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夫人摇了摇头,闭起眼,传音道:“傻孩子,不是为师要赶你,只是天意如此,缘分既定,你本就不该羁绊于茅山之上。为师走后,你要好好地照顾自己,不必求成仙与否,但求淡泊宁静,喜乐安平”

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一句时,终于寂然不动了。

当日长安之战,她已大耗真元,今夜与混沌相斗,更伤了任督二脉,早已油尽灯枯,此时安排既定,再无牵挂,终于泯然化羽登仙。

唐梦杳等了片刻不见后文,心中一惊,颤声道:“师尊?”接连叫了几声,虞夫人始终闭目微笑,寂然不语,才知不妙,失声大哭起来。

众女齐声悲恸。

雷明珠在一旁却忽然格格笑将起来:“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虞清眉呀虞清眉,你修炼了百余年,想不到今日竟要和本宫同葬这天山混沌谷!道也罢,魔也罢,生死轮回,又有谁能逃得脱?”

上清女弟子正自悲痛欲绝,听到此言,大觉刺耳,几个年轻弟子跃起拔剑,娇声怒叱:“妖女住口!”

翩翩正没好气,闻言大怒,脸色一沉,挡在母亲身前,冷冷道:“你骂谁是妖女?”

一个上清女真热血上涌,怒道:“你是妖女,你娘是妖女,你们一家全是妖魔孽障!”

翩翩大怒,蓝眸中杀机毕现,格格大笑道:“好!我是妖女,你是仙子,我今日倒要看看是仙子活得长久,还是魔女可得永年!”

素手一扬,碧光怒爆,那柄青铜月牙铲呼呼飞旋,朝着上清女真电射而去。

上清弟子无不哗然,叱喝声中,众剑飞舞,破空射出,登时将那月牙铲打得冲天飞起,剑光如流星飞瀑,继续朝翩翩缤纷攒射。

“剑下留人!”

苏曼如稍一迟疑,正想着是否该出手相救,却见楚易高喝一声,飘然掠起,指尖连弹,青光纵横,登时将众剑击得铿然回旋,不偏不倚地飞回上清众弟子手中。

众女见他昂然立定,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竟象是业已恢复了大半,心中无不大凛,想不到那混沌心血的神力一至于此。

燕歌尘眉尖轻蹙,隐有怒色,道:“楚王爷,这妖女不仅杀了令堂,更犯下无数罪孽,可谓十恶不赦。你这般帮着她,那和助纣为虐又有什么分别?”

雷明珠格格笑道:“小丫头胡说八道。她是楚狂歌的女儿,自然也算得上楚小子的半个骨肉,父亲帮女儿,天经地义,难不成还要帮你们这些八杆子打不到一处的道姑么?”

楚易听若不闻,微微一笑道:“各位仙子,降妖除魔是道门之职,但仁慈好生却是天地之德。翩翩虽然作过一些恶事,但我尚且愿意宽恕于她,你们又何必赶尽杀绝?倒不如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更何况眼下大劫当前,须当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对付李思思那妖女,又何必自相残杀,妄动干戈?”

燕歌尘怫然道:“楚王爷既然一心袒护,我们也就只能言尽于此了。情势紧急,师命在身,我等告辞了。”

微一行礼,抱起虞夫人的尸身,翩然朝谷外掠去。

上清众弟子愤愤地盯了翩翩母女一眼,纷纷收剑回鞘,飘然随行。

唐梦杳想要追去,但想到自己已被逐出师门,眼圈一红,咬唇止步,茫然不知所往。

想到恩师已死,天下之大,竟似再没有自己容身之所,心中悲苦难过再难抑制,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惟有雷明珠格格大笑,象是说不出的欢喜快慰,等到她们去得远了,秀眉一扬,碧眼炯炯地凝视着楚易,似笑非笑道:“楚小子,你护得了她一日,能护得了她一世么?倘若他日那些牛鼻子、贼秃驴逼上门来,你还能这般护着他么?”

翩翩脸上莫名地一红,恨恨地瞪了楚易一眼,抢道:“谁要他护着我?他又不真是我爹,与我有什么相干?”

楚易朗声道:“前辈请放心,她既是楚天帝与前辈的女儿,又是萧天仙的徒弟,楚某自然责无旁贷。但有一前提,从今往后,她绝不可再作有违道义,伤天害理的事情”

翩翩啐了一口,道:“什么叫有违道义,伤天害理之事?你不让我作,我便不能作,你当你是玉皇大帝么?”

萧晚晴微微一笑,柔声道:“翩翩师妹,师尊已将天仙掌门之位传了给他,掌门的话,你总不能不听吧?”

翩翩眉尖一蹙,还要说话,雷明珠招手道:“孩子,你过来,娘有话和你说。”

在她耳边传音,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翩翩脸上红晕更甚,瞟了楚易一眼,顿足嗔道:“娘!”

雷明珠格格一笑,不再多说,转头对着楚易道:“小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的女儿今后便交给你啦。”

楚易一怔,觉得其中颇有语病,忍不住朝翩翩望去。翩翩脸颊酡红,蓦地闪过羞恼尴尬的神情,转过头不敢看他。

雷明珠心愿已了,百无牵挂。抬起头,笑吟吟地看着雪花飘舞的夜空,眼波渐渐地变得飘渺朦胧起来,梦呓似的低声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楚郎啊楚郎,你活着之时待我母女冷酷无情,想不到死了之后,反倒变得体贴可靠啦。不知今日地府相见,你会不会待我好些呢?”

碧眼如春波摇荡,脸上红晕越来越是娇艳,笑靥如花怒放,突然凝固,再也不动了,只有眼角那道泪水倏然滑下,滴落在地,溅起一朵似有若无的水花。

翩翩一震,低声道:“娘?”天旋地转,视线陡然模糊了,想要哭,却哭不出声音,悲痛如海啸狂潮,霎时间将她卷溺吞没,连气也喘不过来。

从小到大,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父母双失的孤儿,梦想着能有一个温暖的家,一个疼爱自己的母亲,一个幸福而快乐的童年

今夜她似乎突然拥有了一切,但又顷刻之间,又全部失去了。

凛冽的寒风刮在她的身上,遍体寒彻,她瑟瑟地颤抖起来,跪在母亲身前,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脑中空空茫茫。

雪花翻飞,一片,两片落在她的身上,落在雷明珠的笑脸上,白茫茫地覆盖了一切。

远远望去,就象是两尊冰雕雪人,动也不动,除了偶尔滑融冰雪的两道泪水,还有那掩抑到极痛时才爆发出的几声哭泣。

楚易默默地站在一旁,心中亦是说不出的空茫感伤,想要上前安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苏曼如白衣飘飘,伫立了片刻,淡淡道:“楚公子,你体内伤势尚未痊愈,最好还是在此处疗养一两日。我先往北海追寻妖女下落,若有消息,便以‘南海报喜鸟’传讯。”

不等他说话,飘然掠起,朝北踏空飞去。

楚易心中不舍,大声道:“苏仙子,李思思狡诈狠毒,你要多加小心!”

直到她人影如豆,消失于雪山之后,这才收回眼来,见萧晚晴和晏小仙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大有捉狭之意,脸上一热,做贼心虚,忙转头问唐梦杳道:“唐仙子,你又有何打算?”

唐梦杳眼圈一红,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知道。等先除灭了妖魔再说吧。”神情落寞,形只影单,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楚易心头怦然,怜意大起,但见晏小仙二女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滑到嘴边的话顿时又吞了回去,咳嗽了一声,道:“不错,妖魔未灭,何以家为?等到天下太平,五湖四海,又有哪里不能为家?”

晏小仙“扑哧”一笑,道:“唐姐姐,万物皆道,随处可修。既然你师尊不想你出家修道,你还俗修道也是一样呀。不如和我们一起,除灭妖魔,一起修真悟道,好不好?”

唐梦杳微微一怔,突然明白她言下何意,羞得连耳根都红了,转过眼不敢看他们,正想着该如何应答,却瞧见混沌胃囊之中,有一物在闪闪发光,心中一凛,脱口道:“那是什么?”

楚易转头望去,只见热气蒸腾的黄绿色汁液中,赫然竟有一个三寸来高的青铜小鼎,样式古朴,在雪光夜色里闪耀着深碧浅绿的流光。

萧晚晴走上前,用“翡冷翠”将那鼎挑了出来,奇道:“这铜鼎好生奇怪,浸泡在混沌兽的胃囊里,居然丝毫没有销熔,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材质所制?”

楚易等人围上前来,凝神观望。

只见那青铜鼎三足之上分别刻了“天”、“地”、“人”三个太古文字,鼎身外侧雕着许多奇怪的凶兽图案,鼎内有一团淡淡的碧光,滚滚闪耀,倾倒不出,细细聆听,竟象有风雷呼啸之声。

晏小仙呼吸一窒,心中莫名地嘭嘭剧跳起来,只觉得这青铜小鼎极有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但凝神细想,却又记不起半分毫厘。

楚易把玩着小鼎,沉吟道:“这铜鼎形状奇异,又在混沌肚中,难道是上古时某位仙人的神器,一起被混沌所吞么?”

晏小仙脑中轰然,突然想起小时,母亲曾对自己说过的那番神秘的话,当下鬼使神差,脱口诵读道:“朗朗乾坤,浩浩其人。四千春秋,十万英魂”

话音方起,那青铜小鼎便陡然在楚易掌中一跳,散射出夺目碧光。

众人大吃一惊,无不僵住。

楚易沉声道:“妹子,你念的是什么?”

晏小仙脸色雪白,神色恍惚,过了片刻,才徐徐道:“我也不知道。自小我便听娘说过这段祷文,说是让我牢牢记住,将来必有大用。也不知怎地,我瞧见这青铜鼎,脑海中就突然冒出这段祷词来”

楚易等人面面相觑,又惊又疑,隐隐之中都猜到这青铜鼎之中,必定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当下屏息凝神,道:“既是如此,你便全念出来吧。”

晏小仙心中莫名地一阵害怕,握紧楚易的手,闭上眼,定了定神,重新念道:“朗朗乾坤,浩浩其人。四千春秋,十万英魂。五族神兽,三界之门”

那青铜鼎翠光大作,嗡嗡直震,鼎中那团碧光陡然一鼓,“呼”地一声,螺旋似的飞转起来,随着晏小仙的语调节奏慢慢上浮,呼啸声低沉而又尖锐,象是滚滚风雷怒吼,又象是夹带着某人或是某兽的咆哮之声

晏小仙越念越快,那青铜鼎晃动得越来越厉害,突然从楚易掌心飞窜起三丈来高,悬浮半空,急速飞旋,散射出万道青光。

众人大凛,寒意遍体,就连雪人似的动也不动的翩翩也忍不住抬起头来。

“轰!”

青铜鼎碧光鼓舞,突然冲天爆射,在空中幻化出一个让众人目瞪口呆的图象!

第九集 第一章 北溟有鱼

“嘭”地一声,青铜鼎绽爆出冲天青光,将峡谷内映照得深翠浅绿。寒风怒号,雪花缤纷,犹如漫天洒落的绿叶。

空中碧光鼓舞,突然幻化成一个清丽而又明艳的女子图象,杏眼泪水盈盈,伤心欲绝地凝视着众人,泪水簌簌掉落,嘴角漾开一丝凄楚的笑容“仙妹!”楚易陡然大震,众女亦无不失声低呼,又惊又奇。那幻象中的女子竟与晏小仙长得一模一样!

转眼望去,只见晏小仙脸色骤白,蹙眉怔怔不语,满是惊骇、迷惘之色,显是也不知其中原由。

楚易心中一动:“这青铜鼎既是上古之物,又怎会映照出仙妹的脸容?莫非”刹那间仿佛想到了什么,却又觉得忒也匪夷所思。

还不等众人回过神来,那女子幻象又如涟漪荡漾,倏然变化为一幕幕奇诡壮丽的幻景,海市蜃楼似的悬于半空,急速变幻。

但见苍茫大地,残阳如血,长草如波浪起伏,万千凶禽黑压压地贴着地面急速飞掠,猛兽狂奔,交杂着无数骑兵,势如排山倒海。

虽然听不见任何声音,但画面栩栩如生,整个天地似乎都随之震动起来。

既而平原上旌旗四舞,大军如潮冲杀,突然变成极为血腥壮阔的杀戮场面。

群兽嘶吼,人仰马翻,旗帜纷纷折断,箭石如雨,漫天凶禽簌簌坠落,顷刻间尸积成山,血流成河,茫茫天地都变成一片刺目的鲜红色奇山异水、凶禽妖兽,以及许许多多陌生的脸容都浮光掠影似的一一闪过,急促、凌乱而又破碎,宛若梦魇。

众人越看越奇,呼吸窒堵,目眩神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虽都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这等惨烈悲壮的战争场面,但更让他们震撼的,却是那千千万万见所未见的猛禽凶兽。

长毛猛犸、青甲兕、插翅豹、狻猊、翼龙鸟无一不是传说中才有的珍禽怪兽,而那无数勇猛厮杀着的战士,亦都是奇装异服,就象是来自远古洪荒。

楚易心中嘭嘭狂跳,暗想:“难道这些幻象竟当真是太古某次战争的映射?被封藏在这青铜鼎中数千年,今日才得以释放么?仙妹所念的法诀到底是什么?这青铜鼎中究竟还藏着什么秘密?”

念头未已,忽听诸女齐声惊呼,只见空中竟逐渐浮现出天地洪炉的幻象。

炉边,一个黄袍王冠的俊朗男子盘腿而坐,衣带猎猎飞舞,指诀舞处,七柄形状各异的神剑凌空飞旋,次第冲入炉中晏小仙肩头微微颤抖起来,低声道:“是了,想必这就是黄帝在炼北斗神兵了!”

楚易伸手握住她的柔荑,想将她拉入怀中,却觉她指尖寒冷如冰,自己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加浓烈,如大雾迷瘴重重笼罩,压得他透不过气。

幻景陡然一变,又到了巍巍华山。

那黄袍王冠男子站在莲花峰顶,挥袖弹剑,天枢剑横空飞舞,隐隐浮现出六角青龙咆哮飞腾的虚象,既而青芒大敛,冲入两峰之间,变为雄奇绵延的苍龙岭。

接着,又依次出现了黄帝在昆仑山、南疆以“开阳剑”、“玉衡剑”封印白虎、朱雀的情景。

看到此处,众人心底再无怀疑。这青铜鼎必定是上古神器,因缘际会地映录下了太古发生的诸多大事,时隔数千年,又将当日发生之事重现人间。

空中碧光层层波荡,逐渐幻化为茫茫雪原,淼淼冰洋,俨然到了北海极地。

黄帝踏浪飞掠,浮冰跌宕。一只巨大的似龟似蛇的怪兽咆哮冲天,掀起惊涛骇浪,被他抛出的三柄神剑射中,登时悲吼坠落,黑光闪耀,挣扎了片刻,化为一座巨龟似的岛屿。

“北海龟蛇岛!”萧晚晴脸色微变,失声道:“难道此岛就是玄武兽所化?剩下的那三柄神兵就在岛上么?”

众人心中都是一凛,又惊又喜。

龟蛇岛是北海冰洋上的一座极为隐秘的火山岛,岛形如龟蛇相望,岛上长了许多奇花毒果,相传是上古神巫炼丹制药的所在,被天下人视为畏途。

萧晚晴、翩翩当年曾随萧太真到那岛上采集“无忧草”,不巧误服毒果,九死一生,是以印象极深。想不到最后三柄北斗神兵就藏在彼处。

翩翩绿眸怒火闪耀,咬牙道:“既是如此,还等什么?我们快抢在李思思前取得神兵,放出玄武神兽,杀了她为我娘报仇!”

话音方落,青铜鼎“嗡嗡”轻震,碧光消敛,蓦地掉回楚易掌心。

楚易握住铜鼎,沉甸甸地象是心中悬石,隐隐觉得似有不妥,总觉得还有许多谜团未能解开。但此时此刻情势危急,就算明知刀山火海,也别无选择了!

蓦地豪情涌起,杂念尽消,哈哈一笑道:“不错!上天既让我今夜撞见混沌兽,又让仙妹解开这铜鼎幻象,可谓天助我也!我们这就赶往北海,杀妖女个措手不及!”

当下众人劈了几棵大树作了口寿材,又在石壁下挖了一坟,立了石碑,将电母好生安葬了。

翩翩眼见母亲入土,强忍住的悲伤又如洪水决堤,失声痛哭了一场。众人见状,想起各自际遇,心底也不免有些悲戚,默默无语。

收拾既定,五人御风飞舞,朝东北方向掠去。

五人之中,除了唐梦杳之外,其他人或是伤势未愈,或是真气消减,修为皆不如前,因此飞行速度不敢太快。过了数百里后,真气渐转顺畅,这才加速疾行。

雪山起伏,明月西沉,众人贴着山峰高冲低掠,影子就象倏然而逝的雁群。

此时正值岁初,春寒料峭。越过天山,东北方乃是一片荒漠,朝阳初起,晨风刺骨,黄沙蒙蒙扑面,刮打在脸上,又麻又疼。

正午时分,荒漠终尽,穿入茫茫草原。衰草起伏,牛羊寥寥,偶尔能瞧见几座破旧的帐篷,在风中猎猎鼓舞。

不停不歇地飞了四个多时辰,翩翩、萧晚晴两人真气不支,已有些气喘咻咻,难以为继。

于是众人索性在一片湖泊边停下,向周围牧民买了奶酪、羊肉,吃饱喝足,围在一起打坐调息。稍作休息,便又重新上路。

越往东行,牧民、牛羊越见稀少,白日西沉,荒草摇曳,只有几只兀鹰在空中盘旋,说不出的苍凉寂寞。

黄昏时候,众人到了安北都护府外。晚霞如血,城楼上旌旗猎猎,除此之外,听不见其他半点声响。

安北都护府是西唐北方重镇,管辖回纥各部,驻有精兵五万。附近设了几个边集,商贾云集,颇为热闹。

但今日一路行来,却是冷冷清清,没遇到任何商队,众人已暗觉奇怪,此刻远远地瞧见墙楼寂寂,城门洞开,更感不妙。

进了城中,不祥的预感果然应验。但见四处残垣断壁,焦木碎瓦,象是被大军劫掠烧杀过,一片破败狼籍的惨状。

街巷空空荡荡,半个人影也没有,更不用说守军了。

只有一只黑猫孤零零地站在横斜的断梁上,听见脚步声,弓起身,一双碧眼警惕地朝他们瞪来。

南面冷风吹来,带着浓烈的血腥焦臭之气。那只猫乍起毛,怪叫了一声,跃下断梁,消失得无影无踪。

楚易心中一凛,和众女一齐朝南走去,过了街角,“轰”地冲起数百只尸鹫,哑哑怪叫,黑云似的漫天盘旋。

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唐梦杳更是“啊”地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