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ndy在歌声中款款扭动着身子,解开那件浴袍。

  睡袍下,她已寸缕不着。这本在他意料之中,没想到的却是,她赤裸的肌肤上竟描绘着极为美丽的彩绘。随着睡袍徐徐褪去,大片异国风情的图案,沿着她玲珑的曲线浮现出来:缠绕的藤蔓、盛开的花树和一只开屏的孔雀。

  她跪坐在他身上,媚声吟唱着,双臂如花蔓般伸展,在他面前交结出各种姿态。她的手腕、耳垂、脖颈上,都挂上了精致的铃铛,随着舞蹈细细振响。

  歌曲的节奏渐渐加快,她气息化为轻柔而甜美的娇喘。举动间,细瓷般丰美的肌肤和银铃一起妖娆颤动,而盘踞她身体上的那只孔雀亦仿佛有了生命,在暧昧难言的吟唱中抖动起艳丽的翎毛,绽放出让人心动的光芒。

  他并不说话,只微笑欣赏着,双手轻轻扶住她扭动的腰。

  相对于他在印度王公府上观赏过的表演而言,她的舞蹈还有一些生涩。身体的每一次颤动,还未能与铃声完美结合。却胜在金发雪肤,与南亚舞曲形成了突兀的对比,恰恰带来一种意外的风情。

  直到一曲终了。

  Candy扬起头,合十双掌,定格出印度舞姬的姿势,似乎在等待他的赏叹。

  他笑了笑,轻轻鼓掌:“歌词是什么?”

  她收起了舞姿,躬身凑到他面前,眸子里闪着一丝狡黠的光芒:“你真的要知道?”

  他微笑点头。

  “是说一个人,家里没有水井,于是找了邻居一起去打井,一二三,四五六,最后打井成功了,涌出了泉水……”她还没说完,就忍不住笑了出声。

  这却是她的恶作剧。

  本来只是一支再寻常不过的民间小调,她却演绎得香艳无比,那些原本描写日常劳动的歌词,被她在吟唱时蓄意加工,充满了诱人的暗示。

  却没有放荡的意图,而只是孩子般的淘气,故意要令他上当。

  Candy忍住笑,偏着头看着他,等待他如何反应。

  他却只是笑了笑,便不再追究歌词的事,指向她身上的彩绘:“你怎么做到的?”这些图案精致而复杂,不是她一个人能完成的。

  她颇有些得意:“看不出来吧?这不是画上去的,而是一种特殊工艺编织的贴纸。”她将臂弯伸到他面前,俯身在他耳边低声:“据说这些颜料都由天然植物提炼的,是可以吃的呢。”

  话中的邀约暗示之意已再明显不过,他却只是微笑着,并不回答。

  Candy妩媚一笑,有万种风情在她湖绿色的眸子里流转。她挑逗地看着他,缓缓侧过头,轻轻咬上自己的肩。一寸寸,丁香般的舌尖从粉雕玉琢的肌肤上滑过。

  “真的是甜的呢,像Candy(糖果)一样。”

  “Candy”这个词一语双关,分明是引诱。

  他淡淡一笑,却依旧是不动声色的样子。

  她有几分失望,却并没有放弃,俯身轻轻解开他领口的扣子,在他耳畔低声媚语:“一去就是十五天,现在不尝,可就尝不到了呢。”

  他看似不经意地坐起身,避开了她的吻,微笑道:“Candy,别闹了。一会儿国防部长等人会到我的专机前送行。难道你想他们发现我的衬衫上,都是你那些带着糖果味的染料?”

  Candy这才发现,他已是完完全全的正装。只是周围光线幽暗,而她又一心准备着自己的节目,竟一直没有注意到。

  她上下打量着他,目光中有几分惊喜。

  那身黑色西装由顶级VICUNA羊绒制作,剪裁极为精当,在微亮的光线下透出若有若无的蓝色暗纹。丝质领带的一角点缀着银色暗绣,恰好和衬衫领口处的刺绣和谐呼应。袖口末端有一对别致的金属徽章,中心用钻石镶嵌出苍鹰的图案。甚至连他深棕色的头发,也已精心打理过,庄重沉稳,却又不显得过分刻意。

  他原本已打点好一切,准备直接赶赴机场。一个简单的送行仪式后,便登上空军一号飞往非洲。由于日程被临时提前,送行仪式不免显得有些匆忙,但毕竟有本特区的高级官员和特许媒体到场。仪容上哪怕有一丝凌乱,也是有失国家之体,更不要说留下爱欲痕迹了。

  Candy微微皱了皱眉,双臂环绕上他的脖颈,似乎在想两全之道。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媚眼如丝挑起,柔声道:

  “我保证,他们绝不会看到。”

  而后,她轻轻滑跪到地板上,伏上他的膝。

  他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没有说话。

  这段关系的确有莫名其妙之处。她的身体里藏着一种奇特的力量——无论她做过什么,正在做什么,她的眼神里始终有孩子般的纯粹。和他相处的时候,她从不掩饰对肉欲之爱的渴望,并身体力行,沉迷其中。她的身体已如成熟的女人般妩媚入骨,但她的心依旧是那个小女孩,充满童真。

  她身上原本就带着两种混合的气质,孩子气的甜美和不自知的性感构成了独特的魅力,引人侵犯,诱人品尝。但当你真正拥抱她的身体,却会发现,你施加的一切都苍白无力——她仿佛无法被玷污,无法被改变。

  在她身上,似乎可以颠覆人们对肉欲的认知。原来它与稚气、天真是无关的。无论她是排斥还是欣然接受,都不会因此而丧失原本有的纯真。

  一切结束后,她依旧跪在他脚下,温柔而细心地为他整理好衣物,抚平衣摆上的每一条皱纹。

  直到看不出痕迹。

  而后,她抬头凝视着他。

  缓缓地,她稚气尚存的脸上绽放出甜美的微笑,天真无邪。

  “别忘了,给我带礼物哦。”

  此刻,她的双唇比平时更加丰满、红润,嘴角还隐约残留着欢爱的痕迹,但她的目光纯净、通透,宛如夏夜的水晶。

  这一刻的她,仿佛和刚才那个曲意承欢的女子判若两人。肉欲与堕落就在她抬头的瞬间,消失无踪。

  她只是一个受尽宠爱的女儿,与父亲依依惜别时,还没有忘记讨要这次旅行的礼物。

  亚当斯微微一怔。

  在这样目光的凝视下,他竟有了一丝不确定。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感知,怀疑自己获得的肉欲之欢,是否真实存在过。

  这种异样的感觉竟让他久久不悦,无法释怀。

  12.答案 The Answer

  这次临时出访虽然成行匆忙,最终却是大获成功,谈妥了超过百亿的矿藏开发合同。亚当斯此行最后一站,是某个盛产黄金钻石的行省。会谈结束后,酋长满面笑容地拿起签署好的合约,看了又看,才命人收起。

  酋长窥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为了表示敬意,特意为公爵大人准备了一些当地的特产,作为私人礼物。

  所谓特产,就是一小袋钻石。倾倒在黑色丝绒托盘上,每一颗都超过五克拉。

  亚当斯却淡淡一笑,没有去接:

  “我要一只会咬人的蜜獾。”

  当天夜晚,一只黑白条纹的蜜獾被装在笼子里,空运回了纽约。第二天,当Candy辗转收到的时候,喜不自胜。至少他心中是有她的,哪怕仅仅是在国家大事的间隙偶然想起。

  只是多年以后,回想这一切,Candy却未免有些后悔。送行一幕,仿佛是一场做过了的戏。正因为真心投入,反而弄巧成拙。她的稚气与纯真,将他的心打开一线,放下了难以忘怀的影子。这看似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其实却是更加疏远了。

  因为,她的纯粹与童真不再是可有可无的点缀,而具有了力量,让原本简单的交易变得复杂,而这恰恰是他从一开始就不想看到的。

  他心里生出的那点若有若无的疑惑,为这段关系的最终崩坏埋下了种子。

  真正的转折点是在那一次。

  午后两点,她接到电话赶赴酒店。依旧是Rafa为她开门,却将她带到了套房的餐厅。

  她看到,亚当斯正在用午餐,桌上摆着餐具和杯碟,一位侍者服侍左右。Rafa示意Candy自便后,仍旧回到餐桌边,指挥侍者更换佐餐红酒。

  虽然是已经吃过了,Candy还是坐了下来,陪着要了一些甜点。

  也许是有第三人在场,气氛有些沉闷。

  等侍者退下后,她才放下勺子,微笑着看着他:“午餐这么晚?”有几分关切,却又故意做出不经意的语气。

  亚当斯没有回答。

  Rafa接口道:“公爵大人和女王陛下的会议临时延长了时间。”

  Candy哦了一声,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却用眼角余光打量着他的脸色。虽然,他容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她还是感到了不妥,乖巧地转移了话题:

  “接到电话的时候,我本来正要和姐妹们去看电影呢。是新上映的爱情剧,据说结尾极为悲伤感人。”她的声音甜美而充满快乐,吐词时带着小女孩特有的饶舌,让听到的人也禁不住忘记烦忧。

  “什么电影?”他放下了酒杯。

  “《天之舞》,著名导演Lee Baird的作品。”

  亚当斯淡淡一笑:“他唯一称得上感人的电影,就是二十年前的公益广告。我打赌你若进了影院,并不幸忍耐到了结尾,唯一悲伤的事就是自己浪费的两个小时。”

  Candy将信将疑,不过还是没有质疑他的论断。她想到要活跃一下当场的气氛,便抬起头,有几分娇嗔地看了他一眼:“我才不和你赌呢,和你我赌总是输。何况,我已经把电影票送人了。”

  “哦,送给了哪个倒霉蛋?”

  “一位原来宿舍的姐妹。她刚刚交了男朋友,两个人,正好去看爱情剧……”说到这里,她兴奋地托起腮,唧唧喳喳转入了八卦话题,“真没想到,说一句话都脸红的她竟也找到了男朋友呢。那个男生是食堂帮厨的小工,又穷又吝啬,连看一场电影都舍不得,每天下班后都骑着一辆破自行车来接她,从大街的这头逛到那头……”

  想到这里,Candy忍不住笑出声,却又突然住了口,颇有点黯然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