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黑暗。

  沈浪沉声道:“我已看准退路,快退。”

  他身形方自展动,黑暗中已传来白飞飞缥缈的语声道:“你退不了的。”

  只听“轰隆隆”一声大震,砂石如雨般飞溅而出,沈浪纵然退得快,还是被打得身上发疼。

  独孤伤跺脚道:“不好,这丫头竟早已防了这一着,竟断了咱们的退路。”

  王怜花大喝道:“白飞飞,你怎能如此对我?”

  白飞飞道:“哦!我为何不能?”

  王怜花嘶声道:“你方才明明说过……”

  白飞飞咯咯笑道:“我方才虽说过不杀你,但此刻却已改变了主意。你总该知道,女人的心,是最善变的。”

  王怜花道:“你杀了我,如何向夫人交代?”

  白飞飞突然笑道:“她怎知是谁杀的?她又没有请我为你保镖,你死了,岂能怪得着我?你说话怎的也像是个孩子了?”

  王怜花怒道:“但……但你莫忘了,你和我……”

  突然,一双手将他拉了过去。

  沈浪的语声在他耳边道:“紧贴着石壁,莫出声,我还不想你死在这里。”

  王怜花咬牙道:“这贱人。”

  他自然不是呆子,自然知道在这么黑暗的地方,谁若发出了丝毫声音,谁就要变成箭靶子。

  骂了半句,他也紧紧闭起了嘴。

  只听白飞飞的语声在远处黑暗中悠悠道:“沈浪,你莫要怪我,我本可不杀你的,怎奈你已知道得太多了。一个人若是知道得太多,就绝对活不长的。”

  她轻轻一笑,接着道:“至于独孤伤,你只不过是个陪葬的。”

  语声戛然而止,然后便再无声息。

  沈浪、独孤伤、王怜花三个人,背紧紧贴着那冰冷而坚硬的石壁,几乎连呼吸都不敢呼吸。

  三个人嘴里虽然没有说话,心里却不约而同在思忖:“白飞飞,只怕已可算是世上最可怕的女子了。”

  当然,有许多女孩子可能比她更狠毒,但谁有她的温柔?世上温柔的女子虽也不少,但又有谁比她狠毒?

  又温柔,又美丽,又狠毒的女孩子,当真可算是世上所有男人的毒药,花和蜜混合而成的毒药。

  沈浪沿着石壁在黑暗中摸索着,摸到方才他早已辨清了方位的出口,但这出口此刻已被块大石堵住。

  甚至连旁边那小小的空隙都已被碎石填满。

  白飞飞显然早已在这里周密地布置过。

  沈浪叹了口气,又摸索着退回去。突然一双手伸过来,摸索着拉住了他的手,在他的掌心写着。

  “沈?”

  沈浪在他手背上轻轻敲了敲,算做回答。

  这只手又写道:“独。”

  沈浪又敲了敲他的手背,划了三个字:“什么事?”

  这只手缓缓写道:“你看她要如何对付你我?”

  他写得很慢,笔划写得很清楚。

  沈浪暗中叹了口气,缓缓写下:“暂时不知,只有静观待变。”

  这只手停了半晌,又写道:“不知要等……”

  他这“等”字写到第七笔时,一笔突然加长,闪电般扣住了沈浪的穴道,另一只手已直砍沈浪的咽喉。

  这变化发生得委实太快,太突然。谁能想得到独孤伤竟会突然暗算沈浪?在这绝望的黑暗中,沈浪完全未防备,岂非已必遭他毒手?

  沈浪若是这样死了,岂非冤枉。

  若换了任何一个人,必遭毒手,再也休想活命了。

  但沈浪毕竟是沈浪。

  就在这刹那间,他被人扣住了的手腕,突然游鱼般滑脱,掌缘一翻,反倒扣住了对方的手腕。

  他另一只手也似早已在黑暗中等着,对方的左手一动,沈浪这只手出手如风,已点了他臂上的四处穴道。

  这人算准了自己暗算必能得手,再也想不到沈浪竟似早有准备。他要别人上当,谁知上当的反而是自己。

  他半边身子都已麻了。

  沈浪一把将他拉过来,对住他的耳朵,一字字轻轻道:“王怜花,我早已知道是你了,你休想弄鬼。”

  这人的身子一抖,似乎想问:“你怎会知道?”

  沈浪似也知道他的心意,冷冷道:“你的手指修长,手掌细润,独孤伤没有这样的手。”

  黑暗中的王怜花心里直发苦——沈浪呀沈浪,你简直不是人,简直是鬼!难道真的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么?

  沈浪道:“你以为杀了我,白飞飞就会放过你是么?”

  王怜花虽不想点头,但也不能不点头了。

  沈浪道:“你这黑心的呆子,你杀了我,她也不会放过你的!此时此刻,你我三人只有同舟共济,也许能逃出去。你若再捣鬼,就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王怜花终于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拼命地点头。

  独孤伤本已摸索着寻找他们,听得这一声叹息,才摸索着找了过来。三个人虽又聚在一起,还是无法可想。

  就在这时,只听“噗噗”两声。

  接着,又是“轰隆隆”一声大震。

  震声中,独孤伤才敢出声说话。

  他叹道:“看来她又将另一条出路堵死了。”

  沈浪失笑道:“这一计,就叫做瓮中捉鳖。”

  山谷回声又渐渐消散,他们又闭了嘴。

  突然间,黑暗中似有一阵“咚咚”声传来。

  独孤伤全身汗毛都悚立起来,在沈浪肩头写道:“对面有人!莫非是下手的来了?”

  沈浪匆匆写道:“知道,我先过去制住她。”

  他身子就像鱼得水一般滑了过去。他全身上下每一处此刻都处于绝对警觉的状况之中。

  他决没有发出任何声息。

  但对面一个人也恰巧在此时扑了过来。两人身体虽然还没有接触,但本能的警觉却都一惊。

  沈浪右掌已斜斜挥了出去。

  这一掌虽是他匆匆发出的,但掌势轻捷,所取的部位与角度,更是正确无比,正攻向对方最弱的一环。

  哪知对方这人武功竟也可算是绝顶高手,只听“呼呼”声响,拳风激荡,直击了过来。

  他竟然以攻为守,决不肯被沈浪占得先机。

  沈浪暗中一惊:“不想此处也有如此高手。”

  思忖之间,他又是七八掌攻了出去。沈浪武功之潇洒,脱俗,精妙,自是人人俱知,不用多说。

  但这七掌攻出后,对方竟然未落下风。

  只听他拳风虎虎,攻势之猛,出手之快,竟是沈浪极少遇见的高手。这人究竟是谁?怎会有如此高的武功?

  独孤伤与王怜花对沈浪的武功自然放心得很,两人都知道不必过去相助,黑暗中交手,原是人越少越好的。

  若是人多,反而乱了,一拳击出,说不定会打在自己人头上,此点独孤伤与王怜花自然清楚得很。

  此刻两人听得如此猛恶的拳风,也不禁暗暗吃惊。

  他们都知道沈浪的武功灵动变幻,并不必以刚猛见长,那么,这猛烈的拳风,自然是对方发出来的。

  两人暗中盘算,此人的武功,竟不在自己之下。

  他们两人的武功在今日武林中,已都可算是顶尖儿的高手。环顾天下英雄,武功能和他们不相上下的,实已不多。

  在这完全绝望的黑暗中,他两人根本什么都瞧不见,但只听这激荡的拳风,两人已觉心惊胆战。他们虽然什么都瞧不见,但却都已觉得这一战战况之紧张猛烈,竟是他们平生未见。

  旁观之人心情已是如此,身在战局中的沈浪心情自更可想而知。片刻间百余招已过,两人仍未分出上下。

  放眼天下能和沈浪相拆百余招而不落下风的人有几个?拳势如此猛烈迅急的人又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