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迟言简意赅,“那就忍着。”

“…”

邓昊凄凉地搓搓手臂,感觉下一秒来个《一剪梅》的bgm,他立刻就能变身忧郁含泪小王子。

“你好绝情,连橙汁都不愿意给我喝。我们俩的交情,难道还比不上一杯普通无趣的橙汁吗?”

邓昊还没来得及说完,程迟点头。

“比不上。”

“…”

“你别想碰老子的橙汁,去箱子里拿你的。”程迟又扬扬下颌,又补充道,“这杯,是我一个人的。”

最后箱子里没有橙汁给邓昊选了,他只好选了杯珍珠奶茶,没喝几口就要上场,程迟觑了他一眼,而后道。

“还是这种肥宅快乐比较适合你。”

邓昊:??

下半场比赛,邓昊发现程迟比以往猛了不少。

虽然上半场程迟表现也不错,但他这人无论干什么基本都不会太用力,省着几分劲儿以免累着自己。

这时候却明显是开足了火力,在已经有优势的情况下,还是不肯放过对面,各种碾压。

就连教练都在对面喊停的时候赶紧说,“这是友谊赛,友谊第一,你们收着点,别让对面太难看。”

程迟才没打算听教练的,但阮音书也挪到了附近坐着,听了教练这番话,她不住地点着头,小声跟李初瓷说:“现在比分已经拉得很大了,对面再输下去可能会崩吧。”

说完,她又看着程迟,小声道:“你别冲了,休息会吧。”

他要是继续这么大魔王下去,以后搞不好没有学校来打友谊赛了。

程迟撩起领口擦了擦汗,胸膛上下起伏。

邓昊看了一眼,忽然感怀诗人上身,道:“哥,看你这个样子我想到了一句话。”

程迟看过去,示意他讲。

邓昊:“打球的时候,如果一个一直都默默划水偷懒的男生,忽然拿起球就开始各种耍帅得分,不要怀疑,一定是他喜欢的女生在篮球场附近。”

程迟:“………”

邓昊笑眯眯:“哎呀,你看我这张嘴,老是忍不住瞎说大实话。”

哨声响起,程迟把球扔过去:“不止,还很欠打。”

而后程迟果然稍有收敛,不过他经常打到一半忘记自己的“放水”使命。

对面投了个篮,他本来已经要拦住了,蓦然扫到座位上阮音书紧张的目光,于是手上力道一松,把手臂放了下来。

就像乒乓球比赛里,大魔王故意把球扔到地上放水一样魔鬼。

对面进了球,伴随着场地几秒钟的沉默,哄笑和惊叹声传来。

“我靠哈哈哈哈反向碰瓷,我笑到扁桃体发炎!”

阮音书有些无语凝噎,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可另一半大脑又发出信号,感慨程迟真是放水届绝无仅有的顶尖人才。

她最终没有忍住,也慢慢跟着大家一起笑出声来。

没想到大魔王也有严肃又反差的可爱瞬间。

友谊赛最终落下帷幕,对面没有输得太惨,来源于程迟几乎不作为的疯狂放水。

结束之后,大家惯例是要出去吃个庆功宴,结果酒店没找好,就说直接去程迟基地吃好了。

“阮音书和李初瓷要跟我们一起去基地吗?”有人问。

李初瓷倒是吓了一跳:“可以吗?”

“当然可以,”邓昊手一挥,“你们送了那么多饮料,吃个饭还不是应该的,晚上我们请客啊!”

“也可以,”李初瓷率先答应,“到七点我就得走了,因为还要回去上培优班。”

培优班对邓昊来说真的是一个遥远又陌生的词汇。

他抓抓下巴:“嗯,可以的,那我们就尽早开始准备呗。”

阮音书跟李初瓷一起,自然也就默认了去基地的事。

上次程迟来开机车的时候,她只是在外面看了一眼,这回是第一次进去,发现里面改造过,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很多。

如果说基地里也能有景点的话,她想,程迟基地的景点大概是随处可见的懒人沙发,宽阔桌子上摆着的三台游戏本,还有靠近窗台处的琳琅桌游。

无处不散发着富二代阔绰萎靡、极度享乐又极度空虚的世界。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羡慕还是该心疼。

阮音书正对着一个桌游发呆的时候,邓昊像个导游似的凑了过来,见她看的是那个桌上足球的桌子,忽而饱经沧桑地感慨。

“就是在这里。”

“什么?”她没懂。

邓昊意味深长:“上次就是在这里,程迟的爱情,进球了。”

客厅里很喧闹,邓昊这句话阮音书只听到了上半句,只好又说:“我刚刚没听清,在这里怎么了?”

邓昊神秘地捂住嘴:“他赌…”

“大点儿声,”程迟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唇边漾着一撇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的笑,“我也挺想听的。”

“你你你不是去洗澡了吗?”邓昊差点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说好的洁癖人设呢?”

“要真去洗澡了多可惜,”程迟轻飘飘一抬眉,“岂不是就听不到你的激.情播报了?”

邓昊抓抓耳朵,鬼鬼祟祟地逃离现场,“呃,我忽然感觉到他们谁在叫我,我先走了啊…”

讲程迟的八卦当场被程迟抓包,邓昊找不到比自己更倒霉的人了,于是只好装作无事发生一般,住了嘴,飞快逃之夭夭。

“别站这儿了,”程迟看着阮音书,“我先去洗澡,你随便转转。”

阮音书有些疑问:“你就住这儿吗?”

“嗯,最左边那个是我的房间。”

她站在他房间门口,意思意思往里瞧了瞧,这才恍然道:“你房间好暗,怪不得每天早上起不来。”

“…”

后来程迟去洗澡,一行人围在桌边点了外卖,然后开始玩游戏,时不时有嬉闹声传来。

阮音书暗暗感慨男孩子真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不像她们忙了大半天很轻松就累得够呛,只能坐在沙发里恢复体力。

她环视基地,不知道这里算不算得上程迟的家。

说是家,好像又有点太随意;可说不是家,他又住在这里。

环视着,她忽然在茶几底下发现了一本《探物》,是最新的一刊。

原来他看物理杂志是真的,而且就摆在这么明显的位置。

李初瓷也看到了杂志,吸了口气:“天啊,这里怎么会有这种格格不入的学习杂志?”

阮音书翻开杂志,发现里面很新,没有任何写过题目的痕迹,有几页还离奇消失了。

果然,杂志和它的主人一样难以捉摸。

像是想到了什么,阮音书又转头,很自然熟稔地从沙发角落里抽出了一个ipad,然后开了锁。

她其实是个很礼貌的人,但没有先问程迟自己能不能开,是因为她知道答案会是她可以。

就像是只有关系很铁的朋友才能随意翻动对方钱包,这是建立在关系足够好的情况下,才会产生的默契举动。

但她自己还没意识到。

打开ipad,备忘录里果然有一个分组,里面写着一些物理题的演算过程,她看出就是这本杂志里的一些经典题型。

而茶几抽屉里,也摆着一摞从杂志里撕下来的纸张。

就在她一筹莫展地分析这些的时候,程迟也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了。

浴室里氤氲着水汽,他的眉眼像是被雾化过,带着蓬勃饱满的少年气息。

程迟用浴巾顺了两把头发,看见阮音书在用目光无声呼唤他,于是就搭着毛巾走了过去。

他是个很坦荡的人,没什么秘密,所以发现自己的ipad摆在她身前的时候也不意外,只是问她:“怎么了?”

阮音书招手:“你过来。”

他坐到她身侧,柑橘味道铺天盖地涌入,还带着刚被泡足的清润感。

少年低头,一滴水珠落在她指尖。

阮音书缩了缩手指,怎么感觉有点儿冰,要问的问题先推后,换成了另一个:“你用冷水洗头的吗?”

程迟顿了一会儿:“不记得了。”

“没人跟你说不要用冷水洗头吗?对身体不好,容易感冒呀,”她老神在在,“以后不要用冷水了,对你自己好一点,程迟。”

不知道是不是刚洗完澡的原因,他现在是顺毛状态,看起来还有点帅气可怜又无助的乖顺味道。

他抿了抿唇,琥珀眼瞳里潋着洗过澡的湿意,声音也轻:“…没人跟我说过。”

她木了有那么一秒,这才无措地眨了眨眼:“那,那我现在告诉你了。”

他喉结滚了滚,“我记住了。”

“还有些什么别的你不知道的吗?”她掰着手指算了算,“太多了,下次我给你列张清单,教你除了花钱以外的其他技能。”

程迟:“…”

“对了,说正事,”她指指ipad,“你的解题过程为什么不写在杂志上,写在这里呢?”

是因为电子设备好携带,不会丢,方便随时温习吗?

程迟只说了八个字:“因为我没有水性笔。”

一个非常有信服力却又不落俗套的正确答案。

这回哽咽的变成了阮音书:“…”

“那…为什么这些题目你要撕下来放抽屉?”

她不信这是无聊的产物。

程迟略有沉吟,然后想了一个比较诗意的回答:“也许是这样显得我的学习很系统化吧。”

阮音书:???

看她的表情已经有点怀疑人生,程迟笑出来,没再继续聊她:“行了,这都我随便弄得,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外卖到了,吃东西去吧。”

外卖点的是骨汤和各种小吃,时尚养生弄潮儿邓昊自信道:“这样健康的饮食,我感觉我能多活五十年。”

有人问:“那你每天疯狂的熬夜,折多少年的寿呢?骨汤够补吗?”

邓昊从碗里拎起一块大骨头就要打人:“闭嘴!我生吃你妈。”

桌上热闹地笑开。

吃完饭,李初瓷赶着去培优班,先走了,阮音书本来也准备走,被挽留。

“阮音书走什么走?才吃完,不玩点游戏消消食吗?”

“是啊,李初瓷赶时间,你又不赶,等会我们送你回去呗,别这么着急。”

盛情难却,她就留下来,说好只玩一局。

她不是经常玩游戏的人,很多游戏都不怎么会,最后只剩下俗套无比的真心话大冒险。

邓昊:“算了,课代表第一次跟我们玩,就玩个入门游戏吧,免得她不适应。这种俗游戏就是常玩常新,万一这次好玩呢,对不对?”

阮音书运气好,第一局就掌握主导权,指针转到程迟的面前。

“靠靠靠,这历史性的一幕!”邓昊起哄,开始录像,“阮音书,你给程迟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阮音书咬了咬唇瓣,提出了一个非常具有哲理性的问题:“对程迟来说,有什么东西是冒险的吗?”

他根本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怕,整个人从头到尾写满了超大胆。

邓昊嘿嘿笑:“万一有例外呢?你让他亲你一下试试?”

里头忽然开始起哄,阮音书当然知道这群人不正经惯了,力排众议置身事外道:“所以我就选真心话吧。”

程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行啊,课代表问。”

她脑子里闪过了一直萦绕很久的一个问题,但现在的场景太特殊,于是她灵机一动:“先留着吧,等会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我再问。”

大家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开始浑身发麻地发出各种怪异叫声。

“搞什么啊,课代表玩情调?!”

“以为是个青铜,想不到是个游戏王者。”

“行行行——给你们创造二人世界——”

一堆人阴阳怪气地把他们俩拱出门外,然后关上门:“带着老子们的祝福,赶紧滚!”

阮音书莫名其妙地看着慷慨激昂的大家,但转念一想,起哄一向是围观群众必备技能,便也没太放心上。

今天热闹,他们心情好,high一点也是正常的。

跟程迟走到马路上,他难得没有开自己的光速机车,只是跟她一起顺着路灯一盏盏往前走。

“我要问咯。”她挺直背脊,忽然说。

他笑:“问吧。”

“如果你不想回答,也可以不回答,”她惴惴试探,“但你应该不会不回答的吧?”

程迟:“我不知道。”

说完,没等阮音书真正开始问,他惬意地眯了眯眼,“好了,课代表的真心话结束了。”

阮音书:“诶??”

“刚刚你问了一个,我回答不知道。”他偏头,满脸写着真诚。

“…”

又走了几步,程迟挑眉看她:“这么听话?真不问了?”

阮音书就等他这句话:“那我问了!你之前给我们传纸飞机的时候,不告诉我们你是谁,是不是因为当时和罗欣霞有过争执,所以不想再跟学校的物理扯上关系?”

像是生怕他反悔,她憋了半天,然后一鼓作气、喘都不喘地说完这句话。

程迟惊叹:“嗬,课代表肺活量挺大啊。”

她鼓着脸颊敲重点:“回答我呀!”

程迟耸肩,“你都说对了,我有什么好回答的。”

阮音书:“真是这样?”

“是啊,当时真的闹得不小,也很麻烦,”程迟往前方看,“我这人在学校混惯了,基本没有人相信,我这脑子里还能装点别的东西。”

“一旦要证明自己,就要不停地解释,向每个人解释——你也知道我懒,所以不想那么复杂。”

他说的云淡风轻,阮音书心里却不是滋味。

“你就没想过用一个简单的方法,给所有不相信你的人看吗?”

“比如…?”他还是笑,不甚在意。

阮音书停下脚步,看着他的眼睛。

“比如下个月的物理竞赛,你代表我们学校参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章赶上双更的量了,所以晚了一点~

努力想x7

程迟瞧了她一会儿,嘴角的弧度没有收敛半分, 往上抬了抬。

“你要我去参加竞赛?”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对呀, ”阮音书特别认真, 嵌在眼眶里的瞳仁像两颗琉璃珠,“这次不要用任何代号了,就用程迟的名字。”

程迟鼻尖内逸出浅浅淡淡的气音, 好笑里掩着散漫的嘲:“我疯了?之前考试用自己的名字已经被怀疑过一次,你现在还让我去参加比赛?”

似乎他参加比赛是一件很离奇的事情。

“你参加比赛怎么了?”她一口气也上来了,“你这么厉害,参加比赛不是很正常的吗?”

阮音书皱了皱鼻尖,“你能不能别老不把自己当回事儿啊,你超厉害的。”

“好好好——我、超、厉害的。”他好笑地妥协。

她眼睛亮了亮:“所以你去吗?”

又绕回这个问题, 程迟抖了抖肩膀:“我去什么?”

“去比赛呀!”

程迟俯下身,平视进她的眼睛里,“课代表怎么回事儿, 怎么对我这件事这么上心?”

“因为你不去, 真的很可惜,”她叹息声内全是屈才的不满, “你享受的不应该是这些, 你被低估太多太多了。”

况且,他是她的朋友,希望朋友过得好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就好像在岛屿中央困住的人,他对于走或留没什么所谓,但她在岸上, 她知道上岸之后会拥有的璀璨花路,所以,她想要拉他上岸。

也许,他仅仅只是缺一个拉他的人。

“再说了,如果一切都摊牌,所有人对你的印象都会变好,我问你题目的时候也不用躲躲藏藏,怎么算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啊。”

“课代表太单纯了啊,”程迟摇摇头,仍是漫不经心地,“固有印象很难被消除,我也不是一个善于做这种事的人,大概不仅费力,还会越来越糟。”

她从小就在鲜花和友善包围的世界,根本不知道多少人藏着恶意的目光。

那次考试,他本来就是闲着没事顺便去了,看了两道题觉得难度还行,刚好抽屉里有支别人落下的笔,他便顺便拿起来写了题。

他这人素来洒脱不羁,考试从来不把包和手机上交,手机也不关机,就随意地扔在抽屉里,写题的时候坐的也很随意,跟标准笔直扯不上关系。

懒散地弯着腰侧着身,垂着眼睑,手指上写题的速度很快,玩儿似的。

罗欣霞在讲台上打了个瞌睡,睁开眼下来走动的时候,就发现他写到了大题部分,惊诧地翻过卷子一看,前面也写得满满当当,竟是没有一道空题。

再后面的事情就没什么悬念又转机四起,罗欣霞在他抽屉里看到了手机,一口咬定他是在作弊抄题,并且居然“恬不知耻”地抄了大半张卷子,一点都不清楚自己的水平。

他想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觉得无语又好笑,插着口袋看她一脸刻薄地数落和指控他。

考场里很多人都在看,满面都写着难以置信和不知所措。

他是那会儿才觉得,原来他能写题这件事,在众人眼里有多么的不可思议。

“自证清白”这四个字从来不存在于他的字典里,他既然做了就是堂堂正正,没必要浪费时间,去反复证明自己的真实性。

况且别人怎么看他他也不在乎,写题本就是一时兴起,他懒得争论,因为下午还有游戏比赛要打,他得赶紧回去。

所以他一言不发,就那么离开考场,最后一道大题还有一半没写完。

这事儿对他来说不是很重要,或者说,对他而言没什么很重要的事,所以他没什么不能放弃的。

既然写题这件事变得复杂化,那他就放弃好了。

会去帮阮音书,也是因为那时候跟她关系不错,加上她为题目整天愁眉不展,他又刚好会写,这才有时间便上楼看看。

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也是他不想让事情变得麻烦。

他不喜欢复杂化一切东西,写题就是写题,加上证明惊叹怀疑这些环节,就没意思了。

“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办,我可以帮你,”阮音书说,“起码我为你担保,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别了,我怕拉你下水。”他还是笑,“我一个人消化就好,怎么能拉课代表共沉沦呢。”

阮音书舔舔唇:“这怎么能叫下水呢,你本来就没做,没做的事情凭什么要承认呢。如果你现在不说,以后更没有机会了,越往后就越难了。”

“那就不说啊,”他佛得很,“我本来也没打算说。”

她被堵了一下:“可是…可是,那你以后呢,以后也这样吗?”

他倒是被她问懵了,“什么以后?”

“你不去找到一个你的专业点,以后未来怎么办?怎么找工作,该做什么职业,怎么把兴趣和工作一起照顾到…”她很自然地分析,“如果你现在能够及时走回物理这条路上,到时候拿点奖,考一个好成绩,未来一片光明啊。”

他物理这么好,如果不打算走这条路,打算做什么呢?值得吗?

程迟抬头看了一眼,继而眯眼望向远处,“课代表想得挺远啊。”

“远吗?我爸妈从我高中就开始说这些了,不过他们很有想法,我的选择权不算大。”阮音书也莫名惆怅了一下,“看起来好像很简单,其实挺难的,你有一个这么擅长的技能,其实已经很幸运了。”

“我也经常想自己,不过一般很难想出什么,好像已经被规划好路线,只用照着走就行了,”她说,“没想到还有人想都不想呢。”

“我们哪能一样?”

她是承载着希望和一切美好的人,而他过的,是趋于被放弃的人生。

很多事对他来说都没必要,来世上走一遭,不祸害生活已经是莫大成就和终身骄傲。

程迟听着沿途放的歌,随口念了句,“听到了么,要得过且过,才好过。”

“你别以为我没听过情歌,那是唱爱情的,我现在跟你谈的是爱情吗?”阮老师频频敲重点。

他扯耳垂,“你也可以和我谈爱情啊。”

“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谈照顾别人的事儿呢?”阮音书明显又想到他种种壮举,晃了晃脑袋,“那多累呀。”

程迟听着她的金句:“你很懂?”

“那倒没有,这个初瓷比较懂,”阮音书说,“我只懂你的物理究竟有多好,参加比赛的事你决定好了吗?”

“如果还没决定答应的话,”她一本正经地瞧他,“那我明天再来问一次。”

“…”

阮音书是真的对这事上了心,次日去学校的时候,特意挑了个时间去了趟物理办公室,问下个月比赛的事。

物理办公室的老师很多,组长也在里头。

乔瑶听了她的来意,点头:“这个比赛难,而且学校名额也有限,肯定只能让几个人去,其余想参加的就要自己报名筛选了。”

程迟肯定不会愿意被筛选。

阮音书又问:“直接给名额的条件是什么呢?”

“物理成绩好,表现好,之前拿过奖,”乔瑶笑,“你肯定没问题的。”

“我不是说我自己,”阮音书在思忖着怎么开口,“如果说,学校有一个物理特别好的人,但是他一直都没有表现出来过,可是之前有在一些重大奖项里帮助过同学…”

乔瑶:“还有这样的人?我们学校的天才遗珠?不至于吧。”

阮音书咬唇,“应该是有的。如果我用我的名额担保的话,可以向学校申请一个名额吗?”

乔瑶倒是被她问住了,“虽然我觉得风险是很大,但是能拉动你担保,老师有点意外啊。这个人物理很好吗?跟你比呢?”

“比我好多了。”

“你这说的我都好奇了,”乔瑶停下批改作业的手,“是谁?”

她有些踌躇,“我说了怕您不信,因为他看起来真的有点不像。”

组长曲露本来一直在忙自己的,这会儿也忽然转过头来,“你说的总该不会是程迟吧?”

阮音书张了张嘴,没来得及发声,乔瑶都笑了,回道,“怎么可能,怎么想到程迟了?他平时都不上课的。”

曲露也笑,“之前他有张卷子得分挺高的,有人说他是抄的,也有人说是他物理好,不过他也只写过一次卷子,我还是偏向于第一个可能。他太难控制,压根就不是好好学习的料。”

物理组的风向几乎是一边倒,根本没人觉得程迟会写物理题。

阮音书寡不敌众,也不知道该怎么辩驳,匆匆说了两句就离开了办公室,回到教室发呆。

她其实没有什么逆反心,但想到那些误解的标签贴在程迟身上,就觉得难受,特别难受。

大概是从小没有被这些东西伴随过,她往物理组走了一圈,到底意难平。

她甚至都想替他证明,替他做出成绩,撕下负面标签,让所有人眼前一亮,让有偏见的人都向他道歉。

中午的时候,程少爷特别没心没肺地来了,还衔了个橙子味儿棒棒糖,往她桌上丢了个荔枝味的。

阮音书忍都忍不住,蹭一下站起身来。

程迟被她的气势汹汹吓了一跳:“不是我说,你不喜欢这个味道也不用这样吧?我胆子小,很容易被课代表吓到的。”

她一言不发地拉着他去了教室外边,程迟好像心情很好,捏着棍子笑看她,“干嘛啊,阮大哥这是要带我去砍人?”

阮音书一抿唇,严肃地握拳,“我昨天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去比赛吗?”

程迟没想到她在这事上这么坚持,撑着栏杆没什么情绪地说了句,“后续麻烦。”

“后续我都想好了,比赛的时候如果有监控就看监控,没监控我们自己弄一个也行,而且到时候老师肯定会很敬业,不会无缘无故冤枉你,”她说的头头是道,“如果有人不信,我就把逐物杯那时候的纸飞机全部展出来,广播站念演讲稿的时候可以说…”

“你只用负责写题就好了,剩下的事情,有我应该不会太难办。”

程迟阖眸:“万一最后还是失败了,你知道自己会被骂成什么样儿吗?”

“不会失败的,”她怀抱着常年浸淫在美好中的信心,“只要它是真的,谁也不能说成假的。”

看程迟不说话,她又小声补充,“我看不惯他们那么说你,我想让你证明给他们看…”

连她都羡慕和仰视的人,怎么能被他们踩在足底。

“而且这个比赛参加的人不多,筛选也很难,能比赛就初步证明你的能力了,还有,那些题目都是新的,网上找不到答案,”她继续小声道,“有谁费尽周折去比赛只是为了作弊呢?”

其实昨晚他什么也没想,一如既往地无所谓,他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怀有这么大的热忱,迫不及待去洗刷他的所谓“污点”。

过程听起来就很麻烦,他仍旧懒得证明一件本就是对的事情,信他的人怎么都会信,这实在多此一举。

他觉得她也不过是正在气头上,气消了,也许这个念想就不再强烈。

可所有拒绝的话到了唇边,看见她等待期待又惴惴不安的眼神,他狠了一秒的心又被击溃。

“我…想想吧。”