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着眼笑道:“怎么样?你已动不了啦,是么?我的确和别的男人不同,是么?不是我这样的男人,怎能满足你这样的荡妇!” 

  染香空虚地眯着眼睛,想用枕头盖住脸,但双手却因愤恨而颤抖,颤抖得再也无力抓起枕头。

  王怜花瞧着她颤抖的手,笑道:“你还想要么?现在可不行了,也许……也许晚上,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小荡妇等得着急的。”

  染香咬紧牙,道:“你要到哪里去?”

  王怜花道:“现在有个人还在等着我……”

  他突又笑了,笑得更得意,道:“你永远想不到她是谁的。”

  染香忍不住问道:“谁?”

  王怜花挺直了身子,道:“朱七七。”

  染香眼睛吃惊地瞪大了,失声道:“朱七七?她也来了?”

  王怜花道:“当然。告诉你,她已嫁给了我。”

  染香身子一阵颤抖,道:“嫁……嫁给了你?”

  王怜花大笑道:“但你放心,她现在还不能用,我还是会来找你的。你那副荡样,有时的确叫人着迷。”

  他微笑着弯下身,捻一捻染香的胸膛,眯着眼笑道:“有时我真不知你这身功夫是从哪里学来的。只可惜沈浪这呆子,居然竟不懂得来享受……”

  染香颤声道:“享受……享受……”

  突然疯狂般跳了起来,去扼王怜花的脖子,嘶声道:“你这恶魔……恶鬼……”

  王怜花反手一个耳光,就将她打得飞了出去。他摸着脖子上被她指甲抓破的一丝血痕,怒道:“你疯了么?”

  染香“砰”的落在床上,捶手顿足,嘶声道:“我恨死你……我恨死你了。”

  王怜花道:“骚婆娘,你怕我以后不来找你了么?”

  染香大声道:“你以后再来,我就跟你拼命!我……我再不许你碰我一根手指……我死也不许你再碰我一根手指。”

  王怜花狞笑道:“我想要的时候,还是要来的……”

  他又重重一捻染香的胸脯,大笑道:“小娼妇,你不许我碰你一根手指么……小娼妇,我不来找你,你受得了么?……”

  他大笑着,扬长走了出去。

  一声霹雳,震开了窗户。

  染香终于伏在床上,放声大哭起来。

  她放声哭道:“我是荡妇……我真是荡妇么?沈浪……沈浪,你也说我是荡妇么……沈浪,沈浪,你为什么还不回来看看我……”

  独孤伤瞪着沈浪,目光冷得像冰。

  他这冰冷的目光中,没有狠毒,也没有愤怒,只是空虚的冰冷。龙四海从未见过到任何人的目光像他这样绝对的没有感情。

  他暗中思忖:“这人的眼睛在杀一个人时,和抱一个人时只怕也是无全—样的。世上只怕再也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再瞧沈浪,沈浪的脸色居然也没有什么改变。

  他又不禁暗中思忖:“一个人在即将被杀时脸色还能保持如此平静,世上除了沈浪之外,只怕再也难找出第二个。”

  他觉得独孤伤与沈浪实在都是怪人。

  现在,一个怪人立刻就要去杀另一个怪人了。

  他确信这情况必定有趣得很。

  只是,他还是想不出,当独孤伤的铁掌击在沈浪身上时,那双冰冷的眼睛,是否会有些变化。

  他也想像不出,当沈浪身上被独孤伤铁掌击中时,那面容难道还能保持如此平静么?

  他急着要瞧这一刹那。

  王怜花步出门,走入雨中。

  他也听见了染香的哭声,他心里充满了残酷的满足。

  他喜欢听别人哭,他喜欢看别人痛苦。

  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他从小就喜欢看别人痛苦。他若瞧见别人欢乐幸福,他自己就会痛苦得受不住。

  但他决不承认自己是在嫉妒别人,当然他更不会承认他自己心底实在充满了自卑,所以对任何人都怀恨、嫉妒。

  在这世上他惟一最害怕的人就是他母亲。

  他自己对自己说:他对母亲是无比的敬爱佩服,死也不会承认他心底实在对他母亲在暗暗怀恨着。

  别人都有家庭、父兄,为什么他没有?

  别人的母亲都是那么慈祥和气,为什么她不?

  这些问题他在很小时也曾想过,但自从七岁以后,他每想起这问题,就立刻将之远远抛却。

  他只要见着女人,就要报复。

  他喜欢别人也被折磨、羞侮,而失去幸福、自尊,而自卑、自愧;他喜欢别人家庭离散,无父无母。

  现在,他行走在雨中,心里在想着朱七七。他正在想不知该如何才能使朱七七终身痛苦。

  他当然也想到沈浪。方才他冷眼旁观,瞧见朱七七对沈浪的模样,他就知道朱七七心中还是只有沈浪。

  就算朱七七真的嫁给了他,也是忘不了沈浪。

  他紧握双拳,紧咬牙齿,已被这嫉恨折磨得要发狂。

  突然间,他瞧见暴雨中的林木间,似有人影闪动。他悄然掠了过去,便瞧见独孤伤、熊猫儿和沈浪。

  第三十六回 洞内乾坤

  他瞧见独孤伤正要下手去杀沈浪,而“熊猫儿”竟只是在一旁瞧着,目中甚至还充满欢悦。

  他开始有些奇怪,但瞬即就想到这“熊猫儿”必定是别人伪装的。他知道快活王也是少有的易容妙手。

  他不觉突然开心了起来。

  沈浪终于也上当了。

  在这一瞬间,他心里真是得意得无法形容。但沈浪此刻已是他的同伴,他自然还是去帮沈浪的。

  他衡量地势,准备猝然一击,一击而中。

  他知道在这快活林中,自己是惟一能救得了沈浪的人,除了他之外,就算有别人走过来碰上,也是无用的。

  但他竟真的恰巧走来碰上了。

  他暗中摇头。

  “沈浪这小子,当真走运得很。”

  只见独孤伤已走到沈浪面前。

  王怜花心念突然一转:“我为何要去救沈浪?我为何要让他走运一辈子?我为何不能让沈浪死?沈浪死了,与我又有何关系?”

  沈浪若是死了,朱七七表面上纵然没什么,暗中却必定会痛苦得发狂,那岂非是件美妙的事。

  沈浪若是死了,于王夫人的计谋虽有妨碍,但那也是别人的事,和王怜花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沈浪死了王怜花只有开心、得意……

  王怜花嘴角不禁又泛起一丝残酷的微笑,喃喃道:“我为何要救他?我就在这里瞧着他死不更好么?”

  于是他闪入树后,静等着独孤伤出手的那一刹那。

  那必将是他生平最愉快的一刹那。

  熊猫儿生死不明,朱七七漠然不知,王夫人远在千里外,金无望天涯流浪……

  现在,世上再也没有人能救沈浪。

  独孤伤终于走到沈浪面前,俯首下望。

  沈浪只是静静地瞧着他。

  独孤伤缓缓道:“沈浪,你此刻还有何话说?”

  沈浪淡淡一笑,道:“没有话说了,只是……能死在你手上,倒也不错。”

  独孤伤道:“哦!”

  沈浪道:“只因你是我所见的,惟一的真正恶人,你从来也不想掩饰你的狠毒残酷,那真要比一些伪善人好得多。”

  独孤伤冷冷一笑,道:“很好,瞧在你这句话上,某家给你个痛快。”

  突然出手,一掌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