浪微笑道:“你既然肯牺牲自己来放我,我若坚持不肯被你放,岂非辜负你一番好意……骑士兄,你说是么?”

  急风骑士道:“这……我……”

  沈浪笑道:“两位此去,需得寻个幽秘之处,莫要被别人发现才是。”

  白飞飞嘶声道:“你……你不是人。”

  沈浪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怎么反而骂我?”

  白飞飞道:“这……我……”

  沈浪笑道:“这若是个故事,写到这里,你一心要牺牲自己救我,我就该全力拦阻于你,甚至不惜拼命,那才是个凄侧动人,赚人眼泪的故事。若不如此写法,那读者必定要失望得很,故事也说不下去了。”

  他一笑接道:“只可惜此刻你不是在写故事,此间也没有观众,是以这情节的变化,也就不必再去套那老套了。”

  白飞飞愕在那里,像是已呆住了。

  那急风骑士也愕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道:“好,沈浪果然是好角色。”

  沈浪笑道:“岂敢岂敢。”

  那急风骑士大笑道:“你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沈浪淡淡道:“急风骑士若有这样的轻功,快活王就当真可以高枕无忧了,何况,急风骑士纵有你这样的轻功,也不会有你这样色眯眯的眼神。”

  他大笑接道:“像这样的轻功,这样的眼神,除了咱们的王怜花王公子外,世上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的。”

  白飞飞像是又愕住了,瞧瞧沈浪,又瞧瞧那急风骑士,面上的神情,也不知是哭是笑。

  那“急风骑士”抱拳笑道:“适才在下玩笑,白姑娘恕罪则个。”

  白飞飞道:“你……你真的是王怜花?”

  王怜花笑道:“只可惜在下制作的这面具,花了不少功夫,否则在下此刻就必定请白姑娘瞧瞧真面目了。”

  白飞飞突又珠泪滚滚,瞧着沈浪,流泪道:“你……你怎忍这样开我的玩笑?”

  若是换了朱七七,此刻早已一拳打在沈浪身上,但白飞飞她却只是自艾自怨,流着眼泪又道:“但这也怪不得你,这……这全该怪我,我……我不该……”

  她若真的打了沈浪,沈浪反觉好受些。她如此模样,沈浪倒真是满心歉疚,又怜又爱,忍不住轻轻拢起她的肩头,柔声道:“我只当你也认出了他,所以……”

  白飞飞凄然道:“怎会认出他?那急风第三十五骑,我虽见过,但他……他实在扮得太像,简直连语声神态都一模一样。”

  王怜花笑道:“多谢姑娘夸奖,但我还是被沈兄认出了。”

  突似想起什么,竟反手给了自己个耳刮子,苦笑道:“该死该死。”

  王怜花惊才绝艳,心计深沉,虽然年纪轻轻,已隐然有一代枭雄之气概,此刻居然做出这小丑般的动作来。

  白飞飞不禁怔住,道:“什么该死?”

  王怜花苦笑道:“这沈兄两字,岂是我能叫得的。”

  白飞飞道:“沈兄两字,你为何叫不得?你又该唤他什么?”

  她嘴里说话,眼角却在瞟着沈浪。这玲珑剔透的女孩子,似乎已从王怜花一句话里听出了些什么。

  她似已微微变了颜色。

  沈浪苦笑着,此刻他面上的神情,白飞飞竟从未见过。他举止竟似已有些失措,笑得更是十分勉强。

  王怜花却似什么也未瞧见,笑道:“好教姑娘得知,现在我至少也得唤沈公子一声叔父才是。”

  白飞飞纤手掩住了樱唇,失声道:“叔父!”

  王怜花道:“不错,叔父……只因沈公子已与家母有了婚约。”

  白飞飞仿佛被鞭子抽中,身子斜斜倒退数步,一双眼充满惊骇,也充满悲忿的眼色,紧盯着沈浪,颤声道:“真的……这可是真的?”

  沈浪苦笑道:“这使你吃惊了么?”

  白飞飞身子颤抖着,泪珠又夺眶而出。

  整整有盏茶功夫,她就这样站着,任凭身子颤抖,任凭泪珠横流,像是永生也无法再移动。

  然后,她突然嘶声悲呼,道:“你为何不早对我说?你为何方才不对我说?你是不是还想骗我?”她翻转身奔出垂藤,踉跄而去。

  她没有再回头。

  沈浪就这样瞧着她冲出花丛。

  他没有拦阻,没有说话;他根本没有动。

  他甚至连神情都恢复了平静,没有丝毫变化。

  王怜花就这样瞧着沈浪,也没有动,没有说活。

  他面上的表情甚是奇特,目中直藏着一丝残酷的笑。

  沈浪终于回转头,面对王怜花。

  王怜花就以那种含笑的目光,瞧着他。

  沈浪嘴角终于又露出那种懒散的、毫不在乎的微笑。

  王怜花若非已经易容,嘴角的笑容必定也和沈浪差不多。

  这是当今一代武林中两个最具威胁性,最具危险性,也最具侵略性的人物,此刻在这四面垂藤的阴影中,面对面笑着,他们的心里在想着什么,他们的笑容有什么含义,谁能知道?谁能猜得出?

  他们的年纪相差无几,他们的立场似同非同,他们的关系是如此复杂,他们究竟是友?是敌?

  他们是想互相陷害,还是想互相扶助?

  谁能知道?谁能分得出?

  无论如何,这一刹那间,正是最危险的时候,他们心中若有积怨控制不住,此刻便是出手的时刻。

  这一出手,必将惊天动地,必将改变天下武林之大局;这一出手,必将分出生死存亡,胜强弱负。

  但他们谁也没有出手。

  危险的一刻,只是在平静的微笑中度过。

  沈浪一笑道:“你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要这样说?”

  王怜花淡淡笑道:“你难道猜不出?”

  沈浪道:“无论我是否猜得出,我都要听你亲口告诉我。”

  王怜花道:“你自然早已知道,这自然是家母的意思。”

  沈浪道:“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