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还是只有苦笑,道:“你的心思,谁能猜得到?”

  白飞飞道:“这只因你的生活,实在也和太监差不多。”

  沈浪愕然道:“我……我和太监差不多?我平生也听过不少种骂我的话,但你这句话我倒真是第一次听到。”

  白飞飞道:“你不服气?……你难道不是像太监一样,拼命克制自己的欲念……你若说你根本没有欲念,你就是骗子。”

  沈浪道:“我……我……”

  白飞飞道:“所以你的心,实在也已接近了野兽。明明不该你做的事,你偏要做;明明不该你管的事,你偏要管。这种行为也和太监差不多。”

  沈浪叹道:“这真是我平生所听过的最荒谬的言论。”

  白飞飞道:“你不承认?那么,我问你,你为什么不敢亲近女人?”

  沈浪道:“这只因我不是狗。”

  白飞飞道:“你若是狗的话,你的欲念能得到发泄,所以它们都很正常。

  你几时见过狗杀狗的,但人杀人的事却到处都可见到。”

  沈浪说不出话来。

  他明知白飞飞说的都是歪理,却偏偏不知该如何辩驳。白飞飞咯咯娇笑着,走到沈浪面前道:“所以我说人真是一种最愚蠢的动物,他们饿了时敢吃敢喝,但他们有了欲念时,却连说也不敢说出来。”

  沈浪道:“我不懂你在我面前说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白飞飞柔声笑道:“你以后自然会懂的。”

  她端起一盘食物,道:“现在,你告诉我,你饿了么?这句话你想必敢说的。”

  第四十三回 奇念实难言

  那是盘很丰富的食物,沈浪吃了个干净。他需要补充体力,那样等到机会来时,他才能应付。

  白飞飞也不说话,只是一口口地喂他。

  沈浪吃完了,白飞飞就站起来,目光凝注着沈浪,道:“现在你还需要什么?”

  沈浪道:“没有了。”

  白飞飞笑道:“你纵有需要,也不敢说的。”

  于是她轻盈地走了出去。

  沈浪目送着她背影,等她走出了门,沈浪还是在思索着她的一切——这的确是个十分奇怪的女子。

  屋子里又静得像坟墓,而“静寂”正是“寂寞”最好的朋友,寂寞……该死的寂寞,可怕的寂寞。

  世上又有谁真的能忍受寂寞?

  沈浪喃喃道:“我当真没有需要了么?我为何不说……”

  忽然,他觉得身子里有了种奇异的感觉,一种奇异的热力,渐渐在他身体里发散了开来。

  他觉得自己像是要爆裂。

  但他既不能运功抵抗,身子也不能动。

  他只有忍受着。——这在他来说,实在是一种新奇的痛苦,他的嘴渐渐干得发裂,但身上却被汗透。

  就在这痛苦的煎熬中,也不知过了多久。

  他忽然发现白飞飞又站在他床头。

  她手里拿着杯水,笑道:“你渴了么?”

  沈浪哑声道:“渴……渴极了。”

  白飞飞嫣然道:“这句话我知道你是敢说的。”

  她扶起沈浪,一口口喂他喝水。沈浪身子虽不能动,但身体里每一个组织都在剧烈地颤抖着。

  那香气……那柔软的手……那温暖的胴体。

  白飞飞凝目瞧着他,一字字轻声道:“现在,你还需要什么?”

  沈浪望着她起伏的胸膛,道:“我……我……”

  白飞飞柔声道:“你若有需要,只管说呀。”

  沈浪嘶声道:“你为何要如此折磨我?”

  白飞飞轻笑道:“我几时在折磨你?只要你说有什么需要,我都可以满足你。但是你不敢说,这是你自己在折磨自己。”

  沈浪满头大汗涔涔而落,道:“我……我没有。”

  他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挣扎着说出“没有”这两个字。

  白飞飞大笑道:“我知道你不敢说的。”

  她笑声中充满讥嘲之意,她又走了过去。

  轻纱的长袍,终于飘落在地上。

  灯光朦胧,她莹白的胴体在烛光下发着光,她洁白的胸膛在轻轻颤抖,她的腿,圆润而修长。

  她俯身就向沈浪。

  她梦呓般低语道:“我知道你需要的是什么……”

  现在,沈浪的穴道已被解开了。

  但他却还是软绵绵地躺在床上,不能动。

  这倒并不是因为兴奋后的疲惫,而是因为那迷药的余力。他目光空虚地望着帐顶浅紫色的流苏……

  白飞飞就伏在他胸膛上,等着喘息平息。

  然后,她轻轻搔了搔他的耳朵,柔声道:“你在想什么?”

  沈浪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对这句最简单的话,他竟似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过了许久,他才叹了口气道:“我本该想许多事,但现在,我什么也没有想。”

  白飞飞娇笑道:“方才我假如走了,你是不是要发狂?”

  沈浪道:“我只是想不出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白飞飞道:“你真的想不出……你难道不知道我一直在爱着你?我一生都是空虚的,我需要你的生命来充实我。”

  她嫣然一笑,轻轻接道:“还有,我一心想为你生个孩子。”

  沈浪失声道:“你……你说什么?”

  白飞飞笑道:“生儿育女,这不是很普通的事么?你为什么要吃惊?”

  沈浪道:“但我们……我们……”

  白飞飞道:“不错,我们不能结合,因为你已快要死了。但是……生孩子却是另外一回事,你说是不是?”

  沈浪苦笑道:“我无法了解你的思想。”

  白飞飞阖起眼帘,悠悠道:“我一心想瞧瞧,我们生下来的孩子,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真是想得要发疯,想得要死……”

  她吃吃的笑了起来道:“天下最正直、最侠义、智慧最高的男人,和一个天下最邪恶、最毒辣、智慧也最高的女人,他们生下来的孩子,又会是怎么样一个人?”

  她笑得更开心,手支着腮,接着道:“连我都不敢想象,这孩子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无疑会比天下任何人都聪明,但他是正直的呢?还是邪恶的呢?他心中是充满了自父亲处遗传来的仁爱?还是充满了自母亲处得来的仇恨?”

  沈浪整个人都已愕然,讷讷道:“这……这……”

  这句话却叫他该如何回答。

  白飞飞轻笑道:“我想无论这孩子会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必定都是个十分杰出的人。他若是女的,必定能令天下的男人都为她神魂颠倒,拜倒在她的足下;他若是男的,那么这世界就必将因他而改变。你说是么?”

  沈浪叹了口气,这件事,实在令他不敢想象。

  白飞飞道:“有了这样的孩子,你开不开心?”

  沈浪叹道:“你叫我该说什么?”

  白飞飞柔声道:“你知道你将会有一个这样的孩子,你死也该瞑目了。而我.呢……我有了他,你死了后也就不会寂寞……”

  她又阖起眼帘,悠悠接道:“我想起你的时候,只要瞧见他,也会觉得十分安慰了。”

  沈浪苦笑道:“听你这话,好像要我死的人并不是你……一个人既要怀念我、想我,却又要杀死我,这道理我实在想不通。”

  白飞飞娇笑道:“将来怀念你,和现在杀死你,这完全是两回事。”

  沈浪叹道:“世上除了你之外,只怕谁也不会认为这是两回事的。”

  白飞飞笑道:“你不是早已说过,我和别人不同么?”

  沈浪道:“不错,我的确早已说过,你的确和别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