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冷笑道:“这火势突然而发,一发便如此猛烈,显然是许多人一齐放的火,沈浪一个人怎能引发这么大的火势?”

  朱七七道:“那么……那么……”

  王怜花悠悠道:“这想必是沈浪被人困住了,所以快活王就……”

  熊猫儿喝道:“住口……七七,你莫要听他的鬼话。”

  王怜花笑道:“你嘴里虽叫她莫要听我的话,心里却已承认我说的不错了,是么?”

  朱七七颤声道:“你……你……”

  王怜花悠然笑道:“沈浪死了,你两人岂非更开心么?又何苦装出这副着急的样子来?难道是装给我看不成?”

  朱七七一步窜过去,嘶声道:“你再说!”

  她一脚踢了过去,哪知躺在地上不能动的王怜花突然一跃而起,出手如电,眨眼间便又点了她腰边三处穴道。

  熊猫儿大喝道:“放开她。”

  他正待冲过去,王怜花手掌已按着朱七七的死穴,冷冷道:“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将朱七七的尸身交给你。”

  熊猫儿果然再也不敢动了。

  王怜花大笑道:“现在,你也该明白两件事:第一,我王怜花不是好骗的,第二,若论骗术,你熊猫儿还差得远哩。”

  熊猫儿恨声道:“我方才为何不杀了你。”

  王怜花道:“只因你是个呆子。”

  熊猫儿仰天长叹一声,道:“现在你要怎样?”

  王怜花冷笑道:“你若还要你这可爱的妹妹活着,此刻就乖乖地去探路。你要记着,你若不能将我从安全的路带出去,那么,第一个死的便是她。”

  突听一人笑道:“他只怕是无法将你带出去的。要人带路,还是我来吧。”

  这独特的笑声一入耳,熊猫儿、王怜花面色俱都变了——一个大喜,一个大惊,两人同时失声道:“沈浪!”

  沈浪已飘飘走了过来。

  他衣衫虽不整,神情狼狈,但挂在他嘴角的那一丝微笑,却仍是那么懒散,那么潇洒。

  他带笑瞧着王怜花,道:“放开她好么?”

  王怜花只怔了一怔,立刻笑道:“沈兄回来了,小弟自然立刻放开朱姑娘。”

  他一面拍开朱七七的穴道,一面接着道:“小弟只是瞧着沈兄为我等冒险,而这位猫兄却在与朱姑娘亲热,不禁要为沈兄抱不平,是以才阻止了朱姑娘。”

  沈浪微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朱七七已扑入他怀里,颤声道:“你——你相信他的话?”

  沈浪笑道:“你说我会么?”

  朱七七轻轻叹了口气,整个人都倒在沈浪怀里。

  熊猫儿大笑道:“沈浪若是如此容易就被人挑拨离间的人,我熊猫儿会将性命交给他么?”

  朱七七抚着沈浪的胸膛,柔声道:“你为什么回来得这么迟?你知道我们有多着急?”

  沈浪道:“这园中到处俱是巡哨暗卡,我不能不分外小心。”

  朱七七嫣然笑道:“你瞧我有多么自私,先不问你冒了多少危险,反而怪你让我们着急,你——你不会怪我吧?”

  熊猫儿笑道:“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表示你已长大了。”

  王怜花终于忍不住道:“是是是,大家都长得很大了。咱们可以走了吧?”

  沈浪道:“不用着急,咱们在这里暂时绝无危险。”

  王怜花道:“为什么?”

  沈浪笑道:“只因他们此刻正在忙着烧死我,是以暂时决不会追到这里。”

  朱七七道:“忙着烧死你?”

  沈浪叹道:“那快活王委实有非凡的武功,我险些被他追得无路可走,只有直上了那旗杆,哪知快活王竟一掌将旗杆震断了。”

  他此刻虽然明明已来到这里,但熊猫儿与朱七七听了这话,仍不禁为他捏了把冷汗,两人同时惊呼出声来。

  朱七七道:“那……那你怎么办呢?”

  沈浪笑道:“快活王虽是一世之雄,却也未想到我窜上那旗杆时,正是希望他将旗杆震断,所以才故意激怒于他。”

  朱七七眨着眼睛问道:“为什么?”

  沈浪道:“那旗杆高达十丈开外,倒下去时,杆头自然落在十丈外,我只要攀住杆头,那么我便也可落在十丈外了,否则凭我自己的功夫,焉能一掠十丈?”

  熊猫儿叹道:“这道理听来虽然简单,但若换了我处于你那情况之中,就算砍丁我的头,我也是想不出来的。”

  朱七七笑道:“我早已说过,纵然天下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么,第一个走上这条路的人,必定就是沈浪。”

  熊猫儿道:“但那火又是怎么烧起来的?”

  沈浪道:“当时我落在十丈外的一个屋顶上,旗杆将屋瓦打碎了一片,我便乘机将那屋顶撞开了个大洞。”

  他语声微微一顿,熊猫儿与朱七七不住同时接口道:“你就从洞里钻进去了是么?”

  沈浪笑道:“一百个人中,只怕有九十九个要以为我会从洞里钻进去,那快活王也不能例外,只因人在危险时,见到有藏身之处,就必定会钻进去的。这本是人的天性,自上古以来便已是如此了。”

  朱七七笑道:“但你却是例外。”

  沈浪叹道:“我要与快活王这等人斗智,自然处处都得违反人的本性,这佯才能出乎快活王意料,让他无法猜中。”

  熊猫儿道:“你是怎么做的呢?”

  沈浪道:“我将屋顶撞开一个大洞后,人虽钻了进去,但手却仍攀住了屋顶,只听快活王在喝令属下将屋子包围,我就立刻窜了出去。”

  朱七七吸了口气,道:“他们没有瞧见你?”

  沈浪道:“在那片刻之间,正是他们最乱的时候,而快活王必定早已窜了过来,也瞧不清屋顶的事。”

  他一笑接道:“那机会正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他们再也想不到在人群部扑过来的时候,我竟有胆子窜出去。”

  朱七七嫣然笑道:“不错,这也正是人性的弱点。”

  熊猫儿苦笑道:“若换了我,我虽有胆量做任何事,但在那一刹那间,我也决不会窜出去的,只因在那一刻间,屋子里看来委实比外面安全得多。”

  朱七七道:“后来呢?”

  沈浪道:“我窜出去后,窜上一株树梢,但立刻又从树梢滑下来,贴着树身。等到人群冲过来时,我就乘机也冲入人群。这时人人都在注意着那栋屋子,谁也没有瞧见我。”

  朱七七失声道:“但……但你为何不躲在别的地方,反而到人丛里去?这样,这样岂不是太过冒险了么?”

  沈浪道:“你要知道,快活王的眼睛和别人的眼睛都不同的,我主要是想逃过他的眼睛,别的人就都无所谓了。”

  他一笑接道:“是以那时我只有挤在人丛中,快活王才不会发现我。何况,那时人群都在往前冲,我只要站着不往前走,立刻就又从人丛中出来了,根本用不着我自己费事。等我落在别人身后,别人更不会瞧见我了。”

  朱七七长长叹了口气,笑道:“这听来倒好玩得很。”

  熊猫儿叹道:“这种好玩的事,我可不愿尝试。”

  朱七七笑道:“这种好玩的事,普天之下,除了沈浪外,只怕谁也做不出。”

  沈浪微笑道:“当时我虽不觉什么,但此刻回想起来,我也觉得甚是侥幸。当时每一刹那间,我都要做无数个决定,只要一个决定错了,或者迟了分毫,那么,只怕我此刻再也不能站在这里说话了。”

  朱七七突然机伶伶打了个冷战,道:“你不说倒也罢了,你一说,我再仔细一想,冷汗都不禁流出来了。沈浪,求求你,下次莫要再如此冒险了好么?”

  到了这时,王怜花也忍不住长叹道:“凭良心讲,此刻小弟对你也不得不佩服了。在那种情况下,无论你智慧差一点,或是身手慢一点,都已再难逃出。”

  沈浪微笑道:“所以,你就认为我是回不来的了,是么?”

  王怜花不敢回答,转过话头道:“此刻快活王属下既然都在留意着那火场,我等为何不乘机冲出去?”

  沈浪笑道:“此刻虽已有机会,但最好再等一等。”

  王怜花道:“为什么?”

  沈浪道:“此刻,沈浪已被烧死,还未传出去,但想必已快传出去了。等到外面的暗卡知道这消息后,防卫必定大疏,我等再冲出去,岂非更容易得多。”

  王怜花叹道:“沈兄之智,的确非小弟所及。”

  朱七七冷笑道:“哼,你现在拍什么马屁?若依着我,就让你留在这里才是。”

  王怜花苦笑道:“小弟至少也有些好处,譬如……”

  突然间,一阵呻吟声传了过来。这呻吟之声,似乎是从那小小的花神祠传出来的。

  沈浪面色微变,沉声道:“你们方才经过花神祠时,可曾瞧见有人在里面?”

  熊猫儿呆了呆道:“这……这咱们倒未留意。”

  沈浪微一沉吟,道:“王兄,烦你过去瞧瞧。”

  王怜花苦笑道:“这调派的确聪明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